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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5617-文字不是东西-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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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这类著作,会不会令人神往得像五柳先生那样“欣然忘食”?长日厮守,会不会“嘴里淡出鸟来”?会不会想到“移情别恋”去暂时享受一下“域外之趣”?政经之余神游域外,是林行止多年的癖好。他一有空档,就读“闲书”。这里说的“闲书”得引用他的话落注:多年前我在英国的时候,听从一位前辈的劝告,离开图书馆后,绝对不看本专业的书籍。林行止的“本专业”是政治经济学,因此与此课题无关的出版物均可以“闲书”视之。教我们大开眼界的是,他看的虽是“闲书”,但他那事事要问缘由、求水落石出的脾气始终不改。更难得的是,他涉猎的范围绝对是“雅俗共赏”。这边他向你细诉曼陀林之恋,你听得入神,方留恋处,他已换了嘴脸,煞有介事地引经据典给你讲“趣不可当的西洋屁话”!这类根据与其所学无关的书籍写成的作品,林行止统称为“闲读闲笔”。这类书写的特色,几年前我曾以《怎生一个“闲”字了得》一文介绍过。在传媒资讯供过于求的时代,刊于报纸的文字,堪剪存者必有其异于凡品的一面。美国小说家乔伊斯·卡洛尔·奥兹(Joyce    
    Carol    
    Oates)为2000年出版的《20世纪美国最佳散文选》(The    
    Best    
    American    
    Essays    
    of    
    the    
    Century)作序,把散文粗分为三大类。第一类好“诲人不倦”(instruct),故属“评判派”(opinion    
    essays);第二类作家睹物思人,好“往事追忆”,可称“印象派”;第三类以“传递资讯与知识”(impart    
    information    
    and    
    knowledge)为旨趣,或可名之为“务实派”。奥兹说得好,在今天我们奉行“平等主义文化”(egalitarian    
    culture)的社会中,关乎道德伦理这类话题,各有各的立场和看法。端的是“东风吹,战鼓擂,今天谁也不怕谁”。谁板着面孔传“福音”,谁就是牛鼻子老道。为什么要听你的?难怪今天的读者对这类散文缺少兴趣。“印象派”作家触景生情,处处怜芳草。“荷塘月色”或“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这类的笔墨,只要风姿别具,今天依然是有读者的。林行止的政经短评和“杂花生树”的闲读闲笔,题目尽管不同,腔调亦应有异,但本质上,他的写作方向是一致的,即提供资讯,传授知识,因此可说他是奥兹心目中的“务实作家”。务实作家不信口雌黄,事事讲求言之有物。林行止“香江第一健笔”的美誉,就是建立于这种诚信的基础上的。我们把他的文字看做一回事,也就是这个原因。


第二辑 文字岂是东西 一董桥的散文(1)

    香港散文诸家,堪一读再读者,董桥是其一。十年前,罗孚以柳苏为笔名在《读书》上发表《你一定要看董桥》一文。他说:谁是董桥?在内地,可以肯定很少有人知道。在香港地区,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恐怕反而在台湾地区,他的名字才印在较多的人心上。时移势易。今天,董桥的著作已成内地读书人的珍藏品。值得港人为他高兴的是,他的牛津版近作《没有童谣的年代》刚上市不久,据说即将出第二版。为什么值得大家高兴?无他,因为只要董桥的书一天有市场,香港地区的读书人就一天不会寂寞。因为董桥不是“八卦”作家。读他的散文要读出味道,中西文化仅有点底子还不够,你还要像他一样对文字迷恋得“丧心病狂”。他的书能卖,是文化气候使然,因是好事。董桥的散文第二辑文字岂是东西套用他的话,“写文章一向冷静、用功、很辛苦”,因为“恨不得字字句句一夜之间都泛起岁月的风采”。董桥在内地“走红”是有理由的。且看他对赛珍珠(Pearl    
    Buck)的小说的评价:我初读她的小说总觉得像在外国吃唐人街的中国饭,有色无香,全凭茶壶碗碟的龙凤花纹添气氛……她的宗教情操贯穿出她的作品的爱心,可惜也削弱了文学经典不可缺少的冷峭孤僻的幽婉之势。董桥的文体,冷峭、孤僻、幽婉。选材用句,处处与毫无个性、沉疴已久的八股文背道而驰。耶鲁大学的布鲁姆(Harold    
    Bloom)教授谈到我们初识经典(canon)时,经验有如约了老友见面,来者却是陌生人,出人意表,“措手不及,感觉自然是怪怪的”(an    
    uncanny    
    startlement)。如果你初识董桥,看的是《薰香记》或《缪姑太的扇子》,那么你会觉得,他那冷峭、孤僻、幽婉的笔触,的确有点儿“怪怪的”。《薰香记》是怪怪的,因为董桥以武侠小说的格调来评点时事。……到得下午,那老人果然来了。念波堂众家丁见他须发如银,背负长剑,虽以七旬之年,步履之间稳健异常,显是武功深厚的高手……这个武侠短篇是在1983年1月号的《明报月刊》以“编者的话”的形式出现的。两条眉题是“欲知谈判如何,且看下回分解”。联系中英谈判的背景来读,《薰香记》人物的眉目不难辨识。老人这番只身赴会到念波堂来,为的是“碧眼海魔这厮当年攻城掠地,连败官军,霸占我家当,抢走我女儿……”“碧眼海魔”是大英帝国。抢走的女儿名叫可香,容颜秀丽,“眼神带着一丝幽怨,嘴角边似笑非笑”,堪做当年港人的写照。生娘晚娘为女儿的身份争吵不休,当事人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难怪终场时,可香在露了一手绝世武功之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二位自便”后,就转身“溶入念波堂外的苍茫暮色之中”。董桥举重若轻,把一段历史恩仇,以说书人“姑妄言之姑听之”的口吻道来,确是潇洒,也身手不凡。近得钟叔河编《周作人美文选》,任谁翻翻目录,看到像“入厕读书”和“谈过癞”(按:“癞”即麻风)这种题目,当知“美文”所指,不一定美。波拉德(David    
    E.Pollard)教授刚出版的《中国散文》(The    
    Chinese    
    Essay),把“美文”还原译为“belleslettres”(纯文学),正了视听。译者还说,周作人对“美文”的理解亦深受西方模式影响,譬如说把文字看成是作者“个性的延续”(an    
    extension    
    of    
    personality)。“美文”一词易生误解,今天很少被用。“美文”其实是周作人所说的“闲适小品”,那种不说教、不载道、落墨“平淡而有情味”的随笔。小品文杂交苟合,说得风雅点,是“落花水面皆文章”;说得通俗点,应了周作人的话,“牛溲马勃”亦可入文。但效果如何,“这里便有作者的才情问题,实在做起来没有空说这样容易了”。十年前董桥对罗孚说:散文,我认为单单美丽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还是内容,要有information(信息),有message(消息)给人,而且是相当清楚的信息。不知董桥今天对此看法有没有修正。我个人倒认为,小品文若以message做内涵,容易流于说教。体质轻盈的小品文中information一多,就显得臃肿。周氏的《苍蝇》就是一例。文长不足一千字,却忙着跟路吉阿诺斯(Lukianos)、默亚(Muia)、恩迭盎(Endymion)、荷马(Homeros)、法布尔(Fabre)和奥德修斯(Odysseus)这伙人拉关系,落得“满天神佛”,不具闲适小品应有的本色。董桥佩服钱书的学问,但觉得他的散文“太刻意去卖弄”。话说对了,钱先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散文家的身份做“情报贩子”(information    
    peddler)。散文要人看下去,除有学问才情外,还得拼凑丁点儿irrelevance,这个词真不好翻。插科打诨固然是irrelevance,言不及义也是。Irrelevance还有别的解说,曰“野”、曰“半分无赖”。蒋芸近作的题目“好的男人都闷”先声夺人。她心目中这种“闷男人”准是言谈思想正确,开口不离message,令人听了嘴里淡出鸟来。说《薰香记》是上品,不是因其言在意外的    
    message,而是因为文字本身。灯下夜读,那遗世独立,“眼神带着一丝幽怨,嘴角边似笑非笑,后颈上一条水红丝巾将长发松松绾了起来,还有几绺则散在胸前,乌溜溜越发显得一身灵气”的少女,依样跃然纸上。董生为文,最足视做其“个性之延续”者,是《缪姑太的扇子》这类神游古人、浮沉典籍的小品。开首一段,已够销魂——    
    古玩发人幽思,也常惹人艳想。好古之士未必身沾风流之事,万一遇到薛涛彩笔、飞燕玉印,肯定难禁风流之心。叶遐庵在北平得到黄莘田桃花冻石章,有莘田题句云:“十砚斋头最可人,年来借此伴闲身;摩挲每上葱尖手,丽泽更加一倍新。”叶先生看了不禁“神往”,说:“不知所谓‘葱尖手’,是指金樱否也?”黄莘田是康雍年间的县太爷,千金买砚,筑十砚轩,珍藏平生心爱的绝品;千金买婢,婢名金樱,必然也是动人的绝色,连遐翁都忍不住遥想她的玉手了。睹物思人,这大概是所有沉迷于古玩的情痴的通“病”。董生也不例外。前面引的一段话,仅是“过场”。他现身说法的经验,才教人叫绝。事缘——去年深秋,古董铺大雅斋的老先生让我欣赏一把缪嘉蕙送给慈禧太后的玳瑁折扇。扇骨一边刻鸟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下款是“光绪甲辰妾缪嘉蕙恭隽”。鸡皮鹤发的慈禧,非思古之幽情的对象。董生对行书写得挺秀的嘉蕙倒有兴趣,乃在《清稗类钞》查得,“她字素筠,云南昆明人,嫁同邑陈氏,随夫宦蜀,夫死子幼,以弹琴卖画为活”。光绪中叶,老佛爷雅兴大发,习书绘画,“又作擘窠大字以赐大臣,很想得一二代笔妇人”。


第二辑 文字岂是东西 一董桥的散文(2)

    嘉蕙应试获用,从此“参承禁闼,入陪清宴,出待宸游”。花样年华就这样在主子寝宫偏东的小室中消磨殆尽了。这样一个通书史、善篆隶、蕙质兰心的小女子,孀居独处,难免惹人遐思。董生自《清稗类钞》得知,慈禧有在雨中散步的雅兴,“若非大雨,辄不张伞”。董生灯下“掩卷闭目,仿佛看到了清丽的缪嘉蕙在雨中园林步着老佛爷踩过的泥泞,款款走回储秀宫,淋得满身都湿了”。佳人变了落汤鸡,董生一念柔情,赶忙跑到大雅斋,价钱也不问就把老先生藏的那把扇子买了下来。那天晚上,董生接着翻《清稗类钞》,就在上次过目后的下一页看到:    
    滇中缪素筠女士以代孝钦作画,供奉宫中,躯肥而矮。孝钦尝觅得了大号凤冠一项及玉带蟒袍之类,命着之,侍立于旁以为笑乐。煮鹤焚琴,莫此为甚。作者一落笔就引出薛涛、飞燕这类“弱不胜其体”的尤物,盘踞了我们的想象空间。缪姑太挺秀的行书,要用放大镜才看得出来。怎么想得到,这竟出自“躯肥而矮”的妇人手笔?我们与故人约会,来者却是个怪客。董桥真“野”,也真“无赖”。董桥的著作,我只拿《薰香记》和《缪姑太的扇子》为例,因为我觉得这类文字吐古吞今,发潜质之幽光,最能代表他在散文领域独树一帜的成就。这样看董桥,是不是以偏概全?当然是。董桥因工作关系写了不少“应景文章”,如急就出来的《“连宋配”杂想》。一来受了话题所限,不能让他把眼前的人物当古董看待,二来为发稿时限所迫,翻字典都难有充裕时间,哪容你为“一词之立,竟日踟蹰”?因此,在文字上下功夫,不若打自己的拍子、写自己的天空那么挥洒自如。董桥这种“另类小品”,只要记的是闲情,作者马上又活起来。《书店老板娘死了》记的是作者20年前在伦敦“闲散”的日子。他常光顾的大书店福伊尔(Foyle)的老板娘“佛艾尔小姐经营书店的手法封建古怪;架上的书不以作者而以出版社归类;伙计雇的多是外国人,不熟悉英国书,顾客要找名著《尤利西斯》,伙计竟说:‘他出去吃午饭了!’”这类小品,不像《“连宋配”杂想》、不像《林专员的眉毛》那样转眼便成明日黄花。什么是经典之作?布鲁姆说来也简单:“经得起一读再读的作品就是。”夜雨秋灯,想起董桥,我会重读《缪姑太的扇子》,重温“好梦成空”的凄凉况味。我也会读《书店老板娘死了》和《时代太新太冷了》这种“另类小品”,以遣闲愁。前面说过周作人的“美文”著作,包括《谈过癞》一篇。因用“典”甚僻,应加说明。周氏所引的《实报》云:    
    其传染也,饮食方面绝无关系,然男不传男,女不传女,必异性始传,又必交媾始传。设有一麻风女子交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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