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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永央 by 热带雨林 (虐心+心痛+诸世纪史鉴)-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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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有那么一天…… 



        14。 



        盛邺虽是北方水乡,但冬季依旧寒冷。大雪连续下了三天,视野中是一片银白。我在庭中观看雪景,却总在不知不觉间,视线就转向了微远滨桦。天晓倚越水一般的人,应该和雪很相称吧?他是否也一样会看清晨的雪景,还是怕被冻坏赖在房里不出来呢? 





        父皇宣召我进入皇宫,从我成为皇储已有一年多,而我与父皇的见面也愈加减少了。父皇渐将几乎所有的国事都交到了我手上,是对我的信任,也是让我及早适应。 





        我知道十几年来为川王朝建国后的百废待兴,父皇太过操劳。这些看似琐碎的国务实质上比战争更难为,其中分寸极难把握,失之毫厘即差之千里。加上射原地域如此广大,疏漏之处在所难免,朝野官员级层之间关联或紧或松,任一处的疏忽后果都是不堪设想。这是我在接触国事后才领悟到的。这让我更是敬仰我的父皇,西野的君主本不擅长这些,但几十年来川的国政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而是稳步地在强大,这实是让人惊喜的迹象。父皇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更何况还要对付一个庞大的天晓家。 





        父皇的宫殿一直烘着地火,我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看见我进来请安,十分开心地从暖座上下来:“天儿,随我一起去看雪景。” 



        御花园的景致一直是非常美丽的,其内集天下奇珍异宝之大成。父皇难得地夸赞着我近来的处事,其实我觉得我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走过花园东苑时,我颇有些惊异地看见几株蓝音花,幽蓝的花瓣在雪的衬托里分外显眼,我带着赞叹的语气说:“没想到在盛邺也能看见蓝音,这前无古例的景色该是我朝之福。” 





        父皇看向我,仿佛我的话提醒了他什么,他微微笑着:“铮铎郡守花了近百名花匠用温棚运送,百株蓝音才好不容易留下这四株。”父皇眼神中尽是深深的慈爱,随后轻声感叹:“天儿,你真是用心良苦。” 





        我惊诧,这是什么意思? 



        “铮铎冰镜湖的灾害已有多年,其实我以前也有所听闻,只是再高明的学者也查不出什么,我只能无奈。天儿你竟能那么巧妙地解决,而后又把功名归于我。其实你不必要尽这份孝心,我要这些功绩有何用,你是未来的皇啊!你该让天下知道你是多么睿智贤明。” 





        我心中是翻山倒海的震动,这断然与我无关,那荣誉从何而来? 



        “天儿,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这我十分明白,我一直撑着,是想等你更成熟一些。而你,的确没让我失望,而且很多事情,已超出了我的期望。” 



        父皇的神情平和而欣慰,霎时我无法说出我内心的感受。 



        “你让我很是自豪,天儿,对于川王朝的未来,我可以安心了。” 



        我离开王宫,无法自制地脚步虚浮。我的脑中闪过太多的细节。 



        我甚至没有接到过铮铎的文书,我一直以为冰镜湖的问题是父亲派人解决的。那段期间我在西部诸郡,根本无法分身去铮铎。又是谁会将自己的功劳奉送给别人而完全不让人知道?我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人。不,不可能是他! 





        但我仍是飞快赶回王府,叫来专司文书管理的王府总侍,问那几天文书的情况。 



        “殿下这么问来,我才想起那天的确好像看到了铮铎的文书,蓝音花的纹底,确是很显眼的。可我到书房再整理时,又没再见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错觉呢!” 



        “那天……天晓倚越有没有进过书房?” 



        他很有些惊异地:“殿下,倚越公子不是一直都可以随时去您的书房的吗?” 



        难道真的是他么?那时,他没有去至留郡,他去的是铮铎郡? 



        可我最大的不解是,为什么要做这一切都不让我知道?反而处处掩饰? 



        那么七郡文书的事件也是如此? 



        如果今天我不与父皇谈到蓝音,不也一样永远不知道真相吗?我想到了以前的种种,他的让人疑惑的行为。 



        他总是收集各种珍宝古董,却又一批一批运回索伊尔,我无法理解他的用意,我想若每个凭质都如此,索伊尔岂非是珍宝之城了? 



        他为天晓家要的封赏权力,却大多是无法决断的难于胜任的职位,而天晓家的人入驻后却都意外妥当,怎么想都是最合适的结果。 



        我甚至想到了遥远的散星居事件,震撼再一次袭卷了我,若非有那次事件,那四人也许现在也除不掉,莫非也是早有策划? 



        若只看结果,没有一件事不是完美完成的。多少难题与危机,都在我毫不知情下被化解。 



        而他得到了什么? 



        侮辱、刑罚、血与痛苦。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怎样做到在我面前从始至终的平静柔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而我现在断然不会再认为那是他一心一意要讨好我! 



        他的媚,到底是惑人的手段,还是护己的掩饰?我所看到的,难道没有一分是真实?他为何来到我身边,凭质到底是什么,天晓家又是怎样一个家族! 



        我感觉我原有的理念与坚持骤然在我面前分崩离析。 



        15. 



        陵王今天去了皇宫,我在微远滨桦送走一批贵重的古物。现在人们并不能完全理解它们的价值,民间世代流传对它们的损害浪费显著。所以天晓家会尽心收藏这些珍宝。它们的意义不仅仅在自身,更是历史印迹的精华。如果有一天这个文明被毁灭,至少有东西证明它曾存在过,记载它的辉煌与成就。天晓家族一定会好好保护它们,直到人们真正想要去审视历史的时候。 





        遥远的从前,给天晓家的打击与悔恨实在太多。射原的史前文明啊,如今竟没有任何证据还能昭显它曾有的光芒。 



        我们绝不能再犯以前一样的错误。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射原必须要永远富饶强大。天晓家会倾尽它的一切,给射原文明一卷精彩璀璨的史册。射原二十二个民族,天晓家见证了它们全部的历史。它们一定会成功的,它们都拥有伟大的民族精魂。 





        而里程上那些黑暗的隐石与潜在的危险,天晓家决不会让它们成为障碍。 



        天晓家的每个孩子在学习家族史时都会被这样一句话征服,它即是天晓存在的理由,我们的价值所在: 



        “强大的过程漫长而充满艰辛。为了我们追求的信仰,有许多事总是要有人来做的。如果我们可以做到,就由我们来完成吧。” 



        为此我们可以为家族的宗旨祭出一生,至死不渝。 



        夕阳在墙缘投下它的余晖的时候,陵王来到微远滨桦。他的气息很奇怪,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他不看我的眼睛,沉重而微颤的声调:“天晓倚越,冰镜湖的事,是你做的吗?” 





        我感觉到胸口一窒。 



        我低估了他的观察力,原来他是这么警惕我的行为的。巨大的失误,不知我是否担当得起。 



        “我的文书被动过。能动我的文书的人除了被默许进我书房的你还有谁,而别人更没有理由动那些文书。不要告诉我有谁会煞费心机盗走文书又将解决事情的功绩推到我身上!” 





        我表现得很惊讶与不知所谓,如果他仅仅是怀疑,那么还有挽救的可能。 



        他对我的这种反应竟是愤慨,大力地抓住我的肩:“这种掩饰有何意义?告诉我,那么多事情,都是你策划的吗?” 



        范闻涉天对于自己确信的事从不再多加怀疑,我相信他已经了解事实,而他会对我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理念的挣扎矛盾吧? 



        所以你也应该明白,不论我是否承认,结果都不会改变。 



        我意识中全是冰冷。我是个失败的凭质,我让他看到了真相。 



        而范闻涉天,你也必定清楚:真相,是现实不愿接受,也接受不起的。 



        第一次认真地与他对视:“那么,你希望是我做的吗?” 



        16。 



        我从来没有见过天晓倚越这样的目光与神情。我的记忆里,他是永远柔美风情的。而此时他的严肃包含了无尽的深意,他的身形缓缓静溢地透出广漠深诲的涵远气息,那么沉而浓重,远不是他17岁的年龄可以拥有地充满着沧桑。 





        我,希望是他做的吗? 



        作为川王朝的皇储,我的臣民未来的君主,我不可以希望是他所为。而作为我自身,我又有什么理由希望是他?即使这是事实,但没有人会愿意相信;我们一直唾弃轻蔑的天晓家竟是造就现今一切的最大功臣。甚至是我自己的想法也不例外。 





        我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我逼自己不要相信那些会让我迷茫的真实。就当天晓倚越仅仅还只是那个精于媚人的凭质。 



        我强迫自己对他冷漠。我不能再去微远滨桦,那里的空气会让我失控。 



        可我依旧不能完全做到。只要我一安静下来,我所想的就都是他。我甚至越来越在意许多细节。他的衣食起居我都会关照,稍有欠妥我会大为震怒。 



        我怎么能做到?我无法放任他的牺牲,然后心安理得地将他的成就占为己有。我总是记起以前怎样残忍地对他,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憎恨自己的卑劣可耻。 



        可我害怕面对他,我更害怕去相信真实,我不能想像那会带给我什么。我厌恶这样的自己,慢慢在我的左胸会隐约有异样的刺痛感。半夜我全身冷汗地醒来,剧烈混乱的咳喘让我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表面上我们并未有太多改变,在我表现出冷漠的同时,他也仍是完美柔顺的凭质。父皇的病日益严重,我总是长时间在王府外为各种事务应酬处理,而在我回来时所有公文他都会替我批好。这一点上,他已不再隐藏他的才能。 





        于是我总会尽可能早地回到王府,我不能忍受自己这样的不劳而获。 



        我回府到书房时,他还在翻阅书卷。 



        我走进房间时已有些奇怪,而后才发觉异样:严冬的天气,这里竟没有放置一点炉火。看他单薄的身影,我不禁问:“你不冷吗?怎么不让人添火取暖?” 



        话问出,他颇有些惊讶地对我微笑,我才意识到,我有许久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了。 



        他的步子就如流水般舒缓轻盈,来到我面前,把手伸到口前呵气,样子无辜而天真:“我早就给人传了话啊,只是原来陵王府的效率也是这么慢的。” 



        我看着他与以前一般无二的虚假表象,突然心口一阵剧痛。明明就是下人有意怠慢,这样的事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发生了多少? 



        我再也忍不住的猛地抱住他,恨不得把他能融在我的怀里。那个让我害怕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我只能仅仅地拥着他,感觉他身体渐渐回温。 



        我恨自己懦弱的害怕,可我又怎么担当得起? 



        怎么能……怎么能对他动情?我怎么可以爱他?爱上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凭质! 



        17。 



        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更漫长。而川王朝第一任皇,范闻涉天的父亲,还是没有坚持过来。当微风带来东北海洋的暖意时,王朝的新皇已经正式即位。 



        皇位的交接总是十分忙碌,相对而言微远滨桦就安静许多。王府的人渐渐少了,够资历的侍仆都去了皇宫继续侍奉主人。我突然有一种想法,如果范闻涉天忘记了我的存在多好,那样没有我还在他身边这个事实的时刻提醒,他也会渐渐忘却我带给他的震撼,慢慢在固有外在影响的潜移默化下,回复原有的观念,忘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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