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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短篇小说(第三辑)-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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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白不吃,我便道貌岸然,前去赴宴。

    那天去了不少人,大部分是我不认识的男生,其中也有王波。这并未让我们感
到拘谨,大家热烈地交谈,愉快地喝酒,惬意地吞咽,互道相见恨晚。

    干杯!为小慧学业有成!

    光宗耀祖!

    早生贵子!

    讨厌!李小慧的笑声有些放肆,觥筹交错一会,大家脸色泛红,说话开始没数。
有人说:李小慧,我就不明白,你这熊样,怎么也能上中大呢?

    李小慧毫不在意地反驳:我他妈的为什么不能上中大?

    李小慧自己干了一杯酒,面目少许狰狞:我,李小慧,从小到大最大的理想就
是当作家,我最崇拜的人是伟大的作家琼瑶,那小说,愣是让人掉泪!这回,我的
远大理想终于实现了!

    为李小慧实现理想干杯!

    我们全喝多了,不知是谁拍着我的肩说:咱们也算是祖国的花朵吧?我头昏脑
涨愣了半天,说:是!

    接着我胃部一阵汹涌,想往外跑已来不及了,吐了别人一身。

    我出去抽了一阵烟,李小慧也醉醺醺地走出来,笑着问我:王小明,你爱我吗?

    爱。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谁都爱。

    李小慧指着街对面一个卖烤红薯的老妪:她,也爱吗?

    爱。热爱人民,所有的人民,特别是劳动人民。我的胳膊都不听使唤了,烟头
险些烫了鼻子。

    那你敢对她说吗?

    我说:不敢。我怕她把我当红薯放炉子里烤了。

    接着,我们又回去继续喝酒,脚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啤酒瓶,进门时险些滑倒。

    最后,李小慧眯着眼对我说:你是王小明吗?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李小慧。

    那我是什么?醋溜土豆丝?

    对,我就是凉拌黄瓜。我指着狼藉的盘子。

    该你了,卡卡拉OK……有人递给我一只麦克风。我听不清是什么伴奏音乐,便
胡乱唱起来: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
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这首歌真美。李小慧抱着我的腿吐起来,我想拍拍她的肩,不慎拍下一只盘子,
摔个粉碎。


              夏天活成了那个样

                                 邹逸舟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1

    大学读到三年级,世界已经在我心中改变了模样,它真实的姿态令我欲火中烧,
进大学校门时那份短暂的浪漫情怀逐渐被我从脑袋里斩草除根,任何与现实利益相
悖的光芒都不再能穿透我用欲求武装起来的心脏。我不愿意作茧自缚,妨碍自己去
抓住世界的本质。手中的画笔是这个时期我们能用来与世界交换的唯一资本。我们
几个志同道合者共同投资购买了全套设备然后疯狂地投入到行画(商业性临画)的
制作中去,在投影仪的照射下,一幅幅鲁本斯、伦布朗,以及塞尚、高更从我们的
笔下成批生产出来,我们卖破烂一样将大师们卖给一些最末流的画商,他们派出的
掮客也的确像是收破烂般的蹲在美院大门口吆喝:有画的卖?

    这个时候便显示出,我们身边唯一真正恪守纯洁的只有那个苏波多,他似乎永
远是不可败坏的。

    美院充斥的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人物,披头散头、青面獠牙,最正常的也形如
NBA 的明星,唯独苏波多像一棵干净的橡树一般拒绝着标新立异:雪白的衬衫,合
体的外套,牛仔裤的颜色也永远是那种青青白白的无辜的淡天蓝。在苏波多的比照
下,我们这帮感觉不错的家伙更像是一帮纨绔;或者说一切反而使得苏波多像一个
处在一群流浪汉中的优越贵族。我和苏波多念同一个油画工作室,住同一个宿舍,
他独具一格的品质使我感到了自己的浅薄,并且由衷地喜欢上他。

    苏波多在大三时宣布放弃学业。他在一个平凡的下午突然站起来高声说:“我
不上这学了。”然后不平凡地转身而去。我追出画室,但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解
释,他拒绝解释,用他那张的确漂亮的脸庞对着我,上面一如既往地没有丝毫表情,
惹人徒费猜疑。

    带着疑问我去向我的同学师敏请教,我认为她比我了解苏波多,他们在美院附
中时就是亲密伙伴,又一同进了大学,都是学油画,只是不在一个工作室。我站在
她们画室门口“非本室人马严禁入内”的告示下,向她发问道:“你知道苏波多为
什么退学吗?你应该知道的,你们青梅竹马嘛。”

    “我不知道。”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惊讶?为什么要惊讶?”师敏不看我,盯着眼前一尊石膏像发了会儿呆,
“我早知道他不会消消停停地读完任何一所大学。”

    师敏的回答更令我恍惚,似乎他们之间有着一件秘不示人的阴谋一样。我知道
自己不能像个窥私狂样的去刨根问底,那样会很蠢。我揭发似的对师敏指出:师敏
我发现你爱苏波多。

    “是的,爱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笑道:“爱他什么?是的,他敢在大学辍学,要是这样就能使你芳心大开,
师敏同学,我也可以为你辍一回。”

    “是吗?”师敏逼过来,冷冰冰地说,“康颐,咱们一言为定,你真能做到的
话,师敏马上嫁给你!”

    对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只有尴尬。

    几天后的夜里,同屋的几个人都去了画室,我躺在床上思念我的兄弟苏波多。
我想起一些酒醉的夜晚,苏波多用湿毛巾冰在我滚烫的脑袋上,怜悯地看着我,对
我说:“别把自己不当回事儿。”我回答:凡高把自己当回事儿,可这位前辈的结
果是闹得“连椅子都摇晃起来”,最后割了耳朵都不行,还得朝自己肚子上来一左
轮枪……

    就在这时,苏波多推门进来了,以致我有刹那的时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从没见到苏波多这样狼狈过:衬衫马马虎虎地皱成一团,裤子膝弯处更是沟
壑纵横,屁股后面的一只口袋居然恶劣地向外翻着舌头。他一头扑向自己的床铺
(他的铺位仍然保留着),脸埋在被子里问我好。

    “进来吧。”苏波多说。显然这不是说我。于是一个女孩迈了进来:蓝色的长
套装,袖口和衬衫的领子是乳白色的,像个水兵。“豆号。”她向我笑一下说,然
后坐在苏波多床边。好半天我才判断出“豆号”这两个字是她的名字,这个女孩是
在作自我介绍。

    “康颐,”苏波多说,“你去把师敏找来。”

    我带着师敏回来时,苏波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的行李也还留在学校),又
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一个他了。豆号姑娘斜倚在被子上,手中夹着一支烟,把自己的
脸藏在如幻似梦的烟雾后面。

    2

    这两个人的遭遇,用师敏的话讲:一切都太不真实。

    夜色中苏波多一个人走在一条夜市里,用美术学院学生的专业目光探询着路人,
企图发现一些可以入画的素材。夜市里人头攒聚,苏波多不知道在这繁荣的背面,
上帝已经将一个女孩安排在了眼前,马上就要向他冲过来。

    豆号的确是冲了过来,突然分开人群就撞在了苏波多的身上。两个人都被撞得
东倒西歪。苏波多站稳后,看到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抓住了眼前这个女孩的胳膊,
同时抡起巴掌乱揍一气。周围立刻很自觉地让出一个圈子,路人们又惊慌又惊喜地
看着圈中的四个人:两个男人殴打一名女孩,另外一个则是衣冠楚楚,不知所措的
苏波多。

    两个男人下手很重,绝对是一副要往死里打的样子。女孩出人意料地顽强,毫
不气馁地作着无谓的抵抗,不屈不挠地与对手纠缠。只是力量对比太悬殊,根本只
半分钟功夫,女孩脸上已被打出血来。两个男人目光炯炯,扭打的部位开始变得不
无色情动机。

    那段时间社会上正在广泛号召人们见义勇为,而且我相信苏波多本身也具备见
义勇为的好品质。

    他拎着一条长凳冲了上去,恶狠狠地砸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上,直把对方砸得向
前冲出好几米去。另一个男人松开手中女孩的头发,机敏地向后跳开一步。“你们
怎么他妈的才来?”女孩虚张声势地向苏波多大叫。苏波多不知所以然地只顾瞪着
另一个男人。两个男人见对方来了帮手,挤开人群溜之大吉。

    再后面的事,就像师敏讲的那样,有些不像真实的事儿了。

    豆号把苏波多带到一个乌烟瘴气的小屋,赶走了屋中的几对男女,向苏波多做
了自我介绍,然后她洗去脸上的血污,慢慢朝坐在一张木床上的苏波多靠过去,双
手搭扶在他肩膀上,轻轻将他按得倒了下去。苏波多逐渐有层次地进入恍惚,感觉
到被她娴熟地纳入了一片潮湿。

    下来的几天里,苏波多骑着我那辆不去碰它都会自己响起来的破自行车频繁地
光临那间小屋。小屋处在城市的边缘,屋顶几乎与地面平行,让人担心遇有大雨它
身处的那个坡度怎么会不被淹没。小屋没有主人,或者给人的印象是人人都可以做
它的主人——只要你愿意下到那个大坡下,推开那扇永远不上锁的木门,躺进屋里
的那张仅有的床,那么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苏波多连续几天坐在一棵槐树下,远远看着小屋露出地面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屋
顶。中间隔着一条铁路,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有一辆列车呼啸而过,列车过后,一些
灰尘落在苏波多洁净的衬衫上。苏波多神情忧悒地望着自己的目标。总有一些装束
可憎的人在小屋进进出出,苏波多看着他们的脑袋一个个沉入到坡下,又一个个有
些滑稽地浮上来;一些奇怪的喧哗时时可以传过来:吃惊的尖叫,放肆的大笑,以
及语焉不详的对骂。苏波多从中辨认出一个声音,于是如同飞奔而来的刀片割在心
上,让他分裂再分裂。

    终于有一天,一列火车驰过后,苏波多下到了那个坡下。

    “是你呀。”女孩豆号没有一点惊讶地看着他。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苏波多是
确定这一点才下来的。苏波多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有些木讷地看着那足有一
面墙大的窗户。其实在他那天晚上第一次踏入这间小屋时,这窗户已经让他产生过
一瞬间的震惊,不同的是,那时是夜晚,窗外只是黑黢黢的一片,透过玻璃黑暗有
了一种冰凉的特质。现在透过玻璃,窗外是一片葳蕤的草丛,它们正摇曳在晚霞的
一片红色中。豆号不动声色地站在窗前,晚霞红色的背景使得她真的成为一个名副
其实的符号。

    “你不能这样,别这样不能这样。”苏波多梦呓般地向她说。

    “不能怎样呢?”豆号极其松弛的语调问道,“你要我怎样?”

    “我不要你这样……”

    “哦,”豆号笑了,“你不要?”

    “是的……你答应我了,可你,还这样。”

    “我答应过你吗?”豆号从窗前走过来,“坐下吧,坐在床上。”

    “如果你不记得了,或者,你只是说说而已,我没什么可说了。”苏波多转身
走出小屋,他以为她会在身后叫他,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苏波多走向屋后,那里是一片大得令人怀疑的旷地,分不清是粮食还是野草的
植物茂盛地长得无边无际。苏波多走进这些稆生植物里,一个人在风吹草动中默默
地走出很远,然后悲戚地坐下,将自己隐藏在草丛中。草尖在风中不停地扫在他的
脸上……豆号盲目地奔跑过来,在草丛中寻找着他,草茎折断的声音纷乱动荡……
她看到他,两个人有些惊愕地对望在夕阳下。

    第二天,苏波多站在槐树下再次看到豆号同一个男人消失在铁路对面的地平线
下,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骑上那辆破车子决定离开,骑了十几米下来推着走了,
就连这辆破车所能达到的微不足道的速度都令他窒息,骑在车上他感到风一阵阵地
灌进肺里,让他像搁浅的鱼那样地哽噎起来。

    回到学校苏波多已经平静下来,坐在画室里他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一组静物:
深紫色衫布,一只制作精致的锦鸡标本,几只桃子和几把不锈钢的餐具。他迟迟没
有动笔。绷好的画布始终空洞地洁白着。

    “我不再上这学了。”他突然站起来高声说。

    3

    “我发现自己不能够同时做好两件事情。”苏波多垂头丧气地说。我,师敏,
还有苏波多,我们站在宿舍楼的走道里,彼此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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