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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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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祖上起,大力神仙就一直被供奉,哪能不信呢?
    ”他显出一副不容质疑的神态。
    “从祖上起,嗯,那您一定知道这岛上的古老家族吧?”
    “当然。不过,您是要研究历史吗?”
    “说是也是。噢,我正好告诉您我的名字。我姓杜特里森,我叫乔安。”
    当我报出我的姓时,老头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使他的颧骨显得更为突兀,“你姓杜特里
森?这是我们岛才有的姓!这么说,你是……”
    “我是这里杜特里森家族的后代。”我笑眯眯地告诉他。
    老头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拉住我的手,“那你的爷爷,对,你的爷爷,是叫马帆里吗?
    我可认识他!”
    “您认识我的祖父?对,他在这里生活过,是吗?”这回轮到我着急了。
    就在这时,“大骨头”的儿子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鲜鱼进来了。这便打断了我们的谈
话。“大骨头”说这是当地的“特产”,叫甜花鱼。平日的我并不喜欢吃鱼,但眼前人家的
好意难却,只得夹起一小块鱼肉,勉强地放入嘴中。令我自己也感到惊奇的是,鱼很香,肉
又甜又嫩,我吃得居然放不下手中的筷子了。两条大鱼不一会儿就只剩一小堆骨头了。
    “大骨头”看着我吃,微微地笑着,颧骨一耸一耸的。他忽然站起来,走出房门,从屋
外大院的一角捧出一个大酒坛,一进来便桃花般的乐着,“小伙子,来碗岛上的特产鱼麦酒
吧!”
    我不住地摇头摆手,因为酒坛一打开,一股腥涩的味道就飘将出来,让我实在弄不懂为
什么竟有人要喝这么难闻的酒。也许是看见我皱起的眉头和不甚欣赏的神态,“大骨头”无
奈地摇摇头,倒了一杯,自斟自饮起来。
    他喝了几口,放下酒杯,不经意地念叨道:“马帆里·杜特里森的后代……”,我点点
头,表示同意。他自语了几句,突然问我:
    “你了解你的爷爷吗?”
    当得到了我否定的回答后,他接着问:“你喜欢吃甜花鱼,是吗?”
    “坦白地说,我并不爱吃鱼,但您的鱼香极了,还有点甜,让我胃口大开。”
    “那你不喝酒吗?”
    “坦白地说,我喝酒,但您的酒我恐喝不惯。”
    他盯着我,足有一两分钟,然后神秘地说:“你不要说什么,‘您的酒、您的鱼’,他
们并不属于我。鱼属于这里的海,蓝蓝的海;酒呢,恰恰是你的爷爷教会我制作的方法。我
可以拥有它们,但它们属于大家。”
    我不解地用手托着腮帮子,随即耳边又响起了“大骨头”令人难以捉摸的话语,“你的
爷爷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这两样东西是他以前最喜欢吃的,他的这个习惯也影响了我。”
    “您可以跟我讲讲他的故事吗?”
    “你本可以不要打断我的话,因为我接下来就要讲到他的奇特经历。你知道吗,孩子,
在你爷爷,也就是马帆里·杜特里森才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同我一样,只是岛上的普通渔
夫。我们都是孤儿,但两个孤儿凑到了一起,这是最幸运的事。我们每天早晨迎着东升的太
阳一同出海打鱼,晚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收网而归。这样,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可让我不
安的是,他似乎总对生活不知足。他居然说,他希望成为岛上的主宰,我对他的话不以为
然。他说,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让人们认识我的。但事实上,我们的小岛上,长久以来,
人们过着的是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谁也不想受别人的限制。后来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除了我在所谓的大会上投了他一票,没有人肯承认他是岛主。马帆里一气之下,竟决定到岛
外的世界去闯荡,这可是岛上从没有人做过的事情!他原本想叫我一起去,但我劝说他,在
岛上,大力神保佑着我们,大家自食其力,日子过得很让人满意了,何必去那未知世界冒险
呢?我竭尽全力地挽留他,惹得他几乎要发怒了。第二天早上,
    他已经不见了,我想他一定是出去了。
    “我于是一天一天地等着他回来。打鱼时我在船头望着天边;撒网时我奇怪地希望能在
拉上的网里发现他和鱼一起欢蹦乱跳;回家后,我就站在门口——喏,就在这儿,望着海,
想着马帆里在远方的小船上向我挥手。就这样,我等着。
    “五年后的一个夜里,我刚准备睡觉,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当我打开门
时,你猜怎么样?正是他,你的爷爷,我的好朋友——马帆里!
    我紧紧地抱着他,我哽咽得以致于说不出话来;他也不住地流泪,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
领口已被他的眼泪沾湿了一大片。我们就这样站着、哭着,很久以后我们才止住了泪水,互
相打量着对方。
    “我看他,看得呆了。几年的功夫,他变得老多了。才二十七八岁的人,头上竟已有了
不少的白发,他的额头上有了皱纹,他变得更加瘦削了,但岛上海风留给他黝黑的皮肤没有
变。他的穿着很考究,据他说,那是什么‘文明人’的打扮……
    “当晚我们一夜不眠,面对面坐在床头,交谈着五年里发生的事情。他说自己在外的第
一年就成功地搞成了一笔投机生意,赚了钱,发了大财,此后他一直混得不错。他成了当地
的贵人,而且娶了老婆,有了一个儿子。这让我大为惊讶,因为岛上的人们都是四十岁才结
婚的。可他说,文明人都跟他一样,早早的就成了家。
    “马帆里还说,他决定把赚来的钱用在岛上,但考虑到钱对于岛上的人们几乎是没有用
的,因为我们和外界很少有交流,于是他把大笔的钱寄到岛外的大都市,预订了许多我们从
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他讲,那都是文明人用的。一只只水晶般的玻璃杯,一匹匹柔软光亮
的丝绸,还有一些刻着女人像的白石头——那叫雕塑,文明人花样真多。这样一来,小岛一
下子就轰动了,马帆里的名字就为岛上的人们所传颂,人人都为他而自豪。不用说,他自然
而然的成了大家心中的英雄了。他请岛上的工匠们为他造了一座大庄园,这可以说是岛上有
史以来最大的工程了。他骄傲地把这座庄园命名为‘杜特里森家族庄园’。等工程一完毕,
他就跟我说,他需要再回城一次,好把家属接来岛上一起生活。
    “他出外后不久,大约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不过他的身边并没有他的儿子和老婆,他看
上去显得非常疲劳。他说一周里局势起了变化,他被警察盯上了,要吃官司,总之是不好的
事情发生了。他必须把不利于自己的东西藏在岛上,这样可能会使他减少一点阻力。那天,
我出海打鱼,傍晚就回来了,他已干完了那桩事,吃过晚饭他就起身跟我道了别。他说话时
显得心事重重,我的心里也难过极了,可我除了安慰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后来居然说到他
这次出去生死难卜,
    两年以后如果还不见他回来,就让我别再等他,因为他已经死了。听到这话,我拽着他
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入虎口,可他说儿子和妻子还在城里,如果当事人潜逃,家属是
要顶罪的。就这样,我们只好挥泪而别。
    “他走后,我天天早晨在太阳升起之时,跪在大海边为他祈祷,愿神保佑海岛的马帆里
平安地归来。可,可不好的事终究注定要发生。一天一艘大船路过这里,船员带来了口信,
说马帆里,他,他死了。
    “我的伤心你是想得到的,我从来不曾如此的难受。我抱着那张网——门口的那张网—
—大哭了整整三天,现在,只有它是我的伙伴了:亲爱的马帆里和我曾多少次一起把它撒入
大海,又一起拉出沉沉的鱼,共同分享收获的喜悦呵!”
    老人的故事让我发呆了。他说得很动情,不时地擦去出眶的泪花。他的颧骨不断地耸
动,鼻子一阵阵地抽泣,仿佛孩子失去了最为珍贵的母爱。忽然,他若有所思地站起来,去
打开墙角摆放着的一只黄色的破旧的小皮箱,从那里面,他拿出了一个小的包裹。那是一个
花布包裹,叠得相当整齐。老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紧紧地贴在胸口,好像怕被风吹坏一
般。他一步步踱到我的面前,把它送在桌上,抖动的指尖缓缓地把包着的布角一处一处地揭
开。他每动一下,喉咙里就发出一声模糊的痰嗽,你会以为那是一个万分吝惜自己家财的守
财奴。终于,布完全被打开了,出人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一封信,白的信封的边缘已经微微泛
黄,它的正中是用水笔写下的一行字,字虽有些褪色,但所幸还能认得出来,那是:
    杜特里森家族后代拆阅
    “这难道是给我的吗?”我急切地问道。
    他“嗯”了一声,显得有点气急,但还是坚持地说着:“马帆里,他那次走之前,把这
封信,拜托给我,现在,家族的后代,终于,终于来了,交给你吧。”我接过他手中的信
时,我听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随着尘封的漫长岁月,封套中的信纸,纸质略微的有些脆了。那是封字迹潦草的长信:
    杜特里森家族的后代、我的孩子、读信人:
    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死神已经在不远处向我招手了。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我的第几世
子孙,见不到你,是我的遗憾,或许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但还好,你现在读到了我的信,
我便很高兴了。我成功地在岛上建立起了杜特里森家族的辉煌名声,它所带来的尊敬、推崇
和荣誉,是你一辈子也享用不尽的,这是我留给你的唯一财富。
    你一定急于想知道你的祖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毕生的奋斗目标是什么,他为什么要
殚精竭虑地树立起一个豪门贵族才有的家族名声?说实话,
    这些问题我很难明确地给出一个回答,或者说,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年轻的我,带着美丽的梦想闯出了那片蓝天大海拥抱中的小岛。在外边的世界里,我像
一个第一次攀登险峰的人,立刻对眼前的一切着了迷。大城市生活是如此的豪华,所有的摆
设都是华丽多彩的,一天天都有莫测的事情会发生,所以,它的刺激是岛上绝难寻觅的。城
里的每个人都有很强的进取心,他们热衷互相竞争,他们都有自己的梦想,尽管仅仅是梦
想。我似乎很快就感到自己脱胎换骨了,因为我暗暗下了决心,要像传说中的王子一样,神
气地回归海岛。为此我努力工作,我为自己流汗挣钱而感到骄傲。可是,一切的辛劳换回的
只是仅可糊口的九十枚铜币和贵族们轻蔑的一瞥。我愤恨,我急迫,我失望,可我无奈。我
把工作换来的钱全赔在了赌桌上和酒坛里。一下子,我穷困堕落,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就连
小孩也朝我吐口水。因为交不起房租,在一个狂风暴雨之夜,我被房东连推带搡赶出家门。
可怜的我只身一人,没有一个朋友陪伴在旁,眼泪和着雨水浇洗着我的脸,痛苦和悔恨挤压
着我的心。我该怎么办?
    这么办!于是偶然之间,我参与了一件不正当的买卖,它使我一夜之间成了富翁,我从
此拥有了金钱和地位,从前的那些“势利眼”们开始称我为“先生”、“老爷”,争着把自
己家的女儿介绍给我。最终,我门当户对地娶了一位上流社会的姑娘,人们都来贺喜,异口
同声地称道这桩婚事。不久,我有了儿子,取名为达奇·杜特里森。此间我曾回岛一次,并
受到了空前的欢迎。我建起了自己的大宅院,真正的成了体面的王子。
    但我的离家后来被证实是一步错着,城里狡猾的警察们在我的身上和我的家里嗅来嗅
去,他们断然不相信在法律世界里,普通、正直的下层人可以一夜之间变成阔老——在他们
眼里,这永远只是神话。随之而来的严密调查使我露出了马脚。我被传讯了……
    虽然暂时我被释放候审,但对我所做过的非法生意一事,我猜疑他们已掌握了足够的证
据,他们根据法律绞死我,或许只是迟早的事,看来我在劫难逃。我最后的挣扎,就是把警
察尚未发现的罪证藏在自认为最安全可靠的地方——我的小岛。我已将之存于家族宅院前院
的橡树下面。另一方面,我是来跟我的朋友、我的故乡见最后一面,我的最最亲密的朋友,
我们叫他“大骨头”,你如果有幸见了他,或是他的子孙,请记住,是他们保管了这封信。
今天晚上,我在他的家里写下了这封信。他在我的身旁,我咳嗽一声,他就抱住了脑袋,呜
呜地哭。我发现他一直在透过手指缝偷偷地看着我,流着泪。在微黄的油灯的光亮下,海风
也感动得泣,小屋也伤心得摇。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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