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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火云舞天-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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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望吗?难道这就是心中真正所想?对那人抱有……期望?
  老天……
  “怦!”
  重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仿佛有什么倒在了门上,他惊回神,立刻敛容沉下,喝道:“谁在外面?”
  没有回答,只是门外的呼吸声更重了。
  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紧,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慢慢跨出脚步,走到门边,隔着坚实的楠木大门,沉重的呼吸声传入耳中,还有……还有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什么时候,居然连他的气息也感受得如此清楚了?
  缓缓伸出手去,搭上门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深深吸气,猛地拉开!
  “怦!”重物失去依靠,猝不及防地倒下,他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倾下来的重量。低头,怀中一身黑衣包裹的身躯冷得毫无温度,一双清瞳却明亮无比。
  看到眼前的容颜,毫无血色的唇终于扬起笑容:“我……”话才出口,鲜艳的红已顺着嘴角流下,在他明亮的王袍上染出一朵朵的桃花。
第七章
  黑暗无边无际,思绪在其中沉沉浮浮,始终抓不到坚实之物,仿佛就要窒息。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住浑身每一个毛孔,慢慢地、慢慢地透入骨髓……
  好冷啊……怎么、怎么会这么冷呢?
  “这是怎么回事?”沉如一潭深泉的声音冲刷过来,淹没了听觉,还是记忆中的冷峻,却添加了从来未曾听过的薄怒,“为什么一点起色也没有?!”
  另一个惶恐地声音随即响起:“禀……禀王爷,卓王殿下他原就有伤在身,如今是……数伤并发,才会如此……”
  话未说完,已被冷冷打断:“够了!本王不需要知道原由,只要说你能不能治好就行!”
  “这、这……”那声音更加惶恐了,结结巴巴,“下官……下官无法保证……”
  沉默。
  许久,听到一声冷哼:“尽你最大的能力救他,不管什么方法都给我试!”
  “是。”惶然应下。
  “还有,不许将今日所见宣扬出去,只说本王身体不适,明白么?”
  “下官明白。”
  …………
  声音渐渐地远了,终于模糊得听不见。然而,心却慢慢开始安定,手脚渐暖。他,就在身边……
  
  “醒了?”耳旁响起熟悉的声音,掩不住的惊喜。
  他轻轻喘了一口气,眼睫动了动,慢悠悠地呻吟:“苏辞,什么时辰了?”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身躯沉重得几乎无法动弹。
  轻笑声传来,“卓王殿下,下官是苏墨。”
  “苏墨?”他呆呆地重复了一下,神智一下清醒,猛然睁开眼。
  苏墨笑吟吟地站在床前:“殿下,您终于醒了,再不醒,我们王爷可就……”说到这里,及时住了口。呵呵,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王爷听到可就不得了了。
  朱翊炎依然有些愣神,还摸不清楚眼前的情形。转动惟一还算正常的头,扫过四周。
  书架、桌案、笔墨,这些东西一应俱全,床前,一个小炉正燃着火,药香浓郁。脑中闪过昏迷前的片段,顿时明白过来:这里是朱翊晨的书房。
  许久之后,开口问道:“你家王爷呢?”
  苏墨一边倒药,一边回答:“王爷有事进宫去了,殿下的伤太重,还是好好休息吧,这里很安全,没有王爷的准许,是不会有人进来的。”
  “是么?”他……居然会留他下来?
  胸口一阵疼痛,他轻哼了声。又是伤上加伤,这段日子,他算是把自己糟蹋得够彻底。
  闭着眼,等到痛楚缓解,问道:“本王昏迷多久了?”
  苏墨端着药过来,将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有两天了,殿下这回伤得更重,着实让太医头痛了一回。”看了看手上的药,笑道,“我家王爷吩咐,不能让别人知道殿下在这里,所以没有侍女伺候,劳烦殿下忍耐下官的粗手粗脚。”
  这话不禁让朱翊炎微微笑了笑,张口喝下药汤,道:“本王在这里,苏辞可知道?”
  “殿下放心,我家王爷已经让我告知大哥了,大哥依旧会对外宣称殿下养病,不妨事的。”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让别人知道卓王居然一身重伤地留在英王府,事情可就复杂了。眼底掠过一丝忧虑,只是,王爷这次的反应未免奇怪了些……唉,同样是兄弟,为何他们却完全不同于他与苏辞?两人之间,居然会生出这般怪异的情感来,偏偏他们又陷在皇位之争中身不由己,这到底要怎么收场才好?
  朱翊炎放下心来:“那就好。”
  榻上的每一件用具,都散发着那人清淡的气息,密密实实地包围着他,不由地满足。他居然会留自己下来养伤,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以他冷酷的个性,这是否代表了某种程度的妥协?
  “卓王殿下,容下官放肆问一句,您这伤是怎么来的?殿下伤势未愈,就算有什么事,也有大哥效劳,怎会伤成这样,却无一人知晓?”
  这个问题让朱翊炎沉默了好一会儿。
  苏墨见他如此,自知逾越,知趣地道:“苏墨放肆了,还请殿下恕罪。”
  他轻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没什么好瞒的,我这伤,是骆予桢打的。”
  “骆予桢?!”苏墨吓了一跳,脸上又红又白,难怪王爷昨天回来,一脸阴沉,想必那时已经知晓经过了。
  “苏墨,你去见苏辞的时候告诉他,小心淮王。”
  “是。”他怎会不知呢?王爷的去向,从来没有瞒过他。只是,如今卓王也掺了一脚,王爷的反应又怪得可以,这情势,是越来越浑沌不明了……
  重伤在身,体力也就不济,朱翊炎又觉困意袭来,再度慢慢睡去。
  
  夜已深,烛火明灭不定,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朦胧不成形。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清瘦的身影无声地跨了进来。默不作声地来到床前,轻轻俯下身去,指腹扣上垂在床沿的手腕。
  看样子伤势已经稳住,应当不会有事了。暗暗吁出一口气,视线上移,落到安静沉睡的那张脸上。
  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依旧清清朗朗,眉心却微微拢着。难道他连入梦也在忧心么?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猜测他的心态,不由地皱了皱眉。难道当真心软了?原打算除去他了事,在那日眼睁睁见他受伤之后,居然开始犹疑不定,到如今甚至是一心想保住他的性命。是愧疚么?真的只是愧疚么?
  心绪低落,放开他的手,正欲转身离去,却在下一刻猛然被反握住掌心!
  他一惊,倏然回头。
  阴影中,一双清亮的眼熠熠生辉。
  沉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只是默默相对,谁也不开口。
  许久之后,黑暗中听到一声低笑,而后是他因受伤而有些暗哑的声音:“不多留一会儿吗?”
  朱翊晨默然,缓慢而坚定地从他掌中抽出手,才道:“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他注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仿佛还留着柔软的触感,只能重复着这一句。片刻后,吃力地撑起自己,靠在床头,定定地注视着他:“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又受伤?”
  没有听到回答,他忽然笑出声来,似乎自言自语:“真是笨,既然告诉了苏墨,你又怎会不知?”
  “那日的黑衣人是你吧?”突来的问句让朱翊炎怔了一下,抬头望去,他的眼神,仍是记忆中的冷静至极。
  不必问也知道他说的那日是哪一日,他点头:“是我。”
  毫不意外的答案,或者说,在他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就已在心中肯定了这一点。偏开头,他的眸光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波光,声音微微沉下:“这样就敢去淮王府,很想早点死么?”
  带着轻微质问的语调,却让他笑了出来,轻轻摇头:“不,我不想死,至少在你好好活着之前,我都不想死。”怎么能死呢?死了,也许他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胸口忽然一窒,朱翊晨轻微地皱了皱眉,说不清楚那仿佛有什么破壳而出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
  “翊晨,”他微微地叹息着,“不要再跟七叔纠缠下去了,那太危险。”
  掺杂着关心的话让他的眸光浮动了一下,随后冷笑:“二哥,我要怎样与你无关吧?你该小心的是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我要除去你易如反掌!”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笑:“那你为什么不除呢?还留我下来养病,费心替我遮掩……”
  “那是我不想生事!”话未说完,已被一声低喝打断。朱翊晨转回头来,面容冷峻,“上次的事,算是我连累你,这次在你受伤期间,我不会对你动手,今后便是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缓缓地重复这一句,朱翊炎有些失神,“不可能的,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清偿的一天。”怎能清偿?那日日夜夜的思念情伤,谁又偿得了?
  “你……”语气中已含薄怒,朱翊晨沉着脸,却又不发一言。
  “那晚,我去了淮王府。”他忽然话题一转,望着他微笑,“你猜我听到什么?翊晨,你相信七叔会那么守信吗?就算你只是利用他,这步棋也太险了,一不小心遭到反噬,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沉默,沉默了许久,他低声开口:“有空想这些,还不如担心自己去,他现在要对付的人是你。”
  这话让朱翊炎眉心轻拢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念头划过,却又抓不住。
  “你……”微叹了一声,道,“我真是迟钝了,以你的性子,会走出这步棋,应当早已作好准备才是。”他何用自己担心?在战场上,他素来以智计百出著称,反过来放到朝政纷争中,也不会少了几个心眼。
  “其实那天,我听到你们在皇陵的谈话了。”抬眼,却依然看到一脸平静,他微微疑惑,“难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反驳得太快了一些,朱翊晨不禁厌恶自己反常的反应。
  朱翊炎却没察觉,依然缓缓地说道:“而且,还有意外的收获。”望着他,微微一笑,“一个月前,我在府中遭到刺杀,刺客的身上有一张英王府专用的纸笺,当时自然怀疑是你做的,可是那天,我听到七叔自言自语,原来那件事是他的嫁祸。翊晨,他想让我们反目,如此一来,我们两败俱伤,最后是他渔人得利。”
  “我好奇他还有什么计划,索性潜入淮王府,不料在听他们谈话之时被发现,骆予桢追了出来。幸好,还算运气,没有被打死,也没有被发现身份。”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所有的惊险一语带过。
  骆予桢是七叔手下一员猛将,不论武功还是谋略,都有一手,有伤在身还能从他手上逃脱,惊险岂是旁人能想像的。
  重伤未愈的身体再受那一击,没有立刻倒下已是奇迹。甩开骆予桢后,他恍恍惚惚,不知怎地,不是立即回卓王府,而是去了英王府。
  只是想见他一面啊,就算真的重伤不治,也不枉了……
  “是么?”没有惊愕,朱翊晨的语气仍是硬梆梆的,但瞳眸深处却掠过快得来不及捕捉的森冷,“既然听到我们的谈话,还要独自去淮王府,这身伤,也是你自作自受。”
  这般冷漠的回答,令朱翊炎垂眸一笑,勾起的嘴角带着自嘲:“不错,是我自作自受。”听到七叔那番自言自语,他如何放心得下,只怕他最后反被七叔利用。
  许久,他抬头,微微一笑,注视着他:“翊晨,你过来一下。”
  朱翊晨漠然站在原地,似乎考量一般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近。
  “不能再近一点吗?我只是……想靠你近一些。”仍然微微笑着,只是这笑容却让人感觉到极端的虚弱。
  他微怔,垂下头不看那渴望的眼,稍稍移近,几乎已是贴着床沿。
  苍白的脸庞浮起满足的笑,忽然直起身,伸指掠过他的披散在肩上的发,指尖微微划过颈上光洁微凉的肌肤。
  被他划过的地方仿佛被什么灼烧了一下,朱翊晨陡然后退一步,眼中微恼,瞪着眼前的人。
  他却仿佛毫无所觉,笑得温淡而轻快,低低的声音,竟是极为安慰:“还好,痕迹还在。”
  愕然,片刻后明白他的语意,原来,他指的是他颈上的咬痕。那个印在他胎记上的咬痕,已是消不去了,如今伤口早已愈合,却在火红中留下淡淡的齿印。他的生命,被他烙上了印。
  抬头,在他的沉默中轻轻浅浅地笑:“这样,你总会记住我。”
  
  乾清宫,一室沉闷。
  皇后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给丈夫拉好锦被。
  坐了许久,仁举帝慢慢从沉睡中醒来,缓慢无力地开口:“是……皇后么?”
  床沿的皇后露出恬静的笑容,点头:“是臣妾,皇上。”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仁举帝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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