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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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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莱斯卡尔小姐仍然坚持认为,那天早上的枪声跟她弟弟发生意外有联系吗?” 
    
      “是的。” 
      “但是,她是怎样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的呢?” 
      “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就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一方面,有个人守候在这扇窗户旁。另一方面,她的弟弟顺着城堡主塔悬在半空中。” 
    
      “但是,她的弟弟不是跌死的吗?” 
      “由于当时他双手抓住的某块石头,某个突出部分被毁坏了,他才跌落身亡的。” 
    
      乔治·卡泽冯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我不知道,达莱斯卡尔小姐的话具有如此的决定性,也不知道自己正面临正式控告。” 
    
      “是正式控告。”巴尔内特重复道。 
      对方瞪着他。这个普通助手十分放肆,他那决定一切的神态和语气,使乔治·卡泽冯愈来愈惊讶不已,心想这个侦探是否存心来挑衅的。因为,起初双方漫不经心的交谈,突然转变为一种攻击,卡泽冯不得不面对攻击。 
    
      他蓦地坐下,继续问道: 
      “关于这次攀登的目的,她是怎样说的?” 
      “让要取回他父亲藏起来的二十万法郎,藏钱地点在一张图上用叉号标出,这张图已给您看过。” 
    
      “这种说法,我决不会接受,”乔治·卡泽冯抗议道。“如果她的父亲真的积攒了这笔钱,他为什么不马上还给我父亲,却把它藏起来呢?” 
    
      “反驳得有道理,”巴尔内特承认道,“除非藏起来的是另外一笔钱。” 
    
      “那么,是什么钱?” 
      “我不知道。大概应设进行假设。” 
      乔治·卡泽冯耸了耸肩膀。 
      “应该相信,达莱斯卡尔姐弟俩提出过所有可能的假设。” 
      “谁能料得到呢?他们又不是像我这样的专业人士。” 
      “一个专业人士,即使有非凡的洞察力,恐怕不能无中生有啊。” 
    
      “有时能够。那么,您认识格雷奥姆先生吗?他在盖雷市负责保管报纸,曾经在您家的工厂当过会计。” 
    
      “认识。当然认识,他是个出色的人。” 
      “格雷奥姆先生断言,让·达莱斯卡尔伯爵的父亲拜访过您的父亲,就在他从银行取出二十万法郎以后的第二天。” 
    
      “怎么?” 
      “难道不能假设,那二十万法郎就是在这次拜访时偿还的,而收据就暂时藏在城堡主塔塔顶。” 
    
      乔治·卡泽冯惊跳起来。 
      “但是,先生,您知道您的假设是对先父的侮辱吗?” 
      “您所指的是什么?”巴尔内特坦率地问道。 
      “如果我父亲收到了这笔钱,就会光明正大地宣布的。” 
      “为什么?他完全不必向周围的人透露:已经收回他以前以私人名义借出的一笔钱。” 
    
      乔治·卡泽冯用拳头敲打他的办公桌。 
      “那么,他就不会在两个星期以后,即他的债务人去世后几天,行使他对马祖雷什领地的支配权!” 
    
      “然而,他正是这样做的。” 
      “得啦,得啦!您说的全是疯话。应该注意逻辑性,先生,人们竟敢作出这样的肯定!即使我父亲可以索要已经归还了的钱,他也会害怕别人拿出收据来反驳的!” 
    
      “也许他已知道了,”巴尔内特随随便便地强调道,“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些继承人也不知道还钱的事。据说,因为他一心想要得到这片领地,发誓要弄到手。后来他就死了。” 
    
      因此,随着巴尔内特的影射,案情渐渐改变了面貌。老卡泽冯被控犯了背叛罪与诈骗罪。乔治·卡泽冯气得发抖,脸色苍白,把拳头捏得紧紧的,惊恐地注视着这个警探助手,心想他竟敢语气平静地把事情讲得那么可怕。 
    
      “我不许您这样说话,”乔治·卡泽冯咬牙切齿地说道。“您随便乱说。” 
    
      “随便乱说?完全不是,我向您保证。我所讲的,没有一件不是确确实实的。” 
    
      这个没有预料到的对手用假设和猜想构成怪圈?套住了他。为了打破这个怪圈,乔治·卡泽冯喊道: 
    
      “说谎!您毫无证据!为了证明我父亲干过这无耻的勾当,就应该到老城堡主塔塔顶上去寻找。” 
    
      “让·达莱斯卡尔上去过。” 
      “这是假的!我不承认凡人能攀上高达三十米的主塔——那超越凡人的力量——更不承认凡人可以在两小时内攀上去。” 
    
      “让·达莱斯卡尔却攀上去了,”巴尔内特固执地重复道。 
      “那是用什么方法?”乔治·卡泽冯气恼地问道,“用什么魔法?” 
    
      巴尔内特只说了这几个字: 
      “用一根绳子。” 
      卡泽冯放声大笑。 
      “用一根绳子?那是发疯!是的,我上百次地撞见他,射箭过来,愚蠢地希望用他准备的绳子勾佐塔顶。可怜的孩子!这样的奇迹是没有的。而且,什么,我重复说……在两小时内能行吗?而且!……而且,这根绳子人家会在城堡主塔上看见的,出事之后,或者会在克雷兹河的岩石上看见。那它就不会在小城堡里了,它似乎现在还在那里。” 
    
      吉姆·巴尔内特总是不慌不忙的,他反驳道: 
      “用的不是这根绳子。” 
      “那么,是什么绳子?”乔治·卡泽冯大声反问道,并发出狂笑。“这个故事是可靠的吗?让·达莱斯卡尔伯爵,带着他的魔绳来到他的园子的平台上,他发出咒语,魔绳自己就展开,一直伸到主塔塔顶,以便让这魔法师能够骑行过去吗?真是印度乞丐行者的把戏!” 
    
      “您也一样,先生,”巴尔内特说道,“您也不能不想到奇迹,就像让·达莱斯卡尔一样,对于他来说,那是最后的希望。我也是把我的自信建立在这个想法之上的。正是出现了一个奇迹,跟您的设想完全相反:绳子不是像习惯的那样,是由下往上抛出去的,而是自上而下地垂下来的。” 
    
      卡泽冯开玩笑道: 
      “上帝啊!那么上帝扔了一个救生圈给它的一个选民啦?” 
      “甚至不用费力乞灵于神的干预和歪曲自然法则,”巴尔内特平静地说道,“完全不用!这奇迹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纯属由偶然事件所能引起的奇迹之一。” 
    
      “偶然事件?!” 
      “偶然是无所不能的。这是最使人不安,而又最巧妙的力量,也是最出人意料,而又最任性的。偶然使最不相称的成份靠拢、集中,形成最不寻常的组合,并且使其不断增加,从而创造出每天的现实。再没有比偶然更能创造奇迹的了。按我所设想的这个奇迹,在我们的时代,从天而降的除了陨石与尘埃之外,还有别的东西,这有什么稀奇古怪吗?” 
    
      “还会降下绳子!”卡泽冯冷笑道。 
      “会降下绳子,以及不论什么东西。海底布满了从海上航行的船只上跌落下的东西。” 
    
      “天空中并没有海船呀!” 
      “天空中有船,不过它们叫另外的名字,它们叫做气球、飞机或者飞艇,像船在海上航行一样,在天空中到处飞行。许多不同的东西可以从那上面跌落或者被扔出来。在这些东西中有一卷绳子,而这卷绳子被城堡主塔的雉堞勾住了,整个事件可以这样解释。” 
    
      “浮浅的解释。” 
      “理由充足的解释。请读一读上个星期出版的本地报纸,就像我昨天做的那样,您就会知道,在让·达莱斯卡尔伯爵惨死的头一天夜里,有一个气球在本地区上空飞过。气球是从北往南飞的,它在盖雷市以北十五公里处扔下好几个沙袋以减少压载。怎么不由此必然推断出,一卷绳子也被扔下来,绳子的一端被平台上的一棵树缠住,让·达莱斯卡尔伯爵为让绳子摆脱纠缠,不得不折断了一根树枝,他下到平台上,拿起绳子的两端,将其连接起来,然后往上攀爬呢?难以实现的业绩?人们可以认为:像他这样年纪的小伙子完全能够办到。” 
    
      “后来呢?”卡泽冯喃喃地问道,整个脸部抽搐着。 
      “后来,”巴尔内特总结道,“有个非常灵敏的射手,站在这里,就在这窗户旁,看见那个悬在空中的人,便向绳子开枪,弄断了绳子。” 
    
      “啊!”卡泽冯暗哑地说道,“您竟然这样来看这个事故的吗?” 
    
      “接着,”巴尔内特继续说道,“开枪的人一直跑到河边,搜查那具尸体,要抢走收据。随后,他迅速抓住垂下的绳子的末端,把整根绳子拉过来,把这件证物扔到某口井里。这司法部门以后会很容易地找到的。” 
    
      现在,控告对象变了。儿子继父亲之后,成了被告。一种肯定的、无可辩驳的、合乎逻辑的联系,把过去和现在连接在一起。 
    
      卡泽冯试图摆脱困境,忽然大发脾气,与其说是反驳对方讲的话,不如说是针对对方本人。他大声嚷道: 
    
      “对这一套东扯西拉的随便解释与荒谬假设,我已受够了。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将告诉贝舒先生说,我把你赶出了家门,就像赶走一个勒索者。” 
    
      “如果我要勒索你的话,”巴尔内特笑着说道,“就会一开始就提出证据。” 
    
      卡泽冯怒不可遏,大声说道: 
      “你的证据!你有证据吗?对,有空话,有废话!但是,一个证据,一个唯一能允许你讲话的证据……哪里会有!证据吗?只有一个也许是有效的。只有一个也许会使我的父亲和我局促不安!……如果你没有掌握那个证据,你虚构的全部蠢话就会不攻自破,而你只是个恶作剧者!” 
    
      “什么证据?” 
      “当然是收据啦!我父亲签了名的收据。” 
      “这就是那张收据,”巴尔内特一边说,一边展开一张有折痕磨损、发黄的印花公文纸。“这是您父亲亲笔写的,不是吗?这是正式的收据吧?” 
    
       
      立据人奥古斯特·卡泽冯(签名如下)承认收到达莱斯卡尔伯爵先生归还的借款贰拾万法郎整,作为借款抵押的城堡与土地,毫无争议地归他所有。 
    
    
      “这日期跟格雷奥姆先生所说的日期完全一致。有签名在这里,没有错。因此收据确实是真的,那么先生您就该知道它,要么您父亲亲口对您讲过,要么您从他所留下的秘密文件中得知。您发现了这张收据,就等于给您父亲定了罪,也给您定了罪,您就要被逐出城堡,您和您父亲都舍不得这城堡。这就是您杀人的原因。” 
    
      “如果我杀了人,”卡泽冯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就会抢回这张收据。” 
    
      “您曾经在受害者身上搜寻过,可是没有找到。让·达莱斯卡尔伯爵出于谨慎,把收据绑在一个石块上,从主塔顶上扔下来,准备过后再去拾取。是我在河边,离现场二十米之处,找到了收据。” 
    
      乔治·卡泽冯扑上来企图从他手里夺走那张收据,巴尔内特刚好来得及后退。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阵。巴尔内特说道: 
      “您这个动作就是招供。您的目光显得多么迷乱!在这样的时刻,正如达莱斯卡尔小姐对我说过的那样,您显然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那一天,当您举枪瞄准,在不知不觉中,您就是这个样子。喂,请您克制自己。有人在栅栏门旁按铃了。是贝舒警探来了,您大概认为,什么也不让他知道是有益处的吧?” 
    
      过了一会,乔治·卡泽冯的眼神仍然迷茫,他终于叽咕道: 
      “要多少钱?这张收据该要多少钱?” 
      “它是不卖的。” 
      “你要保留它?” 
      “在某种条件下,它是会还给您的。” 
      “什么条件?” 
      “我会当着贝舒警探的面对您讲的。” 
      “如果我拒绝同意呢?” 
      “那我就揭发您。” 
      “你的判断站不住脚。” 
      “您就试试吧。” 
      乔治·卡泽冯大概感觉到了他的对手的全部力量与不可动摇的意志,因为他低下了头。就在这时,一个仆人带领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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