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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文学]我的爸爸父亲爹-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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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八一这回呆了,半天才说,你还要写呀。 
  对。张宝林说,我主意已定。你好好想想,这钱你挣不挣,三天内给我回话。你不是说了嘛,写东西的人多了去了,八一,这不比你写的那些玩意儿来钱? 
  李八一站起来就走,张宝林拉住他说,说急就急,咱们可是生死过来的兄弟,不写就不写吧。我知道你这是猪八戒摆手——不侍猴(候)呀。 
  李八一也就坡下驴笑道:你骂我…… 
  李八一到了没有写张宝林的传记。不过,他的的确确给张宝林写了一幅挽联。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张宝林一直到死都不知道。 
  张宝林说得不错,我们赶到医院后,李八一又缓了过来,原来是他自己不小心把输液的针头给弄掉了,结果是一场虚惊。 
  宝林,我当时快死时想,我死也得死在张宝林后面,我还得给他写传记写挽联呀。李八一说到这里呵呵地笑了,像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般笑了。 
  张宝林说,你们这些文人,死到临头还笑,笑你个头。你放心,传记的事我请人写了,都是些大腕。 
  李八一不笑了,他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他说,五原,我要撒尿。我答应着连忙去卫生间拿尿盆,进了卫生间吓了一跳,苏铃坐在马桶上正看书呢,不过她没有脱裤子。苏铃说,走了吗?我摆摆手拎着尿盆出去。这时,张宝林说,五原,把尿盆给我。 
  他要尿盆干什么? 
  张宝林拿着尿盆来到李八一面前,为李八一解开裤子说,尿吧。李八一脸涨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宝林,这怎么行…… 
  张宝林说,这怎么不行,三十年前你和苏明远救过我张宝林一命,我一辈子都会记着。来,尿吧。 
  李八一眼圈红了……张宝林替李八一擦好端起尿盆要去卫生间倒尿。我连忙接过尿盆说,爸,我来吧。 
  我倒了尿出来听见张宝林说,兄弟,我也该走了,咱们是见一面少一面,好自为之吧。转身对李小雨说,小雨,医药费都交了吗?小雨点点头。张宝林又说,再交让五原交。五原,你听见了吗? 
  我说,听见了。 
  张宝林拉门要走,李八一在他身后喊:宝林,你要保重呀。张宝林没有回头,径直走了……李八一长叹一口气,人歪在床上,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我连忙过去用毛巾给他擦脸,爹,别太激动,这样对病不好……李八一摇头,五原,你不懂呀,你不懂呀……你爸他是交待后事呢…… 
  不会吧。我扶爹在床上躺好说。 
  李八一说,怎么不会呢?张宝林他就是张宝林!五原,本来有些话是我要对你说的,现在,我就不说了,你爸他会对你讲的……说着,他咳嗽起来,我的手机响了,是张雅芝,我没接。 
  李小雨送张宝林回来,抱着一个塑料袋。她说,五原哥,这是你爸给我的。我说是什么? 
  钱。李小雨说,刚才我看了,是十万美元。我要不要? 
  你先拿着。我说着走出病房。 
  长长的走廊里灯光昏暗,走着走着我突然觉得心跳加快,快得像提速一百八十迈的宝马。我扶墙站住了,我的脑子里很乱,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爹说得对。张宝林要处理后事了。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电话又响了。还是张雅芝的,这次我接了。 
  张雅芝说,你们跑哪里去了,都不接电话,急死人了…… 
  都不接电话。张宝林也不接电话?他会不会……不容我多想,我冲出病房向大楼停车场跑去…… 
  张雅芝在电话里喊,五原哥,说话呀……宝马车还在,里面没有人,我心里发凉,彻骨地凉。我拨通索阳的电话,索阳在那边说,是五原吗?我正要回答,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说,五原,我们走吧。 
  是张宝林。 
  我松了口气,关了手机。我觉得浑身大汗淋漓,我用手擦汗说,爸,我还以为你走了…… 
  张宝林抽着烟,烟头的红光映着他笑眯眯的脸,我在等你呢。五原,是不是怕爸跑了?放心,爸不会跑,爸要跑早就跑了。爸有很多内线。 
  爸,你在说些什么?我觉得浑身都湿透了…… 
  好,既然你不知道爸在说什么,爸就不说了。其实,在塞纳河里我就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抓我,五原,你就和我装糊涂。刚才我又问你,你还和我装糊涂。五原,这不是你的办案风格。 
  爸,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抓你。我的手机响了,是索阳。他说,有事?我说,没事,是我爸想和你说话。 
  我把手机递给张宝林。他接过电话说,你好呀…… 
  索阳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张宝林说完“你好呀”,就听索阳说了一分钟后就挂了电话。他把手机还给我说,咱们回塞纳河?我点点头…… 
  我们回到塞纳河,张雅芝在包间里等着我们,见到我就说,五原哥,你爹怎么样?我说,还好。 
  张宝林显得很疲劳。他说,五原,雅芝,我有点累了,想做个按摩,你们在这里聊……说着他走出包房,和一个领班说了一句什么就与领班走了。我想跟过去,张雅芝却拉住我说,五原哥,你也想按摩呀? 
  我说不行吗? 
  当然行。张雅芝拉我进了包房说,我来给你按摩行吗?张雅芝今天格外温柔,这让我很意外。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按摩了?她说,你试试就知道了。你趴下……我趴下又一跃而起……你干吗……我说,上厕所。说着跑出包房来到卫生间。我分别给马局、索阳、单芹打了电话,告诉了刚才的情况。马局指示按原方案办。索阳说他和张宝林约定明晚吃小肠陈。单芹告诉我,她那儿一切正常。 
  打完电话回到包房,张雅芝居然睡了,还给我按摩呢。吹牛。桌子上放着一壶茶,还是那壶冻顶乌龙,我也觉得口渴了,就端起壶喝了起来,还真香。我走出包房,来到大厅躺下,我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切从按摩房出来的人,但我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昏沉沉的,我睡着了……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才勉强睁开眼睛,中我看了张雅芝……张雅芝精神焕发地看着我说,都几点了,你还睡? 
  几点了?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早上八点半了。再一看手机,也因为没电而关机了。我心里开始发凉,我已经预感到要出事。尽管我很紧张但我还是做出很自然的状态说,嗬,都八点半了,睡过头了。哎,雅芝,爸呢?他还睡着吧…… 
  张雅芝说,我也睡过头了,今天还有事要办呢,咱们快走吧。 
  那你爸呢? 
  他早就走了。不管他,我们走吧。 
  我此时全身彻底发凉,我知道我犯了错误,妈的,我被爸张宝林耍了。这事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的……我强打精神走进浴室,用冷水冲了一个澡。冷水使我清醒了,我用浴室里的电话向马局汇报了张宝林失踪的情况。马局沉吟了一会儿说,五原,你马上回局里来。 
  我穿好衣服出了浴室来到大厅结账。服务员告诉我账已经被一位小姐结了,还留下了口信,说有紧急的事先走了。这时,我的大脑被一种想法占据:会不会是张宝林父女给我下的套。我连忙用电话问二楼包房服务员,六号包房是否打扫,服务员说正要打扫。我说我是公安局的,包房立刻封了。我又给马局打了个电话把我的想法告诉他。这回马局很干脆,让我在这里呆着,索阳马上带人过去。我放下电话跑上二楼冲进六号包房,还好那壶还在。我向服务员要了一个塑料袋把茶叶和水都倒了进去。当我重新回到一楼大厅时,索阳带人正好进门。 
  索阳穿着一套崭新的警服,站在洒满阳光的大厅里,阳光使他苍白的面孔染上一层金色,人显得很精神,一点也不像个癌症患者。他向我走来,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五原,走麦城了? 
  真对不起。我说。 
  索阳在我耳边小声说,这可不是对得起对不起的事,五原,方案是你安排的。 
  我也小声说,对,是我安排的,那又怎样!如果因为我的失误造成了不良后果,可以处分我处理我。但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索阳的脸绷了起来,我说得不对? 
  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我?索阳冷冷一笑道,五原,亏你想得出来,我幸灾乐祸?我要是现在幸灾乐祸,早前我就不会让你当这个大队长了。你呀,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我想解释,索阳一挥手,好啦,甭说了,我们上去看一下。我举起装着茶水的塑料袋告诉他该拿的我都拿了。索阳说,那好,我们回局里。 
  我和索阳一起走出塞纳河的大门,强烈的阳光直射过来,有点晃眼,我用手挡住阳光,就在这瞬间我看见了停车场上停着张宝林的宝马车,宝马车停在昨夜里停的位置上。这时,索阳已经走下了台阶,他回头催我快点。 
  宝马车。我说,张宝林的宝马车。 
  索阳说,对,是张宝林的车。他没开车?走,看看去,说不定他还在塞纳河里睡着呢…… 
  我和索阳走到宝马车前,我趴在玻璃上看,天呀,张宝林躺在车里睡得正香。这回我心头一热,回头激动地对索阳说,他在里面。索阳过来看了一眼嘴里骂了一声,妈的。 
  索阳用手使劲拍了拍车窗,宝马车的报警器响了,尖锐刺耳。索阳说,好了,宁大队长,我该走了。咱们还是按照既定的方案执行吧。说罢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上车,看着车走,看着车融入道路上的车流后,才慢慢收回目光……张宝林从车里出来,用手摩擦着脸说,五原,你睡好了? 
  我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我睡得很好。爸,你怎么跑车里睡了?包间里不舒服吗? 
  我喜欢在车里睡。 
  我真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 
  你找我来着? 
  我找你干什么,你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儿子,甭跟爸硬撑着,关你什么事?我要不见了,你的乌纱帽就丢了,我说得对不对?张宝林拉开车门说,上车,五原,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说罢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瞧我这记性,这隔壁不就是南顺峰嘛,走,那儿的粥不错…… 
  服务员端来皮蛋瘦肉粥时,索阳给我发来短信让我抽空中午回局里一趟。我看了看短信,继续喝粥。张宝林说,谁给你发的短信? 
  我回答,索阳。 
  我能看看吗?他又说。我把手机递给他说,索阳让我抽空回局里一趟。张宝林听了没有去看短信,相反他把手机还给我。 
  我问,怎么不看了。 
  张宝林自嘲道,不用看了,你不是都说了嘛。 
  我说,你不怕我骗你。 
  五原,我知道你不会骗人,你若不想让我知道的事你是不会说的,但你不会说没有这件事。其实,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了。五原,你是不是一直负责监控我? 
  我从粥碗上抬起了头说,爸,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当然理解。当年让你上公安大学不就是让你做一个真正的警察,忠诚于法津的警察。让你维护所有需要法律维护的人。 
  爸,我一直在努力这样做。 
  不,张宝林说,五原,你现在这样做是在维护那些需要法律维护的人吗? 
  我平视着这个我叫了快三十年爸爸的人,我听他说这样的话,总是觉得有点可笑。我不明白,他明知自己是笼中鸟却还是这般镇定自若,换了别人早就想跑了……难道他真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天衣无缝吗?张宝林用筷子敲敲碗边,声音清脆悦耳,五原,你是不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我说,我听见了,而且听得真真切切的。我现在就回答你,爸,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维护需要法律维护的人。 
  张宝林叹气道,难道我不是需要法律维护的人吗? 
  我说,不是。 
  张宝林嘿嘿地笑了起来,五原,你终于和爸说实话了。这些天,我一直在等这个时刻,现在,这个时刻终于来了。五原,爸真的很高兴。你还是爸的儿子。 
  爸,我从来没有否认我是你的儿子,尽管这些年来有不少影影绰绰的暗示明喻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是,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养大,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视你为亲生父亲。这一点我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张宝林的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水,他抓住我的手说,好儿子,爸谢谢你,谢谢你……你妈在九泉之下会安心的…… 
  妈——我在心里喊妈苗月歌,她好像听见我的声音,姗然来到我的面前……我定定神从爸张宝林的手中抽出手,我用湿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手说,爸,你说得对。 
  张宝林也用湿毛巾擦擦手说,五原,你要相信你爸,绝对是个正人君子,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而且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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