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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昭华-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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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他们又相对拜了两拜,就被引入后殿更换常服去了。

    这个就是完成了所谓的“合卺礼”,之后张昭华换了常服就在内殿休息了,换了衣服的张昭华真心觉得舒服,因为殿里四角都生着炭火,一进殿张昭华就被热气熏得毛孔浸汗,规规矩矩完成了仪式才能脱下那身压死人的礼服,但是问题是不让你洗澡,今天一晚上都不会让你洗澡的,所以要等到明日朝见完毕,回到诸王馆里面,才不管你洗不洗澡了。

    幸亏她昨晚上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为什么要说是认认真真,因为本来就留着长发没怎么剪过,自从当了世子妃之后,洗头不是仅仅用茶麸或者皂荚了,洗头起码要半个时辰,用的是芝麻叶子和核桃皮煮过的水,洗的时候用的是香胰子,洗完了之后用篦子蘸着花露油和香膏一遍一遍往头上抹着,抹到最后差不多头发也干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头巾包起来再睡觉。

    洗一个头要花这么多功夫,自然不能是天天洗了,不过这就是张昭华穿来古代的好处了,因为饮食健康没有激素化肥,空气质量好没有工业粉尘污染,况且张昭华天生的毛孔细,就是一个星期不洗头,看上去也不是油腻腻灰沉沉的模样。

    但是也不能真的一个星期不洗头啊,张昭华最多能忍上三天,就必须要好好洗一次。也多亏她昨晚上洗了一次,要不然今日出了一身汗岂不是要馊了。

    不让洗头洗身上,但是可以给水洗脸,张昭华就在女官的服侍下褪下了簪环首饰,打来水仔仔细细地清洁了面部——她这算是卸妆,因为今日大婚涂在脸上不是她平常用的米粉,而是铅粉。铅粉这东西什么危害就不提了,张昭华是决不能留一星半点的残余在脸上,所以她一连洗了三盆水,直到女官都皱起眉毛来了,她才罢休。

    古人无论男女都是有冠的,男人的冠不是每次睡觉前都会取下来的,这样梳一次解一次太麻烦,而女子也不是睡觉前都要放松所有发髻的,因为有些发髻盘起来也很费劲,所以只需要将发髻上的钗子簪子都取下来就行了,况且也不是很多,因为头上毕竟还顶着一个七翟冠,所以不一会儿张昭华的头上就只剩一个平髻了,张昭华自己将一绺散发别在了耳后,很不幸地发现食指和大拇指上黏黏腻腻的,她不由得黑线了一把——昨晚上嬷嬷们究竟给她上了多少头油啊?

    脱下的那套礼服被嬷嬷又收起来了,因为明日还要穿着那一身去朝见皇帝,而她现在穿上的常服是一套大袖衫,是真红色,霞帔和褙子俱是深青色,霞帔上施蹙金绣云霞翟文和鈒花金坠子,褙子上施金绣云霞翟文,也加了一点龙凤文的式样。光看衣服,张昭华知道很好看,但是因为没有等身的铜镜,所以她穿上衣服之后是什么样子,只有从女官和嬷嬷嘴里听说了。当然也不会从她们那里听到真心话了,因为如果是评鉴别的衣服首饰穿搭,她们很有品味,知道哪一件裙子和什么颜色的袄子、什么款式的首饰最搭,但是内命妇的冠服首饰,这可就不是她们能评头论足的了。

    刚吃过东西,张昭华不是很饿,但也没有丝毫的饱腹感,她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手边没有书,没有双陆没有投壶,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旁边的女官盯得紧着呢。

    “世子什么时候回来呢?”张昭华忍不住问道。

    “世子在春和宫答谢太孙和属官们,”一个嬷嬷道:“请世子妃稍待。”

    同样的问题张昭华问了三遍,也得到了三遍同样的回答。其实张昭华是巴不得世子不来呢,如果醉的不成样子不能行房,女官们就怪不到她的头上来了。

    是的,行房。对这个问题,张昭华一直觉得自己脑子烧呼呼地,从那一日看完了春宫画回来,她就感觉不对劲儿,两辈子加起来也有四十岁了,但是今晚要面临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唉,不能想不能想,张昭华又默坐着掰起指头了。

    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昭华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睡了一觉的时候,才听到女官们走动的声音了:“世子来了——”

    “快,”一个女官道:“销金盖头呢?”

    张昭华刚睁开眼睛,又被一块大红盖头给压住了视线,其实她感觉这盖头没什么用,从亲迎的早上就没见戴上,到合卺完了才盖上,显然是为了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不一会儿张昭华就感到有人走进了她的身旁,一杆金秤挑起了她头上的盖头来,张昭华放眼打量过去,她还没仔细看到世子的全貌,却被他眼里一抹急速逝去的嫌恶惊住了。

    张昭华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世子眼里确确实实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嫌恶,而且还夹杂了难以忍受的感觉,但是她很快又发现,在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之后,世子眼中似乎又涌现了愧疚的神色。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有那方面做的不合他意,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本身就是令他不能忍受?

    女官们得了世子的赏赐,又道了几声:“伉俪好偕,鸾凤和鸣”之后才有秩序地退下了。等两人相对而坐的时候,张昭华就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全貌了。

第117章 思议() 
燕王世子的身材确实是加大号的了,不过他的个头却不是很矮,总要比同岁的张昭华高上大半个头。他头型是圆的,但是后脑勺似乎很是平削,一定是在婴儿的时候被睡平的。耳朵却不是胖子都有的招风耳,他的耳朵又白又小,也没有厚厚的耳垂肉,耳骨微微往外面翻出一半来,紧紧贴着脑后,似乎从正面是看不到耳朵的。

    至于正面,首先看到的自然是一脸隆起的肥肉,但是这些肉却没有油腻腻的感觉,反而好似烧造的白瓷一样,尤其是对着灯烛看的时候,是泛着细润的光泽的。他脸上的肉多是分布在脸颊和下巴上,所谓丰颔重颐,约摸就是这样了。据说关公也是重颐的面相,但是眼前的人完全不像关公那样有威仪,反而看着和善亲人,许是因为眼睛总是透出和善和温柔的光来,但是眼睛其实并不大,尤其在这样丰满的脸上,就更显得小了,乍一看活像面团上嵌了两个小煤球。

    他有只长而细挺的鼻子,鼻孔微微掀起来一点,但是却饱满有肉,而且因为室内太热的原因,鼻翼一直在翕动着,也带动了肉嘟嘟的嘴巴动了起来,然后张昭华就看到他的嘴角咧开了,似乎是面对自己的方向笑了一下,不过没有看到他一星半点的牙齿露出来,然而这一笑却惹得张昭华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因为看到了他因为一笑起来,脸上的每一寸肉似乎都在欢快地跃动,似乎都要挣脱出那层薄薄的脸皮似的。还有那那重重叠叠的下巴,好像一起联手挑了一个四八拍的伦巴,一两秒过去之后还余有颤意,在微微地抖动着。

    张昭华发现自己笑点有点低,但是她这突兀的笑声却很明显惊住了朱高炽。

    “你笑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发问。

    这一开口张昭华觉得声音也是蛮有磁性,介于青年和成年之间,尾音甚至还有点上翘的感觉,但最主要的是他说的是很标准的北京话,这话听着太舒服了。

    “世子看着面善,”张昭华道:“我就在想,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你在哪里见过?”朱高炽也坐在了床上。

    “小时候在乡里,”张昭华装模作样道:“抓住了两个贼人,其中一个不仅长得和世子相似,连名儿,也都差不离呢!”

    “贼人?”朱高炽的语气不是很高兴,似乎不喜她的轻佻。

    “贼人,偷肉的贼人。”张昭华道:“乡里第一次办乡饮酒礼,用来祭祀的俎肉却不翼而飞,原来是被偷取吃了,不过被我抓了个正着!”

    高炽“啊”了一声,声音透出不可思议的感觉来,他眼里也确实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光:“你就是永城那个张姓女——”

    “世子曾经来过永城,”张昭华快活起来:“洪武十八年,您跟着周王殿下去开封,途经我们张家村,参加了酒礼,还留宿了一个晚上呢!”

    “是了是了,”高炽抚掌大笑:“我们遇到了一个小姑娘,着实伶牙俐齿,能说会道,还都叹她不是个男娃娃,要不然荐她入庠——没想到事隔十年能再次相遇,今日这一见,可谓是久别重逢!”

    “只是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朱高炽道:“又为何来京里参加选秀呢?”

    张昭华也不隐瞒,把这一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全说了,道:“若不是无处申告,我不会来京城;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参加选秀的,只是全然没想过会中选,还做配给了殿下。宫正嬷嬷给我们看了玉牒,见到世子和高阳郡王的名讳,我才恍然大悟,回想起这一桩年幼时候的事情。”

    “真可谓旧相识矣,”朱高炽感叹道:“今日行礼时候见到你父亲,看来是官司分明了,有爋着实该好好教训,平日顽劣,只当是还不知事,我们对他都是多加纵容。如今看他荒淫无道,亵近娼优,种种行径,倒似是我等不严加管束的恶果。我必当再耳提面训,务必令他改过,所幸他和有炖都在京里读书。”

    张昭华明显可以见到他脸上因为怒意升起的红晕,耳后似乎又沁出一层汗来,张昭华知道胖子不耐热,就问道:“您要洗把脸,换身衣裳么?”

    见他点头,张昭华就站起来朝窗外喊了一声钱嬷嬷,没想到被他拖住了手腕,一转眼就看到了他奇怪的神情:“你还唤人进来呢。”

    张昭华这才想起来,这些事情好像应该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尤其是今天。

    张昭华一怔神之间,高炽已经自己走向了水盆那里,把头浸在水里,一边拧着毛巾擦着耳后的汗,一边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帮我把腰带解下来,勒了我一天了。”

    张昭华走过去从侧面给他解腰带,她摸索了半天无从下手,因为这个腰带跟女子的不同,它是个玉带,一片片摸过去,似乎是浑然一体的——高炽就伸手给她指了一个地方,说暗扣在这里。张昭华一看果然,解开玉带之后,高炽就长长吁嗟了一口气。

    张昭华低头一看,发现他的肚子很明显地又往外面凸出了两个指节的宽度。

    “殿下,你这肚子,”张昭华绞尽脑汁道:“堆金积玉,有福,有福啊!”

    “再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朱高炽道。

    “我是说,”张昭华不怕死地说:“殿下,您平日里就这么低头,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吗?”

    估计古人真没听过这么直接的笑话,高炽笑得前俯后仰,抖着嘴皮子指着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而张昭华就囧囧地盯着他的肚皮,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肚皮好像海浪一样一层层涌起来,这恐怕就是肚皮舞的精髓吧,那他可算是无师自通了。

    “你可真是,可真是,”高炽努力想绷住了,但是还是破功:“之前听说殿选的时候,有个秀女善谑,把皇爷爷和太孙都逗乐了。我看你比她还善谑!”

    张昭华看着他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高炽似乎悟出来她的意思了,眼睛微微张大,声音更是抖得不成调了:“不会吧,你就是……”

    “殿下,我觉得吧,”张昭华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善谑的问题,我之所以敢开您的玩笑,是因为您是个‘大肚’之人,这有个好处旁人没有,那就是大肚能容天下事,宽肠能解世间愁。既然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事,解天下不可解之愁,那我这一点点戏谑和不恭敬,您自然不会同我计较。”

    这一番暗捧下来,高炽自然开心,不过还是叮嘱道:“开我的玩笑没事,不要乱开其他人的玩笑。”

    之后张昭华又帮他解了衣服,上身只剩下一件半袖短襦单衣。

    “这一身衣服厚吧,”高炽似乎也很苦恼:“没办法,明儿早上还得穿呢。”

    他说着又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玉带,更是发愁起来:“大革不合我的腰呢,我明儿更不敢吃饭了!”

第118章 牝牡() 
什么是勒紧裤腰带,这就是了。张昭华拿起这个玉带一看,发现穿接着玉带板的革带,在使用时要把没有纹饰的一节两端,穿在有玉带板的一节两端的银扣里,用银扣上的针,贯入带上小孔中。至于为什么朱高炽会觉得这条玉带不合身,完全是因为革带有一个**尾较宽的银扣卡着,这样腰带不能直接系着,要先用无**尾的一端先穿过一个银扣,再穿第二个银扣。

    应该是服侍的人的疏忽,张昭华也不说,就将玉带这两个银扣子去掉了,其实这条玉带真的做的很精贵,带銙除了是白玉,还有玳瑁和犀角,而且是多层透雕雕出来的,在对着烛光看得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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