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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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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就不该救你!义父还将他最为宝贝的乌金护手赠予一只给你,而你竟拿那只手杀我丐帮弟子,而今又要屠戮无辜村民,我真恨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
    伍雀磬攥着马含光衣缘的手一紧,已听近侧这人问道:“乌金护手?”
    早前柳长霜就叫嚣救错了马含光,马含光记忆里却并无相关印象,他一来不在乎,二来也不准备结草衔环图报恩德,直到牵扯出这所谓的丐帮异宝乌金护手。
    马含光向自己右手瞧了眼,此物出现的时机是他自九华返回万极之后、而于万极刺杀左护法之前,那时他曾身受重伤,昏迷转醒后身处一间医馆,手上便多了这只墨色拳封。
    “看来此前你等指我窃取丐帮之宝,便是此物。”他将伍雀磬换去另一臂弯,扬高了右手。
    如果不是与那段最不该被提起的记忆有关,马含光不介意独占此宝,正如他先前所做一般,旁人如何指控他只当不闻。
    偏偏将他最不愿忆及的往事勾起,马含光垂眸发笑,那笑声极低,恐前后左右也只伍雀磬一人听得清晰。
    那笑声也极冷,骇得伍雀磬绷紧了心神,不知他为何如此。
    柳长霜指着马含光的右手道:“正是此物,你还不归还?!”
    一旁更有丐帮弟子附和:“寡廉鲜耻!受着我丐帮恩惠,不知感恩,枉生为人!”
    “那便还给你们。”马含光出其不意笑了笑。众目睽睽,却人人都当自己眼花。
    万极弟子有前车之鉴,都道副坛主不笑还能打商量,一笑就要坏。
    伍雀磬凭距离优势,又有女子直觉,全身都被他笑得发寒,扯着他问:“你做什么?”
    马含光不予理会,只伸手令衣袖滑落,露出光致手腕。腕间凑向唇侧,盈盈笑意间以牙齿咬住乌金护手,继而用力一带,那薄韧护手剥离四指,瞬即被他弃若蔽履。
    丐帮中人彻底惊呆,那可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帮中至宝,扔得这样随意,摆明不给脸面。
    伍雀磬却更是惊颤:“你的手——!”
    马含光终见天日的右手,那么多年的掩掩藏藏,连他自己也忘了,竟是这般的不堪入目。
    肌肤都已坏死,再也生不出新肉,那与其说是手,倒不如说是连着人身的枯骨,灿灿日光,这样光亮的世界,真不该有那般干瘪的、唯剩骨骼支撑的利爪——“你的中指!”伍雀磬再发颤声,几乎要从他臂弯里跌落。
    马含光望着众人不是惊惧便是轻鄙的视线,这么多年,那对待异类所投射的目光可真是全无更改,他已习惯得极好,赞叹与崇敬他倒觉得虚伪。
    这么多年,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予他信任,轻言宽恕。他以为能以此手替那人擎住天宇,哪知,误己误人。
    “既然闵帮主拿不出更多筹码,众弟子听令,杀!”

  ☆、第29章 对立

“住手!”
    这二字是叠了声响起,远远近近,不论是心怀天下的闵帮主,抑或眼底心底只剩了一人的伍雀磬。
    可惜并未发挥效力,起效的是临赴君山前马含光对众弟子的慷慨赠言:世人哪需怜悯,饶了别人,谁又来放过自己?
    因此马副坛主一声令下堪比金科玉律,屠杀于光天化日上演,无法回击更无处可逃的丐帮俘虏及儒溪村民,长者有鹤发鸡皮,婴孩有嗷嗷待哺,竟无分差别,哭嚎间被推上往生路。
    伍雀磬从没见过这样景象,他们习武之人与寻常百姓间从来都有着最泾渭分明的一条分界。武林间械斗可以血洗门楣,可以风云色变,然而绝不牵涉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只有万极宫此等丧心病狂,才能将人伦尽弃,害人性命竟全无负罪。
    马含光并非沦入其中一员,反倒是指点江山那个。他是有意,下令将人一个个杀,刻意了留了空隙,要你一个个观赏。
    伍雀磬拉扯对方,指尖都因用力而痉挛:“住手,快叫他们住手啊!”
    马含光翻手给了她一巴掌,莫说伍雀磬,便是万极弟子也忍不住哆嗦。
    那可是万极少主,这么顺理成章,他个小小副坛主就这般一嘴巴子赏下去。
    伍雀磬不曾落泪,腮边肿得透红,兴许还有几分得益于血气上涌:“马含光——!”
    如果要伍雀磬回忆,这是第二次,她试图挑明身份,以当年同门的那点情分劝诫、请求、甚或胁迫,怎么都好,她如何能见自己最为珍视的那人,这样染污了一双手。
    或者那手早已烂透,正如她所见那般,是她自欺欺人得发疯,可他是马含光。
    “身为万极少主,危难关头,不为弟子考量,不知担当表率,反倒一心向外,维护我万极死敌,可知叛徒是何下场?”马含光就那样全无表情地望着她,冷漠兼且不许反抗地威胁,“即便你是少主,我取你性命亦有大把道理,莫要我对你失望,更莫教众弟子寒心。”
    伍雀磬再要开口,他已并指点晕了她。
    “够了!”失言多时的闵匡开口,“开条件,放人。”
    马含光轻飘飘投去一眼。
    “你所求不正是如此,只要你放余下村民自由,我闵匡愿一人代其赴死!”
    “帮主!”
    “帮主万万不可!”
    “哪有如此简单。”马含光抱着昏睡的伍雀磬上前一步,恰恰好踩中那弃置的乌金护手,“我想听更好的条件,例如……丐帮自即日起封山闭户,十年之内,不涉江湖,不踏出君山一步,否则——”
    “否则我闵匡暴毙横尸,人神共弃!”;
    “好担待。”马含光勾唇,其实这法子一开始便有人提,只需将目标锁定于儒溪村抑或任何与丐帮有关的无辜人命上,不愁对方不就范。
    然而丐帮万极死伤惨重才是马含光最乐见成果,他废了曲长老的手,要了肖长老的命,当年有份杀上峥嵘岭的,别着急,这才是刚刚开始。
    万极分坛弟子终堂而皇之由丐帮总舵退出,带着那几十户侥幸尚存的儒溪村民。马含光临去前登高喊话:“此后十年,丐帮再难有翻身之日,天下独尊,唯我万极!”所落回音,延宕不绝。
    ……
    是日,众人抵返水陆洲已近黄昏,又与水陆洲遗留的几批丐帮弟子闹了番矛盾,伍雀磬才被马副坛主四平八稳地抱进客房卧榻。
    官勇与一众头目皆尾随左右,张书淮瞅着床间双目紧闭的小丫头,犯嘀咕:“怎的还不醒呢?”
    马含光没管其他,只至桌案旁倒了杯冷茶,有眼力劲的小弟子急忙要换上热水,听身后副坛主吩咐道:“再取块帕子。”
    马含光这才端了茶回身,就见伍雀磬床前一字排开一堵人墙——这可是万极宫主血脉啊,众高层心想,没丐帮什么事了,这小丫头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大夫呢?!”坛主官勇粗着嗓门嚷。
    张书淮也道:“不是叫速速去请吗,请的人呢?!”
    马含光便于这几人状似火烧眉毛的焦急下,越过人墙,床前一杯冷茶泼去伍雀磬脸上。
    伍雀磬只觉面颊一湿,半梦半醒间还道“下雨了,马含光快去把我那床被子收回来”,而后举手抹了把脸,抹了一手的茶叶渣。
    眼皮挑开条缝,伍雀磬将手指置于眼前,果然是茶叶,还是泡开的……至此就全醒了。
    马含光早已挨着床畔坐下,官勇见人醒来,便也凑前:“少主可算醒了,这身子可还舒坦,哪不舒服一定说出来。”话落刻意瞟了眼马含光。
    伍雀磬撑身坐起,临昏迷前的画面还定格于君山总舵人血飙溅的晌午,因此睁眼一瞧清马含光面目,便谁也不理会,只眨也不眨地狠狠瞪视那人。
    马含光所坐位置正迎着窗外所投暮色,被两名头目挡了几寸,光影错落,仍有半边衣袖上光晕跳动,生机雀跃。
    只眉眼是暗的。
    伍雀磬一脸的茶汤顺颊流下,尖细的下巴颏上凝成珠子嗒嗒地滴。马含光这时伸手,早侯于一旁的小弟子立马送上巾帕。便见这位副坛主握帕前倾,众人的稀罕声中去拭伍雀磬面上的水渍。
    这人直至此刻的面色都是沉寂的,谈不上和颜悦色,充其量只比他素来的行事轻柔上几分。
    便就是这几分,值得一旁窥视的小弟子称羡了。不愧是少宫主,能得副坛主这般照拂,真是死而无憾了。
    伍雀磬的面容映在马含光双眸里,屋中有一刹那的落针可闻,实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马含光给自己往少主面上泼水的行径做补救,动机简单谁人都懂,然而那双眼掺入夕阳无限的柔雾,眼珠都不知不觉变得透明而专注,其中的戾气与阴霾寻不见了,让人不由怀疑,做那眼底之人,是否要与这漫天喷薄的赤霞般,终将于其眸光深处消融殆尽。
    如此肖想的小弟子正兀自陶醉,“啪”一声,他只觉面部遭袭,眼前瞬黑——什么人什么人?!小弟子脑中一刹交叠出丐帮不守承诺、杀回分坛、寻仇再战的种种场面,直至那糊住他脸的半湿帕子自行脱落,落在脚边,他才意识到是来自少主的杀招。
    伍雀磬颇为用力甩开马含光的手,一并甩飞马副坛主手中并未握紧的巾帕。
    那是他完好的手,指节匀称,修长而光洁。柔辉里五指微蜷,马副坛主好整以暇地收回手。
    “少主想来累了,近日多有奔波,若实在不济,先行歇下吧。”
    伍雀磬正直着脖子与他互瞪,哪里累,何人要休息?她此刻只想掐住他脖子问他怎么了;又想像昔日曾见过被负心郎撇下的绝望弃妇般,街头毫无形象地推搡着当年的如意郎君,那是真的情真的意,为何什么也不剩了呢?为何一个人会改变得如此彻底,失了他本当最为珍贵的所有血性?!

  ☆、第30章 闹大

“若少主是怪属下先前冒犯,那时情势混乱,许多举措迫不得已,为少主安危计较,我并不后悔向您出手。”马含光道得平静。
    伍雀磬却绝没有他这份安之若素:“你杀了多少人,谁跟你计较这个?!”
    马含光眸色微沉,他并不乐意对方旧事重提,尤其官勇等人尚未离去,看似关心少主,实则是要看他马含光扇了少宫主一巴掌之后的下场。
    闹,赶紧闹孩子,闹得马含光收不了场、下不了台,就普天同庆万事大吉了,官勇心底美滋滋期冀。
    马含光却与他在意的点截然相反。马含光并不怕与伍雀磬闹翻,一个羽翼尚软的黄毛丫头能于自己手下掀出什么风浪,他担心的反而恰恰是她的羽翼未丰。
    血脉寻回,但未至总坛也未得现任万极宫主的认可,伍雀磬充其量只是个半吊子继承人。万极宫是魔道,可魔道也有规矩,有些更是铁则,比那些名门正派自诩的森严礼教更为苛刻恐怖。
    叛徒,从来都是万极宫最不可原谅的存在,这也包括对敌人的包庇、轻纵、甚至心软。
    伍雀磬年幼,心性未坚,见了杀人流血难免生出怜悯,以其多年身处青竹门的熏染,为无辜之人抱打不平、对马含光下令屠杀满腔愤愤并不稀奇。她此刻人在分坛,如此反应尚算不得扎眼,可如若此举被有心人所见,添油加醋传回云滇总坛,那么少宫主还未返宫,这维护丐帮、倒戈万极死敌的名声便已远扬,他日之路不说难行,受阻却是不可避免的。
    是以伍雀磬如何恼怒,马含光并不预备接她的话。
    然而对方显然也不预备如此轻易掀过这一页,马含光替伍雀磬理仪容她不愿意,大夫来了她死活不给看,张书淮挨到床前劝她:到底生谁的气,闹谁人的别扭?伍雀磬死活把人往外赶,自己因受了询问,又被分坛高层几个大男人这番呵护,贸贸然竟红了眼,早先干的脸颊又被眼泪浸了,她死死盯马含光的脸,胸口因攒着的那口气砰砰直跳。
    马含光被闹得厌烦,也看出来了,这戏不收场,官勇是带着心腹打算在此常驻。
    他因而对伍雀磬冷斥:“丐帮弟子抑或儒溪村民,没人说他们不无辜,但作为我万极日益壮大的阻碍,那些人该死,我也杀得合理。少主如此愤懑不甘,是丐帮呆久了,分不清敌我亲疏了?”
    伍雀磬原本已极力克制,听此语火蹭地又上了来。“何谓敌何谓我?马含光,你、包括这整间万极宫,统统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没错,丐帮碍事,儒溪村挡路,反正天下人只要不归顺万极统统都该死,那么我呢?当初是我与我娘主动投奔的丐帮,从一开始就没人想要与你们为伍,我不稀罕当这个少宫主,我也看不惯你们为达目的满手血腥,试问这样的我碍不碍事,马含光你是否也准备杀了我——”
    啪!这一声重物掷地,伍雀磬一愣,他床前站了一圈的众高层一愣,马含光却是面不改色。却是先前弯腰捡了帕子的小弟子,因伍雀磬一番言论又重重将巾帕重掷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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