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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昭华-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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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昭华就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是半湿半干的,而床边并没有毛巾梳子包头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他是洗完了澡就坐在床边,没有人服侍擦干头发。

    张昭华就怒道:“你怎么不唤人进来,头发这么湿,是要感冒吗?”

    高炽便道:“已经擦干了一遍了,我嫌他们影子映在书上,就让他们先下去了。”

    张昭华就从匣子里取了纺丝棉布手巾,坐在床边上给他擦头发:“你这看得什么书?”

    “方舆胜览,”高炽道:“还有大明志书。”

    “是地理志书啊,”张昭华道:“朝游北海暮苍梧,这样的愿望是不太可能达成了,不过看前人编写的这些书,似乎也像是能饱览河山一样。”

    高炽忍俊不禁道:“你说的那是游记,我看的这两本是卫所都司编纂的记录疆域、道里、田赋、户口、关塞、险要的。”

    张昭华就意兴阑珊道:“那这有什么好看的,看这地方志,有多乏味啊。”

    “你不爱看这个,”高炽笑道:“难道爱看摹山范水、专门记游的杂记、游记之类的东西?”

    “看那总比看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强,”张昭华道:“最起码写情写景,言之有物,像《永州八记》、《小石潭记》、《游褒禅山记》,再或者《桃花源记》、《赤壁赋》,这些文章就名垂千古,地方志也就是地方志罢了。它们之间的区别就是这些游记不仅勾勒了大好河山的瑰丽景致,而且寄托了文人的情怀,借物喻人或者寓情于景,总之带有了个人色彩,是有情怀的东西,你读书是喜欢这样的文章,还是干巴巴硬邦邦的东西?”

    “那自然是更喜爱这类游记了,”高炽也承认道:“不过这样的东西,其实就是作者本人的述心记录,他要描述和表示的是自己的情感,有意于描摹点缀,托兴抒怀,大抵是看过之后,只记得这一番感怀,而不是这一处地方。”

    “这倒是,”张昭华也道:“像《大唐西域记》、《洛阳伽蓝记》这些游记,也不单纯是描写风物,而是掺杂佛教信仰的历史故事类笔记,想要单纯找一本彻彻底底一切皆以实测为基础的游记,大抵只有《禹贡》、《水经注》了罢。”

    “置万里道途于度外,”高炽笑道:“这样的人可太稀少了些罢!谁愿意千里跋涉备尝艰辛,放弃安逸安稳的生活,明知有多少未知的危险,有多少歧路崎岖,却仍放舟作万里遐征,举足成千里之行呢?”

    “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人是不缺乏有志者的,前人既然有,”张昭华道:“那后人也一定有追随的人。说不定在咱们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样一个人。”

    “若真有此人,”高炽微笑道:“我一定要给他作传。”

第三十三章 黄俨() 
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人来报:“造办处的人请见。”

    高炽皱着眉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造办处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吗?”

    “他说是世子妃娘娘吩咐的,”这个宫女低头嗫嚅道:“窑厂出新瓷器就要第一时间看。”

    张昭华一听惊讶道:“对,我是说过这话,你叫他进来。”

    三月份在宗庙中行了祭礼,张昭华看到礼器中居然有青花瓷——这是很稀罕的东西了,而且看料色不是很纯色,这让她大为惊讶,对执事询问了青花瓷的一应事宜,结果执事回道王府的造办处在宫外面,专有一个工作房应承制造王府所需的各种器物和日用品,北平的窑厂也归他们统辖,左不过是“官监民烧”。

    有一个胖墩墩的人进来了,行礼道:“奴婢黄俨,是造办处的管事,听闻娘娘要看一看烧造的瓷器,孩儿们日夜赶工,将这一批瓷器刚刚烧好,不敢迟疑,立时送来给娘娘一观。”

    “你辛苦了,”张昭华大喜道:“马公公是你什么人?”

    闻言黄俨一顿,道:“马公公是孩儿干爹。”

    “马公公跟着殿下去辽东了,”黄俨道:“走之前吩咐奴婢烧造一炉出来运到世子所来,孩儿们不敢怠慢,只是这料子也难烧,直拖到前日才算将将弄出来。”

    当时张昭华看到了礼器是青花瓷,当然礼器是用来祭祀的,不是日用的东西,府里日用的瓷器是青瓷白瓷,她想要仔细看,但是礼器很快就收回去了,在听执事说,造办处都是燕王殿下身边的马公公管着,她就退缩了,没有再询问了,毕竟马和是燕王最见亲用的宦官,也是最早入王府的老人,地位可不一般,自己还不想劳动这样一个人。

    今日黄俨能送来瓷器,应该不是祭祀的执事对他说的,应该是自己和执事说的话,传到了马和的耳朵里,马和再吩咐造办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送了过来。张昭华发现燕王和王妃身边得用的人都非常知情识趣,什么时候含冬含霜能达到这样的标准,估计还要很长时间地训练。

    张昭华笑道:“我原没想着北平也有窑厂,我以为这些都是从景德镇的瓷局、御窑那里一路北送过来的。”

    “是,”黄俨笑道:“景德镇有好瓷器一来是土好,一来是匠人工艺高。北平没有景德镇,不过这并不妨碍咱们把景德镇的匠人请来,自己当工头,在北平做瓷器。”

    “你们官窑的厂子在哪儿?”张昭华问道。

    “在大兴县长子营镇。”黄俨回道。

    “哟,这么远,”张昭华道:“我以为是在城内呢,原先不是说齐化门那边有窑子吗?”

    “原先是把窑厂设在那里了,”黄俨道:“只是一来工匠人员不满额,雇佣的人都不得用,毛手毛脚地打碎瓷器也就罢了,还烧火不专心,有一次烧了排房,一条街都烧没了;二来是那里要修路不容易,一直是土路,装着精贵瓷器的车子稍不留心就拐带到坑里去了,一车的瓷器就能给打烂了,可不把人给心疼死。”

    他说着就吆喝人把瓷器卸下来,他亲自揭开了箱子,清点了一番还是叹息道:“碎了两个。”张昭华也走到院子里看,只见这一车瓷器是密封在箱子里的,外面用麻绳捆绑紧实,里头塞了木屑和干草,但是这样一路从大兴运到北平,即使缓行,也碰碎了两个中瓶。

    张昭华就道:“你们日后烧造瓷器,也不必急着送来,教你们一个法儿,将瓷器装箱密封之前,在空隙处撒上黄豆,浇几次水,豆子遇到水很快就发芽了,把这些空隙都塞满了,就将瓷器包的紧紧的,也不会挤压坏瓷器,而且这东西还有弹性,运到目的地瓷器也不会坏,比海绵还好使。”

    高炽和黄俨似乎都很惊讶,看他们表情就好像在惊叹,原来瓷器还可以这么运输——特别是两个人类似的表情,还有类似的身高和圆滚滚的身材,凑在一起简直就像俩兄弟一样,看得张昭华忍俊不禁。她其实也奇怪,高炽小时候好像和高煦模样是相似的,只是高煦长大了之后成了英武的模样,高炽就横向发展成了佛爷的模样,按道理这也不应该,因为高炽从不吃肥肉,说起来,肉其实也吃得不多,真不知道他一身雪白细腻的肥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时候几个宫女和太监小心翼翼地将一车瓷器卸下车端进屋里来,张昭华大致一看,有大件的玉壶春瓶,梅瓶、执壶这样插梅插花的瓶子,也有喝茶喝汤的小件瓷器,不过都是青花瓷,而且颜色比那一日在宗庙见到的还要鲜艳许多。

    张昭华心里存疑,就道:“这用的是什么色料?”

    “都是苏料,”黄俨道:“给娘娘的料子,一定用的是最好的。”

    张昭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高炽怒道:“混账东西,给宗庙里烧造的就是淘炼欠精的青料,留着好料子让你谄媚人!”

    黄俨一听就跪在地上哭诉道:“世子殿下容禀,宗庙里的瓷器是洪武十三年烧制的,那时候只有青料也用,只在洪武二十一年才拨下来一批苏料,府里也没说要烧制什么,一直屯放着不敢用,便是听闻娘娘喜欢这青花瓷,奴婢才自作主张取了苏料烧出来的。”

    听完他的辩解,高炽倒是一怔,微微语塞起来。

    张昭华不太清楚这瓷器用料的问题,但是她眼前这一批瓷器颜色是非常类似后世她见过的元青花和永乐青花瓷的,令她惊讶的是宗庙里面的青花瓷,颜色是灰青色而且黯淡,是她不曾见过的,听高炽和黄俨这么一说,似乎用料上,有很大的问题。

    “用一点高级料子怎么了,”张昭华道:“前元多得是这东西,怎么到了咱们大明了,反而扣扣索索起来——皇上既然赐下了这样的苏料,总不是存放着一日日腐坏的吧,烧出来用上,才对得起这东西的价值嘛。”

    高炽说不过她,自己掀了帘子进屋了,张昭华就道:“把这些东西放我屋里,离你们世子殿下的眼睛越远越好!省的又看不过眼,你们世子殿下,一气儿梅子青的瓷器,别的他都觉得俗着呢,这白釉蓝花的一应东西,他看了更觉得俗,料子上也要挑毛病!之后你们烧造这东西出来,也别自讨没趣还要禀报他一遍,只往我这里送过来,我重重奖赏你们!”

    屋子里传来重重一声不知道是茶杯磕着了还是砚台倒了的声音,张昭华更不以为意,指挥着人轻拿缓放,将瓷器都搬回她的屋子里去了。

    倒是把黄俨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不知道想过了什么,面上更是露出恭恭敬敬的模样,只是他却也如高炽说的那样,总让人看得出很明显地谄媚神色。

第三十四章 驭人() 
等张昭华挥退了黄俨,重新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高炽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她绕到前面去看,只见书页还是刚才那一页,而旁边的砚台倒是半倾半斜着,还流出了一汪墨水在桌上。

    “哎呦我的世子殿下,”张昭华好笑道:“你怎么这么大气性啊!”

    她唤人过来擦拭,一边道:“不过是用好料烧了一批瓷器,这瓷器又不是拿去讨好别人了,他讨好你,你还这样拉着脸,好像有多强迫、多不情愿似的!”

    “你知道什么!”高炽虽然开了口,但是神色愈发愤怒:“苏麻离青料子统共就这么些,如今禁海成了祖训,以后只会越用越少了!连永平、永安的嫁妆里,都没舍得烧出一批来,你好大的尊荣,好大的福分,让他们看碟下菜,烧出来讨好你!”

    张昭华大吃一惊,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料子,苏麻离青是海上得来的吗?你快跟我说清楚,我其实是不知这料子有什么讲究的!”

    高炽见她委实不知,总算稍稍消了气来,给她细细讲道:“苏麻离青,又称苏勃泥青,这东西是从大食及大食以西更远的地方运来的,是当地矿产,无法仿制,听说大食那边甚至在外墙上都要用这种矿料提炼的蓝色面板镶嵌,但是运送到中国来,就殊为不易,这东西从元中期一直就从海上泊来,为景德镇烧制宫廷瓷器所用。”

    “是波斯舶来品,”张昭华这才恍然大悟:“怪道是珍贵呢。”

    “唐时就有青花,但是这种瓷器主要供外销,据说也是从海外购来的料子,”高炽道:“宋青花据说也有,但是我就根本没见过了,应该不入流,前元就忽然兴盛起来,一批批打造起来,如今我们用的苏麻离青料子,就是元朝剩下来的原料。皇爷爷禁海多少年了,你说这东西还能再从海上泊来吗?说到底,我看它青白相间,不仅俗气,比不如咱们自己御窑里烧造的天青一色,还费造价,还费人工,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那我看宗庙里面那一批瓷器,颜色差许多,是用的咱们自己的青料吗?”张昭华道。

    “用的是江西那边产的青料,”高炽道:“颜色泛灰,自然不如苏麻离青料好看,你看的是烧了无数遍才挑出来的东西,大部分烧坏了,铁锈斑深入胎骨,还有晕散,一片片黑青色的,烧出来就是这么个结果。元朝留存下来的一批料子,如今用到烧造太庙的礼器上,你说珍贵不珍贵?”

    “那洪武二十一年的时候,”张昭华想起黄俨说的:“皇上怎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赐下来了?”

    “那是哈烈国和撒马儿罕国的商人来的时候带过来的,”高炽道:“不是贡品,是买来的,皇爷爷觉得这是两国和好的信号,所以高价买来,分赐给王府的。”

    张昭华这下开始觉得惶恐了,她想一想忽然也觉得奇怪:“那日祭礼时候,我明明问执事想看看这礼器,我看的是灰色的也就是青料瓷器,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说为什么不是白釉蓝花的,今日黄俨送来的,就是白釉蓝花的,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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