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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昭华-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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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此次震怒,不光是因为牵扯出这么多人,”粮长道:“而且因为郭桓等人倒卖官粮好几年了,几年之内连贪污带盗卖再加上掺水毁掉的官粮,已经不止所谓的七百万石,而是这个数……”

    不知道粮长比划了一个什么,就听到张赓小声的惊呼:“这、这是国库一年的收入了吧……”

    “本来查到京畿,只是追究倒卖官粮的事情,”粮长道:“但是越往下查,却发现不只是倒卖官粮了,还私吞州府赋税,甚至小到县官,都各种科敛摊派!大明立国才多少年,皇帝一向从严治官,而且深恨贪官,没想到官员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没几个能脱得了干系的,皇帝能不震怒吗!”

    屋子里又忽然静默了好一会,才听到张赓嘶哑的嗓音:“科敛、摊派——这个也开始查了吗?”

    “你怎么回事?”粮长听他声音不对,问道。

    “我、我,”张赓声音颤抖:“三年前,您让我押夏税去归德州的时候,恰逢州长五十五大寿,他明里暗里暗示了几回我和宁陵县的那一位粮长送寿礼——”

    “我们听他的意思,是让我们科敛,摊派到各家各户,给立了个名儿叫‘口食钱’,”张赓道:“说账面上根本查不出来。”

    “你背着我科敛了么?”粮长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也绝对不敢,”张赓急切道:“我是盘出去了一家铺子,凑了八百贯交了上去,但是听说宁陵县的那一位,是摊派到辖地的。”

    粮长似乎在沉吟,过了一会道:“这个黄志荣在归德州也就呆了一年多,就调派到湖州了,而湖州如今战事正紧,此次查粮也没有查到湖广,应该可以遮掩过去。”

    “只要百姓不说就没事,”粮长道:“皇帝对于贪了官粮的省级官员还有法子管,对于县官州官,恐怕也管不来了,况且摊派的事情比偷盗官粮的事情小很多,皇帝只是要求各地耆民赴京面奏,揭发地方官的犯罪事实——如果辖地没有百姓上告,那就不会出什么事情。况且我知道宁陵富庶,几百贯摊派下来,恐怕也就是每家出十几文的事情,过去这些年了,也不会有人还记着。”

    张赓点了点头,忽然又嗫嚅道:“爹,其实我还有一事瞒了您,当时是害怕您承受不住,不过现在已经大吉了。”

    “什么事?”粮长道:“我现在是真成了眼盲耳聋的人了,什么事情都是你想让我知道才让我知道是不是?”

    “爹您说的什么话,”张赓道:“其实今年三月,京师国子监来了信。”

    “是你哥的?”粮长道:“说了什么,有什么不让我知道的?”

    “大哥说,国子监在闹学/潮,”张赓道:“物议沸腾,声势浩大,他见这阵势,心里恐慌,说到后面怕是不好收场,也怕出什么事,就跟我约定,每隔五日传一次家书,如果接连十日没有接到家书,恐怕就是他那里出事了。”

    “我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等着,”张赓道:“四月十四的时候,果然书信断了十天。”

    张赓当时非常恐惧,急忙备车马去南京,没想到赶到镇江的时候,却又被后至的家人追到,说国子监来了信,打开一看是他大哥张继报平安的信,说是已经无虞了。

    他留在镇江带了几日,顺便探听消息。

    “说来说去,居然还是和郭桓案有关,”张赓道:“今年乙丑科的进士廷对者472人,有六七成是国子监的毕业生,这可算是振奋了这帮学生了,一个个骄矜地不得了,觉得朝廷官员日后必出国子监,他们已经有了参与朝政的话语权。”

    就在这帮学生欢庆国子监的超高的考中率的时候,震惊朝野的郭桓案也同时爆发了。

    “郭桓案三大主犯,”张赓道:“两个是北平做官的——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与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这帮国子监的学生考完试正闲着没事干呢,被有心人煽动起来,对于反贪污,反腐败的热情可想而知,口喊得震天响!不知道上书多少次,要坚决抓出北平的大鱼来!”

    “北平什么大鱼!”粮长惊道:“这是谁煽动起来的,其心可诛啊!”

第三十二章 难捱() 
“是一个叫金文徵的助教,”张赓道:“伙同吏部尚书余熂,要国子监祭酒宋讷致仕,还要朝廷彻查北平贪腐案,言辞凿凿说北平一个省的最高长官和京师户部勾结,背后没有人指使是不可能的。他们闹了好大一场,据说不仅要把北人赶出国子监,还要断了北人的科举之路!”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不同我说!”粮长惊怒道:“你母亲原是想让你参加今年乙丑科的殿试的!”

    “儿子自然不会去的,”张赓道:“您先听我说,大哥因为和宋老先生亲善,几乎被逼得没有容身之处,因为宋讷只要求学生埋头读书莫问政事,虽然此次科举一举成功,但是这帮学生却不念他的情,都恨他地不得了,然后被金文徵一撺掇,几乎是反应强烈——这事儿报到吏部去,余熂和金文徵是串通好了的,立马就批复让宋讷致仕。”

    “万幸宋老先生致仕的折子送到了御前,”张赓道:“皇帝十分惊讶,当即召了他来询问,宋讷如实说了之后,皇帝大怒,将余熂和金文徵下狱问斩,国子监的学生一看这势头,自然龟缩不敢再闹了。”

    “你大哥应该无虞了,”粮长道:“这是万万幸了,去御前陈情的人是宋讷。”

    “宋讷自从洪武十五年任国子监祭酒以来,立学规,身言并教,师道大立,”粮长道:“特别是今年的乙丑科,考中的都是他教出来的学生,皇帝十分器重他——这要是换了别人,皇帝正要查北平的贪腐呢,巴不得学生闹得越大越好,怎么会处理这帮学生。”

    “郭桓案牵扯地太多,”粮长道:“这案子爆出来之后,连镇守北平的燕王都快马驰京请罪,据说皇帝没说什么,燕王却自请去凤阳守陵,如今快要一年了,皇帝就像不记得这个儿子一般,其他去中都祭祖的藩王都回去了,只剩燕王一家子还不敢回去,特别是燕王妃——”

    “燕王妃?”张赓疑惑道。

    “燕王妃的父亲,是中山王徐达啊,”粮长沉吟道:“徐达刚死不到月余,郭桓案就牵扯出北平上下官吏,燕王妃甚至来不及给父亲奔丧,就被发配到中都,等一年过去,连含殓最后一眼都看不到,日日哀泣,据说已经不成人形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张赓惊讶道:“这可是皇家的事情。”

    “酒礼上的尊客,那位周王,”粮长咳嗽了一声道:“周王长史,也侍奉祭礼,怎么会不清楚呢?”

    “真是可怜,”张赓道:“天家情薄啊。”

    而此时中都凤阳的皇陵享殿中,也有一场同样的对话。

    一个侍卫从殿后绕进来,悄悄在跪在殿中的燕王朱棣耳边说了几句,燕王的眼里终于褪去了疲倦和惊忧,露出一丝开释的神色来。

    不多久空旷的殿中又有脚步声传来,是侍女扶着形销骨立的燕王妃徐氏走来,燕王见她脚都踩不实地面的样子不由得握了握拳,低声道:“去后面歇着,不要过来了——”

    “酹酒的时辰到了。”徐氏只道了一句,侍女将蒲垫放在她脚下,燕王和徐氏就拈香奠酒,又各撑着拜了四拜。

    之后这对夫妻相对而坐,侍卫有眼色地多加了两个火盆端了上来,就和侍女躬身退下了。

    徐氏无神的眼睛只盯着香盆里游飞的灰絮,这个空荡荡的享殿中,除了满眼的白色,就剩下面前火盆中闪烁的暗红色光芒了。

    然而就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都刺得徐氏眼睛痛。

    她看着这光,燕王就看着她。

    “我刚得了消息,咱们今冬就可以回去了,”燕王道:“太子大兄求了情,父皇有结案的意思。”

    “太子仁慈。”徐氏原本姣美的脸已经瘦地凸出了颧骨,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只喃喃道。

    “国子监的风波已经压下去了,”燕王想到这群太学生的口诛笔伐,英武的脸上泄出一丝难以掩盖的怒气,道:“李彧、赵全德居然是最干净的,只抹平了账面的190万石官粮,反而是应天府、苏州府,侵贪最多,真是伸出脸来让人打!”

    燕王和徐氏心里非常清楚,洪武十四年,傅友德征云南,中山王徐达和燕王朱棣配合西南军略,也为防止北元军队突袭,频繁调动军队布防,也加强了北平战备。这是皇帝默许的——这消失的官粮,并不是李彧赵全德侵吞的,而是正当用在了北平军队上。

    朱棣以为这事皇帝腹内有成算,没想到中山王徐达二月底一去世,三月初就爆出了郭桓案,偏偏三大主犯除了郭桓,剩下两个李彧、赵全德,全都是洪武十四年跟随徐达去北平的,仗打了三年,他们就管了三年的粮草!

    “北平这官粮去了哪里,皇爷未必不知,却使得这样的手段,一面给我父亲亲笔撰写神道碑,推为开国第一功臣,”徐氏宽大衣袖底下的手死死捏合在一起,终于忍不住露出悲声来:“一面又授意余敏、丁廷举告发北平官粮侵盗,清算了一批我父亲提拔上来的官吏裨将!这些人虽然是父亲推举上的,可是却也是皇爷的臣子,况且父亲并无半点私心!”

    “慎言!”朱棣喝了一声,果然听到殿外有细小的交谈声,这并不是守皇陵的太监,而是皇爷派下来监视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已经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并不避忌。

    但是朱棣养的家臣侍卫也不是白吃饭的,享殿也不是轻易是谁都能进来的,徐氏终于借着祭奠发出悲鸣,而且哭地不能自已。

    “年底咱们去京都,”燕王宽慰道:“接上高炽、高煦,可以去祭拜中山王。”

    提到两个被周王朱橚带走的孩子,徐氏的眼里终于有了点生气,道:“高炽的腿怎么样了,高煦有没有胡闹?”

    高炽的腿本来有一点毛病,又在皇陵守灵的时候,溅了炭火,烫烂了好大一块皮肉,燕王夫妻俩个并不敢声张,恐又传到皇爷耳朵里降下罪来,自己拿了军队里的金疮药来,给他敷上了,也幸亏夫妻俩都在都在行伍里呆过,看护得当,并没有溃烂,之后周王来了,就带去了自己在开封的王府中。

    高煦的胡闹倒是一直的,之前在北平招猫逗狗欺负其他小孩也就算了,但是这次去周王府邸,徐氏又怕他惹是生非,毕竟这小子不知怎么回事,特别讨厌周王嫡二子,俩堂兄弟见到就要开打。

    “都好、都好,”燕王道:“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咱们这次回去,”燕王道:“以后就无诏不得回京了,你有什么要交代岳母的,统统都说了罢。咱们去了北平,已是照拂不到,就更不能添乱了,日后为免父皇猜疑,就少了书信联系吧。”

    徐氏想到自己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连一张纸都没在灵前烧过,日后还不能侍奉母亲膝下,心中大恸。

    “哭吧,”看到徐氏趴在地上的羸弱身躯,朱棣闭上了眼睛:“以后还有更难捱的,咱们一家人,从来没有欢喜的日子过。”

第三十三章 有感() 
洪武十八年的冬天,大雪姗姗然终于降下来了。

    举国震惊的郭桓案终于以主审吴庸被诛戮而画上了句,但是这件案子的影响却并没有消退,不光是六部零散的官员看着空荡荡的衙门心底暗暗兔死狐悲,甚至连乡间小村里张昭华都能感受到隐隐的余震。

    这个案子实在太大了,也牵连地太广了,张昭华从知道了全部始末就开始叹息,也许一开始看到牵连人数数万人,似乎也不能和后世建国之后随随便便一场运动特别是那一场大革命相比,但是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官员人数有多少。

    后世的史料中显示,明朝万历年间,全国两京十三省,近两亿人口,几百万士绅乡宦,却只有两万名官员。其中还有十分之一的京官。剩下一万八千人,要两京十三省,一千一百多个县,幸亏有编的吏员填充其间,才能勉强维持大明这台机器的运转,而这些吏员是没有编制、俸禄和上升空间的。

    也就是说,张居正是率领着两万名官员,跟全国的既得利益者在斗。然而后世随便一个市级城市,也有不止两万公务员的存在。

    且不说张居正,就说眼前这洪武年间——几年前一场胡惟庸案,皇帝屠猪戮羊一般杀了三万官吏和百姓,杀得官员两股战战,但是皇帝是不愁没人使唤的,空缺的职位自然有人钻营地向上爬。

    而皇帝如今兴起的郭桓案就说明一个道理——这帮官员的头好比韭菜一般,这一茬根上烂掉了,皇帝就割了这一茬,反正皇帝的地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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