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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上-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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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可讲。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则注定有一方投降。
   一个父亲面对女儿大无畏的眼神时,还能说些什么?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文君当炉,卓父虽呕血三升,还得乖乖掏钱了事。许正因此幸运地进入市报,当上一名记者。苏香去了派出所,管起户口档案。枪杆子有了,笔杆子也有了,这用贴在新房外面那副对联的话来说,叫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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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结婚几年来,如果说许正是狗,苏香自然是驯狗师;又或者说苏香是狗,许正便是狗爪下的一只耗子。
   苏香对自己的驭夫术深感得意。与几个闺中密友瞎磕聊天,话题总爱有意无意往上面绕。譬如一块臭豆腐,大家都在谈味道、价钱、哪里有得卖,她却能因此说到某年某日某夜凌晨几点自己说馋臭豆腐了许正立刻穿衣下床上街敲卖臭豆腐的门;又譬如卫生巾,这本是女儿家很隐私的话题,苏香也会在一帮姐妹提到市面上有什么新牌子时,不无炫耀嘟起嘴地说,唉,我家许正早买好一大包带护翼防渗透的丝婷,那个笨蛋每个月都会提前买好,真是烦死了。嘴上说着烦,脸上的笑容却比蜜还甜。一帮姐妹自然纷纷附和。  
   苏香喜欢与姐妹们谈论丈夫。许正也确实争气,没少给苏香脸上添光彩。进报社没几年,便搞出几个在社会上颇有反响的系列报道。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当属《百岁老妪喜缴农业税费》系列报道。一个百岁老妪在村干部告知纳税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后,立刻二话不说把一百多块钱的农业税费缴了。这说明什么?这完全能说明现在的干群关系是鱼水关系!群众一天比一天富起来了!我们的群众是世界上觉悟最高的群众!许正听到这件本属无足挂齿的小事时,马上意识到里面蕴藏着巨大的新闻价值,连夜俯案——《一个百岁老妪的思想情操》、《没有好干部,就没有好群众》、《饮水不忘挖井人,百岁老妪情意真》……一系列的报道如一石击水,人们纷纷按照老人家的思想严格要求自己。据税务局统计,几个月内,各种农业税费收缴率激增40%。为此,税务局派专车把老人家接来,安排在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开展了一次轰轰烈烈现身说法的演讲。许正因此不仅收到税务局送来的一面锦旗,还受到市政府嘉奖,没过多久,正式出任新闻评论部主任。  
   姐妹们都来恭喜。苏香非常开心。她很为自己的眼力自豪。用一句大白话来说,自己这叫爱情、事业双丰收。苏香一颗心紧紧地系在许正身上,自己舍不得买顶级名牌服饰,可六千元一套的西装,苏香就给许正买过好几套。男人是衣服穿出来的。男人有光彩,女人才会有光彩。苏香相信这句话。她就像是一个勤奋的艺术家,整日围着许正忙忙碌碌,若哪天看见许正瘦了点,都恨不得从自己屁股蛋上割下一砣肉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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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正是苏香的作品。
   作品当然得服从艺术家的意志。一些姐妹经常会在苏香面前抱怨老公不够体贴,苏香宽慰她们的同时不免暗自得意。许正长得虽然不属于美男那种珍稀物种,也算相貌堂堂,年轻有为,但苏香从来就没听到过他有什么不轨行为。
   据说,当初许正还没当上主任时,办公桌正对面有一个漂亮女记者,许正却主动与他人调换了桌子,连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也不愿意去沾。苍蝇不盯无缝蛋,走得正,立得直,苏香相信自己的丈夫。一个叫彭洁的姐妹把舌头凑到她耳边,说许正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苏香没听懂,哪方面?彭洁嘻嘻地笑,声音嗲得让苏香浑身的毛孔似刚从油锅捞起又被扔入冰水。彭洁伸手在苏香乳房上一摸,说,下面呗。苏香红了脸,呸,当心你老公活劈了你这个美人儿。
   彭洁是美女,确实是一个大大的美女。一个大大的美女究竟会有多大?据好事者统计,只要彭洁女士走在街上,附近医院赶来挂急诊的男人准得排成长龙,一个个眼神痴呆、嘴角流涎、傻傻地,手捂着头,嘿嘿直乐,不用多说,都在电线杆上撞破了头。彭洁对此成绩自是甚为满意。女人嘛,若身上不能长一些勾男人三魂六魄的小勾子,又哪配叫女人?许正的心不在焉让彭洁牙龈都酸,心里那个郁闷,倒三江五海之水也难洗涮干净。
   所以她现在一撇嘴,活劈?就算我当着他的面与奸夫上床睡觉,量他没胆子冲过来。彭洁做出一个开枪的动作,红艳艳的嘴唇嘟成O形,嘭,一枪打爆他的鸟。苏香不敢做声了。彭洁的年纪比她小,乳房却比她大不少,所以彭洁什么也敢说出口,而她只能尴尬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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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香暗自摇头,下了班,经过三环路口那个硕大的隆胸广告牌时,发了一会呆,赶紧走开。回了家,收拾着许正刚从麦城出差回来换下的衣裤,扔进洗衣机,心里却恍恍惚惚起来。
   彭洁真是骚货。骚货确实好看。可好看能顶什么用?又不能真个放入嘴里吃填个肚饱或是穿在身上混个衣暖。苏香情不自禁捏捏自己的乳房,抬眼看看洗衣机边的镜子,瓜子脸,还算光滑,乳房也不小,因为没有生育,倒也尖挺。眼角似乎有皱纹?不可能吧,还好,还好,只是自己一时眼花。
   苏香的手伸入许正的裤袋,心里蓦然一惊,手指如雷殛一般迅速缩回,愣了一会,又把手重新慢慢伸进,小心翼翼地掏出里面的东西。一个避孕套,一只装满腥臭精液的避孕套!粘乎乎,蛇一样冰凉。苏香尖叫起来,慌不迭地甩手。精液已经液化了,鼻涕一般淌了满手。
   苏香哇一声呕吐,猛地扭开水笼头,水花四溅。苏香把手浸入水里死命揉搓,可不管她如何用力,她仍然洗不掉那种滑腻的感觉。洗涤剂白花花的泡沫一点点溢出水池,苏香的身子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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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醒了,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耸着肩膀,抖落下一身露水。微风顺着淡淡的阳光铺泻开来,像情人轻声呢喃的手指,缓缓滑动,这种不可言喻的触觉确实令人心旷神怡,但忽然之间,仿佛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风大了,吼着,顺着高楼盘旋而下,如兀鹰,伸出利爪,就往人们的脸庞上挠。许正佝偻下身子,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扑腾着,像一片无精打采的落叶。
   叶落犹可归根,可这城市里全是坚硬的水泥地,就算把脑袋削尖,怕也钻不进去。有阳光就有阴影;有天堂就有地狱;有射精的快感,就会出现一只见了鬼的装满精液的避孕套。许正咬牙切齿地搓手,他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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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苏香用脚把避孕套踢到他面前时,他傻了眼,脑袋嗡一下大了,天杀的,这是哪个臭婊子下的毒手?那个大眼睛还是那个脸圆圆或许是那个一脸媚笑的小丫头?不对,小姐哪敢与客人开这样的玩笑,除非活腻了,就算她们活腻了,也得考虑为自己找一个死得痛快一点的死法。
   许正脑海里接过跳过一连串字眼——劓刑、割舌、毁眼、砍手、刖足、车裂、腰斩、炮烙、刷洗、凌迟……
   这些残忍的刑罚光想着名字就能让心底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许正吁出一口气,咽下一口唾沫,把这股无名的念头硬生生按捺下去。另有其人?同去麦城的有两个同事。李江一直觑窥着主任位置,不过,这个小人吹须溜马有一套,这么大的胆子似乎还没有吧?难道是陈玉?不大可能,自己对他一向提携有加,想做一条白眼狼,那也得假以时日。避孕套怎么会溜进自己的口袋?它到底是哪一个王八蛋寻欢作乐时留下的产物?  
   说来惭愧,这次去麦城,许正摸过几把圆圆脸的乳房,啃过几下大眼睛嘴上的口红,也把手伸入小丫头裙里胡乱抠了一气,倒还没有真刀实枪嫖过哪个小姐。确切一点讲,按照七十年代版《新华字典》所给出的定义,许正并没有与除苏香之外的任何女人发生过性关系。
   人是需要一根底线来欺人或者自欺欺人,只要没有把这最后一根底线扯破,那完全可以理直气壮。许正在多年的社交娱乐活动中,严格执行此一设定,不管生殖器有多么冲动,也坚决不把它插入小姐下半身。换句话说,面对小姐,许正射精是有的,避孕套确实是从来没有用过的。所以面对着这个恍若UFO从天而降的避孕套,许正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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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香早已哭哑了嗓子,不再言语,呆呆地瞅着他,直瞅得他心底发毛。许正只好把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爹老娘全搬出来,以他们的名义大声赌咒发誓。很遗憾,再恶毒的诅咒也不能掀开这个避孕套真正主人的面纱。拿什么东西来证明我?我的爱人。
   望着苏香灰暗的脸,许正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她就是我的爱人?爱人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儿?许正靠在椅子上,看着蓬头垢面的苏香,一时间恍惚起来,只觉得天地之大,无一处不空空荡荡,而那一头被砍了头的老牛又窜上了自己的视网膜。他摇摇头,试图把这头牛的影子驱逐出去。那牛却笑了,哞哞叫上几声。他打了个寒颤,想起一个广为流转的笑话。一个记者和放羊娃之间的一段对话。记者问:“你放羊为的是什么?”放羊娃答:“卖钱。”记者问:“卖了钱干什么?”放羊娃答:“娶媳妇。”记者问:“娶了媳妇呢?”放羊娃答:“生孩子。”记者问:“有了孩子呢?”放羊娃答:“放羊。”  
   放羊,许正喃喃自语,我们都还是一个放羊娃,不管是何时,也不管我们到了哪里,我们所以为的浅薄愚昧仍是我们自己。他懊恼地闭上了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很多话一说出来,多半就变了味,何况骂人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体力活,得好好歇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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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放亮,一抹晨曦在两个人脸上惊疑地游移不定。
   苏香的眼珠子有了一点生气,转动几圈,蠕动嘴唇,欲言又止。许正恍若见到一根救命稻草,来了精神,几十年来所掌握的各种恶毒词语,再一次如滔滔黄河之水,向着这个避孕套的主人汹涌而去。
   苏香冷不丁说道,许正,别说了,你敢不敢让我把这个东西拿局里去做DNA测试?
   许正一愣,眼前一亮,从地上蹦起来,猛地搂紧苏香亲上一口,哎,苏香,你怎么不早说?哈,天地良心,果有好报。我怎么就忘了老婆什么的干活?许正用力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我可真是笨到家了。苏香横了许正一眼,幽幽地扭过头,许正,对不起,昨天我太激动了,你知道的,我在乎你。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股暖暖的东西从两人心底流过。许正的眼眶有一些湿润,喉结滚动。他想了想,爬起来,为苏香挤好牙膏,倒好洗脸水,再找出一张报纸,将那只该死的避孕套小心拣起包好,郑重地交给苏香。两人一起出了门,屋子里仍是一片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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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的早上满是喧哗,苍白的太阳在蜂窝般的建筑群上摇摇晃晃。滚滚红尘里的喜怒哀乐与尘埃一样微不足道,也到处都是。几只鸽子咕咕叫着,银色的翅翼在令人晕眩的天光里一晃而过。天穹忧郁而且深遂,像一个灰色的谜,高悬于人们头顶,并发出嗤嗤的响声。守在岔道口的斯蒂芬克已经来到了生活的每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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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香在派出所门口停下来,没进去,转过身,看着许正远去的身影。许正的背影颤颤抖抖,风把他的衣服使劲地往后拉,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在折腾一个可以令自己开心无比的玩具。
   苏香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滚下来,抽了抽鼻子,赶紧抬起手想把眼泪拭去,一眼瞥见手中用报纸包好的避孕套,人似被毒虫螯了,立刻把它甩入旁边的垃圾筒内。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拿着这包恶心的东西走了这么久的路。苏香蹲下身,呕出几口清水。头晕乎乎,脑袋里面仿佛仍在熬着那锅稀粥,而身体一直浮在这些稀粥冒起的泡泡上。  
   身边传来摩托车声。苏香想起什么,直身,迅速走入前面一家商场,在一面镜子前,看见自己肿成水蜜桃的眼睛。这个样子怎么能去上班?这让同事们见了,问起话来,脸还往哪里搁?苏香暗暗埋怨起许正,掏出手机,就想拨过去继续痛骂这个笨蛋,想了想,轻轻喟叹一声,拨起另一串电话号码,向所长请了病假,然后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来回走动。
   货架上堆满花花绿绿的商品,苏香漫拿起一个,放下来;又随手拿起一个,又再放下。卖东西的小姑娘面生得紧,苏香还从没见过她。苏香对她露出笑容,小姑娘一下子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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