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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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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何人敢退?!”与那来人声浪相抗衡,马含光人丛当中,衣袍鼓动,一声喝问,亦当得起声贯宇内。
    万极弟子争先避退的形势被稳住。丐帮曾参与水陆洲一战的诸位长老皆是纳罕,马含光与曲长老比斗一场,该是重伤难愈,怎可能于短短时间便——
    “是你?!”这刻自闵匡身后跳出个毛头小儿,搭眼看不过十四五的年纪,精细的身骨,却顶了张满月般肉感的脸盘。
    “长霜躲去人后!”闵帮主即斥。
    那被唤作长霜的少年望了眼马含光又瞧了眼闵匡:“义父,是他!”
    闵帮主自然也瞧出了谁是谁,万极荆湖分坛的副坛主马含光,想不到就是一年前他救于峥嵘岭的那名濒死青年。
    那场正邪一战闵匡自是无缘参与。闵匡平生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俯仰天地,唯一憾事便是未尽到丐帮帮主之责。他生性不受管束惯了,帮中几名长老有手段,他自然信得过。当年万极宫向正道宣战,制酿祸端,满江湖哀鸿遍野,他便远至各处行侠仗义,待收了帮中弟子的传信,再赶去峥嵘岭,已只剩替正道人士收敛骸骨的工序。
    他与义子柳长霜便是于那时撞见的马含光。是撞,一脚板踱出去都能踏飞几截人骨,那人是追着人骨而来,冷不丁撞来闵匡肩头,闵匡倒是稳得住,反倒眼看着对方受力弹出,车轱辘般在坑洼的岩砾上滚了好几圈。
    不知身份的骸骨入了冒泡的熔岩,当即沉没,那人连滚带爬就追着去够。柳长霜反应快,匆匆抓了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怪人,提醒:“快放手,要将你指头烫化的!”
    对方回过头来。
    柳长霜窒了窒,那怪人眼中没有丁点光亮,像人定时分天地都熄了那盏灯,明明瞧着你,却其实那眼中是透不进亮的,更遑论人影。柳长霜试探:“你也是正道人士?”
    闵匡是时靠近,瞧着对方一身的污浊,袖子都被扯烂了去,枯发耷在胸前,脸孔被峥嵘岭此地的黑灰沾染,只独见那头皮掀开的伤疤,额角正上,一块肉都秃了,也不知还长不长得出发束。
    怪人便是今日的马含光无疑,只他那时失魂落魄,是确认不曾记得那段经历的。
    柳长霜彼时拿住他右手,其实已经很难称之为手了。他曾在岩熔处流连,扒了多少尸,想必也触过那极热的熔浆,皮开肉绽,一截截儿的,都是裸/露的指骨。且他中指是缺失的,闵匡那时未察觉,直至戚长老提了袖刃的重现,闵匡才为那日的一时不察大叹后悔。
    袖刃是种老兵器,古来杀手传承的象征。刃不出鞘,机括便藏于腕间,一旦出鞘,取替的便是中指的位置。这是种邪性且残忍的暗杀手段,得袭此法的杀手终日佩戴手套,手指是从不见天日的。那时的马含光并不曾佩戴袖刃,且这兵器杀人犀利,却也难为自己,早百年便已被聪明人做了改良,使用感稍逊,但好歹无需自废一指。
    若闵匡那时早些认出对方断指的来路——辗转思量,他其实还会救下他。
    柳长霜也记马含光记得深刻,他记得自己当时已捉紧了他,却被对方蛇一般滑溜的身法走脱。那人一得自由便扑去山岭参差的岩壁下翻找,他靠近他,听到对方喃喃:“说好要等我回来的……”
    这话未被伍雀磬听到,若被伍雀磬知悉,定要问:“谁又许了你的约定,这般长情地等着你?”

  ☆、第27章 人非

闵匡与柳长霜自作主张救下那峥嵘岭间恍惚游魂般的马含光,都是为正道人士收尸,目的一致,自然也称得上同道。事后将人托付于医馆,生性豪爽的丐帮帮主还特意割舍了他们丐帮的异宝——乌金护手,替马含光掩住其右手伤残。
    也不过是路边随手救下的陌生过客,谁承想,就成了丐帮总舵今日的催命符。
    离开时家园宁静同门友爱,再归返就已是满目疮痍,闵帮主尚有定力,其义子柳长霜却是急怒攻心。尤其是那刽子手还曾得自己不眠不休照顾,自己还曾怜悯于他,他睡梦里流着泪唤其师门同伴,使幼子恻隐之心彻底归服。
    “你竟是万极中人!”柳长霜不顾双方对垒,人前就将当年一段际遇质问去马含光面上,“你可知自己的那条命都是我义父所救,而你竟恩将仇报,好不要脸!”
    “长霜!”闵帮主一手按在义子面上,将人摁往身后。
    彼端马含光面色如初,只衣上染了日光,墨紫沉郁的袍子都有了几道明丽。他身量长,一群人中整齐划一的服饰都不能敛其锋芒,青丝如缎,眼角眉梢不透凶残,偏偏又有道不明的几许杀机。
    那模样若非将凉薄尽展眼底,其实很难辨明忠奸。他当初也是这副惨白的面孔,得了闵帮主许多唏嘘,是个仪表堂堂的面相,可惜救回来也不得清醒,记忆中的那双黑眸,视线里有许多张皇混乱,但也不乏坚韧。
    眼前的马含光,别后尚不及一载,只看眼神,却已是脱胎换骨。
    “原来闵帮主曾救过我。”马含光道了声谢,“可惜立场不同,今日一战别无选择。”
    “放弃吧,你根本不是我对手。”闵匡此语绝非托大,而是事实,“只要你们弃兵自裁,我留各位一具全尸。”
    “言之尚早吧,我还有心领教丐帮第一人如何的神功盖世。”即便从头到尾马含光都借着各种虚词促使君山一战,然而这求战之说却是真心实意。峥嵘岭一役没闵匡什么事,马含光不急于向此人寻仇,然而江湖吹嘘丐帮武学神乎其技,身为武人谁都想见识一下。
    何况马含光时至此刻都未作输算,他还是有赢的把握,哪怕武力不如人,形势发展至今,丐帮已很难扳回局面。
    闵帮主高声言好,风鼓衣动,威风赫赫。“要比试我自不避退,但有言在先,生死有命,打死无怨。”
    “帮主!”戚长老忙道,“此人奸猾了得,连曲长老都着了他的道,不可不防。更何况万极弟子人人得诛,无需与他讲什么单打独斗的道义,悉数剿灭便是……”
    马含光无甚耐心,对方言未毕他已抢先纵跃出手,闵帮主伸手一挡挥退众弟子,又道没他命令不得任何人上前。
    二人缠斗,顷刻上天,瞬时入地。哪怕马含光还差了许多火候,被对方一引领,登时也迫出几分潜力。
    伍雀磬于高处看得气促,谁都知闵匡厉害,即便马含光并不差,几回都以抢攻站得上峰,却终难击破对方防御。
    打狗棒法一棒下去,马含光后翻躲开,集贤楼屋檐碎裂,正值他借力檐角,一脚踏空,人便向后仰落。
    这集贤楼自不是万丈深渊,但无防备就于高点跌落到底失利。世间修炼轻功者大多身轻如燕,可谁也不是真的飞燕,展开双翅便能一飞冲天,轻功是借着一口气,马含光蓦地失足,想来丹田里并未来得及蓄下这口气。
    伍雀磬急得半个身子都凌空探出,自己也未察觉,就已大叫了一声:“马含光!”
    马含光自她眼前坠落,千缕发丝舞动招摇,她甚至以为自己看清了他的脸,似那年九华大佛上不做准备直堕佛首的少年,她躲在林子里明知他在试炼轻功,却被对方一脸的漠然无畏乃至视死如归,惊骇得魂飞魄散。
    那时的马含光明明师恩正浓前途大好,却一日更比一日难见其眉头纾解。伍雀磬记得,距马含光杀人被贬的日子相隔愈近,他似那般无征无兆跌落高空的危险之举就屡见不鲜。但当年的伍雀磬并非心细如发,察觉不到自己师弟为情所困,以致事后不出几日他去为了个师姐提刀杀人,伍雀磬还不知乾坤暗地里为他牵肠挂肚。
    眼下都到了何等时候,生死关头,伍雀磬苦笑自己还知自嘲。
    那方马含光落至中途身体都似无力反抗,却忽而一道银丝弹出他手中机括,丝线缠住高瓦,落势顿止。
    闵匡正自高楼顶探头,迎面遇上几枚闪亮亮的毒镖直飞面门,抽身要躲,才发觉那毒镖一开始就掷偏了位。
    伍雀磬一句“马含光”,正是马含光出镖之时。
    马含光连自己都理不清心绪,心口那刻像摔了根丝线不知被谁狠狠一扯,痛缩成一团,登时失手。
    翻身而起的一瞬,马副坛主还不忘朝张书淮伍雀磬之处瞪去一眼,嫌他们令自己分神。
    可所见却真正令马含光色变,伍雀磬先前喊叫自暴方位,戚长老一声令下,自然要夺回他们丐帮相护之人。
    马含光与闵匡厮杀未果,想也不想便弃下对手直奔伍雀磬而去。
    伍雀磬一晃神便身处马含光怀中,望着他带自己高来高往,此人发力击飞几名丐帮弟子,犹不解恨,手中银丝一探便缠住为首的弟子颈项,远远一拉,头身割裂。
    闵匡晚至一步,只来得及护住那具待倒尸身,回过头目眦欲裂,却听马含光远远发声:“我的人,谁碰谁死。”语如寒冰,闻者血冷。
    “看来是我太顾江湖道义了。”闵帮主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马含光道:“该说此话的是我。我又何必与你一决高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被俘的丐帮弟子,与逃来山上寻求你等庇佑的儒溪村民,统统,都要为我万极折损弟子殉葬!”
    “你说什么?!”丐帮中人哪想他如此卑劣。
    无需马含光吩咐,像为了配合他,那先前携诸多人手失去踪迹的分坛精锐,这片刻已刀剑高架,逼着百来名毫无反抗之力的村民俘虏,自集贤楼的阴影后缓缓走来。

  ☆、第28章 还宝

戚长老见此情景心中一沉,却也不是自小被吓大的,多年江湖驰骋,以为谁能威胁得了谁。
    不等自家帮主决断,戚长老已步前冷笑:“若老朽所记不差,水陆洲上还有各位遗留的诸多家眷,马含光你敢屠了这些无辜百姓,我亦只需一只穿云箭,就能叫你水陆洲故旧再无缘明日天光!”
    闵匡闻言不悦,虽有老话你不仁我不义,但好好一个丐帮,怎弄得同魔道中人一般龌龊。
    马含光轻描淡写回了句是么,侧转面容,眼梢似流转却也夹着几记薄刃,乜去自家坛众,问道:“水陆洲上无我亲眷,便是一应死绝我也不介意,你们可介意?”
    丐帮众人愣了愣,便见那万极弟子一个个摇头摆手:“哪里的话,我家那娘们凶似恶虎,正愁没门路撇了她,这下好,丐帮愿代劳,我双手赞同。”
    又有人道:“女人如衣服,穿旧不扔就是傻。”
    “说得对说得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丐帮弟子哪听过这种话,且水陆洲上留下的只有女人吗,为何这万极人士个个单把女子挂在嘴上?
    戚长老也未料得这群人连起码的牵绊都没有,又见马含光得到答案唇畔微翘,挑衅一般朝自己轻瞥了眼,戚长老立马气到绝倒。
    伍雀磬也气这人拿无辜性命做威胁,看马含光方才反应,丐帮未打算放弃他挑中的万极少主,是切切实实惹怒了他。可才这么一霎眼,他却又这样云淡风轻地嘲弄起别人手中的筹码,这怒气来得凶,可去得也太快。
    未察觉时忽有数道寒光袭来,伍雀磬几乎本能地整个人扑去马含光肩头,用背心相护住他,却忽觉视线一转,马含光原地旋身,侧颊被柳长霜连发三枚弩/箭划伤。极干净的皮肉,长长两道破损,隔了须臾,争相溢出血水。
    伍雀磬被马含光抱开稍许,两人面对面,大眼瞪了小眼,她便瞧清对方几要杀人的怒意,只这回那震怒的对象是自己。
    “我说过,不要将后背晾出来。”
    伍雀磬方要反驳,这大庭广众的,谁又能给他们时间两两对峙。
    另侧柳长霜先道:“我这虽叫暗箭伤人,但伤你这种无耻之徒,我问心无愧。”
    马含光将伍雀磬瞪了许久,以至先发制人的柳长霜都自觉尴尬,他偷袭之后急欲给自己找借口,是怕义父责难,然而归根究底还是心虚。
    伍雀磬冲马含光染血的侧颊探了探手,这人却忽而一记眼刀瞪去了柳长霜,柳长霜被瞪得觉胸口猛跳,却轮到伍雀磬伸出的指尖,被所要触碰的目标闪开,徒留尴尬。
    马含光明知她示好,然而连示好的机会也不给她。她方才可是想救他,将来问鼎万极的傀儡绝不可出差池——此种思路伍雀磬自然懂,然而正常人也不该对替自己挡箭的人怀怒至此。可马含光眼里,有一瞬间,她看出了重重杀意。
    若多番周折却注定白忙一场,他倒不如一开始就将与之有关的任何机会统统杜绝。
    马含光所未发泄的满腔怒意,移开视线的同时,注定转嫁于柳长霜。
    柳长霜被那样寡薄的目光剐得寒毛倒竖,这回连闵匡也不能阻止自己,只见少年直臂开弩,又是三箭齐发,且附上恨言:“早知你是这类人,我与义父当初就不该救你!义父还将他最为宝贝的乌金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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