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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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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雪荔说话的风格,与她为人的风格一模一样,她要死的时候会想到你,但她不死的
时候你就是多余。而且我深知暂且她还不会自己去死,不到那份儿上。我知道她的问题全是
情感问题,也就是说都是些子虚乌有的问题。这类问题从来是回头是岸的,雪荔当然不会例
外。这一次不过实在是闹得凶了一点,连她的丈夫陆海平也不能泰然处之了。我们都知道陆
海平从来是稳定压倒一切的,所以一般他不会为家庭中的小是小非花费过多精力。和他在单
位里一样,他懂得权力下放。可我的好友雪荔偏偏是个滥用权力的人,在外面玩出花了,于
是轮到陆海平吃不消了。这也正是我此行的一个动力。本来说好由我来扮演心理医生和调解
人的角色,就像居委会里的工作人员每天在做的那样。前者是对雪荔而言,后者是陆海平的
期望。现在看来第一重角色已经被取消了。
    我问雪荔:是你悔改了,还是你们达成了谅解备忘录?雪荔说:狗屁吧!我是一意孤行。
    我问:一条道走到黑?
    雪荔突然有些茫然,略带惆怅地说:也许还走不到黑呢!不是说'醉人的梦容易醒'吗?我
抓住时机劝她:那你就悬崖勒马吧,至少能够保住后半身。
    雪荔一笑,说:我已经落水,也无所谓前半身、后半身了。其实落水并不可怕,可怕的
是我甘于沉沦。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都很清楚。雪荔说:我向陆海平提出离婚了。
    我问:什么时候?
    雪荔偏着头想了一想说:大概有两个星期了吧?我马上就笑了。两星期前我正酝酿情绪
找我们主管财务的副社长签字允许我出差乘飞机。顺便交待一下,我们那里有一条内部规
定,出差必须去火车车程叁十六小时以外的地方才可以乘飞机。当然如果以北京作为基点向
外辐射,这样的地方随着火车提速越来越少,稍不留神就会越过国门。不过有一种人是可以
例外的,就是有正高职称的,而眼下我还相差甚远。
    另外我还有一个极个人化的原因是我晕火车,因此我为了成行只有去麻烦我不怎么愿意
去打扰的领导。好在一切顺利。但我也想,这回好在是为雪荔陆海平这些不相干的人瞎忙,
要是有一天真是全心全意为人民,这两个星期的准备与耽搁是不是会使当时十分迫切的革命
工作也同样变得时过境迁呢?吃完饭雪荔叫我和她一起步行去她家里。
    这个家应该是她和陆海平的吧?但我没有这么问。两室一厅,装修得很到位,情调很
好。该用木头的地方都用了木头,该有灯光的地方都有灯光。雪荔让我坐在一只低矮的沙发
里,隔着一张低矮的条桌,我们面对面喝茶。这套房子我还是第一次来,比原来的已经不知
好出多少倍。上一次我来上海,他们还住在一间狭长得没有章法的房子里,我一直怀疑那间
房子恐怕是生产轨道或者钢索的车间。我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里,突然就有一点替他们怀
旧,觉得他们在那样的艰难里都是嘻嘻哈哈地过来的,这会儿说散就散,不是多少有点可惜?
我突然有一个感觉,我坐的大概就是陆海平平常的位置。在我这个角度看雪荔再清楚不过,
除了后脑勺正面侧面都尽收眼底。关键是雪荔正面侧面都很优美,无懈可击,这在漂亮女孩
子中也是不多见的。更加关键的是雪荔的美丽是妩媚的,是变化多端的,在不同的眼睛里会
有不同的效果。就好像小说一样,只供阅读,不可解释,不受约束和固定。我不由把自己设
想成陆海平,马上我就悲从中来,黯然神伤。
    雪荔说:你的心情我全懂,不过你不必杞人忧天!真他妈的,全倒过来了,轮到她劝我
了。
    我说:我总算弄明白了,其实男人爱上你或者失去你都是他们活该,咎由自龋雪荔乐
了,露出古人说的齿如编贝那样两排雪白的牙齿。
    我推开茶碗说:我决定不管你的事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
    雪荔跑去接。她的样子就像移动电话的电视广告,神态也像。这样我八九不离十就猜到
了电话是什么人打来的。雪荔的声音不太高,和刚才不太一样。
    我清楚她不是怕我听见,只要我有兴趣,她是从来都肯向我倾吐衷肠的。她这样声音低
低的,我想是在电话中会有一种温柔和深情的效果,诱惑力更大。
    这个充满诱惑的电话足足打了二十分钟。雪荔当然会想到我可能不耐烦,在接电话的过
程中她已经把话机抱到了我们喝茶的条桌上来,她一边对着话筒应答,一边用手指蘸着茶水
在桌上写了一行字,我伸头去看,可是无法辨认。她示意我拿笔给她,她在晚报的边缘写
道:他这个人就是话多。好在这时电话断了。
    放下电话雪荔的脸颊更加红润,像是刚进行了一次性生活。她没头没脑地对我说:我这
人是无可救药了,我豁出去了!她像电影里的女英雄一样义无反顾地一甩脑袋。我看出了她
视死如归的勇气和决心。
    我说:找死吧你!
    说完我笑起来。
    雪荔也笑,笑得比我更疯更开怀,完全不是她在电话里的那个温良的形象。
    雪荔嘴里让我坐着,自己跑进洗澡间淋裕我立刻觉察她一定还有别的活动,我对着洗澡
间说:都十一点了,还出去啊?雪荔边脱边说:十一点又不晚。
    当然不晚。对于一个被爱火燃烧着的人每个钟点都可以作为激情生活的开始,本来钟都
是转着走的嘛。
    我提出告辞。
    雪荔半开了洗澡间门,伴着哗哗的水声让我不慌这一刻,呆会儿一起走。我只得原地待
命。这个空隙我围绕自己设想了两种可能性:一是也许雪荔会安排我见见她的新男友。这个
猜测有一定依据,在过去的几年里,我见过数位雪荔得意的男朋友,包括我的大学系友陆海
平;另一是雪荔即使自己单独外出,她也至少会和我一起散会儿步吧?以往她总是这么做
的,似乎是将此作为不能带我同赴约会的一种安慰。当然我知道这是我俩友情的独到之处。
    浴毕雪荔换上一袭休闲性很强的纯白亚麻连衣裙,不施粉黛,只在粉红的唇上抹了一道
略深一些的粉红色口红。她看上去真是新鲜欲滴。
    我们携手出了门,走进温暖湿润的空气。上海的夜感人至深,让你能够体会到这个城市
独有的气息。
    我觉得心情愉快。这个时候雪荔无论提议到哪里走走我都会欣然应命的。但是雪荔没
有,她丝毫没有歉意地对我说:你打车先走吧,我们再找时间见面。
    这对我来说有点突然,至少与我刚才的设想不吻合。此时的另外一个突然是一辆出租车
不叫自来,悄不出声地突然就停在了我们身边。与此同时,另一辆白色的大宇在马路对面缓
缓停下。我看到雪荔浑身上下散发出魂不守舍的精光。我想我这会儿只有认命接受两种可能
性之外的第叁种可能性了。
    这一晚我最大的失落是不能在雪荔那套整洁、富有情调又一应俱全的住宅里下榻。到上
海后我没有给陆海平打电话,其实我一直是抱着住到雪荔那儿的幻想的,尽管当时我还不知
道这套房子原来这么舒适、讲究。那会儿在雪荔处过夜的吸引是她肯定有一晚上一晚上说不
完的话等着我去听。对倾听我从来是情有独钟,尤其是面对倾诉。雪荔的倾诉一向富有色
彩,今天她实在是有点心不在焉。坐在出租车里我还在想,一个人如果魂被人勾走了,这个
人就应该算不得是原来那个人了。国家和政府也应该要求这样的人尽快到户籍所在派出所注
销户口。
    我再回到走廊里没灯、洗手间里水声不息的招待所你想我有多沮丧。今晚我要和两个丝
毫无法预见的人在一起睡觉,围绕我们而睡的也许是这个人数的两倍。我想大概我们会鼾声
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我踢门进去,这次房门还是半开着。都什么点了?我想这套房子兴
许从来就没有关门的习惯,大概一向是敞门入场的。我几乎是摸索着墙壁往里走。我知道在
墙的某处有一个厅里电灯的开关,这是我在进入这套房子不久就侦察好的,这一会却反反复
复地摸不到。我又往里走了几步,在无意间突然就触到了开关,厅里顿时一片明亮。
    我这个开灯的举动没想到惊吓了两个人。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各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心
口。他们是一男一女,两人都脱了鞋,盘坐在同一张床上,就像两条盘坐着的蛇。我不知道
在我开灯前他俩的姿态是否略有不同,但谢天谢地,至少眼下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情景让我
撞上,如果那样我会尴尬的。我觉得与我开灯吓着他们相比,他们这副样子也多少有点吓着
了我,所以我想我们是扯平了,我就不必向他们说对不起了。于是我对他们说了一句更通俗
的打招呼的话,我说:你们好。
    你好!两条蛇迟疑了片刻,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我说。
    我从他们脚边经过,进了自己的房间。
    里面的两张床上分别半躺着两个人,我的床空着。看来今晚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而且不会
睡错。看我进去,她们都坐起来,朝我微笑。这么说她们都是革命好同志,我也向她们微
笑。她们都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她们一点儿也不客套,一个对我说:洗澡水到
十二点就会没有了。另一个说:你快洗吧!很好,都是非常非常生活化的语言,有朴素自然
的美,跟那两个小姑娘看上去的一样。我遵嘱抓紧这最后有热水的十五分钟。我已经顾不得
把房间外的那个男人耗走。我进入洗澡间,大方地把水声开得哗哗的,不很在乎这个男女杂
处的环境。十五分钟之内我胜利结束。热水还没终止。我想宁可我快一点,如果让它赶在前
头,我就麻烦了,那该多么不尽兴。浴毕,我头上顶着湿漉漉的毛巾,脸上粘着湿漉漉的头
发,堂而皇之地穿厅过室。我感觉到两条蛇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所以我进入房间之后就反
手把门关上了。
    在我收拾一头长发的时候我的两位同屋热情地和我说话。她们一边把吹风机塞给我,一
边索取我方方面面的资讯,比如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来干什么?有多大了?结婚了吗?来过上海
吗?她们最后的一个问题是:你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这就奇怪了,这是我们单位的招待
所,我还想问问她们怎么会住在这个地方呢。
    于是下面的谈话换了一种方式,我问,她们答。
    我很快弄清楚了她们的姓名年龄学历职业和出处,并且在和她们的简单谈话中迅速判定
了她们的个性、阅历以及精明程度。这方面我具备职业长处,换一种说法是有职业玻这两个
女孩子是这样的:晓月,二十一岁,来自江苏;刘佳,二十二岁,来自浙江。她们的共同之
处都是从事药品推销,学历都是中专毕业。
    我对她们从事的工作发生了点兴趣,我问:你们对推销的药品了解吗?晓月说:差不多
吧。
    刘佳说:那可说不上。
    我又问:那你们自己吃吗?
    晓月说:真病了就吃呗。
    刘佳说:我们推销的基本是治癌症的药。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感觉到她们两个的个性是很不一样的?这个时候她们都从床上下来
了,一个倒水喝,另一个在做什么我没太留意。我注意到晓月个子矮矮的,长得结结实实,
带点婴儿的娇憨肥美;刘佳瘦瘦的,看上去有一点弱不禁风。这个时候门的一声,一个满头
发卷的脑袋伸进来,宽宽的脸上漾满了肥厚的笑容。笑容中那两片红唇说:你们还没睡啊?
她把门大敞开,走了进来。我看见厅里的床空了,男蛇走了。
    她坐到晓月的床上,眼睛却一直看着我,她说:看来我们都是夜猫子,到晚上就兴奋。
    我估计是在她这句话之后露出了一些笑容,她不失时机地问我:你也是来推销药品的吧?
我说:不是。
    晓月和我的话音同步,她替我答:是来采访的。
    她的眼睛马上一亮,说:是记者啊!又说:怪道管登记的老头不给我换床。她这么说,
但我看不到她有责怪的意思。
    我叫红莲。她自我介绍说。这个名字熟
    啊,但我一时想不起我在哪还认识另一个红莲。红莲继续说:我们叁个见过好几次了,
和你还是头一回。
    我问:都是在这儿吗?
    她们点头。
    我说:真有意思!
    她们说:我们很熟。
    然后就是她们叁个聊开了。我在我的床上斜躺着看书。
    隐约听见晓月在请教红莲明天该穿什么衣服出门。红莲不厌其烦地指导,而且还能说出
一套一套的理论。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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