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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短篇小说(第十九辑)-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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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像挂了冰一样冷峻。

  “英子!”榔头血乎乎的嘴也在喊。

  她像不认识一样;踽踽从我们面前走过;只是走过几步之后;重重朝地上啐了一口;
跟着就哇地哭起来。

  “英子;”榔头一边吐着嘴里的血;一边说:“你听我说。”

  我也紧跟在英子身后;说:“你应该听我们说。”

  英子一下子站住了;满脸泪水地怒望着我们;望了我们足有半分钟;回身指了下大
黄狗;冲我们说声“嗾!”那大黄狗就烈豹一样向我们扑来。没办法;我们只得向后退
去。待大黄狗停止了追咬;我们再看去;英子赶着牛车已经走得好远了。

  从那以后;我们到小北门搂草就见不到英子了。见不到英子;我俩就痛恨高旗;骂
他是王连举;骂他是甫志高;骂到最后我俩就想法去揍他。正这时;高旗来了。他胆突
突地来到我们面前;眼睛怯怯地看着榔头。

  榔头这会儿的想法;已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就是高旗怎样赔礼、道歉;怎样说好话;
哪怕就是给他下跪;给他磕头;他也要动手的了。

  榔头拳头一丝丝攥起来;脚板一步步靠近高旗;和高旗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高旗战抖着从兜里掏出一件东西;我们定睛看去;正是英子家那
包裹着塑料袋的地契。

  高旗说:“榔头;这东西;是我从爸爸的办公室偷出来的;还给英子吧!”

  榔头攥紧的拳头一点点地松开了;他小心地接过塑料袋;眼圈就有点红了;最后只
说了句子:“高旗;明天还来搂草吧!”

  第二天;高旗就来搂草了。我们还像先前一样;一边搂草;一边盼着英子。我们想;
再见到英子多多少少能有一点交待。

  我们可以把地契还给她啦!

  然而;我们没有见到英子。

  腊月廿三这天;小北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坚硬;裹挟着雪花漫天飞卷;柴车明显
的见少了。我们在路上跑几个来回;也没搂上多少柴禾;并且手脚冻得猫咬般地疼。

  这个时候;我们都想起拽柴车的事情。

  依旧像当初分工一样;高旗望风;我掩护;榔头出手。

  前两挂车因看管得太严;无法靠近;榔头离车还有三尺远呐;就挨了两鞭子。

  第三辆出现的时候;榔头改变了战术;便佯作搂草;暗中却一丝一丝向柴车靠近。

  怪异的是;这辆装载整齐的车;在车尾角锥的地方;竟有一捆柴禾兀突地脱落下来;
柴草的梢头和枝叶;已刮敷到地面;发着刷啦刷啦响声;而车上的三人;似乎毫不觉察。

  这绝对是天意;榔头想;以往就是打死你也找不到这机会。因此;他故意把脚步放
慢了;颠颠地跟着车跑;眸子却斜斜地盯着那柴禾。

  喵!喵!喵!就在高旗发出了平安信号的时候;榔头像豹子一样扑向那柴捆。

  站住!站住!车上的人一阵狂喊;却并未下来追赶。

  尽管这样;榔头拽着柴捆还是疯了一样地向前跑着;我和高旗也紧随其后。

  跑到树林的时候;我们的脸都累白了;榔头嘴角都跑出了白沫。

  “操他妈;太沉了。”榔头把柴捆扔到了地上;这时;我们才惊奇的发现;这捆柴
禾竟特殊地捆了三道腰;而且中间那道腰是用麻绳捆的。

  这捆柴禾立时引起了我们的好奇;榔头边喘边说;打开看看。

  高旗上来便拆柴捆;一道、二道、第三道拆开的时候;柴草哗啦一声就向两面堆
去;立时;一个死孩子身体露了出来。

  “妈呀!”一声;高旗吓得跳了起来又立时瘫在地上。

  这时;我们才感到那车上人的恶毒。

  “操他妈的!”榔头骂了一句;拿着根棍子走近了柴草;他用棍拨弄一下;想看个
究竟;可是当那张面孔全露出来的时候;榔头立时大叫起来:“英子!”

  “什么?英子?”

  我和高旗也都大叫起来;急忙凑上前去。

  是英子;是那个曾经给过我们苞米花的英子!

  现在;她脸色白白的;眼睛闭成了一条窄缝;嘴里塞了一枚挂着红绳的铜钱;她的
头发;虽然挂着草屑;但还是那般规整;那截独辫顶端依旧扎着那根红绫子。 


  “这是真的吗!”榔头双手攥着拳头;不停地捶打着地面。 我和高旗也都哭了;
我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事实。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在树林中把英子掩埋了;因为是冬天;没有土;我们是用
雪埋的。一捧捧的雪;从我们的手中撒到她的脸上、身上;直到那里隆起个高大的雪
堆。我们知道这雪堆中;有我们一个最好的朋友;她叫英子。

  雪堆刚刚隆起的时候;不知怎么得到的信息;大黄狗来了;它蔫蔫地看我们;随后
就趴在了雪堆旁边;眸子里的泪光一直在闪动。


                              象鲸一样

                                佚名

  我在风中行走,在风中等待。等待得眼睛变成了古塔上生了锈的风铃。岁月悠
悠,白的和黑的时间轮回得我的青春变了形。 
  怀念着那一段寻觅奔忙又不知底细的年轻路程,远离了那一声内心的天簌在自
卑和茫然中隐约响起的牵引,迷迷糊糊地步入虚拟的网络时代。但有人反问:如果
我们问互联网络上的虚拟实境有多真,我们就应该问现实世界究竟有多假! 
  香港一位年仅15岁的少女被其同学哥哥强暴,当她向同学和朋友痛述遭遇时,
居然被她们讥笑为“老处女”! 
  美国医生今年替波士顿一名39岁中风女子的脑部注入猪胎儿细胞。目前,跨物
种移植手术大行其道。如果猪的基因在人身上世世代代遗传,那么,我们的后代将
是几分之几的人和几分之几的猪的混合体? 
  市面约有7。7万种化学物品在污染着大地、河流、天空。导致了许多多肢青蛙、
无肢青蛙、阴阳青蛙的出现,谁能肯定青蛙之后下一个目标不是人? 
  当我们走出家门到旅游景区探幽寻古,那一处处仿冒着古代文明的永恒的亭台
楼阁,似乎要把历史唤醒。可以推想,在更早更远的岁月,循着类似的方成,历史
又是怎样被竹简、丝帛、纸页、石碑、民谣以及祠庙虚构! 
  世界上许多报刊都辟有“战火”、“灾难”专栏,侵略、恐怖组织、核泄漏、
空难、电脑黑客……诸多内容充斥其中。却鲜见有“感动”、“尊严”之类的栏目。
在它们的“人物”专栏,常见到高喊“清廉”的政客在下野之后,即成了“最不清
廉”的角色,如苏哈托、内塔尼亚胡等等。世界大舞台,人生如戏,但最终上苍必
将体现着它的公正性。正如死亡对于任何生命都非常公平。 
  当空气、喧哗开始异化我的躯体,当漠然、竞争麻醉我的心灵,从故乡到异乡,
从故土走到网上,我还是村头那只唱得真真切切、活得从从容容的纺织娘吗? 
  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一头被澳大利亚悉尼人亲切地称为阿历克斯的鲸鱼游到
了悉尼海湾。据说这头身长16米,体重约60吨的鲸鱼找到这个风平浪静的地方是为
生宝宝的。于是,成千上万人涌向海边,希望一睹它的丰姿,还有很多人驾船尾随
它,等待它的生育,像盼望着新世纪的到来。 
  人们在这头鲸身上获得了力量和希望。当这头南方鲸在台风刮起时,缓缓叹息
一声,随后将巨大的身躯竖于海面,接着猛烈地拍击下去——这一力大无比的动作
成了旧世纪与新世纪的重大转折,然后又是一次深呼吸,吸入足够的勇气,向更辽
阔的大海深处游去…… 
  在城市里,我们可能找不到深呼吸的地方。但在新世纪的地平线上,让我们的
灵魂像鲸一样来一次深呼吸,然后打着响哨充满豪情迈向新的季节。


                            寻找月亮

                             赵本夫 

  今天是星期五。

  星期五对钱坤来说是个愉快的日子。

  晚饭后钱坤走出校门的时候,门房侯大爷瞅瞅他的鞋,笑了笑没说什么。钱坤
也笑了笑没说 什么。

  钱坤穿一双蹬山鞋,侯大爷就知道他又要去城外看月亮了。他喜欢这个年轻人,
特别喜欢他 对月亮的痴迷。
  有一次他对钱坤说,要不是腿脚不行了,真想跟你一块去城外看月亮。月亮 让
他想起童年,想起老家。侯大爷说我到南京快六十年了,好像就没留意过月亮。小
时候在 乡下,月亮是孩子们的伴,在月亮底下听故事,捉迷藏,心里真静。到南京
这些年,就觉得 日子乱轰轰的,再没那份安静了。 在这座中学里,钱坤惟一的知
音居然是这个门房老头。在几乎所有老师和学生眼里,钱坤都 是一个很可笑的人。
钱坤的可笑就是因为他喜欢月亮。如果他是一个教语文的老师,或者是 一位林黛玉
式的女老师,大家还觉得可以理解。但钱坤是个教数学的,而且又是个男老师。 就
让人觉得有点异怪。这年头别说老师们了,就是那些学生甚至女学生也没几个人喜
欢月亮 了。月亮已经从城市里消失,已经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只在书本里还偶
尔可以看到。就 是说月亮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像嫦娥的故事一样遥远。

  有一次钱坤临下课时,让班上见过月亮的学生举手,结果嘻嘻哈哈犹犹豫豫举
手的学生不到 三分之一。这叫钱坤大为惊讶。当然其余有些学生也许见过的,只是
没有注意。就像从大街 上拉出一个行人,问你有没有见过,你摇摇头说没有,但也
许你见过的,只不过没留意罢了 。谁会留意一个不相干的人呢。月亮就是一个不相
干的东西,当它游过城市上空的时候,城 市的光芒、高大的楼房以及污浊的空气已
差不多把它遮住了。可在钱坤看来,没有见过月亮 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不能原谅的事。
那天当他戴着那副深度近视镜沮丧地离开教室的时候,有 几个男生推开窗户朝他喊,
钱老师你酸不酸?嗨!

  背后是一片轰笑声。

  钱坤觉得这些孩子真可怜。当即就去了校长室,向老太太报告他刚才统计的数
字。他觉得这 个情况很严重,差不多是个丑闻。老太太就是这座中学的女校长,是
个很慈爱的人。她曾多 次为钱坤介绍对象,可惜都没有成功。她见钱坤着急的样子,
忙安慰说钱老师你别着急,以 后咱们组织个夏令营什么的,专门到野外看月亮,让
同学们补补这一课。等钱坤走后,她又 宽容地摇摇头。老太太看过他的档案,从中
学到大学到参加工作七八年,在所有履历表业 余爱好一栏里,他填写的全是“月亮”
两个字,就像吴刚伐桂一样固执和愚蠢。但老太太还 是很爱惜他,因为钱坤的业务
特别棒。自他大学毕业分来后,这个学校高考的数学成绩,在 全市一直是最好的。
学生见没见过月亮并不重要,能不能考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老太太懂 得用其所长。
痴人多有一长。

  钱坤出了校门,一直沿马路往城外走。出城差不多要走十公里。傍晚正是街上
最热闹的时候 ,车流人流商场店铺舞厅茶座洗头房霓红灯,叫人眼花缭乱。

  以往每次经过这十公里路程,他都会想起月儿。他想月儿也许就在这人流里,
在哪部出租车 里,在某个舞厅或商场里购物。那时他不仅会左顾右盼,还会竖起耳
朵听。他希望能听到那 个贵州女孩子的尖叫声。他知道她的尖叫绝不同于城市女孩
的娇声夸张,而是充满野性的、 酣畅淋漓的。她在兴奋时感受到侵犯时都会这么叫。
但现在钱坤不需要分神寻找了,因为他 已经发现了月儿,或者说他自以为发现了月
儿。


  他已经找了她三年。

  月儿,我找到你了,我要把你带回来。

  十公里街道很快走完,出太平门就到城外了。这是一条通向东郊风景区的小路,
小路紧贴一 段斑驳的古城墙蜿蜒进入密林。钱坤放慢了脚步,深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心情也随之悠然了 。现在大约八点多钟,去看月儿为时尚早。那个叫月牙儿休闲中
心的地方,真正的夜生活需 十点半以后才开始,月儿直到深夜才会出现。

  现在可以从容在林间漫步了。今天是上弦月,肯定好看。

  东郊风景区是南京的精华所在,连同紫金山峰,整个景区都在郁郁苍苍的原始
森林中,总面 积比整个南京城还要大。其中古道无数、景点无数,明孝陵、灵岩寺、
孙权墓、中山陵、汪 精卫墓,以及闻名中外的紫金山天文台、紫霞湖、梅花山,都
在其中。钱坤就是在这里度过 几乎每个星期五夜晚的。整个景区白天游人如织,晚
上就会冷清下来,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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