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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忠仆之妻-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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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又有几分气短。

    “咱们走吧,把该买的东西买齐,早点家去。”她清清嗓子道。

    程绍禟又怎会没有发现她语气的转变,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点头回答:“好。”

    待夫妻二人将抓周礼上所需之物全部置齐时,已经快要到晌午时分了。两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和水,简单地用了个午膳。

    “这是去哪儿?”凌玉本以为是要回去了,不料程绍禟却又带着她往对面街去。

    “去回春堂请大夫替你诊诊脉。”

    “诊脉?我真的没事,你瞧,这不是好好的么?何必再多花钱!”凌玉本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此事,没想到他竟是还记着。

    “总归都已经来了,顺道让大夫诊过再回去也不迟,若无事,也是求个心安。”程绍禟这一回却没有听她的,态度很是坚决。

    好歹和他夫妻多年,凌玉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要他打定了主意,旁人再怎么说也没用,故而也不再多话。反正她身体好好的,诊便诊吧。

    “这位小娘子气血稍有几分不足,不过并无大碍,服几帖药,注意调养便可。”替她诊脉的是一个中年大夫,姓李,并不是凌玉记忆中的那位杨大夫。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觉得这位李大夫颇为滑头,不如以前那位杨大夫实在。

    “稍有几分”气血不足,加个“几分”其实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个“稍”,基本已经可以说明她的身体很好,半分毛病也没有。

    真是见鬼的“气血不足”!

    倒是程绍禟珍而重之地接过药方到一旁等候药童抓药,凌玉不耐烦在里面干等,干脆便出了店门透气。

    “姑娘,相信我,我这玉容膏真的非常有用,坚持用一个月,你脸上的麻子便能去之五六。”

    “你才长麻子,你全家长麻子!”

    “哎,你怎么骂人,你脸上明明长着麻子嘛,虽然用脂粉掩住了,可那不代表你就没长呀!”蓝衣姑娘明显愣了愣。

    突然,前方不远的对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望过去,便见一名蓝衣姑娘手拿着一个小圆罐,正‘卖力’地向行经身边的绿衣女子推销着。

    不过那姑娘想来是没这方面的经验,没两句话便将对方给得罪了。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走开走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绿衣女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力往她身上一推,蓝衣姑娘一时不察被她推得连连退了几步,待稳住身子后,冲着对方的背影不满地嘀咕。

    “真是的,不买就不买,做什么要推人,活该你长一脸麻子!”

    玉容膏难道只是同名?凌玉蹙眉,暗暗思忖。

    “这位姐姐,买盒玉容膏吧!我亲自调制、亲自试用,效果比那凝香露好多了,不但可以祛斑祛痘消疤,还能生肌美肤。真的,我不骗人!”正思量间,那蓝衣姑娘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一脸认真地向她兜售她的‘玉容膏’。

    “这真是你亲自调制的?”一阵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凌玉接过那小罐子,仔细嗅了嗅那沁人心脾的味道,又打开盒子认真瞧了瞧。

    香味、色泽、形态当真与上辈子那风靡京城的玉容膏一般无二!

    她会认得,还是因为上辈子她曾经在玉容膏的调制者梁家府上做过短工,这才有幸见识到。

    那梁家本也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据闻一度生意不顺濒临破产,亏得家主梁方调制出玉容膏,硬是让整个梁府的生意起死回生,梁府也成为雍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听闻还有极大可能会成为皇商。

    “当然是我亲自调制的,调制了快两年才达到这最好的效果,你瞧瞧”

    “哎呦,我还当是哪位呢,原来是杨大小姐,怎么?大小姐来巡铺子呢?”正在这里,一名药童打扮的男子从店里走出,看到那蓝衣姑娘,嘲讽地道。

    蓝衣姑娘脸色微微一变,啐了他一口,恨恨地道:“你们且等着,总有一日我会把这回春堂赎回来!”

    言毕,一转身便跑掉了。

    “哎,你的东西!”凌玉还来不及把手上的‘玉容膏’还给她,就见对方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估计又是杨大小姐捣鼓出来的破玩意,小娘子若是嫌脏手,扔了便是。”那药童嗤笑道。

    凌玉皱眉,想到一个可能,遂问:“那姑娘是以前那位杨大夫的女儿?”

    “可不就是她么。”药童随口应了声便迈进了店门,恰好此时程绍禟从里头走出,“小玉,把药钱给我。”

    “多少?”凌玉问。

    “三十文。”

    “三十文?忒贵了,我压根就没病,倒要花三十文买药苦自己”凌玉嘀咕,心不甘情不愿地数了三十文给他。

    程绍禟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接过钱便去取了药。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白白浪费了三十文,能买三十个馒头呢”看着程绍禟把药包塞进包袱里,她又没忍住一阵嘀咕。

    三十文,在一文钱也要掰成两半花的上辈子,三十文真的够她和婆母儿子花好些天了。

    只是,她也没有察觉,到县城这么一趟,不知不觉间,原本对“亡夫”的陌生感与距离感渐渐消褪。

    晚间沐浴更衣时,她看着小腹上那一圈圈产后的痕迹,想到那位‘杨大小姐’忘了拿回去的‘玉容膏’,她干脆便挖了一坨抹在肚皮上。

    反正不用花钱,不用白不用,就算是用了效果不好,肚子花成西瓜皮,也只有自己瞧得见。

    把自己收拾妥当后,转身一看,小石头坐在床上,正咬着小拳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她笑着上前将他抱入怀里,在那肉乎乎的脸蛋上左捏捏右捏捏,又如同报复般用力亲了几口,亲得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

    凌玉哈哈一笑。

    已经习惯了长大后那个会屁颠颠地帮她干活,替她照顾婆母的儿子,再对着怀中这个啃着小拳头,不时冲她乐呵呵的小不点,她既有些怀念,却又生出一种‘白耗了老娘十年功夫’的莫名心酸。

    含辛茹苦养到那般大的儿子,眼看着再过几年就可以娶媳妇给她生个白胖孙儿,她也可以过些含饴弄孙的日子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打成了泡沫,真是闻者落泪,见者心酸!

    不过,看着憨态可掬完全不知愁滋味的小不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柔情,她的唇畔也不知不觉便含了笑容。

    她狠狠地在那张小肉脸上亲了一口:“娘的小石头怎么这般趣致可人疼呢!”

    “来,娘教小石头数钱,小石头日后长大了要记得勤俭节约,可千万别学你爹那样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她把今日剩下来的钱全部倒进盒子里,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偶尔还轻敲几下,听着铜板发出的清脆响亮,顿时心花怒放。

    小石头也被那一阵阵响声所吸引,咯咯地笑了起来。

    程绍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母子二人同数钱的欢乐情形。他听着娘子哄儿子——

    “从来有个男娃叫小石头,后来他长大了,再后来他赚了很多很多钱孝敬他娘”

    “他爹呢?”

    “没了。”凌玉顺口回答,话音刚落便反应过来,心虚地瞄了一眼倚在门边神情莫辩的石头他爹,动作利索地把钱盒锁上收好,将儿子搂在身前,讨好地道,“你、你洗好了啊!”

    程绍禟深深地望着她,直望得她心底发毛,好片刻她才听到他缓缓地问:“今晚这小子跟咱们睡?”

    “对、对啊!娘这些天带他很辛苦,我想让娘今晚睡得好些。”凌玉拉着捣蛋儿子的小手不让他乱抓。

    至于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她一时半刻无法克服上辈子的阴影。不过,这些她却无法对任何人明言。

第7章() 
一个妇道人家在外头求生,哪会是容易之事,磕磕碰碰难免会吃些亏受些委屈,若是她性子再软些,只怕别说养活婆母儿子,便是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更有甚者,如同逃难路上不少想不开的年轻妇人一般,直接吊了脖子。

    只是,凌玉一直觉得,这世间上最最重要的就是钱,比钱更更重要的就是命!至于什么颜面啊尊严啊,抱歉,在性命跟前,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对于上辈子程绍禟‘护主而死’的‘忠义之举’,她除了默默在心里骂一声娘之外,着实生不出什么自豪感。

    用性命换来几百两抚恤金,还不如那什么刘老爷的‘一饭之恩’,好歹人家面子里子实惠性命都有了。

    翌日,程绍禟便亲自去给凌父送帖子。上辈子凌玉是没有去的,凌父虽是读书人,又是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老爷,但他行事独断专横,在家中是说一不二,从不允许别人反驳。凌玉亲娘周氏、亲姐凌碧都是性情温和柔顺之人,自来不会逆他之意。

    偏生出了个凌玉,虽是姑娘家,可性子却是倔得很,虽不至于到顶撞父亲的地步,但若是她不愿意的,不管凌秀才打也好骂也罢,梗着脖子就是不会服半分软。

    父女二人平生最大的冲突,便是关于凌玉的亲事了。

    凌秀才是个读书人,自然也更喜欢读书人给他当女婿,长女凌碧所嫁之人,便是他的学生梁淮升。

    凌玉是秀才之女,能写会算,容貌又俊,干活又利索,自及笄起,上门提亲之人从来便没有停过,凌秀才瞧中的女婿人选,也是个读书郎。可凌玉不肯啊,她爹、她姐夫,还有她认识的她爹的学生,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一点儿重活都干不了,整日除了‘之乎者也’外屁也不会,尤其她爹,打小她便没有看过他下地,里里外外的活都是她们母女仨干的。

    自她懂事起,她便暗暗发誓,日后打死也不能嫁读书人,要嫁就嫁一个壮壮实实干活一把手的。

    而接受了程绍禟的提亲,就是她跟凌秀才抗争了一个月的结果。

    要说她早对程绍禟芳心暗许,那也是没有的事,当年提亲的人那般多,纯是因为程绍禟长得最为壮实,话虽不多,但人家能干活啊!人也老实,没那般多花花肠子,比那些除了读书啥都不会的强数百倍。

    因为亲事父女俩闹了不愉快,也因为这个女婿不是自己所选,凌秀才对程绍禟没少挑剔,这些凌玉都看在眼里,对默默承受的程绍禟难免也添几分愧疚。

    这回她倒是想与程绍禟一起回一趟娘家见见爹娘,可惜昨日已经扔下家中活计和儿子给婆母去了一回县城,今日再怎么也不好再麻烦婆母了,故而便只能看着程绍禟提着给二老买的礼物出了家门。

    将家中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陪着小石头学走了一会儿路,凌玉便将儿子交给婆母,自己则带着昨天夜里小家伙尿湿的毯子到河里清洗。

    她来得比较晚,河边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妇人在洗着衣裳。

    她寻了个位置,刚把洗衣盆放下,离她不远的阿牛婶便往她这边挪了过来,一脸语重心长:“小玉啊,自个儿的男人可得看紧点,小心被些不要脸的骚蹄子给勾了去。”

    一面说,一面朝着凌玉身后方向努了努嘴。

    凌玉回身一看,只看到村里有名的俏寡妇抱着木盆婀娜多姿的背影。

    见她似是不在意的模样,阿牛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一大早便瞧见了,绍禟兄弟经过她家的时候,她故意把帕子往他那边扔呢!这是她的老把戏了,不知多少男人就是这般被她给勾了去。”

    “接着呢?”凌玉倒是有些意外,但是更关心程绍禟的反应。

    “绍禟兄弟约莫在赶路,这才没有留意到,最后还是那骚狐狸自己捡回去了。”

    并没有留意到?凌玉可不这般认为,不过这也没有必要对阿牛婶明言,只是冲对方笑笑:“婶子说的是,我都记住了。”

    对这个小插曲,凌玉并没有放在心上,程绍禟的品行,她自问还是相信的。

    她利索地把毯子洗干净,辞别阿牛婶便赶紧归家。

    经过村中小树林,忽听里边传出一阵喝斥声:“滚犊子,真他娘把自个儿当香饽饽了,老娘瞎了眼会瞧得上你?你敢碰老娘一下,老娘让你断子绝孙!!”

    “装什么贞节烈妇,满村子谁不知啊!他娘的你还来真的?!”

    “滚!再不滚老娘剁了你!”

    “你、你、你给我记着!”

    片刻之后,小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捂着的男子,凌玉仔细一瞧,认出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

    她吓了一跳,亏得那二流子只顾着逃走,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她松了口气,回过头去,便看到俏寡妇一手轻抚着有几分凌乱的发髻,一手抱着装着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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