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说 第十三辑-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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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那“生”以外的世界，常常因缺乏了解而让人毛骨悚然。
谁也不知道，一旦滚落到黑暗空间去，会看到些什么，发生些什么——
从同学父亲那里听得光月道上“赤佬山”的传说，不招人待见的马晓崇死缠烂打地要参与我们的“恐怖大考验”，几个孩子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念头……种种因素促成我们决定在阴历七月十五鬼节夜上“赤佬山”冒险玩笔仙。
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阴历十五那天正是周五。下午5点刚过，同事们陆续下班，我也结束了手头工作，站起身松松筋骨，拉开办公室的移窗呼吸一下18楼高空的新鲜空气，即便身后是25度的冷气，但迎面扑进来的8月热风还是吹烘得我四肢火热。
我抽出一支七星点上。微眯起眼遥望黄浦江对面在阴霾的天空下的
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后背凉爽，前胸闷热，俯瞰房屋江轮小，人群汽车如同玩具模型，颇有傲立“阴阳两界”间的感觉。
拉拉打来电话，他和陈岚两人已在来福士的蕉叶餐厅里坐等我去吃饭了。
在这么现代化、高科技堆满地表的国际大都市里，还真有人认认真真打算吃饱了饭，然后集合起来去一个垃圾土坡上装神弄鬼捉弄人——简直是现代文明和全体人类的悲哀。
但仔细回忆一下，当时心底的劣根性还真让我有点兴奋地期待好戏上演呢。
充满了异国风情的蕉叶餐厅里，我们点了各色咖喱
美食。以往身着印尼特色服装的演员总在一张张桌子间穿行，客人点什么歌曲他们都能即兴弹唱。一贯是喧闹的场所，但今天却格外冷清，可能是因为鬼节夜的关系，按中国人的传统无事不出门，要烧纸钱、在家里摆供品祭奠故去亲人的亡灵，因而一向人满为患的餐厅里只有三四桌人，连歌手也泄气地躲懒去了。年轻人聚会，总有无敌的热情，我们仨浑然不顾周遭，嘻嘻哈哈地争抢着说种种趣闻。
“我以前演艺公司里一个朋友在MSN上告诉我他在日本的奇遇……”拉拉一本正经地开腔。
“小飞？他在日本发展得怎样？发达了可要记得帮我寄泷泽的签名啊！”陈岚扑闪着大眼睛。
“离发达还有段距离，基本上要靠穿越宇宙虫洞才能赶上。室友子伦回国后，他一个人连原先的房子都租不起，又没好人
同居，到处找最低价位的廉屋，尽是潮湿阴暗长蘑菇的地方，你说发达不发达？不发霉就很好啦。俩个月前，居然给他找到一家千叶附近公寓里高层的小房间，租金便宜得不得了，离学校又近、交通又便利。他心下暗爽地住了一个月，却渐渐发现公寓管理员啊、电梯里偶遇的邻居啊，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拉拉看看我，再看看陈岚，故意用拖长的声线压低嗓子说话，搞得神秘兮兮的。
我笑道：“莫非那是间鬼屋？”
“错！不是鬼屋，而是凶宅！”拉拉猛然拿筷子敲了一下餐盘，好像说书人拍惊堂木一般，振振有辞地大喝道。
我和陈岚没被鬼屋凶宅吓到，倒被他的惊堂“筷”和大喝声惊了一下，纷纷笑骂道：“小心把餐盘敲破了没钱赔，把你押在这里洗一个月碗！”“凶宅就凶宅吧，脖子梗什么梗？凶兆（胸罩）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凶宅乎？”
拉拉还真有表演天赋，他不理会我们，自顾自地瞪起一双怪眼，凝视着餐盘里半块吃剩下的叉烧，幽幽道：“你们这帮没知识、没出息的家伙，我给你们好好补补课吧。‘鬼屋’是传说有鬼魂出没的屋子，科学技术、司法认证无法确认；而‘凶宅’在海外是有法律文书书面支持和明确定义的，特指曾发生非自然死亡的宅院。”
“非自然死亡？”
光月道重生美丽（二）
“对啊，就是自杀或他杀那一类。发生此类事件的屋子，就会被认定是‘凶宅’。按道理说在出售或是出租时应向买家或房客告知清楚的。”拉拉把半块叉烧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小飞碰到了黑心房东，在租房时刻意隐瞒了那间房曾发生过命案的事实。”
陈岚兴奋起来了：“发生过什么命案？”
“半年多前，租那房间的是一对年轻夫妇，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女方有外遇被丈夫发现引发家庭矛盾，经常打架，隔壁邻居向警方投诉，自那之后就安静了，再也没听他们吵闹，也很久没见他们出门。直到某天，房东上门收租金时发现丈夫已经在房子里割脉自杀身亡了，腐烂得不像样子，而妻子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警方怀疑是丈夫磨刀霍霍把妻子给杀了，但找遍了附近的垃圾堆、河床一直没找到尸首。”
“小日本真诡异！小飞怎样？他有撞到鬼么？”我摇头皱眉，想起那超级变态的日本恐怖片《咒怨》里，阴魂不散的鬼妻套着塑料袋“窸里窣落”地一路从楼梯上爬下来的镜头，浑身汗毛倒竖。
拉拉瘪着嘴角，“小飞是那么阴虚的人么？亏他跟我也混过这么久，怎么会这么不禁吓？他还是经常半夜看日剧、上网，从没在房间里看见过半个鬼影。只不过，半个月前开始，他每天躺在塌塌米上，静观对面的墙，总觉得有些异样……”
“怎样怎样？墙体剥落，一个手指头露出来了？那丈夫把妻子的尸体砌在墙壁里是不是？”我看陈岚真该改名叫“陈大胆”才对。
拉拉又敲惊堂“筷”：“你真聪明啊！虽然没有手指头露出来，但看那墙体总是怪怪的。小飞想了半个月才想明白那可能是藏尸的地方！然后那小子挑了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问学校工友借了些榔头、铲子什么的开始凿墙！乒铃乓啷好一会儿，他看到破开的墙洞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啊！”我和陈岚都浑身一颤，“果真是——”
“不一会儿，那只眼睛变成了一张嘴。”
“哎？！”我和陈岚都傻眼了。难道尸体在墙体里还能自由游走？已经融入异空间了？！
“那张嘴对小飞骂出一连串日本脏话，过滤后的简洁版本大意是：你这个混蛋干嘛凿破我们家的墙？！”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和陈岚笑到翻。这小子大概是从网络上看的搞笑鬼故事，硬按在可怜的小飞身上了，小飞，如果你打喷嚏感冒的话请下次回国时揍拉拉吧！
我刚画《天籁》时，有朋友抓住拉拉问：“自由鸟的《天籁》第一集很精彩啊！考古队长任小夏怎么会在古墓里看到狼和少年的呢？他究竟在定陵里挖出什么来了？”拉拉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噢，挖出鼻血来了！”这小子总是搞怪，没有一点正经地说！
“喂喂，你们有没有试过在凌晨1点的时候用自己的手机播打自己手机的号码？”笑罢，我喘口气，正色道。
拉拉耸耸肩：“那当然是忙音接不通啦？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到啊。而且我有试过！”
“要在凌晨1点打，你一定不是凌晨1点对不对？”
陈岚兴致勃勃问：“为什么一定要凌晨1点？打了又会怎样？”
我“嘿嘿”冷笑几声：“凌晨1点正是阴阳交接之时，阳气收敛下沉，阴气上浮升腾，最是容易遭遇怪事的时分。我说的可是真实的故事哦！跟拉拉扯的不在一个级别上的！俩星期前我同事有个兄弟和女友闹矛盾了，一直通电话哄她到深夜，12点50左右时座机插线太旧，信号不好断线了。他赶紧拿起手机拨女朋友手机，怕打她宅电会影响到她家人嘛。话筒里呼叫音还没响，突然自己手机铃声响起来！你们想，本来是放在耳边听的，猛然间他那铃声‘死了都要爱——’爆响起来有多恐怖哦！大白天都要吓一跳，何况是在半夜静寂的房间里面！”
“那是他女朋友打来的吗？”
“哪有那么好？正吵架呢，女朋友肯接你电话就很好了，哪里会主动打给你哦？”
光月道重生美丽（二）
拉拉和陈岚笑着认同，“那是谁来的电话？”
“那哥们儿一看屏幕显示，嘿，是自己的手机号码！”
“啊？”两小孩惊叫起来，“真的吗？怎么会？！”
“对啊，我同事说时我也这么问啊，他不是打给他女朋友的吗？怎么会跳出他自己号码？！我同事说，当初这对小情侣是一起去买的手机，选了两个联号，只差最末尾一位数！有可能是他一时手急，拨错号码了。但就算拨错自己号码也没道理会响铃啊！”
拉拉和陈岚呈现无语状态，“……那他接了没有？”
“当然没敢接！午夜凶铃鬼来电，而且还是自己的手机打给自己的，谁知道接起来会怎么样啊？！弄不好一个鬼一样的声音说：你上辈子欠我钱……什么时候还……我要吸你血……那不吓死人啦！”我挑起眉毛，“他也不敢挂断，铃声响了9下，自行挂断了。屏幕上自己的手机号码还一直在那里闪！他壮起胆子查看一下，已拨号码确实是错拨给自己！而未接来电也确实是自己的号码！”
“呃……恐怖！”陈岚话虽这么说，神情却兴奋得很。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拉拉好奇不已，“要我的话就一定接起来听听，可能是另一个平行空间里的我打来问候的呢。哈哈！”
“那哥们如果有你这么强壮的神经就绝对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了！你们猜怎么着？那笨蛋晚上吃饭和女友激动地争执时都错把对方的手机拿回家了——情侣机啊，俩人都是索爱同一款机型！那个电话其实是他女友发现手机搞错，气忿忿打给他想骂他猪头的！是他的手机，当然显示他自己的号码啦！哈哈！他没有接，还偏巧他手机里有些不该有的信息图片，放在女友那里一夜，什么都被看光啦，第二天就分手了！”
“你好扯哦！”陈岚笑道：“哪有那么笨的人？我们都上你当！”
“哎！别不相信啊！有胆量的话今天凌晨1点你打自己手机试试看啊！说不定真会接到自己打来的电话哦！”我笑。我自己还真的试过，简直太白痴了，想再拉个人一起干干蠢事。
“试就试！谁怕谁！哎，现在几点了？差不多要过去光月道了吧？陈岚你扮鬼的道具都备好了没有？”拉拉拿脚踢踢桌子底下的登山背包：“都在这里面吗？”
陈岚提起登山背包，挂到我肩上，“没错！兄弟们，我们出发吧！”
我们坐车赶到光月道的“赤佬山”时已经快10点。白天酷热余温未散，地面还是暖烘烘的。昏黄的路灯光下，行人稀少，时而有几辆卡车、货车开过路面时发出轰隆隆的噪音。
仔细看，“赤佬山”山体大概有七八层楼那么高，四周都是墙，没有门。沿着马路的一圈围墙大约有100米长、一人多高，抬头望上去只见夹竹桃、榉树、水杉、梧桐等各色树木闹哄哄地长满了整个山头。一阵阵风吹过，在黑色夜幕下一浪接一浪地摇曳生姿。“赤佬山”靠北的一面的山墙更低，只及人腰。为防止泥土雨天滑坡，人工筑了一道石头坝墙，盘旋而上。估计这荒山也不会有现场铺好的台阶路，待会我们可以沿着这一圈坝墙攀上山顶。这对参加过野外攀岩活动的我们来说也并非难事。
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还没看到马晓崇人影。难道那小子临阵脱逃或是放我们鸽子了？若中他的计害我们扑空，那可糗大了。不过谅他也没那狗胆。
我们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一个高个子人影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四下张望着过来了。虽然我最讨厌别人迟到，但马晓崇来了，今夜即将被捉弄的男主角终于露脸了，我高举起手臂，向他示意。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正好一家杂志社约我访谈，说我的外形还蛮适合做平面模特的，可能要拍组照片，大家相见甚欢，聊得都忘记了时间……”马晓崇得意地笑着。
“少……那我们走吧！”呵呵，拉拉大概是想说“少废话、少罗嗦、少臭屁……”之类吧？
光月道重生美丽（二）
不多废话，沿着北面围墙向前走去。到底的西墙临着苏州河的一条支流。我们走到北墙中段就停下脚步，再往前去十多米就是同学父亲提过的监狱了，其实是本区的看守所，门前一直有两条狼狗站岗，我们可不想被误认为想劫牢。
“这怎么能爬得上去？”马晓崇仰起脖子望望黑黝黝的山体和树林，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没有别的路了吗？”
拉拉咧嘴一笑，白森森地甚是吓人，“害怕了吧……”
陈岚更是不答话，从我背上取过登山包，快手快脚地踏着盘旋而上的石头坝墙和树干一路攀爬上去，不一会儿，她的白色运动鞋就消失在黑色的枝叶阴影里，看不见了。
我摇头笑。这家伙，按照我们先前商量的计划，她会先爬上去做些准备工作，为后面装神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