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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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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手极快,爪风虎虎。武十封的金针根本来不及出,只得急将手腕一翻,用针尖迎上他的手爪。
  白玉堂这一招本是虚的,进步同时他左手早已递出,狠狠抠在武十封的右肋上。武十封剧痛难当身子微屈,白玉堂适时回手,一掌击在他的后脑,将他打晕了过去。
  简伯清踏出小楼,叹息道:“白大侠好快的手!”
  白玉堂冷笑道:“你们的手都不慢,就是不出。”
  他一脚将武十封踢在一边,转脸向着展昭道:“死猫我们快走,就凭爷爷手里有刀,外面人再多也不足为惧!”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黑得发亮,那目光好像最醇最烈的酒,一直从眼睛渗透到那人的心底,烧出连绵的火热。
  他这样望着“他”的时候,“他”亦望着他。“他”的眼睛,虽然还是深黑一如暗夜,但在那黑夜深处,却似有了火焰的光……
  但在目光重新变得热情之前,“他”的言语已经出口,仍旧平稳、从容,就似一切劫难都不曾发生。
  展昭道:“既是来找我的,好应出去一见。”
  白玉堂急道:“你这模样如何出去?再说若他们……若他们是——”
  他迟疑了再三,还是无法把“若他们是来拿你走的”说个完全。
  “若他们是携了公文,依法来拿我,我也该跟着走一趟。”展昭道,“国有国法。”
  白玉堂捏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抬头微笑道:“这些事我与你争过多次了,总也没个结果。如今我已不想再争,横竖你上哪里,我也上哪里去好了。”
  展昭望着他的笑容,也微微扬起了唇角。
  玄业合掌道:“展施主为免大家的麻烦,想要一己承担,善莫大焉。在座的却都不是怕事之辈,理当同去应付。若有人为难于你,便他奶奶的是与老和尚作对,阿弥陀佛。”
  白玉堂笑道:“陀佛陀佛,大和尚这话还像个样子。”
  展昭并不多言,只将顾寿苍的遗体交在一旁的青城派师弟怀里,又问朱明毅讨过一条白色的腰带扯断,顺手缚在自己额上,挡住了那只鬼惧神惊的“血眼”。
  他便即迈步,头也不回地向着庄门行去。
  朱明毅见他如此,忍不住胸中一热,大声道:“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他低头拾起剩下的半条腰带,也依样扎在自己额上,道:“青城子弟,愿意追随展师兄的,便一起出去!”
  霎时间群情激昂,青城派弟子纷纷如法炮制,在头上扎起白色布带,握剑跟随。
  张况珏在旁沉默了良久,也默默扯下半截腰带扎缚在额,强撑着一身的伤跟了上去。
  他走出几步,忽然回头瞥着怯怯站在原地的叶况崇道:“三师弟,若我回不来,崆峒一派的将来都在你身上,你可别要辜负了。”说罢,大步而去。
  
  在场众人都料不到这些后辈少年竟有如此豪情,一时各怀羞赧。甄铭头一个拉了简伯青跟上去,独孤缊等人更是不甘落后。
  白玉堂见众人都愿意跟随展昭出门见官,心下才略略安稳了些,舒出一口长气,自语道:“陪他的人多了,爷爷还是走慢些的好。”说完一个筋斗翻过墙头,直奔步惊云站立的方向掠去。
  玄业猜着他必是想请姓步的帮忙,也不拦阻,就由着他去了。
  宗梧含了老泪,一巴掌拍在华山掌门李闰琦的肩头,大笑道:“李师侄,我也要一同出去的,你去不去?”
  李闰琦苦笑道:“事已至此,不出去的都是乌龟,还有谁敢不去?”
  ※ ※ ※
  夕阳转瞬即老。密云横起,如晦暗的棉絮层层迭起,满布天际。
  凤麟山庄大门紧闭,门外银枪豁亮红缨飘拂,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条不紊地响着——大队官兵听候调遣,应令聚散,将庄子连绵数里的山墙围堵得水泄不通。
  官兵拱卫下,一名甲胄加身的将官与一名身着四品绯服面貌秀弱的中年男子打马近前。
  那将官唤过一名节级问道:“这庄子不小,焉知南侠被囚在哪个犄角旮旯?一会儿却要从何处搜起?”
  那节级行过礼道:“禀安抚大人、制置大人,据说是被关在什么‘夕照轩’。”
  那将官道:“这律南天一贯奉公守法,又是极有家底的,咱们也不好无故搜他的庄子,你亲自去敲门,说明来意,务必要客气。”
  那绯袍男子道:“纪安抚,这事情已耽搁不得,若律庄主不放人,咱们可要怎么办?”
  那节级道:“制置大人放心,那庄上都是粗豪之辈,说不通必有动手的,便是话柄。咱们拿着话柄冲进去就搜。”
  绯袍男子忧心忡忡道:“但愿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今次这祸事一桩连着一桩,摆明了早有人暗中布置。这人不知为了什么好处,竟不惜害了蜀中多少百姓的安危……若南侠也办不到‘那件事’,下一场淫雨过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纪安抚道:“李大人放心,当日南侠一招就能山崩地裂,那可是有我的人亲眼看见,找他准不会错。蜀中的安危乃纪某重责,咱们官府与道上的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非别无他途,纪某也不会出此下策。”
  两人正在言语,忽然闻得人声扰攘,循声看去,皆不禁面露惊诧之色!
  在那骚动传来的方向——凤麟山庄的大门,竟然正为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缓缓洞开!
  
  秋风卷入门内,吹动一片青衫。
  青衫簇拥之中,为首一人头扎素白布带,却有一头鲜血似的赤发。那人面青唇白形容憔悴,一双眼睛却镇定从容。
  那人迈出山庄大门,双手抱拳道:“草民展昭,特代友人前来相迎两位大人。”
  ※ ※ ※
  他的命中,很多时候,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走过漫长的似曾相识的崎岖,去往从未到过的远方。
  一个人在深夜里醒来,在空落的荒地上练功,听着不知发自何处的细碎虫鸣,默默洒着汗水,直到天明。
  一个人坐在繁华市镇最好的酒楼上,看见世情百态人来人往,面前桌上美食美酒,却只有一个酒杯。
  一个人拿着剑,面对数不清的敌手,凝神静气,用尽一切的能为去捕捉他们每一根筋肉的颤动。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他的对手绝不止身前那些看得见的人人种种,还有身后看不见的,一双双杀人不必用剑的手。
  他常常是一个人的,所以从不去指望有谁会及时伸手,为他挡去身前身后的明刀暗剑。
  可是又有谁,不想拥有那样一个人,形影相随,不离不弃!
  ——无论再长的路,也一起走!
  ——无论再黑的夜,也一起捱!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无常,也一起醉!
  ——无论有再多的敌人,也能背靠着背,豪情一战共同面对!
  
  人间好汉,谁愿孤独终老?
  ——他当然不愿!
  且,他终于知道,自己绝不孤独,自己——早已不再孤独……
  
  他——站在凤麟山庄的门前,双手抱拳,一如踏入江湖的第一天,一如历尽那些尸骨成灰的世事以前。
  赤色的发垂落在蓝色的衣衫上,显得格外突兀诡谲。
  犹似一腔心血染青丝。
  他的目光,直视莫测的前尘,身后是满面肃然的六剑青衫,严阵以待的武林故老。
  更往后,还有云怒堂事先潜入山庄的百余名好手。
  如今他的身后有许多人。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与他凝视着同一个方向;每一个人都捏紧了全副的提防,同他一起面对着同样的危机。
  他却知道,一定有一个最特别最宝贵的“他”,在看不见的地方,全力以赴,等着为他抵挡身后一切的疏忽。
  令他可以不必回头。
  ※ ※ ※
  密云更密,天色开始昏暗。
  甫见展昭等人出现,众兵士皆大惊后退。
  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窃窃的议论。
  “啊……这就是南侠?!他的头发怎么……怎么是这样……”
  “嘘!你懂什么!绝世高手,自然异人异相!”
  寻常人看见展昭如今的形貌,都不免惊惧,但这位纪安抚却毫无异色,兀自潇潇洒洒下马上前。官场中人,讲究的就是处变不惊见怪不怪的能为,他能有如今的地位,早已练出了安如磐石的心性。
  他向展昭稳稳一揖,道:“小可乃成都府路安抚使纪从德,久闻南侠大名,如雷贯耳,向心已久。展英雄藏剑于蜀,纪某早当登门拜会,无奈公务缠身,以致少礼,着实惭愧!今日一见,英雄果然非比寻常,纪某倾钦之至!”
  一语未终,不仅展昭身后的青城派众弟子面色尴尬,连简伯清脸上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原来这将官打扮的人,便是成都府路一地掌库用兵的主事之人,寻常人等都不得一见的。以丐帮在武林中的地位,简伯清主持蜀中分舵近十年,也仅仅见过他手下几个虞侯。至于青城合派固已有数百年的盛誉,然一派师徒惯了深居简出,更是从未见过如此高官。
  江湖人再是神通广大,也须得脚踏着一方的地界靠山吃山,倘若今日在此地开罪了这个姓纪的,只怕巴山蜀水虽然天高地阔,也无有方寸立足。
  众人色变,皆因于此心内有数,不能不有所顾忌。
  
  展昭抱拳微笑道:“安抚大人客气。展某戴罪之人,焉敢乞荫大人虎威。某在蜀山,不过混些小小营生糊口。本该足不出户闭门思过,奈何师门不幸,掌门师兄故身成都,某便赶来成都料理后事,更与师兄弟们一会。借宿友人山庄,也只为图个方便,顺道切磋切磋,不想劳动大人,也惊了某的朋友。”
  他这番话于情于理都无懈可击,不仅随机应变,轻巧地将众人洗脱干系,更把自乐山来到锦城的一档子麻烦都揽在自己身上。一时站在他背后的众人皆心生感激,却又实在不能在脸上稍有表露。
  纪从德见六剑盟人个个头上戴孝,也不多疑,只接口道:“展英雄,客气的话都不必再说。我看英雄是明理之人,纪某也不便相瞒。其实今日兴兵登门,纪某亦是受人所托,有一桩棘手的大事,惟有向英雄借力!事态紧急,纪某这动静也弄得大了,但有惊扰各位之处,都在纪某的身上,来日定将加倍补偿。”
  展昭笑道:“不知大人受何人所托?”
  那四品官带的李大人本来只是眼含焦急静立在纪从德身后,此时却突然开口插言:“求托纪大人赴此相请英雄援手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巴山蜀水的一方百姓!”
  这一句话,即如铮铮的响鼓,震撼当场,惊了满座!
  惟展昭面色如常,向李大人拱了拱手道:“草民展昭,请教大人尊驾?”
  李大人也不回礼,兀自忧心忡忡道:“在下四川安抚制置使李谬,参知水工之事。展英雄,都江堰有难,这正是李某的来意!”
  展昭敛了笑容,道:“都江堰乃天下水工第一,某一介武夫,不通水工,这……”
  李谬急急打断他道:“都江堰乃天下水工第一,更关系蜀中兴废,百姓民生,朝廷最是挂心。小可无能之辈,自领制置一职,心知事关重大,从来不敢疏漏。夏末秋初乃水患之季,都江堰上惯有记制船工长驻,每日观水测流。不想今晨有大批贼寇潜入,不仅残杀了记制与船工,更明目张胆挖山凿壁,埋下大量火器,将……将整个堰滩都尽数炸毁了!”
  “什么?!”李谬的话一句比一句惊人,话落,非但展昭动容,六剑盟弟子中有年幼的已忍不住嚷出了声,又立觉在官府面前失了风范,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李谬却不见怪,又道:“秋初多雨,江水暴涨,如今堰毁人亡,离堆倾塌,宝瓶口全然堵塞,将致成都府周遭来年大旱!倘若再如前些日子那般大雨,首当受难的,却是导江沿线,尤其是乐山一带……必将……必将成为一片汪洋!”
  这个消息,直至两个时辰前方才被一名死里逃生的船工走水路送到制置衙门。事关重大,当然被上官捂得密不透风。现下李制置贸然说出此事,展昭身后的众人自然面面相觑,而跟随纪从德前来的兵士们中也有导江本地出身的,更惊骇得目瞪口呆。
  展昭显然亦大为意外,沉吟片刻道:“既然贼人能以火器作乱,毁堰断流,成都府军库中亦存有大量火器,李大人何不向安抚大人借宝?”
  纪从德在旁道:“展英雄有所不知,这更是此事最蹊跷处!夏末阴雨多潮,纪某特命标下事先将军库内的火器移至干燥处妥善保管。今日李大人开口,纪某当然不敢有辞,亲自率了小军前去调遣火器。岂料到得存放处,才发现本库所有的火器火石已被人动了手脚,全数潮废,守卫的小军也惨死多个时辰了。此事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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