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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节

昭华-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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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士奇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陷入了纠结的情境之中,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道:“我算了一下实用银和实报银,浮销多了一倍不止。”

    张昭华看到纸上记录着大堤工程实用料一百二十七万五千余两,实报银却高达二百六十万九千多两,竟然冒销银数多达一百四十万。

    “他们是怎么冒销的?”张昭华看着这一笔惊心动魄的数字,道。

    “建坝计算土方的时候,”杨士奇道:“把挖的堤旁土的深度和填高的土加在一起算,挖去一寸,堤身等于自高一寸,再把挖的土堆在新筑堤上,堤增高一寸,实际上挖一寸土算堤高二寸,冒领一倍的工钱。而且他们,填土三尺才夯实一次,堤身虚松,一点也不牢固。”

    “这帮王八蛋!”张昭华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贪污中饱,偷工减料,竟敢如此!”

    张昭华气得头昏脑涨,她在这里夜以继日地计算、巡查,根本没想到河道官员竟然早就沆瀣一气,将有限的治河经费,贪污挪用,还在工程上偷工减料,果然天下的官员皆可杀,这要是在高皇帝手上,怕是早都剥皮充草了。

    “蔺芳呢?”张昭华道:“我要第一个办他!”

    “蔺芳前几日就动身去了淮扬,”杨士奇道:“恐怕这事情,他并不知道。”

    张昭华想到蔺芳用来堵口的大埽都是实打实的,没有偷工减料,不由得点了点头:“他在的时候,官员还不敢明目张胆——他走了就什么都不算了。”

    两个人立刻往堤上走去,杨士奇拦住一辆拉砖的车,从车上抽下几块砖来,道:“你看这转头,是不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张昭华只见这转头又大又整齐,表面又光滑,就道:“我只见过临清的贡砖,这砖头与贡砖相比,都能入眼。”

    修建北京宫殿的时候,临清官窑应运而生,临清砖借助土质好和运河漕运方便的优势,成为修建北京的贡砖。砖烧好后,用毛头纸包起来,装到船上,通过运河运到北京。而且临清这边官窑烧砖不仅是供给故宫建筑,同样也供给皇帝陵寝建筑,所以长陵砖石也是从临清官窑这边烧铸的,因为临清贡砖质量非常高,敲之有声,断之无孔,坚硬茁实,不碱不蚀;张昭华以前敲击过,声音非常清脆笃实,而她将这砖头拿起来——一方面是惊异于砖头的轻重,一方面是惊异于敲击发出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敲打空心的铁皮匣子一样。

    杨士奇点了点头,他随手就将砖头敲开了,只见里面滚落出大大小小的石块来,原来砖料里面堆放的是没有加工的大石块,空隙处就用小石块填充——

    “不仅如此,”他道:“石灰浆是砌不满的,灰缝太薄。”

    张昭华对这些工程细处一窍不通,她每天看到的就是一车车的草垛、石料、砖料如数运来,大小官员没有怠惰的,都在河堤上行走,栉风沐雨,辛苦异常。

    “河道工程糜烂如斯,”张昭华被风一吹,也冷静下来了:“你觉得有多少官员脱不开干系?”

    杨士奇没有说话,他带着张昭华下了堤坝,走到了河厅库房前面。

    “杨大人恕罪,”河厅官员擦了一脸汗,恭敬道:“不是下官故意拦着不让大人进,下官接了命令,河厅要暂且封存,谁也不能进去了。”

    “昨天我还进去了,”杨士奇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道:“今天你们大人就下令,不让我进去了?”

    “大人玩笑了,”这官员道:“这河厅是重中之重,我们储大人也要防着盗库,不是专门针对大人您的啊。”

    杨士奇也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对一头雾水的张昭华道:“昨日我进入了库房之中,看到里面贮存的料垛一半已经变质,成为残朽物料,而另一边也虚松不足,甚至还不符合数额。”

    “这些工料,都是山东本地所备的工料——”张昭华恍然道:“应该是上一次大水剩余的东西,山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原来是他们!”

    她忽然反应过来:“你查账的事情,我看他们知道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拦着你不让你进库了。你本来就非山东官员,又不是钦差,他们便要怀疑你了,或者要使手段对付你了!”

    杨士奇指着前方正在修筑的大坝,低声道:“这一道大堤虽然腐朽不堪,但是等贾鲁故道修好,水流平缓了,它还是能抵挡个两三年的,就没有人能发觉他们的手脚了。下一次决堤,只会说是洪水势大,而不会说河堤有问题。”

    “而这河道上,”杨士奇顿了顿,道:“平日官员贪污修河公款已不是秘密,只有出了决堤水淹三千里的大事,上面才会问责官员,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张昭华手脚冰凉:“岂不是说,你现在身处险境了?”

    “他们还是要拉拢一下我的,”杨士奇笑了一下:“发现拉拢不动了,才会亮出刀来,不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伏() 
    张昭华自从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就觉得危机四伏了,她看着任何一个民夫河工的面孔,她透过帷幕看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叵测起来。

    杨士奇一直都神色举止如常,他甚至还有一个很好的计划,想要假意屈从,目的是夺取那一本至关重要的账册。张昭华其实觉得这账册其实多余,他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脱出这个地方——张昭华并不在河道上留宿,她每天下午会有马车接送去县城里,一直没有什么事情,直到杨士奇那一天带着她去了库房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马车似乎有被搜检过的痕迹,她知道如果杨士奇那里应对地不对了,她很快就会面临被搜身的情形,或者是更糟糕的,两人被囚禁甚至惨遭杀害也是可能的。

    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永乐四年皇帝派往河北的按察使就莫名其妙地自缢身亡了,这还是河北官场一致给出的结论,当时河北正饥荒,很明显就是朝廷拨发的赈灾款被地方官贪污了,然后被按察使察到真相后被杀了。

    三品的按察使都能被杀,何况杨士奇这样六品的官员,虽然常侍帝前,但是到底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且杨士奇出现在河道上,本来就值得怀疑。虽然杨士奇的确是自己要来看看,但是别人眼中,恐怕他是身怀使命的。

    杨士奇的计策是高明的,他的手段似乎也很能入眼,这一天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叫张昭华看。

    “这是——银票?”张昭华非常熟悉,因为就是庆元号的银票,花色俱全:“三千两?好大的手笔啊。”

    “事实上,我要价五千,他们自觉买通了我。”杨士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我还有最后一项八子钱没有看到,这几日我一定会再问他们要来这账目看,届时你备好马车,咱们立刻出山东。”

    八子钱就是易钱之银,一两银子扣八十文出来,河工银子前后换了八十万两,扣得八子钱五万六千串,只有他们自己做的私账上能看出来,公账什么都看不出。

    张昭华也想过其他的办法,比如往急递铺投信,但是急递铺是个官方送信的渠道,是拿钱买不通的,虽然有杨士奇的公印,但是决不能惊动山东布政使司,那样即使能请来京里的援兵,赶到的时候恐怕只能为他们收尸了。

    “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说。”张昭华感觉心都在砰砰跳:“我觉得民役里面,似乎有监视我们的人。”

    这几日总有五六个民夫围着她的席棚打转,她在其他两个治河官员的席棚外面也见到了同样的情形,她就怀疑这两个官员恐怕也是不合作的。

    杨士奇的目光里,露出了疑惑。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然道:“昨天晚上,更鼓漏了三更。”

    张昭华不太明白,然而杨士奇不安的情绪影响了她,两人竟然同时道:“今晚就走罢。”

    张昭华和含冬两个从工地出来,没有见着她们的马车,因为和车夫约定的时间不到。但是她们等了许久甚至超过了时间,也没有等到车夫,不由得心慌起来。

    两个人沿着官道往县城的方向走去,官道总算是通途,而且往来工地和县城多次,张昭华算是比较熟悉,走了小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一个茶棚——这个茶棚是车夫常常停留的地方,车夫总是爱喝上一杯茶才走。

    含冬眼尖,一下子叫道:“夫人,那不就是咱们的马车吗?”

    张昭华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租赁的马车,只是不见车夫的身影,马也不安地嘶鸣着——整个茶棚空荡荡地,原先的茶博士也不见了身影。

    张昭华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恐惧,因为她蹲下来,看到了马车和地上洒落的一滩血迹。

    “躲起来,”张昭华低声道:“去茅厕!”

    茶棚西北角有一个简易茅厕,随随便便一堵土墙罢了,但是总算是能遮挡住人,她们刚刚藏好,果然就有窸窣的脚步声朝着茶棚而来,很快有两个身影并肩走来,然而到了茶棚里,似乎立刻出现了敌对的架势,两个人退得有些远,很明显是防范的姿态。

    张昭华看到,这两个人,一个就是茶博士,一个蓬头垢面像是乞丐一般,头上还带着破草帽,肩上还有一个褡裢。

    茶棚里不闻人声,倒是茶博士养的几只鹌鹑叽喳乱叫着,在笼子里面又蹦又跳,摇着尾巴耸着翅膀,做出殊死格斗的架势。

    “茶博士,”这个乞丐先开了口:“你这鹌鹑,真是精神!”

    茶博士就道:“那就买一只,斗一斗罢!”

    “是要斗一斗,上真空家乡。”这乞丐一边回答,一边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尖向上,划了一个弧。

    这茶博士见了,也做了个相同的手势,问道:“倒是面生!请问从哪里来?”

    “河南浚县,”这乞丐道:“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茶博士道。

    “青阳劫尽,红阳当兴!”乞丐道。

    茶博士哈哈笑了起来:“黄花落地,大劫当临!原来是浚县的兄弟,王教主还好吗?”

    “好!”乞丐兴奋道:“这一次大劫,三个省同时响应,南北一起动手,还愁大事不成吗?俺们早盼着这一天了,要想不受官府欺,就得改天换地,重造乾坤!”

    “我山东百姓,最为困苦。”这茶博士道:“官逼民反,当官的不给一点活路了,咱们就造皇帝老儿的反!有无生老母保佑,此次举事定能马到成功!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成啊!”

    “那是自然!”乞丐道:“王教主派俺们来,就是协助同门兄弟的,理当同患难、共生死!说罢,什么时候动手?”

    “就是今晚。”茶博士道:“炸开大堤之后,立刻攻破县城,传檄天下,共同举义!”

    然而此时,两人忽然听到了西北方向传来的窸窣之声,顿时使了眼色,抄起兵器来,悄悄地摸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陷落() 
    茶博士和乞丐包抄过去,便要一章推开土墙——然而却听到包含着无尽恐惧的求饶声:“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墙下抱头蹲着两个女子,看到了茶博士手中的大刀,更是吓得失声尖叫,惊恐万状。

    “这里竟然还躲着两个小娘子呢!”茶博士笑道:“看来是什么都听到了!那可饶不了你们了!”

    他伸手要去抓张昭华的领子,似乎想要将她掼出来,然而根本还没有挨上边,忽然闻听“砰”地一声轰鸣,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一缕黑烟还未散去,而他的身体已经被打出了一个血窟窿。

    然而还有另一个白莲教徒扑了过来,张昭华根本来不及发第二枪,只能捏住火铳就地打滚,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掌风——张昭华看到一堵土墙甚至被这乞丐推倒了一半。她连爬带滚地前行了几步,然而就被乞丐捉住了小腿,一下子拖行了两三米,脚踝处传来了剧痛。

    这一下让张昭华几乎疼昏过去,全身上下霎时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缩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就见含冬拖住了人,两个一起绊倒,滑落到五六米之外,然而这乞丐突然出拳打过来,含冬明显避之不及,一下子被砸到右颌骨上,疼得像是所有的筋脉都抽搐起来了一样,口中也喷出了血来。

    “臭娘们,”这乞丐往含冬背上砸了三五拳头,“你还敢咬我!”

    张昭华只感到冷汗都浸润了她的眼睛,手里的火铳便不由自主地失了准头,一连打出了两颗子弹出来,都嵌入了茶棚上,震得木屑纷纷掉落。

    张昭华被捏住了喉管,火铳也被他夺走了,她知道此时就是性命关头,若是拼不过人,只有被屠杀的份儿,手上只下了死力,拼着一口气,右手闪电一般去剜这人的眼睛。

    明显这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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