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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昭华-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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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连串的问题将张昭华问得呆住了,却听他道:“因为他们在斗争,在排陷,在内耗,无所不用其极!国家已是危机重重,朝廷中的大臣们,不是看不到,不是不想作为,只是大环境就是你争我斗,谁敢心无旁骛地办事,谁都得留五分心思,以免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这一切都是怎么起源的,我告诉你,是因为风气,风气坏了,叫这些科道言官,叫这些督察御史,给带坏了!”

    “原本太祖高皇帝,有鉴于前朝党争之祸,特地赋予了言官御史们风闻奏事,敢说真话、不畏权贵的权力,”高炽道:“希望他们纠劾百官之中尸位素餐、触犯律法之人,让他们维护朝堂稳定、政治清明,然而这么些年下来,这些言官,这些号称朝廷风骨气节所在的言官,早已经没了骨头,科道之间,全是人格卑劣、蝇营狗苟之徒;督察院里,都是趋炎附势、反复无常之辈!他们之所以会堕落成这个样子,因为壬午之难,已经打死了大明真正的风骨,打断了的脊梁,再也直不起来了!现在苟延残喘活着的,不过是皇帝豢养的恶犬,叫他们咬谁,他们就能咬谁!”

    “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站在朝堂上穿着官服的唯一目的,就是时时刻刻揣测皇上的意思,摸清皇上的好恶,只要确定皇上的心意,便要争先恐后当那个马前卒,皇上看谁不顺眼,便有一篇篇犀利的弹章如雨点一般涌来,誓要将所有恶毒的话,所有大逆不道的罪名砸在这个人身上,就像一群恶犬,将主人定下的目标撕咬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这样的言官,致使士风大坏,人心不古,”高炽道:“他们怎么会管你国家如何,民生如何,朝廷如何!这国家已经危机重重乱象频生,而这些颠倒是非,倾危构陷的言官,就是把一潭清水搅和地污浊不堪的罪魁祸首,长此以往,大明无可救药!”

    “在这种为害国家和百姓的大病还没有形成痼疾之前,”高炽道:“它是可以祛除的,它是可以解决的,只要忍一忍疼!科道之弊,可挽士风,刷新气!我这次要做的,就是揪住那最显眼的,也是最可恶的一个,把科道的脓包挑开挤破,我要让他背上应有的罪名,死其罪,正其法。将那些混迹于言官中的所有德不称位、阿谀投机之徒,赶出庙堂之高!给那些正直之士、刚烈之臣,真正的大明风骨,腾位置!”

    高炽走了之后,张昭华浑身都发起抖来,她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来,发出了轰然的巨响。门外面守候的宫人将她簇起来,就看到她面上那令人绝望的惊惶和恐惧。

    “不可能的……还有纪纲……你这样,才是害了他们!”

第五十七章 李贞案(2)() 
三日后的大理寺大堂之中,无数兵马司的士卒将这个平日里门庭冷落,长久地在朝堂之上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地方围得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六部九卿已经端坐在正堂之上,他们之中,不少人在暗地里交换着神色,因为这一次的阵仗,实在是不同寻常。

    很快从辕门街上便响起了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大臣们便以为太子的车驾过来了,不约而同地起身迎接,然而只见马上跳下来两个太监,正是太子身边的王安和亦失哈,两人见到公卿大臣,都道:“太子殿下命咱家前来听审。”

    太子没有来,只派了身边两个近侍来,这一举动似乎又让众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然而实际情况是,太子早上本来都已经穿好了衣服了,但是忽然气喘起来,根本行动不得,而这两个里头,亦失哈更加清楚,因为昨晚上太子妃让太医盛庸在太子经常服用的降气汤里多添了一味药,引发轻微的气喘,而呼吸不畅导致太子本身的胸闷头晕胁痛更加剧烈,以致难以成行。

    这两位公公只是作为太子的代表,旁听案情,并不发表意见。而太子早就定好的一正一副主审官坐在了大堂之上,这两人分别为大理寺卿汤宗和应天府尹薛均,一个主审,一个陪审,因为此案涉及刑部和都察院,需要避嫌。

    “既然人都到齐了,”王安虽然在高炽和张昭华身边,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是到了外廷,还是很能端着的:“太子殿下有几句话,要传给诸位大人。”

    所有人都重新站起来,准备排香案迎接太子的谕令,然而王安却道:“不是口谕,就是几句说在前头的话——”

    见大臣们都竖起耳朵作出恭听的模样,王安才道:“太子说,朝廷有许多事情坏了,坏就坏在,什么都喜欢谋于暗室,见不得太阳,这案子就是要叫大家都看看,看看拉到日头底下亮相的,究竟是什么,还望诸位知道,天理难欺,国法难欺的道理。”

    这番话说得大部分人一头雾水,也有的一脸震惊比如蹇义、郑赐几个,还有人强自抑住兴奋的,这个人就是主审汤宗,他自从三天前接到太子的谕令,命他主审此案,就一直维持这种兴奋的姿态,直到今日。他觉得自己摸清楚了太子的意思,而今日这一番话,更是让他笃定。

    汤宗收摄心神,一拍惊堂木道:“带人犯!”

    不一会儿便有若干身形彪悍的大汉上来,押了五个带了刑具,神色萎靡的人犯上来,分别是涉案的兵部主事李贞,皂隶叶转、王为、武城平和刘威。

    “还有人犯一人,”汤宗道:“那敲了登闻鼓的李贞之妻王氏何在?”

    不一会儿,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布裙素钗,容色凄惨的妇人也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朝堂上磕头。她很快就看见了自己的丈夫,顿时忍不住悲泣起来。

    “不要哭了,”汤宗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拍手上的惊堂木,道:“你是何人,自己陈说。”

    “民妇王氏,是兵部主事李贞之妻,”王氏道:“也是三日前敲了登闻鼓的人。”

    “王氏,”汤宗就道:“你为什么敲登闻鼓?”

    “大人,那鼓难道敲不得吗?”王氏反问道:“这鼓,不是高皇帝设了,使天下军民,有诉冤的途径吗?”

    “所以你是来伸冤的。”汤宗道:“你有何冤屈,且细细说来。”

    “十四日前,有刑部前来拿人,将我家老爷投入大狱之中,”王氏道:“罪名是收受贿金。民妇与我家老爷结缡十五载,知他为人清廉自守,从未见他往家中带任何不属于俸禄之内的东西,这收受贿金之罪,不知从何而来?况且刑部既然拿人,必要查验实据,民妇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反而听闻外子在大牢之内屡遭酷刑,奄奄一息,别无他法,只能敲了登闻鼓,上诉冤情。”

    “你不是别无他法罢,”汤宗意味深长道:“你可以诉应天衙门,应天府可以受理此案,本官身边这位薛大人,就是应天府尹,他可以督促刑部复核此案,一样会还你丈夫清白。何况刑部之上有都察院,监察御史可以纠正刑狱,你也可以上诉到都察院那里。”

    “好教大人知晓,”王氏声音不大,却叫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并御史袁纲、覃珩弹劾我家老爷收受贿金,民妇如何敢将自己送到狼窝虎口之中去!”

    “应天府也可以受理,只是时间拖得久了,”王氏道:“我家老爷身在大狱,一日之内连过三次大刑,如何能撑到应天府复核的时候?怕到时候民妇见到的是我家老爷的尸体了。民妇是听闻太子殿下仁慈,又欲平决冤狱,所以才敢敲了登闻鼓。”

    她是如何避开重重守卫,敲到了几乎可以说是流于形式的登闻鼓,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疑点,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问,这毕竟是个不能明说的东西。

    “这案子已经惊动了太子殿下,”汤宗拱了拱手道:“殿下仁明,俯察冤情,所以才叫六部九卿共聚一堂,量刑取法。”

    他说着就看向了李贞,“兵部主事李贞,抬起头来。”

    “你妻子为你申诉冤情,你可听得明白?”汤宗问道。

    “听得……明白。”李贞明显是受过严刑拷打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听不到。

    “给他去掉刑具。”汤宗一挥手,两个皂隶上来,给李贞卸掉了重达十余巾的枷锁,这才叫李贞渐渐缓了过来,声音也稍微响亮了些。

    “你妻说你没有收受贿赂,”汤宗道:“你究竟有无收受?还是你收受了贿赂,却没有带进家里?”

    “回禀大人,”李贞道:“臣妻所言具是,臣在兵部六年,扪心无愧,若是有贪污受贿一文钱,便叫臣死无所葬。”

    这时候旁坐的大臣中,有一个人站出来道:“他说的话,我倒是可以佐证。”

    大家看去,只见是兵部侍郎师逵。他道:“我平日自诩清廉,凡有所赐,都分了宗族,而据我所知,李贞平日的俸禄并赏赐,都寄给了位于松江的老母,以致自己家贫难以为继,妻子甚至要给别人浆洗衣服,才能勉强维持家用。”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人便是要质疑的,但是师逵就不同了,他是一个清廉到极致的人,皇帝都知道他清廉,曾经说:“六部扈从之臣,不贪者惟师逵而已。”

    而且师逵是兵部侍郎,他对自己的属下自然是知悉的,他既然这么说,那便是这李贞及其妻说的话,应该不错,要不然怎么会穷到妻子都只能给别人浆洗衣服的地步呢?

第五十八章 李贞案(3)() 
至于是否将贿赂藏在了别处,李贞也并不承认,这时候应天府尹薛均忽然道:“若是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收受了贿赂呢?”

    见众人都望过来,薛均就道:“诸位大人,难道忘了刑部主事刘宁一事?”

    经他提醒,大家才想起来,不约而同的低叹了起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曾经有人将银子藏在西瓜里面,送给了刑部主事刘宁。刘宁自己不知道,也没有发现,倒是他的妻子安氏剖瓜,发现了此事,而且立刻告发了上去。

    安氏告发的是自己的丈夫收受贿赂,然而此案却得到了皇帝的褒奖,认为安氏贤明,能“佐夫大义”,还赐给她白金二百两。

    这个案子背后,其实是皇帝鼓励官员的家庭内部互相揭发——因为高炽说的没错,皇帝任用酷吏专以攻讦揭发为能,日日纠劾诸司,几乎无一日安宁。所以永乐时候的政治生活,告讦盛行,锻炼成狱,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官场之上,而且出现在百姓生活之中。

    这个案子其实有很大的隐情,比如说刘宁的西瓜里剖出银子的事情,其实是都察院的一位与刘宁有嫌隙的御史,引诱行贿之人想出这个办法,此人准备告讦刘宁收受贿赂,刘宁知道了,为了自保,只能叫安氏提前揭发自己,以获得舆论上的同情和主动。

    安氏不上告,自然会有人告,不止那个与他有仇的御史,其他御史但凡知道了一点风闻,就一定会用尽各种恶毒的修辞,将刘宁说的罪不可恕——因为大环境就是这样,大家都在告密,尤其是陈瑛手下的御史,若是不告密、不揭发,反而会被视为无能,就出现了采用钓鱼执法即诱人犯罪的方法,引诱官员犯罪,然后达到弹劾成功的目的。

    所以高炽说的“大环境就是你争我斗,谁敢心无旁骛地办事,谁都得留五分心思,以免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风气被这些科道言官、督察御史给带坏了”的话,的确一点都没错。

    但是张昭华知道,这一切的源头不在高炽即将要处置的陈瑛这里,而是在皇帝身上,是皇帝要控制官吏军民,是皇帝编制了一套由酷吏和特务为主体的监察侦缉大网,将一切都置于自己的掌控之内。

    诸人连连点头,汤宗就开始盘问堂下的四个被指控行贿之人:“你四人是否有将贿金,暗藏在某一处,交给了不知情的李贞?”

    四人同时摇头,因为这四人是皂隶,不像李贞这样是读书的出身,所以身强体壮,挨了酷刑也还撑得过去:“俺们都是穷人,哪里能贿赂地了李主事!俺们也没什么事情,能求到他头上啊!”

    汤宗一想还真是,因为李贞这个兵部主事不同于掌握着官吏考核的吏部主事,或者主管钱粮的户部或者操控刑罚的刑部,他所管的都是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而李贞虽说是武选司的主事,他也许能对其他人有帮助,但是对这四个皂隶,那是一点都没有用处的。

    因为皂隶这种衙门里跑腿的差役,在户籍上,是更改不掉的贱籍,从事的也是贱役。本朝衙门皂隶穿青色布衣,交领、窄袖长袍,下打密褶,腰间系束红布织带。地位更低的,穿青衣外罩一件红布马甲,腰系青丝带。俗语说的“贩夫皂隶”所指的就是他们这样社会地位低下的人。

    户籍是不可能更改的,这一点别说是李贞这样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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