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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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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离堆距着安澜桥较远,聂风欲救人已然不及。
  他却正好,一眼瞥见那半江血水,与零星浮尸……
  一瞬间,少年热血直冲心头,他顿时忘了早前与步惊云的计划,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因他,无法再坐视!
  ※ ※ ※
  看到聂风,律南天先是一笑。
  笑容未冷,他的人已经拔地而起,越江直扑离堆!
  他的笑容那般亲切,那般温柔无害,一如在刀庐中对饮,他略带惘然地说着关于黑衣的那些事时——然而此刻再见他的笑容,聂风却只觉从骨子深处泛起来一股子寒意……那甚至比自己手中的雪饮更寒!
  律南天伸开了双手,那手势非拳非指非掌,仿佛只是自然地张开来,想要拥抱一个等待已久的情人……
  却,卷带着割面生痛的凌厉杀气!
  旁人或会为这温柔的表象所迷惑,但这一切骗不了身负冰心诀的聂风!
  迎向这一个满载杀意的拥抱的,便是一道冰寒胜雪的刀光!
  
  犹如野兽的本能明明白白地警告着危险!故他丝毫不敢怠慢,这第一刀便已倾尽十成功力,仅为一探律南天手下的虚实。
  面对雪饮寒刀的绝世锋芒,律南天竟然毫不避惧!他的手臂仍然向聂风张开着,就像一个痴心的情人,执意要将眼前人收入怀抱……
  惟,他的右手到在聂风面前咫尺,忽然便紧握成拳,紧接一拳重重冲在刀身之上!
  刀拳相击,爆发出一声刺耳震鸣!以聂风的快绝,竟也不及变招——他只觉一股强横无匹的劲力由刀柄直透双臂,不由臂上一麻,刀已脱手而飞!
  堂堂北饮聂氏的嫡传刀客,竟然在交手的第一招间,便被震飞了宝刀!
  雪饮带着一道厉风擦肩而过,直飞身后五六丈外,深深插入山石之内。
  一丝鲜红在聂风指间绽开——他右手虎口赫然已遭震裂!
  而他也再无机会执回佩刀——只因律南天冲势未止,他整个人已朝着聂风合身扑下!
  身未落地,律南天眼前已晃出一片数不清的腿影——正是风神腿之“暴雨狂风”!
  律南天的笑容还在。
  他原本是急扑而下的身形,竟能借着聂风的腿劲暴起而微微一顿——他飘身半空,唇边犹带笑容。
  腿影已在身前,而他身前空门大开,无防,亦无攻。他仿佛是笑着说了什么话,然而疾风骤雨般的腿影已然比他的话声更快,瞬息杀至面前!他却陡地身形一拔,即踏空又蹿起丈余,同时右腿挟足真力,猛然下劈!
  “小马,你很喜欢使风神腿么?”
  就在这句话传至空气的同时,他竟也踢出一腿——啊!那……那赫然竟是……一招有板有眼,如假包换的“雷厉风行”!
  ——他……会使风神腿?!
  这一记“雷厉风行”,显然尽得风神腿“快、劲、准”的要义!地为力源,律南天脚下无依无凭,却能将空气也生生引动,他的腿上不仅挟带着风神腿的真气,更似唤醒了冥冥间某种难以名状的力量……
  那是一种强悍至极的力量!然而黑暗、邪异、霸道、深沉……无比地蛮横自负!
  那种邪恶已臻绝境,那就像是……一股属于魔鬼的力量!
  ——啊!这感觉……这是那日在凤麟山庄激斗中的……这是更早前在刘家庄园的……
  情势哪容他再想!这开山裂石的一腿,无论劈在何人身上,都势要将其轰碎当场!
  这一腿实在太快太强!何况聂风旧伤未愈,加上多日劳累,昨夜又几乎彻夜未眠,此时勉强使出“暴雨狂风”,已觉有些力不从心。他收势不及,眼睁睁看着“雷厉风行”呼啸而下,亦只有鼓足内劲,硬吃一招!
  律南天显已窥破聂风所习“暴雨狂风”中的几处破绽,落腿巧妙狠辣。这一腿,就结结实实地轰在聂风重伤初愈的左肩上——只听“喀嘞”一声,聂风的左肩血脉迸裂,肩骨亦当场脱臼!
  他原道聂风定会剧痛倒地,谁知眼前一晃,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腿影消弭无形,素色人影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撤腿回身——他竟能在中招同时,闪电还以重击!
  风神腿——“风中劲草”!
  聂风变招之快,反扑之绝,连律南天也全未料到。他避无可避,这一腿恰踢在胸膛之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将二人各自逼退数十步!
  聂风双脚划出两道深壑,律南天却是轻轻飘落……胸口硬受一记重腿,如郝元礼者已然命丧当场,而他仅仅是口角渗出了一缕细不可辨的血丝。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仅凭护身的内劲,就可将全力进攻的聂风弹开!
  他的修为,竟已高高凌驾于风云之上!
  
  浓浓的血丝自绽开的伤口淌下,蜿蜒着,顺着聂风的指尖滴向大地。少年的脸孔因剧痛而发白,少年的心却仍极度冷静、澄明。
  ——冰心通天,过往那些零乱的线索和碎片,他已渐渐理出头绪。
  “律南天,你——习过《梵天鉴》!”聂风单眼如刀,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强敌,一字一字地道,“当初冲劫国库的匪首是你,害展大哥罢官去职的是你,促成凤麟山庄双雄聚会的是你,想要趁乱杀害白玉堂的也是你!”
  律南天的嘴角,又再浮现一抹和煦的笑容:“小马,你很聪明,你不简单。”
  “是你一直觊觎《梵天鉴》!是你一手排布这一切,如今你要炸山毁堰,你……究竟想做什么?”
  面对聂风的厉声质问,律南天仍旧笑得悠闲,只是他没再作出任何回答——他已决定,不再给这少年以回气的时间!
  只是他仍然没有料到,聂风的出手比他估计得——更快!
  刹那风起——一股强劲的旋风,卷起了周遭的枯枝落叶,卷起了泥土飞砂,卷起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卷起了山头一切可撼之物,形成一道径阔两丈的巨大洪流,轰鸣着,尖啸着,向着对手迎头撞下!
  谁能想到,这个总是温然笑着的俊秀少年,竟能使出这般狂莽杀招!他,也会这般疯狂地拼杀!
  一力快攻,只为速战速决。
  聂风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若不拼上全力,他很可能连律南天十招都接不下!
  天下三绝,他仅习得风神腿,倘律南天真的学会了《梵天鉴》上的武功,他求胜的机会实在渺茫!
  他已不是在拼斗,而是在拼命!
  这一刹那之后,律南天终于出手。
  面对席卷一切向他压下的狂风石雨,他,亦以风雨相对——
  雨,是湛青的雨!
  风,是黑色的风!
  这阵风,这阵雨,并没有聂风狂,甚至没有聂风快,但是如此绝对和从容。每一腿都经过无数次的演练和计算,弥补了一切可能的破绽,第一腿未老,第二腿已继,带着不容侵犯的霸道和深沉,飙落天地,踏碎人寰!
  “小马,‘暴雨狂风’应该这样用。”
  律南天平静的声音,与无数腿影同至,顿将那急速旋转的风砂之壁破开、轰碎……聂风再一次被逼退二十步外,再难进前!
  也正在此时,真正有一声爆炸的惊响,如锐箭入耳,几乎要将人的鼓膜刺破!
  ——点火了!
  穆尔达已经命人将埋下的硝石火器逐一点燃!
  首先爆炸的是宝瓶口飞沙堰一侧的石壁,大大小小的碎石纷纷落下,顿将狭窄的江面阻住数尺!
  “糟!”聂风心急如焚,正欲扑向对岸,忽然听到岸下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
  
  “不能炸山!你们不能炸山!”
  山下江中水最浅处,赫然站起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他浑身的血水还在不断滴落,他人已涉着江水,向着山崩之处奔去。
  他不是别人,正是都江堰测水记制章有良。
  章有良满身是血,他摇摇晃晃扑在宝瓶口被堵截的岸边,然后以一双鸡爪般干瘦的手,一块一块地去搬那些碎石。
  他怒吼着:“谁要炸山毁堰,谁要断送万千人命,就先杀了我!”
  他吼了一遍又一遍,他搬了一块又一块。阻塞处依然阻塞,他搬开的只是少许中的少许。
  但他没有停止,他不停地怒吼,不停地搬动,直到……
  又是一声巨响,两岸有更多的石块落下。律南天已追上聂风,本欲再进数腿,亦被这一爆逼退!
  这一次的巨爆,将离堆的峭壁削得更平。玉垒山上亦有两大块径阔丈余的巨石,夹带着树木砖块一齐砸落,轰然间已将章有良埋葬其下,压为齑粉!
  他就这样死了!
  这人干瘦弱小,手无缚鸡之力。他一生劳碌,官不足九品。除了懂得测水,他身无长技。
  他险死还生,没有逃脱,没有逃避。他只知道护住这一生细细维护的堰堤,而他终于求仁得仁,为护这堰堤而死!
  他已粉身碎骨!
  他正是这苍生,他正是个庸人!
  
  聂风止步于绝崖之上,单眼圆睁。
  那江流中迅速淡去的绯红就映在他的眼中,却是愈聚愈浓,浓得就快要烧起来……
  他蓦然发出一声疯兽般的狂吼,转头再度扑向律南天!
  密集难辩的腿影,霎时铺天而下——又是“暴雨狂风”!
  只是,雨是宛如流星般的漫天仇雨!风是撕裂苍穹的如刀疾风!
  “可汗小心!”穆尔达犹在彼岸,亦只觉天日一暗,顿时失了律南天的踪迹。
  满眼间,除了腿影,再无其他!
  律南天仍旧不避!
  他全然由着聂风进攻!腿影已至,只需一刹那,他便会自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连中聂风十击!
  但律南天根本未打算一一格开这十腿,他已有对策。
  他的右手五指并拢,静静地收在腰间……
  
  早在以“暴雨狂风”迎击聂风的同时,律南天已在预备出此一掌。
  ——聂风双手皆伤,再难握刀,只能以腿法与自己拼杀。
  ——此刻这一招,必定仍是以风神腿急攻,上半身空门尽出。
  ——若能咬定他的空门,辅以天下三绝的另两种武功,任一种都将置他于死地!
  ——为得空蓄气,挨上十腿又有何妨?
  他所料的,件件都没有错。
  但他惟一难料的是那记测小官一死,聂风心绪大乱之下,居然使出比之前更强十二倍的一式“暴雨狂风”!此招乍出,其中赫然再无漏洞,他出腿的速度亦快至无法分辨!
  本打算以自身作饵,预了硬吃十腿的律南天,顷刻间便着了有二、三十腿之多!每一腿皆快劲绝伦,踢得他好一阵头昏脑胀。
  不觉间已退了数步,好容易等到聂风埋身,他暗自纳息转力,蓄势多时的一掌终于拍出!
  排云掌——“殃云天降”!
  当聂风的腿重击律南天之际,律南天如殃云般难测的右掌,亦狠狠降临在聂风的胸膛。
  两道超凡力量霹雳硬碰,再度掀起爆鸣,比火器毁山时的响动更为剧烈,更加惊天动地!
  ※ ※ ※
  震动平息,天地又静。
  律南天背倚一株参天大树,略略调息,方才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
  料不到,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的聂风,竟会弄得他如此狼狈。
  他抬头,只见离堆山巅烟尘四起,遍地都是震碎的石块和掀飞的泥土。
  风中仍有无数长发少年的残影飘曳,兀自凝留于虚空……
  ——聂风……他竟然已能快至如斯……竟能在虚空留影……
  聂风已经不见。
  律南天望向远处,那儿,悬崖之下,峭壁之外,依稀有一线青丝在风中拂动,奄奄一息。
  律南天走出数步,拔起嵌在山石间的雪饮刀,提气飞跃而至,落在崖边。
  碎石嶙峋的崖边,正扣着一只手。
  一只血肉模糊的右手,指尖深深抠进泥土,任碎石刺进皮肉。鲜血正缓缓地流出掌心,在岩石上勾勒着诡异的图画。
  律南天举起了刀。
  他将要一刀砍落,俯下身去,却发现聂风已经神智昏失。
  他就像一株枯死的树,挂在崖壁上一动不动。
  只是一点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用一只手悬住这伤痕累累的身躯,死也不肯放弃。
  ——在这个尘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牵挂?
  刀,缓缓放下了。律南天伸手轻轻一带,便将聂风从崖下拉了上来,抛在地上。
  失去知觉的少年翻滚了半圈,变成趴伏在地的状态,面容向下,长发盖住了肩背。
  一身青衣的可汗看着那少年了无生机的背影,眼眶忽然湿润,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带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向着忙忙赶过来搀扶的穆尔达等人吩咐道。
  
  律南天说完便转过了身去,深深喘息。方才趋于平静的气血再度开始翻涌,使得他那万变不惊的面容,亦流露出一丝苦痛之色。
  他是草原的可汗,无敌的霸主,是与天比高的英雄。他当然不能,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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