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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节

昭华-第258节

小说: 昭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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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昭华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些征夫,身上扛着背着大埽过来,她顺口叫住了,捡了一个大埽,用匕首捅了进去掏了掏,发现里面芦苇压住了碎石头,排列紧实,不由得点了点头。

    埽就是用梢料、苇、秸和土石分层捆束制成的河工建筑物,可用于护岸、堵口和筑坝等。其卷制方式为:以梢芟分层匀铺,压以土及碎石,然后推卷成捆,用竹索、草绳等捆扎维系,即成埽捆,每捆圆径数丈,长加倍。将若干埽捆下至河岸指定位置,并用桩、绳固定,即成埽工。

    张昭华已经看到了底下一排排堆积成山的埽工,等一会就要推到河里去,她眺望这白浪滔天的洪水,也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而此时的蔺芳显示宣读了祭文,投给河里的神灵,随后领着五万河工祭拜河神,连带着张昭华也不由得诚心诚意地拜了拜,希望黄河就此平息水患,不要再为生民害。此时倒也有些奇怪,祭文投下去之后,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唬地众人以为神明显灵,纷纷磕头不已。

    一众治河官员都倒吸一口气,道若是此时降雨,则河决根本堵不住了,而蔺芳也沉着脸,一挥手将十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带了上来,道黄河大王同意撤水,但是他同时也说了,手底下虾兵蟹将不服管,要从人世间选出六个人来,帮他统御黄河。

    一声令下,这十几个人人头落入黄河之中。张昭华瞪大了眼睛,怒道:“蔺芳这是在干什么!祭河难道不是用三牲吗?他竟敢、竟敢用人头来祭!”

    含冬却道:“娘娘,我们老家也有说法,平时黄河风平浪静,用三牲祭祀,若是黄河大王发怒,就是要人头祭祀的呀!平常修桥修路,便都是要这样,才能修得起来!”

    张昭华不说话了,她并不是信了含冬的说法,而是看到蔺芳下令杀人之后,许多似乎一直在往后退的民夫河工们,都不敢再退缩了——原来蔺芳是杀鸡给猴看,他下定了今日堵口的决心,哪怕风高浪急,也一定能要成功。

    看到众人不敢退缩,蔺芳就下令将大船推入河中——这种船堤障水法并不是蔺芳的独创,是元朝的贾鲁治河采用的办法,逆流排大船三十艘,前后连以大桅或长桩,用大麻绳、竹绠绑扎在一起,连成方舟,又用绳索将船身上上下下捆个结实,这时将铁锚在上流放入水中。又用长达七八百尺的竹绠系在两岸的木桩上,每根竹绠上或吊二条船或三条船,使船不会顺流而下,船身中稍微铺些散草,装满小石头,用台子板钉盖上,再用埽密布合子覆上,或覆上二层,或三层,用大麻绳缚住,再把三道横木系在头桅上,都用绳维持住,用竹编成笆笼,装上草石,放在桅前,约长一丈多,称为水帘桅。

    每条船上有两个水性好的民工,执斧凿,站在船首船尾,蔺芳看船只漂流的位置差不多,就在岸上击鼓,听到鼓声的时候民工同时开凿,沉船阻塞决河口。

    “唉!”张昭华看得清楚,叹道:“位置偏了!”

    有四五艘大船没有沉入位置,直接将七八百尺的竹绠一下子挣断了,霎时就被卷沉远了,船上的民工也就因此没命了,而决口的水势虽然大大降低了,但是水流依然湍急,而且看船顶,一直在前后剧烈晃动,形势更加危急了。

    “再沉!”蔺芳也注意到了危险,立刻命第二支船队顶上去:“快沉!”

    两岸的木桩有几十根已经被之前那四五艘沉船给连根拔起来拖走了,足见水势之大,这一拨船只位置沉对了,但是有一艘船一直没有动,船工没有开凿,反而一直在向岸上比划,几个征夫眼睛尖,立刻指着上流道:“铁锚被拖走了!”

    这一艘船的铁锚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顺水流下了,而这一艘船因为和其他船只绑在一起,其他船都沉下去了,这艘船只能不停上下沉浮着,蔺芳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其他船只就有可能沉不下去,他红着眼睛、咬着牙齿,只能亲手将木桩上竹绠砍断了。

    张昭华也大叫了一声,这艘船终于脱离了其他船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卷进了涛涛大水之中。

    水势终于在第二拨船只沉下去之后,渐渐变缓。然而此时更不能停,要继续合拢堵口,蔺芳将旗子一挥,顿时数万人抬着大埽冲入水中,还有万余人在案上扎帮、运埽、叠埽,蔺芳看到第一道埽工没有被大水冲裂冲陷,才长长舒了口气,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一直五道埽工叠加了上去,决口终于被堵合,河水不再泛滥了。

    此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又放晴,蔺芳将旗子放下,万人高呼起来,连张昭华也不由得喊了几句,才发现身前身后的衣服都湿透了,毕竟这合拢过程极其惊险,不是亲眼所见,简直是难以想象。

第一百二十章 侃侃() 
张昭华就在曹县住了下来,杨氏和蒋廷珪则回了济南,带着大虎和小虎。

    她自己打扮地有如农妇一般,趁着河工放饭的时候进去——河工中午放饭,有大灶,也有家里女人来送饭的,张昭华也提了个篮子,进入河堤里东看西看。

    只见堤头有三升旗,用官兵把守。所谓三升是用土升黄旗,用石料升红旗,用柳草料升蓝旗,埽工已经完成,现在就是继续加固大堤,这曹县的大堤是贾鲁修的,已经被冲垮坏了好几处地方。

    蔺芳等一众治河官员所在的席棚很好辨认,上书‘普庆安澜’几个字。张昭华伸长脖子眺望,就看到里面人来人往,到了饭点了,也有人提了食盒在棚子外面等候了,但是好半天都人出来接过。

    倒是有一个人慢慢出来了,张昭华看着这人颇有些眼熟,定睛一看不由得叫道:“杨士奇?”

    杨士奇的耳朵相当好,竟然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还听出了唤他名字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看去,也看到了张昭华。

    杨士奇显见地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又伸手想要揉眼睛,最后是确定了,疾行过来,低声道:“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看呗。”张昭华就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杨士奇就低声道他是安葬完了姑母,听闻曹县大水的事情,就赶过来看看,他说着很是急促地劝张昭华立即回宫去,说这里大水还没有退下去,算是险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类的,尤其是听到张昭华如今身边竟然只有一个宫女服侍,这更让他不安了。

    张昭华却不肯听他的,她要巡视河工,查看黄河灾害,蔺芳这一次治水,根本来不及上疏具体说明他的治河理念和方法,虽然高炽一再称赞他的才能,但是张昭华还是不放心,治河是百年大计,事关千万百姓生死流离,自然要慎重再慎重。

    “杨大人,”张昭华见杨士奇还要劝说,不由得笑道:“这一次要委屈了,我要巡视河工,不好行走,只能用你家眷的身份了!”

    杨士奇这回是真的目瞪口呆了,能从他向来稳重的脸上见到这个表情,张昭华也是觉得十分新奇。这时候忽然听到席棚里传来争吵之声,张昭华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杨士奇跟在她后面,欲言又止露出了十分无奈的样子。

    “诸君是否想过,黄河为何会在曹县、单县、砀山、徐州一带忽东忽西、靡有定向,”蔺芳指着地图道:“因为它不沿贾鲁河东流,而是从涡河、颍河入流了,只要从涡河、颍河入流,那就一定会决口,会改道摇摆不定。如今贾鲁河日夜清淤疏浚,但是要等它分流,还要时间,而江淮山东的百姓,已经等不了多少时间了,诸君,一定要确定一条入海道路,否则江淮山东会变成汪洋泽国,时不我待啊。”

    黄河河道不停变换,即使疏浚了以前的入海河道,但是它也只是短暂地流经了几天罢了。

    这个席棚之中的人,果然都是老练的治河人才,很快便众口一词地指出一条方向来,河出境山以北(在徐州以北40余里处),则闸河淤;出徐州以南,则二洪涸;只有出了境山至小浮桥40 余里,才是一条最好的入海河道。

    由淮入海非常便宜,但是若是弄不好,危险就相当大——因为走徐沛入淮,从徐州至淮阴一段黄河即运河,而山东境内的张秋运河也至关重要,现在堵住了白茅口的决口不算什么,若是按照他们确定的方向,黄河涨水的话,是有可能北决的,北决就会阻断漕运。每年从东南运漕粮400万石至京师,运河通塞事关政权大计,绝对不能轻忽。

    “修堤,”治河官员黄楚则道:“北岸筑堤,南岸分流。”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张昭华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修整以前的堤防,”这人阐述着自己的方法:“筑塞东北注河口,使黄河下徐、邳,由淮入海。”

    黄楚则甚至道:“这就好比壶有一孔,和壶有五孔的区别,一定是五孔壶中的水,最先干涸。”他的方法,一定以顾全大运河为先,这是南北运输的命脉,皇帝肯定也是这个想法,所以一定不能使黄河北决,要把河水向南导去。

    “黄河若是南决呢?”黄楚则滔滔不绝地说着,却忽然听到了这样一个质疑的声音。

    “黄河多支分流下泄,”黄楚则道:“怎么会南决呢?”

    他说的不错,就拿它的一孔壶和五孔壶距离,一孔壶有没有可能炸裂,有可能;同样的水量的话,五孔壶一定不会炸裂。

    “您要说的是单纯的水的话,”张昭华就道:“分流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但黄河不是水啊。”

    “倒好笑,”黄楚则道:“黄河不是水是什么?”

    “黄河是水和沙啊。”张昭华道。

    黄河若只有水的话,不会困扰百姓两千年了,就因为它挟沙量世界第一,沙与水构成了复杂多变的问题,黄河才如此难治。

    黄楚则抬眼一看,却见提问的竟然是个年轻的妇人,不由得怒道:“你是谁,怎么能进了河道总督大人的席棚里,还不速速退下!”

    杨士奇上前一步道:“得罪,这是内子,胡言乱语了。”

    棚里的人并没有见过张昭华的,蔺芳也是,他是新任的工部郎中,张昭华还来不及见他。所以杨士奇说她是内人,自然没有人怀疑。

    蔺芳笑道:“原来是杨夫人,您刚才说这方法不行,黄河会南决是吗?”

    “蔺大人容禀,”张昭华就娓娓道来:“刚才那位大人所说的保漕为先,妾是赞同的,但他所说说黄河分则事小,合则事大,妾不赞同。因为黄河多沙,若是分水,且不说会通河出口至清河的五百里河道水源大大减少,运河运输困难;但说分水会使水势变弱,必然导致泥沙沉积,促使河道淤塞。河道淤塞,就会变更河道,徐州以下,则会出现多支分支,或横绝,或逆流入漕河,或至湖陵城口,散漫湖泊,不仅没有带来安定,反而多加游荡,使百姓更加受害。”

    “而且大人怎能任黄河南下就不顾了呢?”张昭华道:“泗州的祖陵,大人忘了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行堤() 
    张昭华说了那么多话,唯有最后一句才震得众人纷纷变色。

    祖陵是太祖高皇帝的高祖、曾祖、祖父的衣冠冢及其祖父的实际葬地,位于泗州城,这个地方是扼守淮河两岸及南北大运河由淮河入汴河的南端口岸,若是按黄楚则的办法,黄河南岸大量分流,则会导致祖陵这个地方受到直接威胁,而若是黄河夺汴入淮,泗州城将遭没顶之灾。

    “那你说,”席棚的人不约而同道:“黄河不能南下,该如何?”

    “黄河必须南下,由淮入海。”张昭华心中叹了口气,这是因为此时漕运的大背景决定的,她暂时没有办法改变:“但决不能使之分流,我的办法是,束水攻沙。”

    这个词一出来,没有一个听得懂的,蔺芳倒是不耻下问,非常有耐心地请她讲解。张昭华就清理了一下思绪,道:“黄河依靠人力挑浚的办法实在太耗费人力。因为这么大一条黄河,就曹县这一段,水深的地方有六七丈,浅处也有三四丈,河面宽的地方有一二里,窄的地方也有一二百丈。不知有几千万斗泥沙,靠人力能挑挖干净吗?即使能够办到,如果不筑堤,下次洪水一到,又发生决口漫溢,河床很快又会被泥沙淤塞填满,这样下去还有个完吗?”

    束水攻沙,这是明朝后期潘季驯治河理念中最精华的一条,依靠黄河水流的自然力,借水刷沙,具体做法就是通过堤坝稳定河槽,相对缩窄河道横断面,增大流速,提高水流挟沙能力,利用水力刷深河槽,人为加快下泄速度,使泥沙不但不沉积,而且冲刷河底,淘深河道。

    她还没说完,就有人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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