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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短篇小说(第十一辑)-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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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摇摇头,否定了。

    他和妻子坐在桌旁吃饭的时候,妻子挑起弯弯的方便面道:“秋生,我心里老
是揪着,咱们还是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吧。”

    秋生的筷子顿了一下,又把面条送进嘴中。

    妻子吃完饭,从屋里拿出一件毛衣叠好,放进一个塑料袋里。

    “我给人家送去。”

    “靠边上走。”

    “你把这身脏衣服换了吧,干净的放在床边。”

    妻子下岗后,在街面贴了许多广告,招揽手织毛衣的活计,每织一件20元钱,
陆陆续续地就有人找上门来。

    三

    沿途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文英走了一段路,听到了好多种不尽相同的过程,
个个都说得跟真的一样。

    文英交活时,连主人也问她昨夜失盗的事。她支吾着敷衍了过去。她出来后,
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奔菜市场,而是转了个弯,朝录像厅走来。那个录像厅开了有两
年多了,文英只知道这一点。她出了墙角,一来到大路上,忽然发现那里有一辆警
车,还有许多人正往那里凑。文英感到自己的心呼地涌到了嗓子眼。车顶的灯一闪
一闪的,像锐眼一样具有穿透力。文英觉得呼吸十分困难,双腿沉了许多。虽然她
事先想到过丈夫的行为将会引起不小的震动,但眼前这场面还是让她感到身上发软。
她费力地走近那一堆围观者。

    “这是怎么啦?”她故作镇定地问身边的人,眼睛却不敢看对方。

    “被盗了。你看,窗上的铁栏杆被扒弯。那个小偷真是有力量。”

    “小偷不知瞅了多少时候了,就在放录像的去吃夜宵的工夫,人钻了进去。统
共只有20多分钟。”另一个人补充道。

    “肯定不是咱这一片的,”一个人道,“肯定是外地的人。咱这儿没有这种人。
咱们这儿是多年的治安优良区。”

    “那可说不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下岗的人这么多,人给逼急了眼,什么干
不出来?”

    文英看着说话的这个人,见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者,头发都花白了。

    “不会是咱这儿的人。”她赶紧挡了一句,又问,“都偷了些什么?”

    “丢了东西可不少,有一台VCD ,还丢了900 多块钱!”

    “啊——!”文英大吃一惊,“那不可能!”她张口否定,但马上意识到自己
说漏了嘴,又自圆其说,“放录像的不会把那么多钱放在抽屉中。”

    她说着,感到自己的脸上着了火。

    却没有人仔细观察她。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正出门的手拿相机的警察身上。

    警车尖利地叫着离开了。

    人群骚动一阵,亦渐渐稀散。

    “以后睡觉的时候也得睁只眼,世道不平和呀!”那个花白老头咕哝一声,也
挥着扇子走了。

    文英心里惶惶的,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未听见。她脚步不稳地走回家中,见
丈夫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文英喘着气,用手扶着后腰,慢慢地向下坐。秋生赶忙扶她一块坐下。

    “秋生,你光偷了台VCD ?还拿别的什么东西没有?”

    秋生转过头,说没有。

    “是真的?”

    秋生点点头。

    “那他们传说录像厅还丢了900 多块钱!”

    “妈的!”秋生站了起来,“讹诈!”

    妻子喘匀了气,从茶几上端起一杯白开水。

    “现在的人能发赖都发赖。”她道,“派出所的人去了。”

    “……?”秋生看着妻子,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不过,大家都不太相信是咱们这片的人干的,都猜是外地人干的。”妻子忙
安慰他。

    秋生又抽出了一支烟。

    “秋生,”妻子殷切地望着丈夫,“听我的话,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咱自己
挣的钱,花着干净、放心。”

    秋生没有吭声,妻子也没有追问他。丈夫以前在厂里是技术尖子,一个月能开
1000多块,现在却拣着最便宜的烟买。她理解丈夫的心情。

    四

    吃过晚饭,秋生要出去溜逛。妻子从柜里拿出10元钱给他,他接过来,想了一
想,又还给妻子。

    夜市上摆摊的人很多。他抄着兜慢步地走着,忽听前面人声鼎沸,又有人乱乱
地跑。他凑过去,见是几人在打一人。挨打者身材高大,一打者从炸羊肉串的锅前
抄起一个板凳,拦腰将他击倒,围攻者乱脚踢去。那人在地下惨叫起来。这时过来
两个警察,将人们拉开,将小偷铐住。小偷从地上一下一下地爬起,满脸血污,双
手被牵着,趔趔趄趄地跟着走了。人们意犹未尽,议论纷纷。一个尖嗓子的人说:
“说不定昨夜录像厅就是他偷的!”

    秋生心里格登一响。

    他离开人群,走到电影院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抽烟,直到夜市散摊。他向回走
的时候,听到街边乘凉的人们还在议论失盗的事。

    回到家里,文英在织毛衣看电视。她将一杯水递给他。

    “听说逮住了一个小偷?”

    他边喝边嗯了一声。

    “是在夜市上偷了人家一个烧饼?”

    他又点了点头。

    “都说他是民工,吃不饱饭。”

    他没有应声,将杯子放在桌上。

    “多可怜呀!”文英叹了一口气,“派出所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秋生却闷头吸烟。

    文英睡到半夜,被一阵响声弄醒,睁开眼,见丈夫从床下拖出那台VCD 来,蹲
在一边呆呆地瞅着。她没有吭声,又闭上了眼。

    五

    第四天傍晚,秋生终于忍不住走到录像厅那里,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录像厅
重新营业,被损坏的窗户也重新换了铁棍。他从窗前经过时,着意瞧了瞧,觉得那
些铁棍别不过他这双钳工的手。他买了一张票进去,见里面人头攒动,烟气腾腾,
光线昏暗,有人大声说着粗话,桌上又摆了一台VCD。秋生坐在后面,抽出支烟。这
时影片开始了,上面出来一群穿着三点式的女人。下面响起一阵口哨和跺脚声。一
个人说:“好几天不看片子了,难受得跟丢了半个魂似的。我就愿意来这个地方坐
着,舒坦。”另一个人应道:“可不,电视没什么可看的,打麻将没钱,跳舞又不
会,不来这儿去哪儿?”“要是抓住这小偷,我至少得踹他四脚,一天一脚,不能
白让我难受!”“要是我不在,记着再替我踹上四脚!”随之响起一阵狂野的笑。
秋生的眼渐渐地适应了屋里,发现角落里坐着几对男女,他们紧挨着,或窃窃私语,
或贴面接喙。秋生又看到门口处进来一个人,与收票员对话。“到派出所问了吗?”
“问了。昨天把那个小偷放掉了,是一个民工,身上没有一分钱。”“承认了没有?”
“死不承认。派出所用电棍击得他晕倒过三次,就是不张口。”“真他妈的,咱们
那台VCD 看起来是没有指望了!”

    秋生心里有躁乱,他站起身,走了出来。

    外面微微刮着凉风。他点支烟,漫无目的地着。他不愿去想那个吃不饱饭的民
工,不愿去想他在派出所挨打的情景,但脑子里却摆脱不掉。他烦躁得直想给自己
两拳。这时他听到一阵激烈的音乐。他顺眼望去,看到霓虹灯闪烁不定的舞厅。他
听任双脚向那里迈去。他到了跟前,交了钱,走上楼梯。蹦迪的音乐震耳欲聋,仿
佛闹地震一般。他上楼后推开门,音乐如洪水迎面扑来。他一阵目眩。舞池里人影
幢幢,眼花缭乱,彩射灯闪烁不定地照在一片七扭八歪的人身上,状似妖魔。屋里
的汗味和脂粉味杂加着其它味道,让人窒息。秋生强忍着坐在一边。慢慢地他觉得
血液在节奏强烈的音乐鼓动下,变得不安分起来。但他压抑住发泄的欲望。他续上
一支烟。蹦迪的音乐终于停止。安静片刻,响起了舒缓的华尔兹音乐。秋生的情绪
徐徐地稳定下来。他看着翩翩起舞的对对舞伴。突然他发现了一个身影很熟悉,他
用目光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追逐着她,当她旋转到他的跟前时,他情不自禁地唤了
一声。小荣子扭头看一眼,双眼一亮,对舞伴说一声,快步过来:“秋生哥,你不
在家伺候嫂子,怎么有时间逛舞厅?”秋生无声地笑了笑,心境明朗起来。小荣子
比他小七八岁,去年高中毕业。他们从前是邻居,她从小常跟他玩,对他有一种特
殊的感情,现在大了,情分不减,跟他碰了面,总是不愿很快地分开。秋生问:
“你每晚都来跳舞?”秋生注意到她描了眉,涂了红唇,头发也高高地盘起,白色
的连衣裙在荧灯下发散出柔和的光。小荣子看着他,点点头:“这是我的第二职业,
我在这里当伴舞,一晚上挣20。 我在那个小商店里上班,一个月才300。”“我怎么
一点也不知道?”“我不愿告诉你,我知道你一定讨厌我干这个。”她柔声说着,
低下了头。秋生没有吭声,若是以前,他会训斥她,要她立即回家的。他看了看她,
咽了口唾沫,掏出烟盒要打开时,停了的音乐又响起来。小荣子用手抹抹额前的头
发:“算了,秋生哥,我知道你下岗后,一直未找到合适的工作,别难受了,来,
咱俩跳舞。”她站起来拉他。他推拒着:“我不会跳,我一点也不会。”“慢四步,
跟着走就行。”小荣子已经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秋生只得机械地伸手搂住她,僵
硬地随着她向前挪去,身子却离她很远。小荣子用力拽了拽他。下池子里的人多起
来,人们挤挤撞撞,混乱的局面掩盖了秋生的拙笨,他变得从容了些,也不再踩小
荣子的脚了。小荣子慢慢地贴近他,慢慢把胸脯挨住他的身子,把头埋在他的脖子
下面。秋生身上抖了一下。小荣子低着头,含混不清地说:“秋生哥,以后你常来
跳吧。”秋生没有出声。“秋生哥,我知道你不好这个,就当来散散心吧。”小荣
子幽幽地说下去,“秋生哥,小时候你总是领着我去玩,有一次河里逮鱼,我扭了
脚,你背了我一路。你还记得吗?”秋生低下头,嗯了一声。“要是不长大就好了,
总能跟着你玩,多快活呀!”小荣子有些动情地抬起头。秋生不由地低眼看她,见
她双眼溶溶,小嘴像一枚红枣,一阵阵的香气从她头发里升进他的鼻子。他有些迷
乱,他把头扭到了一边。小荣子又偎到了他的胸前:“秋生哥,我知道你下岗后,
一直不开心,我看着你的样子,心里很难受,我多想帮你,可我没有这个能力。你
以前不抽烟,可你现在抽得多凶啊!有时候,我真恨自己没有出息,要是我能挣钱,
我一定帮你。”小荣子兀自说着,语气里饱含感情。秋生被深深地打动了。他知道
小荣子说的是真心话。他的眼窝里发热,嗓子干结。他忽然用力搂紧小荣子,小荣
子也用力搂住他。二人在人群中挤撞了片刻,小荣子抬起眼,轻轻地说:“秋生哥,
咱们出去走走吧。”就拉着他的胳膊走了出来。两人的情绪都未平复,一时间虽无
言语,却都在深刻地感受着。在一片黑黑的树荫下,小荣子忽然转过身,一下子抱
住了秋生的脖子,同时把嘴唇贴紧他的嘴唇。秋生意识一片混乱。他搂紧她,含混
不清地咕哝着,双手搓动着她的背。小荣子呻吟起来,口中软软唤着他的名字。秋
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此时一辆汽车驶过来,炽灯一晃,把他们大白于树下,这一
瞬间,秋生像被泼了一头凉水,身上一抖,清醒过来,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松离开。
但小荣子仍旧紧紧地搂住他。秋生慢慢地把她扳离自己,她迷迷地望了他一眼,又
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她依偎着他良久,才缓缓地抬起脸,眼中却含了泪:“秋生哥,
去我那里过夜吧。”秋生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小荣子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去
吧,秋生哥,我好想你,世上谁也没有你好!”秋生僵僵一笑,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小荣子,你还小,别说傻话。”“我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小荣子坚定地说:
“别说傻话了,走吧。”秋生用手揽一下她的腰,“小荣子,你家里人知道你出来
当伴舞吗?”小荣子没有回应。她的激动还未回落干净,身上有些软,发赖似的靠
在秋生有力的胳膊上。秋生又问了一遍。小荣子说都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是
不会同意你干这样的工作的。”“哪有什么?反正都是挣钱呗。”“听我的话,还
是干点别的吧,第二职业多的是,你心灵手巧,难不住你的。”小荣子没有吭声。
到了舞厅门口,秋生道:“我不进去了。你去吧,完了,早点回家。”小荣子低头
默走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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