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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昭华-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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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祖陵建在洪泽湖畔,当初建造陵墓的时候就有人说过,黄河一旦涨水,祖陵势必被淹,虽然皇帝不信,但是最近两年地宫确实发生了渗水的现象,所以皇帝也头疼地紧,急忙派了皇子前去查看补救。

    所以从五月到如今,诸王里没有皇子住着,淑女们去园子里都没什么避讳。但是如今诸王回来了,皇帝还提前告诫了,不要出什么不该出的丑事,所以自从伴驾尚宫前来宣旨之后,女官们更加严厉起来,不许她们四处走动了,晚上更是要全部清点一遍名册。在第三道门就有人看着了,进出严格,第四道门更是谁都不许再进了。

    之后的日子乏善可陈,连园子里都不能去赏玩了,大家每日被繁重的课业压着,都累得半死。

    没想到就这样忙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还有人要生事。

    据说是一名淑女早上洗脸的时候,毛巾里居然藏了针,那可怜的淑女如何能知道,直接被扎瞎了眼睛,脸上甚至还破了相,因为不止一根针,是十几根细如牛毛一样的针。

    这下馆子里翻了天了。

第86章 抄检() 
在淑女的住处发现了牛毛针,而且这牛毛针还被恶意地放在了毛巾里,对这名无辜的淑女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诸王馆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宫正嬷嬷怒极道:“也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是什么情况你们心里都清楚。耍弄这些阴谋诡计构陷他人,无所不用其极!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找出来,难道要等她进宫,祸害宫闱吗!”

    “是必当要寻出罪魁祸首来,”诸位尚宫想起那名淑女的惨状都觉得恻然,道:“惩用重典,以儆效尤。”

    过了一会儿,内织染局的管事姑姑被带了进来,回禀道:“局子里所有取用针线的情况都登记在簿,并无一人违例。因记着规矩,针具验看甚严,没有外借记录,也无一根针丢失。”

    “这牛毛针,”宫正嬷嬷给她看了,道:“局子里一般用作何处?”

    “并不常用,”管事姑姑道:“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上一次用,还是在丽妃娘娘的百子裙上勾花用的。因为善使这针的都是苏杭的绣娘,其他人用这针,眼睛盯不住。”

    “既然针具保管完全,那就不是你们织染局的过错,”宫正嬷嬷点头道:“牛毛针不是从你们这里流出的,那就只能从外面带进来。”

    “几次三番都严令不许带针具进来,”李尚服道:“所有衣服但凡破损了,都要去织染局缝补,没想到还有人将这诫令视作空文的,看来是对这一届秀女管束太松了,依我看,这次搜检,但凡发现有携带一样违禁东西的,都逐出馆子去。”

    “早该这样。”其他尚宫也赞同。

    “说得轻巧,”宫正嬷嬷皱眉道:“官选之前皇爷说要选二百名宫人备扫掖庭,但是这次留下的秀女只有一百八十余名,连名额都充不满,再逐出秀女去,要当如何交差?”

    “当务之急先把用针害人的那人揪出来,”宫正嬷嬷道:“其他搜出来违例东西的,先记名留看,以后再慢慢调教。”

    于是馆子里人仰马翻地开始了一次大规模搜检,搜检之前聚了秀女在中庭训诫她们:“馆子里女孩多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想你们如今是何等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荣,比在家时候如何?偏有那年轻不尊重些的人,用了下作的法子去害人,性命脸面也都不要了,闹出事来,如今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如今出了丑事,大家没法子自证清白,索性搜一搜,检一检,使人去疑,你们心里没鬼的不用害怕,自然扯不到你们身上来。”

    听了这话,诸位秀女稍稍放下心来。尚宫嬷嬷们便喝命将角门皆上锁,从“天”字第一号房里搜检起来,屋子里几个箱子是谁的,都叫本人来亲自打开。而且这搜检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箱柜一齐拖出到众人眼前,将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打开,一样一样翻看着。

    这一次查验地明显细致,什么汗衫、暑袜、睡鞋一并亮出来,一件件过问,还有秀女从外面买来的眉粉、妆粉、点额的朱砂、凤仙花和白矾做的指甲药水、还有点唇的口脂,都抖落出来,还登记在册,当然东西肯定没收了,私藏这些东西的秀女也受到了严厉批评,甚至在考评的册子上海记了一笔。

    不得不说这阵势着实是吓人,也确实骇住了许多人,就连指挥使家很有些桀骜的姑娘们,都乖乖地不敢说一句,要知道,之前这些姑娘许多东西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而且把尚宫们不许夹带东西的话视作耳旁风,没一个听从的,现在知道有事情扯上了,避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天呢——”搜检的宫女捂住了嘴巴惊道:“这是什么?”

    大家闻声看去,这宫女手里举了个薄胎玉瓶,道:“嬷嬷,里面是水银!”

    水银!这下可吓坏大家了,这东西居然都能私藏!

    其实古代对水银的认识是很明确的,这东西虽然用作合成丹药材料,但是道士也知道这东西决不能多用,是有大毒的,而在药店里水银用以作药,必须十分谨慎。药店里卖出去水银这一味药,必须要买药人留下姓名地址,和砒霜是一个待遇。

    秀女生病的话,会有医女来诊治的,这名秀女也会被移出房间,去专门的庑房里养病,庑房里会有小锅熬药材。所以这搜出来的水银,绝不是治病的,肯定另有他图。

    “你藏这水银是要用来做什么!”宫正嬷嬷问她。

    那名秀女起先支支吾吾地,后来女官上来呵斥,说再不说就拖出去用刑,这秀女才说了。居然是用来除狐臭的,有一个特别有效验的法子,将水银和胡椒加面脂调和,涂抹在腋下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一点气味也闻不到了,她就是用这个办法,成功掩盖了狐臭,通过了第三轮的阅选。

    这下大家都忍不住低低笑起来,有几个女官也涨红了脸,似乎也在忍笑。

    “你这样是骗选,”宫正嬷嬷道:“若不是搜检这一场,还真让你混弄过去了!”

    这位可怜的秀女在距离成功很近的时候,还是跌了下去。其实张昭华也很同情她了,狐臭这毛病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现在就是评判能否入选的标准。所以没办法了,这秀女还是被除名逐出去了。

    搜到张昭华的房间里,张昭华就从腰上取了钥匙下来,打开了她的官皮箱。

    三四名宫女搜检了半天,也没什么违禁或者私弊之物,只是在翻箱子底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针线包。只是打开一看,里面一根针线都没有,放的是个黑粗的扳指。

    是扳指不是针线,这几名宫女把箱子几乎倾倒了也没看到针线,就问道:“你在针线包里放扳指做什么?这里头原该有的针呢?”

    “这里头原来是放的针线,”张昭华不急不缓道:“但是进馆子之前,嬷嬷说不能带针线进来,我就全部扔了。”

    “那你为什么有一个男子带的扳指?”这宫女继续问道。

    “之前去街市上看到的,”张昭华道:“是给我的小侄子买的,不值两三文的东西,后来馆子不让出去了,没来得及给他。”

    这一番解释很合情理,而这名贵的犴大罕的角做的扳指因为不是金不是玉,被从没见过的宫女认作是地摊货。那宫女就不再发问了,让她自己把散落在地上的金钗收拾了,转头去查吕氏的箱子。

    张昭华就慢慢将地上的东西收拢起来,心里一阵冰冷。

    大半个月前她莫名其妙地从门口领了了包裹回来,里面就是牛毛针,当时她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嫂子郑氏的意思着实费解。

    之后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忽然想起去老门东成衣店买衣服的时候,那伙计给她讲的真实故事。宝华堂就是因为一件莫名其妙被送来的诰命服饰,偌大的店就顷刻之间分崩离析了。

    “绝对是同行做的局,”这伙计感叹着:“怎么就好巧不巧能查到宝华堂上,要查也应该全秦淮的成衣铺都查一遍。从头到尾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只是这么狠毒,偏要要了人命。”

    张昭华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满身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时候,心里无尽的恐惧。

第87章 反制() 
牛毛针就是不知道哪个心思恶毒的人做的局,就是要害她完蛋的。

    她拿着牛毛针细看,这种东西太细太尖锐,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这就是行凶的利器了,放在什么地方都管用,放在床上、枕头上,一躺下去说不定只是感到轻微的刺痒,却根本不知道这针已经刺入了体内了。如果针尖上抹一点毒,谁知道是不是会在睡梦里就上西天去了。

    但是张昭华没有在自己的寝具上发现这东西,而是堂而皇之地收到了这东西,显然就不是为了直接害她,是为了栽赃陷害的。

    这显然比直接害她还要可怕。

    张昭华发现了自己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别人的算计之后,当然会想着怎么把这只腿拉回来。她自然是想把所有的针都扔掉的,扔地是越远越好。但是她很快就觉得自己有被盯住的可能,因为她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有秀女在身前身后,甚至包括倒马桶。

    倒马桶是这种感觉最明显的时候,她提着桶去,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是晚上,都有人在后面也提着马桶过来,而且更令她觉得可怕的是,每次见到的人还不一样。

    起先张昭华也是觉得自己过于杞人忧天了,一个人陷害她也就罢了,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也参与其中。后来她想到一个可能,就决定试探一下。

    房子里有一根没有烧用的草绳,她将这草绳平均截取成三段,每一段约摸有两根手指的长度,然后将这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草绳上面标上只有自己知道的记号,在夜晚快要下令闭园的时候,将这三段草绳放进了园子里藤萝墙的墙里。

    这藤萝墙坑坑洼洼的,很容易找到了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张昭华将这三根草绳按照顺序放了进去,等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果然顺序已经改变了。

    藤萝墙不是一处观景的好去处,而且上面有壁虎和蚱蜢隐约出没,平日里去这里赏玩的秀女屈指可数,然而昨天却有人来到了这里,还发现了张昭华的藏在不起眼地方的草绳。

    更有意思的是,如果是真的一无所知的话,发现了草绳,抽出了草绳,张昭华不信她还无聊到把这三根绳子又放了回去,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扔在地上么?

    现在张昭华约摸能猜出一点来了,这个人的心思很有点复杂。

    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心机很深很可怕是真的;安排了人来监视她,是小心谨慎的性格;能将这么多人驱为己用,可见身份非凡、善于收拢人心;然而她又有一点奇怪,好似希望张昭华能发现,好似想要测一测张昭华的本事,总之她没有在张昭华拿到那针线的第一天就发动,这样其实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也许她胜券在握,确确实实,只要张昭华发现了,想要把牛毛针处理掉,不论她扔在何处,肯定会有人看到然后这个局马上可以开动,张昭华就是用尽心思也翻不了身了。

    这个局几乎没有破绽,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

    但是就如张昭华感觉的那样,没有在张昭华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一锤定音,是她最大的失误。这个局如果让张昭华来完成,前面不能比她做的更好了,只有时间上,张昭华认为“出其不意”的道理是要做就要神速去做,不能给对手一点可乘之机,所谓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就是这个道理。

    既然给了她时间,而张昭华身在这个局里最需要的也是时间。

    其实对牛毛针的处理,那个精心算计的人一定没有想到过,张昭华在聚宝门老门东的首饰店里挑的那一款木簪子,是空心的。

    这一款木簪设计地独具匠心,是一支毛笔的形状,很受那些具有文青气质的女子的欢迎,据说在战国、秦汉时候,古人有发髻,可以插笔。后来笔头大了,笔管也粗了,这一习惯就慢慢消失了。但是现在又渐渐流行了起来,只不过不再是男子发髻上插了,而是女子开始用作装饰了。

    这簪子被设计成毛笔状,一切都和毛笔仿佛,簪身就是圆筒状类似笔杆那样,所以是空心的。其实在汉朝以前,笔管是实心的,自汉末张芝、韦诞之后,真正的书法用笔出现,慢慢就开始使用空心的竹管了。竹管有个问题,粗了不好抓,如果笔头很大,那就要加一个斗,而不是用一根大竹管。

    所以张昭华头上这支簪子笔头和笔管之间有一个斗,握住轻轻扭动,就能使笔头和笔管分离,张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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