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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施蛰存作品选-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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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六日          
纪念傅雷   
  一九六六年九月三日,这是傅雷和夫人朱梅馥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今年今天,正是二十周年纪念。这二十年过得好快,我还没有时间写一篇文章纪念他们。俗话说:“秀才人情纸半张。”我连这半张纸也没有献在老朋友灵前,人情之薄,可想而知。不过,真要纪念傅雷夫妇,半张纸毕竟不够,而洋洋大文却也写不出,于是拖延到今天。  
  现在,我书架上有十五卷的《傅雷译文集》和两个版本的《傅雷家书》,都是傅敏寄赠的,还有两本旧版的《高老头》和《欧也妮·葛朗台》,是傅雷送给我的,有他的亲笔题字。我的照相册中有一张我的照片,是一九七九年四月十六日在傅雷追悼会上,在赵超构送的花圈底下,沈仲章给我照的,衣襟上还有一朵黄花。这几年来,我就是默对这些东西,悼念傅雷。  
  一九三九年,我在昆明。在江小鹣的新居中,遇到滕固和傅雷。这是我和傅雷定交的开始。可是我和他见面聊天的机会,只有两次,不知怎么一回事,他和滕固吵翻了,一怒之下,回上海去了。这是我第一次领略到傅雷的“怒”。后来知道他的别号就叫“怒庵”,也就不以为奇。从此,和他谈话时,不能不提高警惕。  
  一九四三年,我从福建回沪省亲,在上海住了五个月,曾和周煦良一同到吕班路(今重庆南路)巴黎新村去看过傅雷,知道他息影孤岛,专心于翻译罗曼·罗兰。这一次认识了朱梅馥。也看见客堂里有一架钢琴,他的儿子傅聪坐在高凳上练琴。  
  我和傅雷的友谊,只能说开始于解放以后。那时他已迁居江苏路安定坊,住的是宋春舫家的屋子。我住在邻近,转一个弯就到他家。五十年代初,他在译巴尔扎克,我在译伐佐夫、显克微支和尼克索。这样,我们就成为翻译外国文学的同道,因此,在这几年中,我常去他家里聊天,有时也借用他的各种辞典查几个字。  
  可是,我不敢同他谈翻译技术,因为我们两人的翻译方法不很相同。一则因为他译的是法文著作,从原文译,我译的都是英文转译本,使用的译法根本不同。二则我主张翻译只要达意,我从英文本译,只能做到达英译本的意。英译本对原文本负责,我对英译本负责。傅雷则主张非但要达意,还要求传神。他屡次举过一个例。他说: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第一场有一句“静得连一个老鼠的声音都没有”。但纪德的法文译本,这一句却是“静得连一只猫的声音都没有”。他说“这不是译错,这是达意,这也就是传神。”我说,依照你的观念,中文译本就应该译作“鸦雀无声”。他说“对”。我说:“不行,因为莎士比亚时代的英国话中不用猫或鸦雀来形容静。”  
  傅雷有一本《国语大辞典》,书中有许多北方的成语。傅雷译到法文成语或俗话的时候,常常向这本辞典中去找合适的中国成语俗话。有时我去看他,他也会举出一句法文成语,问我有没有相当的中国成语。他这个办法,我也不以为然。我主张照原文原意译,宁可加个注,说明这个成语的意义相当于中国的某一句成语。当然,他也不以为然。  
  一九五八年,我们都成为第五类分子,不便来往,彼此就不相闻问。不过,有一段时候,朱梅馥和我老伴都被居委会动员出去办托儿所,她们俩倒是每天在一起,我因此便间接知道一些傅雷的情况。  
  一九六一年,大家都蒙恩摘除了“帽子”,可以有较多的行动自由,于是我又常去看他。他还在译书,而我已不干这一行了,那几年,我在热中于碑版文物,到他那里去,就谈字画古董。他给我看许多黄宾虹的画,极其赞赏,而我却又有不同意见。我以为黄宾虹晚年的画越来越像个“墨猪”了。这句话又使他“怒”起来,他批评我不懂中国画里的水墨笔法。  
  一九六六年八月下旬,我已经在里弄里被“示众”过了。想到傅雷,不知他这一次如何“怒”法,就在一个傍晚,踱到他门口去看看。只见他家门口贴满了大字报,门窗紧闭,真是“鸦雀无声”。我就踱了回家。大约在九月十日左右,才知道他们两夫妇已撒手西归,这是怒庵的最后一“怒”。  
  我知道傅雷的性情刚直,如一团干柴烈火,他因不堪凌辱,一怒而死,这是可以理解的,我和他虽然几乎处处不同,但我还是尊敬他。在那一年,朋友中像傅雷那样的毅然决然不自惜其生命的,还有好几个,我也都一律尊敬。不过,朱梅馥的能同归于尽,这却是我想象不到的,伉俪之情,深到如此,恐怕是傅雷的感应。  
  傅雷逝世,其实我还没有了解傅雷。直到他的家书集出版,我才能更深一步的了解傅雷。他的家教如此之严,望子成龙的心情如此之热烈。他要把他的儿子塑造成符合于他的理想的人物。这种家庭教育是相当危险的,没有几个人能成功,然而傅雷成功了。  
  傅雷的性格,最突出的是他的刚直。在青年时候,他的刚直还近于狂妄。所以孔子说:“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傅雷从昆明回来以后,在艺术的涵养,知识学问的累积之后,他才成为具有浩然之气的儒家之刚者,这种刚直的品德,在任何社会中,都是难得见到的,连孔子也说过:“吾未见刚者。”  
  傅雷之死,完成了他的崇高品德,今天我也不必说“愿你安息吧”,只愿他的刚劲,永远弥漫于知识分子中间。  
  一九八六年九月三日          
知己之感   
  《新文学史料》今年第二期发表了叶圣陶先生的日记:《在上海的三年》,其中与我有关的有两段:一九四六年六月三日,记云:“朱经农来,言拟好好办光华大学,邀余与予同任教,并托余拉施蛰存为国文系主任。余言自己不任大学教师,拉施君则可以效力,因致书蛰存。”又,七月三十一日记云:“施蛰存来,渠已允就暨南教职,因可有房子住,光华方面只得辞却。”  
  这件事,我早已忘却,如果不见圣翁的日记,恐怕永远不会回忆到。现在,圣翁的日记帮助我回忆起这件事,同时也使我想到这件事一直是一个未解的谜。  
  我于一九四六年春,从福建三元随江苏学院复员,先在上海家里住了一二个月,访问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也到开明书店去过,见到叶圣陶、周予同、王伯祥、徐调孚诸人。随后我就到徐州江苏学院新校舍授课。在徐州,我收到叶圣陶的信,问我下学期的工作情况。他说,朱经农将出任光华大学校长,正在组织教师班子。希望我去光华当中文系主任,托他写信征询。我收到圣陶的信后,觉得一时还无法决定。虽然我很想回上海工作,但江苏学院能否同意,还未可知。因此,我就复信给圣陶,请他转达朱经农,且待放暑假时回沪再说,好在只有一个多月了。  
  七月中旬,我回上海遇到刘大杰,才知道他已决定就暨南大学校长李寿雍之聘,任暨大文学院长。同时才知道江苏学院同事邹文海亦已决定为暨大教务长,周枬为法律系主任,他们和李寿雍都是旧交,我又知道江苏学院院长戴克光本人也在活动换一个工作,这样我自己就决定脱离江苏学院,由刘大杰、邹文海的推荐,接受了暨南大学的聘书。  
  这一决定的主要动力,是因为暨大在辣斐德路(今复兴中路)分配到一座大楼,作为教师宿舍,我虽家在上海,但老家人口多,挤不下,要想把小家庭分出去。暨大庶务处在大楼中分配给我二个房间,一西一东,便解决了我的居住问题。因此,我于七月三十一到开明书店编辑部拜访圣陶,把我的情况告诉他,并请他代我向朱经农道歉。  
  圣翁日记中所记的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但它始终留下了一个谜,使我不解,我和朱经农毫无关系,也没有见过,他为什么忽然看中我,要我去当中文系主任?起初我以为是由于周予同或叶圣陶的推荐,但一问之后,才知并非如此。当时虽然各大学之间消息灵通,但这件事却没有人说起,这个谜从一九四六年到一九八六年六月,我始终无法解释,甚至连这件事也早已忘了。  
  最近,有一个朋友从青海来信告诉我:在新出版的《胡适来往书信逊中有一封信中提到过我的名字。我和胡适也未曾有过关系,更未尝通信,这部书中怎么会有我的名字?赶紧去把这部三厚册的《书信逊借来,果然在中卷第64页上看到一封朱经农致胡适的信,内容是向胡适汇报中国公学情况的。其中有一段云:“文理科学长由党部推荐李青崖主持,弟以其与君武先生感情素好,又为党部所推重,当可持中庸之态度。不期其对杨鸿烈兄竟不能相容,其态度之狭隘令人失望。此次文理科教授变动最多,文史系方面新请教员,大抵为文学研究会中人,如郑振铎、李石岑、孙俍工、施蛰存等,也还过得去。……其组织最弱者为法科之政治经济系,将来若有问题,必从此系发生,叶秋原为系主任,已觉平常,教授亦无出色者,学生甚盼一涵回来,然一涵决不肯来……”我看到这封信,才恍然大悟,解决了一九四六年的谜。原来中国公学的这一件事,我也早已忘记得一干二净,没有这封信的帮助,连回忆都无法追寻了。  
  这是在一九三一年春,我在办水沫书店。李青崖来邀我到吴淞中国公学去担任文预科的国文课教员,每周去二次,每次上课二小时。当时我以为李青崖只是新任国文系主任,却不知道他还是文理科学长。我在水沫书店的编辑工作,是半雇员,半朋友义务,每月支取的生活费不到一百元,正想在上海找个固定的副业,以贴补生活,李青崖答应我每教时三元的薪给,对我不无小补,我就答应下来。过了几天,他送来了一份聘书:写明聘请我为预科兼任教授,没有任课时数及薪给数,由校长马君武署名签发。算来这大约是一九三一年三月间的事。  
  我原来只是个中学教师,没有教过大学生,到中国公学上课,教的是大学预科一年级生,只等于现在的高中二年级,上国文课也并不感到困难。在每次到校上课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学校已闹过几次学潮,李青崖进中国公学后,解聘了国文系教授杨鸿烈,马宗霍,他们都是胡适当校长时聘请来的,学生也都满意。李青崖突然解聘了这二位;拉进了自己的朋友,学生中颇有波动。我莫名其妙的成为李青崖的私人。马宗霍被解聘后,拂袖而去。杨鸿烈的表现很不好,他住在校舍中,硬是不肯迁出,还大骂李青崖,弄得很僵。叶秋原是我的朋友,杭州人,新从美国得了一个社会学硕士学位回来。李青崖请叶秋原来代替高一涵,当然比不上,学生听过高一涵的课,再听叶秋原的课,当然会感到“平常”。  
  我到中国公学上课不到三星期,学潮又起,不过我并不清楚其中党派斗争的真相,只是有好几次去上课,都碰上学生罢课,听听学生的控诉,显然有“拥马”和“倒马”二派。  
  大约马君武校长此时已不到校,我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我在中国公学任课,勉强维持到六月,学潮未平息,提前放暑假,于是结束了我的教学任务。马君武、李青崖都下了台,下学期学校也不请我了。  
  朱经农这封信写于一九三一年五月十日,正是我在中国公学兼课的时候;这时他已就任中国公学副校长之职,马君武已去,李青崖仍在。正校长邵力子,是挂名的。胡适是中国公学董事长,所以朱经农常有信给胡适。汇报中国公学情况。《书信逊中朱经农给胡适的信,关于中国公学的,不止一封,我在这些信中,才知道当年中国公学的内幕,这些情况,当时都一点也不知道。  
  朱经农对李青崖很不满意,在这封信中却提到我,和郑振铎、孙俍工、李石岑一起,许为“也还过得去”的教员,可见他对我们四人,并不因为是李青崖的私人而有所歧视。  
  不过,对于郑振铎、李石岑、孙俍工三位,“也还过得去”的评价似乎太低了。至于我,自己知道,作为初出茅庐的大学教师,确是刚刚及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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