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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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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西早论诗、写“太阳与月亮的对话”、西早和诗、与西早联名刊出“天上的对话”。
现在真与他在天上对上话了。蛮有意思,而心里也有点儿那个,哪个?自己也说不
清。又想,还是赶快把这一天的事儿顺顺,用e…mail发给他吧,看他能写出点儿什
么来。

    “……”

    将“歌与诗的随想”贴上《清韵》后,白文又将一天的事儿回忆着敲进了机子,
这时真地感到有点累了。伸了伸手臂,想了想,又加了个小小的尾巴:“西早,我
感谢你的十分珍贵的“几句话”,她们真地让我非常感动。也感谢你鼓励我在诗歌
上的探索,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还记得我向你提到的俄国诗人安年斯基的“一船双
帆”吗?当时你说不知道。呵呵,总算有首好诗是你不知道的,好不容易能欺负你
一回。
    今天我斗胆把她给改了,作为回赠吧: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双帆
    胸膛被共同的气息鼓满
    去冲击汹涌滔天的海浪
    要刺穿酷暑低垂的幕帘

    暴风雨为我们合铸心愿
    疯狂的愿望编织成梦线
    上苍总不让帆和帆牵手
    恐怕碰撞将会起火焚燃

    发完信,关掉计算机。白文走到窗前,抬头看见勺状的北斗七星,它正挂在北
方天空。沿着勺边的两颗星看过去,北极星就在那儿。这颗星既不特别,也不醒目,
是什么让她有如此的尊皇地位呢?就因为她是永恒不动的,而整个天穹都围着她转
动呀。白文感到自由之神在引导她,胜利之神在推动她,真地觉得将来自己的文字
会像梦中人说的那样,每句话、每个字都会极具穿透力,就像出膛的子弹,将射穿
重重时空帷幕,直达下个世纪。白文忽然想起什么,从架子上找到那盘CD,在播放
机里放了起来。内心随着音乐,慢慢地展开那个场景。此刻,没有一点肉体的躁动,
只有灵魂的强烈向往!
                                (完)


                              外婆家纪事

                             作者:程乃珊

    屯门大车祸导致68人受伤,涉嫌肇事者是一位保险公司高级女经纪,事后不顾
而去,但两位俗称“的士佬”的仗义之士,却倾力救人。高级保险女经纪,据云还
有秘书,肯定是专业人士了。至于的士司机,如以“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的标准
必划入劳动人民行列。当世界已跨向电脑化和资讯化之时,今天的劳动人民,早已
一改传统的苦力形象,从而显得专业化和知识化了,但由劳动大众承担社会金字塔
的沉重基础和底盘这一形象,始终一如既往。
    鲁迅的《一件小事》中的人力车夫,是我从文学作品中领略到的最深刻的劳动
人民的伟大形象,远远较解放后出版的一些文学作品中的劳动人民形象具震撼力,
是真正从生活中认识劳动人民的伟大,正如《圣经》中雅伯所感叹的:上帝呀,在
苦难和绝望中,我终于看到了你的光辉! 小时候因深得外祖父母疼爱,因此长住外
婆家。

    外婆家弄口有个老皮匠,几十年来出出进进,总见他埋头干活,面对着人来人
往的街景,似总是视而不见。渐渐地,眼看他背也驼了,眼也花了,仍日日风雨无
阻地守在他的摊位上。当时年少无知,还常为他这样胸无大志而叹息。

    “文革”抄家那阵,外婆家被洗劫一空,四周邻里自身难保,更是“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当革命小将满载着战利品威武地离开时,在弄堂口的老皮匠驼着背,
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他们的车:“你们这样不作兴的,眼看天要冷了,两个老人过
冬衣被,总要留件给他们。毛主席都教导我们不虐待俘虏么! ”红卫兵动了恻隐之
心,开恩地扔下了一只箱子,老皮匠叫过自己的儿子,相帮着把箱子拎到我外婆家
门口。如今,老皮匠早已作古,但他截下的那只箱子还在……我还收藏有一只翡翠
马鞍戒和配套的手镯及耳环,是我外婆的陪嫁。这套首饰能奇迹般地从大浩劫中生
还,也有赖一位劳动人民。我至今不知他姓啥叫啥,单记得他瘦瘦小小的个子,穿
一件印有“安全生产”的工作服,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点也不似宣传书上的劳动人
民的雄壮形象。那是大抄家之后的一个晚上,有人重重地敲外公家门,正当我们心
惊肉跳地开了门,只见这样一位典型的劳动人民,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也不
屑与我们打招呼,只是粗声粗气地对着儿子嚷:“看清楚了,是这家吗?你肯定吗?”
然后将他儿子推上前。

    他儿子就默默地掏出那几件首饰放在桌子上。那位劳动人民仍然一身正气粗声
粗气地问我外祖父:“这东西是你家的吗? ”外祖父早已吓得手脚打抖,忙忙说:
“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他却睬也不睬外祖父,盯着儿子:“东西全部交出来了
吗? 老实点,要再被我搜到,我斩断你的手!你再去学人家坏样偷东西!”然后依旧
不理我们(也难怪,当时外公属阶级敌人)扯着他儿子走了,一路还听到他在怒斥
儿子:“人穷也要有志气,不是自己的东西,金山银山也不能要……”想来,这位
少年当初参加抄家,将东西带回家,给其父亲发现了……尽管那位劳动人民对外公
外婆一副“冷眉横对”的态度,但外公一直对这看来没有什么文化的父亲赞不绝口,
钦佩万分。那位少年现今应已年届不惑,他应庆幸,在人生交岔口上,父亲的手有
力地拉了他一把!70年代中,形势相对缓和一点,上海街头食肆餐厅也相继恢复了。
那日与男友一起在上海城隍庙颇有名的老饭店“撑台脚”,同桌来了一对老年劳动
人民夫妻——当时外出就餐一定与他人并台,但见那位丈夫魁梧壮实,妻子瘦瘦小
小,穿着崭新的棉袄棉裤,似是打扮好来的。

    老头子重重地用脚踢开凳子,叫老太太坐。老太太安静地坐下,老头子对着小
黑板上写的菜单,一一读给老太太听。老太太轻声说:“你价钱也读给我听。”老
头子不耐烦:“你管它几钱,你喜欢吃什么就出声。”报了一圈见老太太仍没有反
应,就冒火了:“你到底想吃啥!”老太太扁着嘴唇轻轻一声:“豆腐!”老头子一
句粗话飞出来:“我×你妈,跑到这里来吃豆腐!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当时上海
鱼肉都配给供应,市民想改善点伙食,惟有上餐馆吃高价鱼肉。

    老头子气冲冲地转身去买筹领菜(“文革”时一切自己动手),两菜一汤,只
是其中有一碗豆腐,他重重地将豆腐往老太太跟前一推,一副冤屈的模样。老太太
尝了口豆腐,啧啧地咂着舌头:“店里煮的豆腐到底好吃点。”老头子笑了,露出
一排被烟熏黄的牙齿,嘴角却又骂骂咧咧地:“屈死! (有如广东话傻佬之类)这
是虾仁豆腐,价钱比红烧肉还贵! ”老太太心疼了,一连扒了几口白饭。老头子火
了,拎起豆腐往老太太碗里倒:“后悔告诉你价钱!你欢喜吃就吃啦!”两人默默吃
着饭,除了老头子不断地粗着喉咙叫“吃吃吃”外,似是没有什么其他沟通和交流。
吃好,老头子起身噔噔走出去,老太太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却十分默契。从窗口望
下去,在熙熙攘攘的城隍庙街市内,老头子甩着手走在前面,好像在为老太太开道,
他又似脑后生眼,高大壮实的身影像一堵墙,不紧不慢地护着自家老伴……事到如
今,我和先生,总会常常提起这对劳动人民夫妇,他们就是这样相爱着,没有婚外
恋,也没有空间局促感,更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或曾经拥有的烦恼……他们爱得平实
又朴素,老而弥坚。

    我肯定相信,当一个人没有太多财物或地位的压力而需患得患失之际,当他的
心只是被生活磨起茧而没有在名利场上滚得油光圆滑之时,当都市现代文明尚没有
太侵蚀他们的思维方式前,上帝种植在每人心坎上的种子——良知,就比较容易生
长! 随着社会物质的日益丰富和科技及教育的普及,今天的劳工大众正向白领化发
展,包括首富比尔·盖茨,以今天对“劳动”的新概念,他都可划入劳动者的行列。

    劳动可致富,知识可成劳动的资本……今天的劳动人民已以一种全新形象存在
于我们社会之中,但相信其精神正直、本色、质朴和坦白,将是一贯和永恒的。如
今是一个推崇精英的时代,希望我们的精英们在攀上社会金字塔的上层时,保持一
点平民的精神、劳动人民的本色——正直、质朴和坦白……
 


                               一个女大学生的日记

                                        1

    客厅里的人声似已远离。这是姐出事后的第四天了,来来往往的亲戚朋友似乎仍热哀于
表示著他们那永不嫌多的同情心,走我们家像走自个院子一般;老爸和老妈疲于招呼这群同
情者,忙的连半夜掉 滴眼泪的时间也没有。我想,他们眼泪大概也已流干了吧!有谁想得
到,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会这么轻易地就以自己的双手结束了生命?这么义无反顾,
这么亳不留恋?我亲爱的姐姐啊,你能告诉我为了什么吗?!

    空气中飘动著一丝香味,死寂一片,姐,你是真的走了。环顾四周,拉拉杂杂的都是你
的东西,有你最喜欢的七彩风铃、你大一跟我去逛街时买的白色衬衫、牛仔裤,还有一些我
从没看过的衣服和摆饰。我想,你上了大学一定改变不少,因为你竟然开始穿起以前你最讨
厌的红色衣服了。我随手翻著纸箱子里的东西,彷佛上面还留有你熟悉的气息。

    “给我所爱的青.凡上”我看了看照片的男孩,黑黑胖胖的,姐,这是你以前在电话里
告诉我的那个你心所爱的男孩?照片中的你看起来是这么地快乐,这么地幸福,依偎在他的
肩膀上,背景中的大学池也为你们而灿烂。但,他,没出现在你丧礼上。倒是有一个自称是
你朋友的陌生男孩来祭拜,我搞不太清楚他是谁,不过他在仪式中哭得稀沥哗啦的,你们的
关系应不止于朋友吧?可是,姐,说实在话,我从看他的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他,虽然他
长得高高帅帅的,但他那个贼贼的眼神,在我看来就觉得混身不对劲,你会喜欢这样的男
生?我有点怀疑。

    搁下照片,箱子里出现一大叠书,“文字学”“说文解字”“中国文学史”“李杜
诗”,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书。姐,原来中文系就是在念这些东西啊?古书里的世界,是我
这念国贸的人所无法了解的,你常说我比你理性,我想,你是说对了,理性到一点也不了解
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我叹了口气,继续翻著箱子,这些从你宿舍收拾回来的东东,爸
妈大概怕睹物思你吧,到现在都还没有整理。一本缀著金边的蓝皮书被压在箱子最底下,我
使劲的拿了出来,“日记”?!浮起的二个大字,让我的心抽动了一下,白色的书页,只剩
不到五分之一,大半都黑灰了,这本日记你写了好久了吧?久到够了解你的自杀原因?我颤
抖著翻开第一页,时间:八三年十月十五日,刚好是姐你大一刚进去没多久。。。。。

    当我散步  你接引我底影子如长廊

                                         2

    娟秀的字体整齐地横列著,一笔一划,连写错个字也用立可白涂掉,姐,你对你的大学
生活是充满了期待和计划的是吗?

       '83年10月15日  天气 晴

    来到淡水已经五天了,这是一个纯朴的小镇,车子稍稍嫌多了点,但是整体看起来,有
山、有水,应该是个很不错的读书环境。我们宿舍住有十个人,刚搬进来时还真有点不习
惯,看著她们的父母兄弟来来去去,帮她们整理东西,再看看自己,孓然一人,凡事都要自
己来,竟自觉有点悲凉的感觉。但问我想家吗?也许,有那么一点!不过这是我新生活的开
始,要好好加油哦!去买了本日记,把大学生活的点滴存下,以后回忆起来,应会是很美好
的吧?!我想。。。

                  '83年10月16日  天气 晴

    
    今天班上选干部,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我竟举了手,当了副学艺。是说副学艺也不用
做什么事,还有学艺嘛!那个男学艺长得还不错,可惜就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算了,不关
我的事!对了,今天和室友们去吃饭,里头有个叫明珠的女生蛮活泼的,我们应该会成为很
好的朋友才对;但是另一个叫什么娜的,看起来就有点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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