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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黑衣女子的香气-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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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大的那段丑恶偷窃故事,始终就像一堵墙,竖立在他们中间,而他没有权利去拆毁,也许……但他真想见她,他只确定这点。

  胡尔达必到了巴黎,立刻就去找卡斯顿·勒鲁。见到这位记者后,胡尔达必向他表示,虽然他并没对任何职业有所偏好——这令勒鲁这种工作狂感到十分恼恨——但是他已决定了要当记者,而且开门见山地向他要求一个记者的工作。勒鲁先生试着打消他的计划,但结果仍是徒然。懒得再多费唇舌的勒鲁于是对胡尔达必说:

  “我的小朋友,既然你闲着,那么试着去找‘欧贝拱夫街的左脚’吧!”

  勒鲁先生说完这奇怪的话就走了。可怜的胡尔达必觉得这位名记者是在嘲笑讽刺他。可是,当他读了买来的《时代报》后,看到《时代报》提供一笔丰富的高额奖金,给寻获欧贝拱夫街那分尸女人左脚的人。至于后来的发展,我们已经都知道了。

  在《黄色房间的秘密))一书中,我已叙述过胡尔达必如何因此案件成名;他也同时明白了自己奇特的使命,明白了终其一生,他就是要在别人已放弃的地方开始推理。

  在那本书中,我也说过,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在总统府的晚宴中,闻到黑衣女子的香气。那时他发现他刚好经过桑杰森小姐身边。所以,他理解了,她,就是戴贝尔太太,她就是那个访客,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葛龙迪椰城堡发生惨剧时,特别是胡尔达必从美国回来之后的种种强烈反应,我们已能够想像他的心情。他的犹豫及阴晴不定的情绪,现在有谁不明了原因呢?他在辛辛那提收集到强·胡瑟太太的小孩的资料,它们显然足够教他相信,他极可能就是这个小孩,但当时他还是无法完全肯定!只是,在他的直觉本能强烈地将他引向桑杰森小姐,他有时几乎控制不住要投入这女人怀中,搂着她的脖子大声说:“您是我妈妈!您是我妈妈!”每每面对这样的时刻,他只好跑掉!就像婚礼时在圣器

  室一般,他再度逃避内心的感受。这个秘密在他内心燃烧了许多年。另一方面,他心里很害怕她不理他,她推开他,害怕她会远离他,远离这个榆城小学的贼,这个巴勒枚耶的儿子,拉桑一切罪行的继承人!如果他再也不能看到她,陪伴她,闻到她的香味,闻到黑衣女子的香味怎么办?啊!由于这可怕的恐惧,他必须努力抗拒每一次的冲动,不去问她:“是您吗?您是那位黑衣女子吗?”

  而她呢,她立刻就爱上这个男孩了。但也许是由于他在葛龙迪椰城堡事件的表现。如果她真的是他母亲,她一定以为他已死了……如果她不是的话,如果命运使他的直觉及推理能力出错的话,他能冒险告诉她,他是因为偷窃而逃离榆城小学的吗?不!不可以!

  她常问他:

  “您在哪里长大的,我的小朋友?您在哪里上学的?”

  “在波尔多!”他答道。

  如果可能,他真希望能够回答:

  “在北京!”

  然而,这样的折磨不能永久延续下去,他是无法忍受的。如果她真的是“她”的话,他一定会有办法使她心灵融化的。

  没有比不能投入她的怀中更痛苦的了!有时候他这样想。但是他必须确定!除了理智上知道之外,他必须能像“狗确定闻到主人的味道”一样,确定她就是黑衣女子。他心里想到这句粗俗的谚语时,很自然有了“重回旧地”的主意。我们都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这个主意把我们带回堤河坡及榆城。但容我大胆地说,这个旅程对其他不受嗅觉指引的人(如我)眼中,原本也许不会有什么决定性的结果;但是我在火车上交给胡尔达必的那封信,给了他所要寻找的证据。我没有读这封信,在我朋友眼中,这封信非常神圣,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玛蒂小姐写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再一次以温柔的言辞斥责他的孤僻及缺乏信任。这些责备在这封信中透露出那般深刻的痛苦,胡尔达必绝不可能不明白,虽然玛蒂小姐在这封充满母性绝望泣语的信中并没有说出,她对他的关怀并不是因为他在葛龙迪椰城堡事件中的表现,而是源自她对一个小男孩的回忆。这小男孩是她女友的儿子,他在九岁时,像个“小大人”般自杀了,而胡尔达必像极了这个小男孩!  

 


 05 惊慌
  第戎,马孔,里昂……我很确定在我上铺的他清醒着,我轻声唤他,他不回答,但我敢打赌他没有睡觉!他在想什么?他是那么安静!是什么事情使他如此安静?我记得他在会客室时的样子,他突然站起来对我说:“我们走吧!”他的语气非常镇定、平静,充满了决心,到哪儿去?走向谁?

  当然是去找她!她的处境很危险,只有他能救她;他要去找她。但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她的儿子!

  “这是只有你和我知道的秘密,对所有人来说,这个小孩已死了;桑克莱,只有你和我知道!”

  那就是他当时所下的决心。可怜的孩子,专程跑来印证他的疑惑,只是为了重拾和她说话的权利。可是,在他晓得真相的那一刻,他却强迫自己要忘记,要保持沉默。小小年纪,却有一颗英雄的心灵,他知道黑衣女子需要救援,但她绝不希望自己获救的代价是换来一场父子决斗!这场决斗会变成如何?会有何等激烈的冲突呢?这些都需考虑到,不是吗?为了护卫黑衣女子,胡尔达必必须不受任何牵制。

  胡尔达必是如此安静,静默无声,我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我靠向他,他的眼睛睁着。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问我。“我在想那两封达尔扎克从布格及桑杰森老教授从瓦伦斯发出的电报。”

  “我也曾想过。其实我觉得有点蹊跷。达尔扎克和他太太在布格时,桑杰森教授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在第戎时就离开他女儿和女婿了。但是电报中说得很清楚:‘我们将和桑杰森教授会合。’可是,直接去了马赛的桑杰森教授,电报上却说他和达尔扎克夫妇在一起。所以达尔扎克夫妇应该是在往马赛的火车上和桑杰森教授碰头的。如果是这样,那就必须假设桑杰森教授在半途曾有停顿。是什么样的情况?事前他并没有这种打算。在火车站时,他说:‘我明早十点会抵达曼屯。’你再看他在瓦伦斯发电报的时刻,你会发现,依照火车时刻表,除非他在路上曾经停下来,不然他早该经过瓦伦斯了。”

  我们一起查看火车时刻表。桑杰森教授应在凌晨零点四十四分时经过瓦伦斯,但他发电报时是零点四十七分,所以电报是老教授照原定的旅行路线在瓦伦斯发的,而且这时他已和达尔扎克夫妇会合。根据这份火车时刻表,我们终于弄懂这个神秘难解的团聚。桑杰森教授和这对新婚夫妇是在第戎分手,他们三人抵达第戎的时间,是晚上六点二十七分。接着,桑杰森教授搭七点八分的火车离开第戎,十点十四分经过里昂,然后在零点四十七分时到瓦伦斯。同时呢,达尔扎克夫妇于七点离开第戎,继续往摩丹,经过圣艾摩,于晚上九点三分抵达布格。照理来说,这班火车应在九点八分时离开布格。达尔扎克是在布格发的电报,发出的时间是九点二十八分,也就是说,达尔扎克夫妇没有再上车,但是我们也可以假设是火车误点了,以致达尔扎克有充裕的时间在九点二十八分发出电报。但是不管如何,我们必须查出为什么达尔扎克要在桑杰森教授离开后,在第戎及布格间发这封电报。我们甚至可确定他是在路昂及布格之间发的;事实上火车在路昂的确曾经停过。如果意外是在抵达路昂前发生的话(他们应是在八点抵达路昂),达尔扎克很有可能是在路昂车站发的电报。

  我们又发现,布格到里昂的班车中,有一班在九点二十九分开,达尔扎克的电报是火车离站前一分钟发的。这班车到里昂的时间是十点三十三分,而桑杰森教授则是于十点三十四分抵达里昂。所以说,达尔扎克夫妇应该是在布格耽搁一会儿后,在里昂和桑杰森教授会合的——他们比他还早到一分钟!现在,必须猜想是什么意外让他们改变行程呢?我们所能想到的最可能、最不幸的猜测,就是拉桑又出现了。而在我们收到的电报中,很明显可以看出,我们的朋友不愿惊动任何人,夫妇二人费尽气力淡化事情的严重性;至于桑杰森老教授,我们不知他是否已知晓这个突发事情。

  胡尔达必推想完这些事情后,建议我好好享受国际卧车公司提供给旅客的豪华设备。接下去便率先做出榜样、细心地盥洗起来,像是在旅馆一般。一刻钟后,他便发出鼾声;但我不相信他真的打呼。我呢,怎样都无法人睡,火车到亚维农时,胡尔达必从床上跳下来,套上裤子及外套,冲到月台上喝上一杯滚烫的巧克力。我一点都不饿。从亚维农到马赛的途中,我们心情一直绷得很紧,也没说什么话。眼看就要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我们俩愈来愈焦虑了。胡尔达必试着跟我说一些他少年时在马赛的趣事,让我们稍微放松心情;但他说起来无精打采,我听着也不专心。我们就这样到了土伦。

  怎样形容这次的旅行呢!这本来应该是一次快乐的旅行!我每次看到这个美丽的地区,都感受到一股新的热情。每次从巴黎出发时,天气总很恶劣,不是雪就是雨,处处泥泞,黑夜里又湿又脏;但是清晨醒来,便看到这蔚蓝海岸的一隅,感觉就像置身天堂。每一回夜晚出发时,我双脚踏在著名的PLM①月台上,心情真是愉快!我深信,第二天早上,在铁轨的另一端,一定可以看到我炫目的好友:太阳。

  ①pagnie des Ghemins de fer de Paris No。Lyonet No。la Mediterranee的缩写。1938年法国国营铁路局SNCF创办前的铁路运输公司,通车范围由巴黎到法国东南部(包括现今国营铁路局大部分路线)。1938年并入SNCF。

  从土伦开始,我们的焦虑已到了极限。火车开进坎城车站后,看见达尔扎克在月台上等我们,我们一点也不意外。他收到胡尔达必在里昂发出,通知他我们抵达曼屯时刻的电报时一定深受感动。他和玛蒂小姐及桑杰森教授在前一天早晨十点抵达曼屯,今天早上又独自一人从曼屯出发,赶在我们之前到坎城。根据他的电报,我们猜想他一定有机密的事要

  告诉我们。他的脸色苍白憔悴,看到他这样,我们都很紧张害怕。

  “发生了不幸的事吗?”胡尔达必问他。

  “没有,尚未发生!”他回答。

  “感谢上帝!我们及时赶到……”胡尔达必叹了一口气。

  达尔扎克只说:

  “谢谢你们专程来此!”

  他沉默着和我们握过手,拖着我们到我们的车厢,把门关起来,小心地拉上窗帘,我们与外界完全隔绝了,当我们安顿好,火车开动后,他终于开口。他情绪非常激动,说话都在颤抖。

  “他并没有死!”

  “我们都猜到了。”胡尔达必打断他的话。“但是,您确定吗?”

  “我亲眼看到他,就像现在看到您一样。”

  “达尔扎克太太也看到了吗?”

  “很不幸,她也看到了!但是我们必须尽全力让她相信这是她的幻觉!我不希望她又神志不清了,可怜的玛蒂!啊!朋友,我们是躲不过这场宿命的!这恶贼又来找我们做什么?他到底要什么?”

  我看着胡尔达必,他比达尔扎克还苍白。他一直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他靠在角落里,一片死寂笼罩着我们三人。

  达尔扎克开口说:

  “听着!这个男人一定得消失!一定!我们去找他,问他要什么,多少钱都给他……或是,我杀了他!一刀两断!我想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你们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呢?”

  我们没有回答,他看起来实在令人同情。胡尔达必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劝达尔扎克安静下来,要他有条理地叙述离开巴黎后发后的事。

  于是,达尔扎克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就如我们所想的,事情是在布格车站发生的。他说他订了两间睡卧两用的车厢,这两间包厢中间有盥洗室相连。他们将旅行箱及玛蒂小姐的换洗用具放在其中一间包厢,另外一间则放些小行李。从巴黎到第戎之间,他们和桑杰森教授就待在这间包厢里。在第戎时,三人皆下车用晚餐。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因为他们是在六点二十七分时抵达的,桑杰森教授应在七点八分离开第戎,达尔扎克夫妇则是在七点整。

  晚餐后,桑杰森教授在月台上和他的女儿女婿道别。达尔扎克及玛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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