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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节

昭华-第2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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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河底,淘深河道。

    她还没说完,就有人摇头了。

    “法子是好,”黄楚则道:“但是堤坝要做多宽呢?每个地方河水的流速不一样啊。”

    “对,河水有丰水期枯水期,堤坝做的宽,枯水期起不到束水的作用,攻不下沙来;做的窄,洪水期压力太大,动辄决堤,怎么解决?”蔺芳也就摇头道。

    张昭华捡起了桌上的纸笔,画了一条河流,在河流两边画了两条直线表示大堤:“建立双重堤坝。”

    缕堤,是在河滨修筑的束水堤,目的是把河道变窄,将河流束缚起来冲深河床。遥堤则是在缕堤之外二三里远修筑的提防,目的是在河水漫滩或者冲毁缕堤后,阻止洪水不再泛滥成灾。这种办法自从潘季驯提出来,后世就一直沿用,甚至张昭华所在的那个时代,黄河下游大堤就是这种做法。

    潘季驯最值得推崇的还有一条是蓄清刷黄,即在清口上游堵塞洪泽湖大堤决口,修筑高家堰大堤,把淮河水拦蓄在洪泽湖中,约束淮河的清水尽出清口,流入黄河,以达到冲刷清口的的目的——但是不适用于现在。

    因为是到了万历初,黄河决崔镇以北,淮河决高家堰以东,黄、淮、运交汇处的清口一片淤沙,清口以下的黄河入海尾间也被严重淤塞,仅剩一沟之水,无法人工浚清口的时候,潘季驯经过实地勘查后才想出了这样一个胆大的方法的,这个天才的办法造就了洪泽湖,即后世的洪泽湖其实是潘季驯实行蓄淮刷黄的方针以后,人工形成的一个大型水利枢纽。

    这一条方法暂时不能施行,但是它提出的“蓄水”和“调洪”的策略,是可以用的,潘季驯所建的调洪水库体现出近代人工水库的雏形,它那时就已经包括了近代人工水库的主要组成部分:库区、挡水建筑、取水口、溢洪道,这些都可以慢慢修建。

    张昭华费力地讲述她提出的在黄河两岸设遥堤缕堤、挽河归槽的办法,若干个官员之中,有的点头,有的摇头,还有心不在焉的,还有两三个不时眺望着门口,似乎等她说完话,就要出去吃饭了。

    很让张昭华失望的,方才很有耐心的蔺芳似乎对她这些个方法也不太感兴趣了,道:“天下有谁能出奇策使黄河水受约束的?我看尊夫人的想法未免过于天真,还是不可取啊!诸位还是听本官一言,倒不如在徐淮划出地方,任其游荡决溢,只是尽力保运就行了。”

    这话对着杨士奇说,让杨士奇的脸色不由得一红,然而他自然是不会跟着其他官员点头的,不过让他好奇的是,太子妃这样的深宫女流,怎么会对黄河情况知之甚详呢?

    张昭华万万没想到蔺芳只要运河畅通就可以了,黄河决溢,淹点地方又算得了什么,其实她也应该知道,新法治河的办法还没有试用过,没有实践过,听起来倒像是天方夜谭一般,只能光凭想象,所以官员们不能相信,也不能冒险——此时治河官员们遵守的通则就是宋濂的办法,南北通流。但是稍微改变的是,北岸不能通流了,因为运河不像洪武时候,是没有通畅的。但是向南通流是可以的,只要黄河如今的走势,合颖、涡二水入淮,就可以“杀河势”,泄掉洪水了。

    而且蔺芳还意味深长道,黄河多支下泄,即使泥沙沉积再多,也不会淹了泗州,除非泗州周围的小湖泊涨了水——这恰恰张昭华在束水攻沙之后想要推行的蓄清刷黄会带来的结果,也是潘季驯治河失败的原因,他加高加长高家堰,高家堰即为拦河大坝,硬生生将淮河水蓄成一个洪泽湖,而泗州恰好在洪泽湖范围内。

    在一定程度上,蔺芳其实说的没错。

    张昭华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转头就离开了席棚。身后顿时传来一阵笑声,蔺芳哈哈笑道:“杨大人,你的夫人,甚有脾气啊。”

    张昭华坐在堤坝上看着平缓的河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杨士奇的声音,他也坐在了堤坝上。

    “你们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张昭华平静地问道。

    “筑堤,”杨士奇道:“在黄河干流北岸从胙城历滑县、长垣、东明、曹州、曹县抵虞城县界,筑一道长堤,约莫有三百六十里,阻拦河水北上。”

    张昭华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道:“太行堤——算他蔺芳还有点眼光。”

    事实上,刚才杨士奇所说的这一条大堤是有的,被称为太行堤,但在历史上,是弘治年间白昂主持治河时所修,这道大堤非常管用,的确阻拦了河水北上,维持了运河的稳定。

    “这一道堤坝不够,”张昭华就道:“堤之南,须从于家店经荆隆口、铜瓦厢、陈桥抵小宋桥筑一道60里的内堤,前后两堤相辅,才能尽数阻拦河水,成为黄河北岸的两道防线。”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莲教() 
    “你有没有想过黄河为什么频繁改道?”张昭华道:“不是涡河颍河的原因。黄河害在下游、病在中游、根在泥沙。泥沙含量大,下游高度差、小流速慢,淤积严重,如果不管,就会溢出原河道,改流新方向,这就是商朝五次迁都的原因。如果但凭筑堤,就会继续淤积,没办法只能加高堤坝,淤泥也会加高,最后导致洪水决堤。你看看开封城,我就在那里长大的,洪武时候海清河晏的,没遇上大水,但是许多老人家却还记得元朝末年的开封大水呢,现在更是饱尝水患,周王和当地官员都要毁城重建,我小时候还听过童谣呢,说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了好几层,开封这样的,不遭受水患则已,一遭受水患,那就是灭顶之灾。这黄河治理,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张昭华看杨士奇一脸认真地听着,本以为他还有什么真知灼见,却听他道:“娘娘,开封灭顶的水患只有一次,是秦朝的王贲引鸿沟水淹大梁,魏都大梁自此之后成了废墟,魏国的公子王孙成了强秦的阶下囚。”

    张昭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那像现在这样被淹过了的次数呢?”

    “那就……多了。”杨士奇摸了一下鼻子,道:“娘娘继续说罢。”

    “底泥疏浚是黄河治理最有效,最治本的办法。但是现在……除了束水攻沙,没有其他办法调水调沙了,蔺芳又不按我的办法来,只能人力疏浚,每年数万人一担担地清理淤泥……”张昭华望着远处的征夫,道:“我怎么看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有老婆来送饭啊?”

    杨士奇就道:“山东民夫全是民役,家里的地只能女人种了,哪有空闲来送饭呢。”

    杨士奇这样轻巧地说出来,然而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由得震动。

    如今北修皇城,南修武当,南粮北调,还开挖运河,先后在山东征调数十万民夫,加上水旱灾害,瘟疫流行,老百姓连草根树皮都吃不上,就是因为皇帝当年靖难之役的时候,兵锋所至,几乎是所向披靡。唯独在山东,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还差点没命。于是当了皇帝尔后,他深恨山东百姓不肯依附自己,所有的民夫,都从山东抽调,所有的灾年,山东从不蠲免赋税。

    十年时间,山东几乎没有生民之乐,先是战乱,后是盘剥,张昭华眼见的所有民夫,都如同木偶一般麻木,就像没有灵魂的人一样。

    “当年高皇帝恨苏松百姓支持张士诚,给他们定了最重的税,”张昭华低声道:“如今永乐皇帝恨山东百姓,便让家家户户男丁都当了民役——这父子两个,怎么就这么像呢?”

    杨士奇指了一个方向:“您看到那两个人了吗,他们是亲兄弟。”

    张昭华点了点头,杨士奇就道:“他们的爹娘,只有这两个儿子,但是如今,父子三人全都在河工役上。”

    杨士奇缓缓道,因官府派役按的是一户之中的丁口而论,多丁之户就要承担多役,故而百姓争相析户。

    “这兄弟二人为了免役,”杨士奇道:“早都分家析籍了,但是您看,没有用,山东官府只要见着青壮的男丁,就会抓走服役。”

    “山东一省之地,竟然承担了全国的民役,”张昭华忧虑道:“我瞧着这地方总有一天……”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一群人聚集在了一起,中间一人拿出一本经文来,似乎在宣讲什么,还有人点着蜡烛,都是一副掐着手诀入定的神色。

    “这是在干什么?”张昭华道。

    “这是白莲教的信徒,”杨士奇道:“他们在宣讲罢。”

    张昭华惊讶道:“白莲教!你们就由着白莲教信众在光天化日之下宣讲!”

    “他们劳役繁重,若是再不信仰这些今生来生的东西,”杨士奇将她拦了下来:“那就都没有一点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了。”

    山东是白莲教发展最壮大的地方,也是有根源在的。

    张昭华看着这群人似乎在平淡无奇的念经声中得到了救赎一般,一个个露出解脱之色,不由得感到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是邪教,邪教!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希求来生,而是想在今生就改变命运呢?”

    杨士奇跟她解释,说山东的官员大抵都是知道白莲教信众广泛的,只是他们要完成任务,要驱使劳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百姓肯干活就行了。也确实是如此,他们听完经义,似乎忍耐力就更高了一点。

    张昭华也知道现在没有办法改变了,除非能改变皇帝的心意,让他不要再这般惩罚山东无辜的百姓了。她只感觉这一次出宫,一路上的见闻都叫她心底发凉,似乎有一种深重的无力包围了她,让她束手无策。

    之后的两天,张昭华杨士奇、含冬两个进行了水位流量的测算,张昭华看到了很多数据,但是这些数据就好比毛坯房一样没有加工,而且有的数据并不精确,张昭华只好自己测算,因为黄河的水水位和流量关系并不稳定,就不能直接用测量水位的方法测量流量。

    简单的计算都交给含冬和杨士奇了,这两人在算学上,造诣都是一样的,甚至杨士奇还不如含冬,尤其对乘除法无感,张昭华教了好几次依然蒙圈,她就笑话了他两次,觉得这人要是放在后世,数学肯定差地不得了,妥妥一个文科生。

    沙石流与水流加在一起就是复杂的验算,主要的三个方程,水流连续方程、水流动量方程和水流输沙方程被她无数次换算,其中又要考虑损失参数和粗糙系数,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河道输沙量维持了一个均值。

    “河口堵得很成功,”张昭华伸了个懒腰:“说实话,我以前只见过秫秸埽,这种柳梢埽看来威力大多了,比秫秸埽更冲刷、留淤,还不易腐烂。”

    杨士奇就不经意问道:“娘娘似乎对河工别有见地?”

    张昭华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她道:“我呀,有个亲戚,就是河工。”

    这话说的没错,她上辈子的亲人里,有一个就在黄河水利委员会工作,事实上应该是勘测设计院,他有许多的测算,都是张昭华帮助完成的。张昭华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记得这些公式的一天,重要的是,她从小就听闻了许多黄河的故事,其他人都忘记了,唯独记得明朝的潘季驯,而更幸运的是,记得他所有的理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糜烂() 
    含冬惊叹地看着张昭华笔下的图纸,“娘娘,您画得这般好,奴婢怎么之前从来没见您画过,太孙竟也不知道!原来他的画技,是从您这里继承的。”

    “这是工程图,不是花鸟鱼虫图,”张昭华完成了一幅,小心地垫压平整道:“而且我画得很粗糙,别人也大概是看不懂的,这和蒯鲁班的图样相比,那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蒯祥的图样是张昭华最为欣赏和钟爱的,从椿哥儿那里得来了原图,张昭华知道自己照猫画虎也画不出来,干脆做了烫样留存下来,她现在画的图案也不自觉带了一点蒯祥的影子。

    “这是堤脚,”含冬仔细地辨认着:“真是一模一样,底下的草坝……一模一样。”

    张昭华画了一些粗图,还有精图就是局部平面图、局部放大图等分图,看的含冬连连惊叹。不一会儿杨士奇也进了席棚里,张昭华恰好要跟他说事情:“杨大人,我方才巡视堤上,有几处地方,是极易遭受河水冲击的,这些地方应该用抛砖法形成一个挡水坝,缓和冲击。”

    “还有黄陵岗,”张昭华道:“需要修建涵洞,设立石闸水门,黄河枯水期要放水助运;大堤东岸则要修建减水石坝,我看最起码要两座,分泄河水暴涨之势,保卫张秋卫河——你怎么了?”

    杨士奇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陷入了纠结的情境之中,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道:“我算了一下实用银和实报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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