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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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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钓饵继续抛出。如果我们运气好,我们就可以使人相信有那样的好事。”····

    随后,在《渝洲唱晚》的第八版上,突然出现一个栏目,叫“业余法官”,刊登读者对
案例或事件的争论。

    第作版本是社会轶事和民间趣闻,谓“花边版面”,现在突然开出这样一个板着脸孔的
栏目,多少有些让同道摸不着头脑。

    更奇怪的是,第一个被端出来争论的,关非肯体的案例或事件,而是一个人物,报纸称
他为“Y作家”。

    近年来重庆人将一切不合格品统称为“Y货”。“Y作家”虽是笔名或“临时绰号”,
也让人感到十分有趣。

    第一个问题是:“Y作家”的守口如瓶究竟可不可取?

    这篇文章让读者知道:

    △“Y作家”本是一名中年精神病医生,自己开办了心理治疗门诊,已有数年。

    △渐渐地,“Y作家”的业务扩大到“神父式的范围”,例如听取“病人”的倾诉、发
泄或忏悔,以钟点计费;

    △近日,某检察院认定“Y作家”为某案的知情人--某当事人(即“病人”)在“接
受心理治疗”时倾吐了一些对破案有作用的内容--便要求他“履行一个公民的义务”,即
向政法部门提供有关内容。

    但遭到“Y作家”拒绝,称“决不能泄漏病人隐私”,“保护病人隐私,是一个心理医
生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为此,有检察官决定对“Y作家”起诉,然而这决定又在检察院内部引起了争论。

    云云。

    这以后每天刊出两篇争论文章,就“公民义务”与“职业道德”的若干界定各抒己见。

    有一篇《保护隐私的勇气值得钦佩》,说“Y作家”为了保护一位丈夫的隐私,被妻子
雇的人打得遍体鳞伤,终不松口;后来这位妻子有了心事,倒去找“Y作家”商量,因为相
信他“决不会出卖任何人”。

    为什么不叫“Y医生”而叫“Y作家”呢?一位过去的病人撰文代为解释:

    “Y作家”的治疗方式中,有一种是借助文学形式替病人吐露心曲。譬如有位男病人,
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不知哪个男人的”。显然他患有轻度臆想症状。终于让妻子伤透了
心,带着孩子离异了。后来“Y作家”治好了他的病,他也相信了孩子确系亲生,很后悔。
然而他又羞于向妻子认错,何况也不知母子去向,更不知妻子是否再婚。“Y作家”便写了
一篇小说在《渝洲唱晚》登出,叫《快来对号入座》。后来这个家庭破镜重圆,而且对于保
护各方自尊心,小说处理得非常巧妙。

    由于有知情人说他是个很不错的精神科医生,但小说其实不敢恭维,只能算个“Y作
家”。故名。

    最后的论争文章是“Y作家”自己的,称“宁肯被起诉,被判刑,也决不披露病人隐
私”。论争到此戛然而止。

    第二部复仇三部曲

    〔楔子:《渝洲唱晚》编辑部自然会收到许多的论争稿件。这些不明真相的可怜的撰稿
人呕心沥血的“己见”,到了总编武耀的手里,翻也不翻一下,只得一声叹息,便进了废纸
篓。

    自然还接到不少电话,询问怎样同“Y作家”联系。这个,已按照大律师的吩咐:对于
女性,一律答“不知道”;对于男子,也不正面回答,而是说“请告诉我们如何同你联
系”。一般的,都将自己的电话或传呼号告之。只有一人,不愿这样,说“需要遵守保密纪
律,所以请原谅了。如能提供联系方法,愿意付给咨询费。用邮寄。请告诉咨询费数目。”

    武耀心中明白,遂不再卖关子,告诉他:电话6861678,找鲁医生。

    对方连声道谢。

    武耀将此告诉了大律师,大律师说这人必是霍沧粟无疑。遂做好被约见的准备。

    果然。〕

    霍沧粟此生只挨过母亲一次打。一耳光。但这一耳光,照其父日后的说法--其实其母
也是这样说的:(将霍沧粟)打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他八岁时,就是他不住地追问“妈妈你到底姓什么”,导致他挨那“历史性的一耳
光”。

    八岁前的霍沧粟活泼开朗,顽皮多话,但似乎智商很低,总之“什么事也记不住,再简
单的道理也不能懂”(其父语),所以很令为知识分子的父母所担心,恐他以后“不会有什
么出息,只能去下力”(其母语)。

    据长辈们说,八岁前的霍沧粟,因为天性混沌,所以笑话不少。这里仅举两例。

    第一例:“我只有两科不及格”。读小学二年级的他,一天蹲茅坑向小朋友夸口:“我
这次(考试)只有两科不及格。”小朋友问哪两科,他回答“语文和算术”。

    当时有大人也正如厕,闻声大笑,尿了一裤裆。

    第二例:“爸爸妈妈结婚了”。

    实际上,母亲焦英苹是个性情外向的人,甚至小乏幽默感。可以肯定,在摆脱了往昔恶
梦的惊扰,在解放后平静的生活中,她的总体心情是愉快的。

    所以有一天--那一天既非节假日又非有贵客,仅仅是因为她有了空闲,便在家里做扫
除。她蹲在窗台上擦玻璃,一边还哼着小曲儿。

    这时霍沧粟放学回来,看见母亲大动干戈,便感到奇怪,问:“妈妈你做大扫除干什
么?”

    可能是看见屋里窗明几净,心情愉快,也可能出于对宁静和谐的家庭生活的惬意,说不
定就是对眼前这个憨乎乎的儿子的疼爱,她信口说了两个字:“结婚。”

    “和哪个结婚?”儿子问。

    焦英苹楞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说:“当然是同你爸爸!”

    霍沧粟兴奋不已。他跟着父母亲参加过一些婚礼,深知结婚是好事,婚礼很好玩。所以
他纠集了一队小孩子,在初春正午的温暖阳光之下,在宿舍区的坝子里,排着队,吹着喇叭
摇着旗,像被检阅的士兵那样有节奏地高呼“我爸爸妈妈要结婚了”。

    可以想见此事成为笑柄。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总之在一般人心中,霍沧粟是个缺心眼的孩子。说得好听的,称
他“汉大心直”,说得不好听的,问“这孩子是不是抽过脊髓”(过去认为抽脊髓以检查脑
部病变会导致痴呆)。

    但是霍沧粟挨了那一耳光之后,人就彻底地变了。

    当时是:听见有一群人很亲热地招呼母亲,叫焦什么的。母亲拽了他匆匆离开后,他还
听见背后的人在说“这明明是焦英苹嘛”。

    他感到很奇怪。所以在拐上小路后他忍不住问道:“妈妈,你叫什么名字?”

    母亲开始没有理他。但他问个没完。他仰着头,死死盯着母亲。母亲脸孔惨白,一言不
发。他有些惊讶:母亲完全不似平常的模样了……他禁不住扯开嗓子大叫“妈妈……”

    母亲突然就抽了他一耳光。

    他从未挨过母亲的打,而且这一耳光力量也不重,他似乎也没怎么感到疼痛,只是嗡的
一声,头就晕起来,闭了嘴,呆呆地跟着母亲走。突然就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这样就病了一个时期,发烧,住院……迷迷糊糊,对什么印象都不深,只对护士手中粗
大的针管和长长的针头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后来就是休学,留级。现为总工程师的他当年曾是留级生。

    病好以后,霍沧粟就一直消瘦--至今如此;性格由极度外向变为极度内向。孤僻,不
与相熟的孩子玩耍,同陌生的成人倒可呆得亲近。有一次独自在长江边上玩耍,看见纤夫们
吆吆喝喝地过来了,便十分稀奇地跟了走,一直走了几十里。纤夫们发现后天色已晚,便将
他叫到船上,给他饭吃,哄他玩。他很快活,竟然不想回去。因此也不说家在哪里,父母是
谁。纤夫们无法,留了他两天,终是托下行的船将他捎回原地。

    奇怪的是似乎智慧突然开启。作业不问人,一无错误;考试轻而易举可获满分。初初老
师甚至怀疑他抄袭或做假,后反复考查证明决无问题。

    结果是,留级生又成了跳级生,还是回到自己那个年级。

    而且六年级时,参加全区小学生作文和算术比赛,均获第一名。区委书记亲自给他戴上
鲜花并照了相。像片至今犹存。

    在他进入青春发育期时,正赶上共和国最饥饿的阶段。饥饿的霍沧粟居然成功地从食堂
细水长流地偷食品达两年之久。

    八岁以前的霍沧粟,恋母情结很重,每晚必偎着母亲睡,而且有意无意地要将父母隔
开。

    他挨打生病以后,焦英苹内疚,对儿子疼爱有加。对于母爱,儿子坦然承受,对母亲的
感情依然很深,但在形式上,一反以往,不再恋母。

    然而出现另一种情形,就是反对母亲同别的男子接触。

    当然不会公开宣布,但只要有男子同母亲说话,不出两分钟,霍沧粟就会突然出现,用
一种无法形容的眼光盯着人家。有时盯得人家草草说完,仓皇逃走。

    这对母亲有一定特殊性质的工作当然不好,父母多次告诫,劝说,每次他都点头答应,
但情形没有改变。

    慢慢地,便有同事开玩笑,说他是“父亲派来的密探”。

    这样,男同事便不大敢来霍家。于是有时焦英苹只好去别人家。若是在晚上,她一出
门,儿子便悄悄跟着,作业也不做了。像跟脚的小狗,让人无计可施。

    有一次,有上级领导要在晚饭后来访。父母商量后,买了两张电影票。晚饭后父子俩去
看电影。

    电影放到一半,霍沧粟起身离座,父亲以为他上厕所,也未在意。但久等不回,始觉不
妙,去找,到处不见人,只好赶回去。

    领导已经被吓跑了。

    其时霍沧粟个子已像大人。这么大个人突然闯进来,搬根凳子一屁股坐在母亲同客人之
间,一声不吭两边盯着,的确是怪吓人的。幸好那位领导是宽广豁达之人,只是悄悄问了句
“孩子是不是病了”。焦英苹只好含混地“唔”了一阵。

    这种情形,直持续到“文革”之前。

    “文革”中,针纺公司大院内一度“大字报闹鬼”。

    有一些大字报,夜里还好好的,早上人们上班一看,一片模糊。

    开始有人说,昨天夜里下了雨。

    但慢慢感到不对劲儿。譬如人们互相证实:昨天夜里没有下雨。肯定没有下雨。

    譬如--若说是雨,为什么露天的反而好好的,有盖檐的反而给淋花了?

    譬如,雨水是往下流的,但仔细观察,发现有些墨迹竟然是往上“走的”。

    这个当然被解释为“阶级斗争新动向”。

    工作组责令保卫小组整夜值班。

    但是监视严密时无事,稍有疏忽便有事。

    不小一片大字报区,要一整夜不眨眼地盯着,谈何容易!

    于是请了公安人员来协助侦破。

    经过大量的分析,发现:虽然每次被弄花的大字报针对的人不相同,但有一个人的总在
其列:乔芸斌--焦英苹。

    于是故意又写了焦英苹的大字报,却贴在不怎么暴露之处,以吸引破坏者。同时设下埋
伏。

    这样,就抓住了霍沧粟。

    人们都很惊讶。一是这少年竟然使用了科学手段:他自己配制了一种化学药水,可以退
掉墨迹;自制了一把竹木的喷枪。

    经过长时间的审讯,事实上还用了刑,霍沧粟承认了“故意弄坏写我妈的大字报,为了
不让同学看见”。

    那些大字报,并没有多少指责焦英苹的工作,多数都是“揭露”她“同美国侵略者乱搞
男女关系”。

    二是儿子来替母亲撕掉大字报,在当时还无前例;保护母亲至此,也使有的人动了恻隐
之心,并未将霍沧粟怎么样,让他写了检讨书,放走了他。

    只是那位保卫科长--也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也许因为失职挨了批评,也许他天性有
些恶劣,他在将霍沧粟押出公司大院时很恶毒地对他说:

    “老子们就是要再写大字报,让全世界都晓得美国兵×了你妈!你妈被洋大锤子×了
的!你不服气,有本事多×几个美国女人,给你妈搞回来。”

    后来,同学们终于也知道了他的母亲被美国人那个了。他们没说什么,但那种眼神使他
没有再去学校。

    直到两年多以后他下乡插队。

    而且当时下了一种永世的决心:搞美国女人,报仇。

    霍沧粟插队,在川东北的达县。

    有两点,让他的同学吃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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