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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昭华-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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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室内光明洞彻起来,光芒简直是桌灯的两三倍有余了。张昭华饶有兴致地走过去观察这东西,发现这一盏壁灯还真是精工细作的东西,结构是呈八角形,以细木为框架,由二十几块大小不同并刻有花纹的木片粘合而成,分上下两层,上大下小,是建筑中亭子的模样。这些都不足为奇,主要是灯纱看不出什么料子做的,绝不像是普通的纱布,因为看起来看像金丝水晶的内部结构一样,细密有如头发丝组成的玻璃片,是呈半透明玻璃状的,而摸起来也是冰凉微硬,不像是摸着纱绸,倒像是摸着一块软玉。

    张昭华吓了一跳,刚要招来伺候的宫女问一问这是什么材质,就见高炽掀了帘子走了进来,一进来也被这耀目的光芒刺了一下,待看清楚了就道:“怎么把壁灯点着了?”

    “这不是嫌黑么,”张昭华过去给他把披风取下来,推着他往灯那边走,道:“这灯我也是第一次见,也第一次点,明明看着里头灯座上面,就置了一根蜡烛,怎么点亮之后,会有这么亮的光?”

    高炽摸着壁灯上悬挂着的红黄流苏缕穗,道:“这灯,自然不是一般的灯,是孝慈皇后的遗物,赐到府里的,中殿那里也有一盏。”

    据高炽说,这灯专有一个名字,叫“料丝灯”,出自云南金齿卫,最早是在洪武十三年的时候,由西平侯沐英献上的。因为彼时马皇后一只眼睛生了薄薄的白翳,看不清楚东西,又不许宫人晚上多点蜡烛,说是浪费,沐英知道了以后就从云南献上了这种料丝灯,材质和制作工艺其实是相当贵重的,因为是用玛瑙和紫石英和其他一二种凉石,碾碎捣和成屑,煮腐成丝,必须用北方的天花菜点之,才能凝固,这样的东西捞出来才可以缫成丝,成丝之后再织成绢,做成灯纱罩在灯上,可以使里面的蜡烛光芒大盛,只需一盏蜡烛就能使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这回张昭华算是明白了,玛瑙紫石英这样折射率高的石头烧煮出来的丝缎,将一根蜡烛的光芒折射反射无数倍,就像是点燃无数根蜡烛一样。

    “孝慈皇后用了这灯,能看清楚许多东西了,高兴得很,看里面只有一只蜡烛,并不是浪费,”高炽道:“其实是被哄骗了,这东西就这么一面料丝,就要一筐紫石英煮出来,一共八个面,也就是八筐紫石英呢。但是皇爷爷为了她能看清楚,一气打造了十二盏,直到薨逝之前,她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等马皇后逝世后,十二盏宫灯放在宫里,皇帝堵物思情,就将这些灯和旧时遗物分赐给诸王,燕王府由此得了两盏,一盏放在徐王妃那里,一盏留在了世子所中。

    “没想到这灯还有这来历,”张昭华感叹道:“就说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宫灯,也从没见着点过,我心血来潮点了之后,煌煌如炬,还把我吓了一跳。”

    “点吧,”高炽道:“这灯就是要点着,搁置让它蒙尘,也一定不是本心。”

    他自己脱了袍子,张昭华就坐在他身边撩开里衣,把药膏给他涂在背上,这就是前两日他去东郊,被蠓虫钻进了衣服里面,叮咬出三五个包来,如今包下去了,留在背上的是小疹子,觉得瘙痒,就用药膏清凉镇定一下。

    他这一点小疹子被刘医正仔细看了,说是不妨事,张昭华总算是放下心来,她给高炽涂了药膏之后,也拿起一个棉签来塞进了自己鼻子里。

    高炽转过头来一看她两个鼻孔里各有一个棉签,吓得一激灵,道:“你鼻子怎么回事?”

    棉签就是张昭华自己捣鼓出来的,她第一次给高炽抹药的时候,满手药味儿洗不掉,她就干脆从典宝所的衣工局那里要了一斤棉花来,蘸了酒之后又曝晒干净,又拆了竹竿做棉签棒,自己手工制作棉签,做了一小盒出来。

    她给高炽上药用棉签,给自己鼻子里塞两个棉签是因为房子里面太干燥了,因为这几天又开始倒春寒,气温骤降,所以有四个火盆架设在屋子四角,虽然用的红箩炭是上好的竹炭,没什么烟味儿,但是挡不住天天烘着,把人弄得唇干舌燥地。

    张昭打喷嚏打了挺多,知道自己不是感冒,而是鼻子受不住这样干燥的空气,干脆就把棉签蘸水,塞进鼻孔里润润,这样果然好了许多,今儿顺手这么做了,倒是把高炽看得惊讶。

    “今儿就让你好好乐乐吧,”张昭华指着自己鼻子道:“这是什么,这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

    可是她故意做出的喜乐模样没有引来预想中的效果,高炽只是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脸色就又沉肃下去了。

    张昭华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见王安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生麻布做的丧服。

    “放下吧,”高炽转头对张昭华道:“我明儿穿这个,你明儿也要穿。”

    原来今日刚刚得到快马驰驿的消息,秦王朱樉薨逝了,他正月受命征讨洮州诸番取得了成功,回到西安不久之后就病逝了。

    按丧制,燕王要为兄长服齐衰一年,郡王为伯叔父齐服大功九个月,郡王妃则是小功五个月。张昭华心有所失的同时,也稍微觉得放松了一些,毕竟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不用担心子嗣的事情了。

第二十四章 殉葬() 
张昭华且叹且摇头,问道:“秦王殿下,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据说是一夕之间,血热上行,”高炽道:“刺其十指端,血流如注,头晚上疼痛缓解了,但是第二日口鼻出血,浑身痹肿起来,甚至等不及医官到来,就薨逝了。”

    张昭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高炽道:“宫中已经赐下祭坛,命陕西布政使治丧,使者来之日,听闻王妃已经奉命殉了,布政使便要造圹祔葬。”

    张昭华一个激灵,道:“殉了,什么叫殉了?”

    “秦王妃王氏,”高炽揉了揉太阳穴道:“皇上特地下旨让她殉葬。”

    王氏即是元朝最骁勇的大将扩廓帖木儿的妹妹,洪武四年战败被俘获,即被嫁给秦王,不顾还有重孝。国恨还有家仇,使得王氏从不主动奉迎自己的丈夫,甚至还有恶语相加,于是夫妻感情冷淡,也没有子嗣。如果只是没有子嗣也就罢了,但是四年之后皇帝又为秦王娶了次妃邓氏。

    邓氏嫁过来生了几个儿子,其中包括秦王世子朱尚炳。但是邓氏很久前就死了,也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总之也是有隐情的,官方说法是病死。

    现在皇帝让正妃王氏殉葬——张昭华蓦地从这两个刺耳的字眼中感觉到了冰冷和战栗,她道:“是皇上传旨过去,让秦王妃殉葬,不是王妃自己殉节——”

    “殉葬不就是殉节吗,”高炽道:“节者,贞节也。守其贞节,死其贞节,不就是殉节吗,夫死妻殉,君死臣殉,主死奴殉,委身蹈义,用彰节行。秦王妃为秦王殉,即是夫死妻殉,古已有之。”

    张昭华低头想了很久,忽然觉得自己和高炽似乎想偏差了。

    所以高炽是觉得,殉葬即是殉节,这样的例子古往今来太多了,丈夫死了妻子殉,君王死了臣子殉,主人死了奴仆殉,这似乎就是天经地义——但是张昭华却认为,殉葬是殉葬,殉节是殉节,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是否出于自愿。

    张昭华也能举出例子来,比如说,春秋时期的楚国,楚王和蔡姬、越姬一同出游,玩得高兴了就相约同生共死,蔡姬当场答应了,越姬没有说话。后来楚王死了,越姬就请求为楚王殉葬,而新一任的楚王甚至还阻止了她。但是越姬却认为自己当初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已许之”,她认为守信的人,是绝不肯欺骗自己的心的,就自杀殉葬了。

    还有一个例子是唐武宗时候,武宗死前对王才人恋恋不舍,王才人便道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果然自缢而死。

    殉节是处于自愿的,不管是为信、为情,都是自己心甘情愿追随故人而去;而殉葬就是不管你愿不愿意,强迫你自尽或者干脆便杀了你,这样野蛮的风俗,元朝在没有入主中原的时候,也就是还称为“蒙古国”的时候,确实是流行人殉的,蒙古大贵族也是人殉制度的坚定执行者。但是元世祖之后,却再没有听过以人殉葬的事情了——但是仍然在民间鼓励贞妇烈女,大力表彰妻妾殉节的举动并为这样的人修书、立牌坊。明明元朝也不再保有了,那些所谓表彰旌节的妇女,都是自愿从死的,没听说是拿着绳子硬要套在人头上的。

    然而秦氏不管你甘愿不甘愿,张昭华认为她是不甘愿的,但是依旧被迫殉葬了,这虽然不过是一桩名不副实的婚姻,这样松垮的关系,当初也不过是为了羁縻王保保罢了,毕竟此人是皇帝终身引以为憾事的人。既然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结果,当然事实上也证明了大家的众口如是的推断,那秦王死后王氏这样独特的存在,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确定,”张昭华再三追问道:“皇上让王氏殉葬,是国朝唯一的例子?”

    “是,”高炽道:“洪武二十二年的时候,鲁王叔薨逝,王妃汤氏抚育世子,直到今天。”

    张昭华微微松了口气,如此说来,王氏被要求殉葬应该是特例了。她这样思来想去,越发不能原谅自己的前世了,只在电视上看着清宫秘史之类的电视剧,看到清朝初年是有几个妃子殉葬的,但是却不知道明朝初年是不是也有过殉葬。

    等到了这一辈子,她知道学历史的重要了,只要有空暇时间,手读史书不辍。她看书知道殉葬的风俗是古已有之,春秋之世,哪个大贵族死后不以人殉?只是在战国时期,人殉已经渐渐减少,甚至开始以木俑代替了。到了汉代此风俗基本绝迹,而与之相对比的则是匈奴盛行人殉,所以人殉制度的死灰复燃,恰恰都是异族入主中原所带来。比如说是五胡乱华时,盛行人殉。比如说辽朝开国时候,曾以一百余名大臣殉葬太祖;蒙元建国之前,最是流行骏马美女殉葬。

    所以张昭华以为,明朝应与汉晋唐宋这样汉人的正统皇朝一样,绝此风俗,秦王妃王氏应该是特例,皇帝是觉得没必要留一个蒙人王妃作为秦王的所谓“污点”了,才下旨让王氏殉葬的。

    这样想来,张昭华就心里宽慰了好多。

    “你这是在写,”高炽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张昭华:“喜幛吗?”

    “是,”张昭华也走到案几旁边,道:“给永安和永平各写了一副,只是我觉得我大字写得不好,心想要不要请人代写呢。”

    喜幛就是在绸布或剪贴金纸的大幅红绸缎上题字为恭贺婚庆之礼,喜幛用字简短,有一个字的,如“囍”字;有四个字的,如“琴瑟和鸣”等。通常四字为多,以竖写为多见,称贺在右上,落款在左下,当中为幛语。

    张昭华选了“鸾凤和鸣”四个字,在高炽回来之前,运气凝神趴在案几上写了几幅大字出来,但是没有一个让她觉得满意的。

    高炽就拿起喜幛细看,点头道:“笔意不连贯,是有一点滞塞。”

    “只是如今是送不得了,”高炽叹道:“秦王薨逝,永平永安是郡君,也要服大功九个月,怕是要到年底才嫁的出去了。”

    “这喜幛还没送出去,”张昭华也叹道:“要先送出挽幛。”

    她说着又问道:“是秦王府使者送来讣告的,还是行人司行人送来的?”

    “都不是,”高炽道:“是国子监监生。”

第二十五章 纪非() 
怎么会是国子监监生——

    张昭华道:“按理来说,应该是遣行人来,为什么会派来国子监的监生?”

    所谓的“行人司”,是本朝独有的一个机构,凡颁行诏赦,册封宗室,抚谕诸蕃,征聘贤才、赏赐慰问、赈济军旅等等,都会派遣行人去传旨,这可以被看做专司外交的官署,也可以看做是皇帝的特使机构,行人即是皇帝派来的特使。

    因为此时皇帝对宦官控制地极为严格,宦官不可能出使宫外,所以皇帝对行人的人选很重视,刚开始还是举荐的人才,到后来直接是非进士不授予行人。

    但是秦王讣告并不是交给行人,也不是由秦王府的使者而是由国子监监生送来,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

    “你也许不知道,”高炽对着明亮的烛光眯了眯眼睛:“洪武十八年时候,郭桓案爆发,一开始的矛头,就指向北平。”

    这件事情张昭华当然记得,御史余敏、丁廷告发户部侍郎郭桓和北平承宣布政使李彧与提刑按察使赵全德侵盗官粮,皇帝大怒,追查下去,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的官吏皆死,连坐无数人。如此是造出了无数的冤狱,许多官吏没有侵盗官粮没有坐赃,但是在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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