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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昭华-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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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她写了出来,就算她一下子就找到了门路能够印刷出版,但是一个山沟里出现这么一本暗示改朝换代的奇书,遍布天下的锦衣卫难道是尸位素餐的吗——这个时代是不允许这样的书出来的,张昭华记得很清楚的一件历史事件就是统治者对待《水浒传》的态度。

    《水浒》是本朝施耐庵创作的,而且就在她这一代,是洪武年间成书的。在写到梁山好汉揭竿造反的时候正是天下英雄逐鹿反抗元朝统治的时候,然而等到本朝太祖定鼎天下的时候,施耐庵就开始小心谨慎地处理这本书了,先在书名前面冠以“忠义”二字,然后着笔凸出宋江等人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主张,最后甚至出现了征辽、征方腊的故事情节。

    毕竟在此时,《水浒传》成书不久,流传也不广泛,朝廷并没有对这本书下过禁令,甚至在后来还受到士大夫的推崇,但是等到后面统治不稳固的时候,也就是崇祯年间各地起义不断的时候,就变成了封建统治者眼中最不合时宜的一部书了。

    到了清朝,《水浒》更是成了禁书中的禁书,从乾隆一直禁到同治年间。

    看来写书什么的纯属痴心妄想了,弄不好还要给家人招来灾祸。张昭华发现她自来了这里,就好像上一辈子所学的一切都不能用上了,她没能依靠所学给家人带来财富,也不能走仕途经济提高地位,因为她是个女娃,女人在古代是做不出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情的。

    这可有点悲哀,张昭华想到这里就忽然食之无味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忽然很想问一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自己带着记忆托生——如果没有前一世的记忆,她就不会生出这么一种不甘心了,她一定是会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过着一个古代女子该有的生活,然后平平淡淡、安安分分地走完这一生。

    然而带着这样的记忆,她就总是陷入一种能不能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什么事或者能不能改变一点点历史的思索中,然后再看一看自己这一具小小的身体,这简直就是徒增烦恼。

    “知州老爷、知县老爷到了——”门口有人喊道,不一会儿鞭炮就响了起来。

    后院里人来人往穿梭地更厉害了,不过跟厢房里的两个娃娃没什么关系,端哥儿和张昭华坐在门槛上面发愣。

    今天整个行酒礼的地方粮长家里,粮长家地方并不太大,只是作为迎宾和序礼的地方,迎接州官、县官和附属官吏的所在。

    等了不多时,好像前院的人就动了起来,紧接着后院的人也鱼贯而出了,只剩下灶房里的人还在忙碌,因为她们不多时就要端出提前准备好的俎肉,还要准备开始翻炒热菜了。

    行酒礼坐在的地方是村里老墙边上的一大块空地,那里已经被吩咐打扫地干干净净,而且还用黄土把坑洼的地方填平了。

    张昭华发了一会儿呆,问:“咱们能不能去老墙那边玩?”

    “现在不能,”端哥儿摇头道:“等酒礼行到最后宴宾的时候就能了,村里的人都能去吃,吃不完的还能拿。”

    张昭华哦了一声,忽然想起跟端哥儿一起来的那个小女孩,就问道:“怎么一直没见甜甜?”

    “她生病了,在西屋躺着呢。”端哥儿道。

    据端哥儿说,在县城里的时候已经烧了半个月的炭了,但是到乡下来,粮长不许他们烧炭,说现在烧了冬天就不抗冻,端哥儿倒还好,岳氏生怕他冻着,就给提早穿了夹棉的衣服,但是甜甜就有些被忽略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已经吃了药了,”端哥儿解释道:“娘让她在西屋躺着,不让我过去打扰她休息。”

    “你可真听话,你娘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张昭华自然明白岳氏为什么不让端哥儿去看甜甜,无非是怕过了病气,便道:“你娘还让你不要偷跑呢,你怎么就偷偷跑出来不招呼一声呢;你娘还让你不要撒谎呢,你不是还是说了谎话?”

    端哥儿似乎惊呆了的样子,语无伦次道:“是,是你——”

    “对对对,都是我,”张昭华哈了一声,道:“现在我要去看甜甜了,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就不要跟来了。”

    端哥儿急得小脸又一次发红了,脸上还带着没想明白的神色,但是脚步却随着张昭华走了两步。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张昭华转过身来忽然在端哥儿肩膀上重重掐了一把,大声问道:“你到底听谁的!”

    端哥儿被她掐地一哆嗦,再不做他想,立刻道:“听你的,听你的!你让我作甚?”

    “也不让你为难,”张昭华心里发笑,道:“你不用进去,就去灶下再拿点吃的来,端在屋子外面就行。”毕竟端哥儿不比从小在农村瞎跑乱跳身板结实的孩子,如果真让他进了屋,指不定还真的会传染上病菌。

    端哥儿如释重负,掉头就跑。张昭华看他撅着飞奔好像一只鸭子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九章 嘉鱼() 
等张昭华进了西屋里,这屋里空间不大,但是却暖烘烘的,应该是灶下一直在生火的原因,炕上厚厚的棉被里裹着一个小人儿,被角那里压着一个秤砣。

    农村就这习俗,有时候小孩稀里糊涂发病,就说是魂走丢了,找回来之后就用秤砣压一压。张昭华走过去掀开被子头一看,甜甜被闷得头上都有可见的热气冒出来了。

    张昭华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娃娃憋过气了,正要把她拎出来,就见甜甜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随即也睁开了眼睛。

    “花姐姐,”甜甜嘴里咕噜了一会儿,然后好像有点清醒了,叫道:“花姐姐,你怎么来了?”

    “不是花姐姐,是华姐姐。”张昭华无奈地又纠正了一遍,道:“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你——你生的是什么病?”

    “就是被冻着了,”甜甜道:“俺衣服穿少了,王妈妈说来这里没带几件衣服,没想到这地方比县城冷多了。”

    “这时候其实屋子里比外头还要冷,”张昭华道:“你在屋子外面跑跑跳跳,反倒浑身暖和。”说着她打量甜甜面容,道:“你怎么睡觉闷着被子呢,难道不觉得憋气?”

    “姑姑说这样能让俺尽快发汗,”甜甜道:“说多发汗俺就好得快。”

    “一直发汗也不行,会虚脱的。”张昭华跟她讲:“还有你这个地方不透气,呆久了会缺氧的,你也不能老闷在被子里,要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俺想出去,但是王妈妈守在门口,说这两天外头在办事,不让俺出去。”甜甜道:“花姐姐,外面一直闹哄哄地,在办什么事情?”

    “就是在办酒席呢,”张昭华解释不清楚乡饮酒礼的事情,就问道:“你早上吃了吗?”

    甜甜刚刚摇了摇头,就听见门帘被呼啦一声撩起了,端哥儿兴冲冲地提着一个有他身体一半大的食盒进来,道:“有好吃的!”

    张昭华本来还担心甜甜是重感冒,但是看她如今模样,病情不重而且快要痊愈了,到底还是乡下摸爬滚打过的孩子。

    她也意端哥儿进了屋还摸到了炕边上,只听端哥儿说那边叫了脯醢,灶下也开始烧热菜了,就跟做流水席一样的,他挑了几盘就赶紧过来了。

    张昭华打开食盒一看,居然是芹菜雪耳、煮毛豆和蒜泥白肉卷,旁边还有两个大白馒头,但是雪白的馒头上印着一圈明晃晃地油印子,在黑暗的屋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地。

    这倒不是端哥儿吃了醢没洗手,他是个爱干净的小孩儿,兜里一直备着巾布,就和后世约摸同样岁数的孩子衣服上别着手绢一样。这一圈油印是专门抹上去的,在农村看来,能吃上白面馒头,还是裹了猪油的白面馒头,那是不得了的吃食了。毕竟筵席上的主、介、宾和作陪的人不过是意思一下,后面的筵席大都是分给了闻讯而来的村民。

    甜甜挟了一片白肉卷吃了,顿时眼前一亮,又把盘子推过来让张昭华也吃,张昭华刚吃了东西正是饱腹的时候,就让她自己吃了。别看甜甜是个五岁的女娃,但是饭量不小,除了毛豆丝毫未动外,白肉卷和香芹吃得干干净净,还吃了一个半的馒头。

    “怎么不吃毛豆,”张昭华豁了一个毛豆,把豆子一股脑扔进嘴巴里:“这是绿色食品,好东西啊。”

    “在家里的时候吃惯了,”甜甜摇摇头道:“煮着吃、蒸着吃、炒着吃,和水做成豆饭吃,现如今闻到这个味道就难受。”

    张昭华才知道有的人家真的是拿毛豆当主粮吃的,这东西在这个时代的学名叫“菽”,菽麦饭就是穷人最长吃的东西,无非是毛豆碎麦粒和水煮出来的东西,而“菽水藜藿”这个词就是粗茶淡饭的代称。

    看来甜甜家里头生活也不是很好,所以父母才把她送到岳氏这个姑姑家里去,也是知道岳氏在城里过的日子很好,张昭华也奇怪为什么岳氏不帮衬一下家里,问了才知道原来甜甜算是岳氏的远亲,很浅薄的亲缘关系了,岳氏能照拂甜甜,真的已经尽了情分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悠扬的乐声传来,他们三个走出屋去,站在阶上凝神听了一会儿,端哥儿道:“是在吹《南山有台》。”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听着这堂上歌、瑟,堂下笙、磬一齐演奏的《诗经》中的名篇,张昭华也跟着哼唱了一番,端哥儿见她听得入神,凑过来问道:“之前没有听过吗?”

    “粮长也唱过几句,”张昭华皱着眉头回忆道:“跟拉大锯似的,哪里有乐工唱的好听。”

    说着她转过来,道:“粮长是不是在安排乐工唱曲这事上,费了很多心思?”

    端哥儿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之前我爹说已经请了教坊的乐户,但是阿爷说辞了,他要文庙的乐工过来。”

    “那便是了。”张昭华道:“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听出什么了吗?”

    端哥儿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乐工唱的三首曲子,分别是《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张昭华道:“先歌《鱼丽》,赞佳肴之丰盛;次歌《南有嘉鱼》,叙宾主绸缪之情;最后歌《南山有台》,极尽祝颂之能事,敬祝宾客万寿无疆,子孙福泽延绵。是这样吗?”

    见端哥儿点头,张昭华道:“《鱼丽》、《嘉鱼》只颂了一遍,《南山有台》却颂了三遍,尤其是后面‘邦家之基’、‘邦家之光’、‘民之父母’三句,更是被反复吟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端哥儿道:“因为今日州县的父母官都来了,这是为父母官颂德祝寿。”

    张昭华道:“明褒实讽罢了——”

    “惟‘德音不已’,故为‘邦家之光’也。惟‘德音是茂’,故为‘邦家之基’也,”张昭华道:“只有有德行的君子,才是国家的柱石和根基。而最后一句‘保艾尔后’,所谓保我子孙黎民,不止于民致富,不止于民之父母也。也就是希望州县官吏不只是于民致富,不止当百姓的父母,更要注重德行的教化。”

    见端哥儿还是不明白的样子,张昭华道:“赞美本身是一种负担,祝词本身是一道重压。宾客的高赞,是用架高的方式让一个身处高位者无颜松懈来日、不敢愧对今朝。”

    张昭华知道粮长的用意。他是孔孟门人,传承孔子、孟子的教化,州官县官也是孔孟之书教化出来的,却因为上位者对孟子的政令而转变态度,把这次的乡饮酒礼从文庙硬生生挪到乡间,无非就是避免祭祀孟子罢了。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所以并不是有德行的君子,成为邦家之光,而是祝愿你们这些能为民之父母、能为邦家之基的官员,有点德行罢了。

第二十章 盗俎() 
粮长的这番用意,怕是极难被看出来。而粮长用这种讽谏的方式,怕是更没几人能明白。

    毕竟州县官员才是真正的父母官,粮长虽然统辖一方之地,到底是时令政策的原因,而不具有和父母官分庭抗礼的资本。

    甜甜听了一会儿,听到乐声渐渐小了,便道:“咱们能去看看嘛,远远看两眼。”

    她话音还没落,忽然听到灶房那里传来不小的声音,甚至渐渐还有吵嚷的趋势了。

    “怎么回事?”端哥儿惊讶道:“灶上能出什么问题?”

    “咱们去瞧瞧,”张昭华眼睛一转,把甜姐儿推进屋子里嘱咐道:“外面人多,你就待在屋子里先别出来了,等会我们再过来找你,一起去吃宴席。”

    甜甜听话地进了屋里去,因为她穿得太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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