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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君帝传-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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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於瞻翻开卷册,查看近日押入丁字狱的犯人,忽然看到了那少年口中所说的名字,何肃言,汴州人士,盗窃罪冒名顶替荐生罪,这种冒名荐生的事,时有发生,所以他并不奇怪。

    对于荐生,他向来鄙夷,但是这种大试的潜规则,自古便有,这种潜伏的规则,他虽然鄙夷,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有些事,毕竟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谌仲觉的这陆於瞻监丞看起来虽然不像是一个迂腐的人,但他的办事效率实在拖沓,他开口道:“大人可查询到此人?”

    陆於瞻颌首道:“确有此人。”

    谌仲道:“大人可查明罪名真相?”

    陆於瞻道:“万尚书证据确凿,这人的确有冒充荐生的嫌疑。”

    谌仲冷笑道:“你也知道,他是嫌犯,既然如此,为何会被关押入丁字狱?”

    谌仲的话针锋相对,陆於瞻当然能听出这少年语气中的不悦,他堂堂明理寺监丞,岂能被一普通的少年几句话哄倒?

    陆於瞻倒是有些佩服这少年的勇气,往日来到他明理寺喊冤叫屈的人莫不是跪拜痛哭,大喊冤屈,而眼前这少年,竟然一脸浩然,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他倒是有些欣赏了。

    陆於瞻笑道:“明理寺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事情的真相,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谌仲冷笑道:“可是你已经冤枉了。”

    陆於瞻蹙眉不悦,因为他的语气已经足够委婉了,他当然是要给这个少年一个台阶下,却没想到,这少年非但不承情,依旧是针尖对麦芒,似乎此时便要求一个说法。

    陆於瞻道:“年轻人太急躁的话,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谌仲道:“太拖沓的话,更不是一件好事。”

    陆於瞻涵养极好,面对这固执的少年,他并没有施加官威,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那好,你方才所说,那块金牌是奇才大人赠与你的,而你转手又送给了你的朋友,此话可有错?”

    谌仲道:“没错。”

    陆於瞻继续道:“那就说,那块金牌,本就不属于何肃言了?”

    谌仲淡淡笑道:“大人所说并不尽然,你的朋友送给你一个包子,而你转手又将包子送给了你的另外一个朋友,既然是送,送出的东西,到了谁的手中,那便是谁的,我想大人总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世间所有的东西,也许从一开始,都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陆於瞻哈哈大笑,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你要知道,天枢令可不是包子,而荐生的名额更不是能够随便赠予他人的。”

    谌仲默然,过了半响,淡淡的说道:“也许在大人眼中,那天枢令珍贵无比,那荐生的名额极其尊贵,但与我而言,那些虚浮的东西。”

    谌仲突然微微的倔强扬起自己的头颅,眼神微微凛然,一字一顿道:“却是不及我朋友的一根头发。”

    话音落地,堂内鸦雀无声,站立在一侧的明理寺守卫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衫少年,陆於瞻像是瞧着一个怪物一样盯着这白衫少年,不光如此,便是连身后的傅青弈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话让所有人听起来,都觉得大逆不道,天枢令代表了天枢院,而天枢院则代表了势族八大修行别院,这少年语气轻蔑,竟似乎未将整个势族放在眼中。

    有些人紧锁皱眉,似乎觉的眼前这少年的确不光有些愚笨更有些愚蠢,一个人笨只能说他有点可怜,但一个人若是蠢,那他一定很可悲。

    有些人则是为这白衫少年的那个朋友感到幸福,为能够结交到这样为友伸冤不惜得罪势族的朋友感到幸福。

    如果他们知道,谌仲和何肃言相识不过寥寥数天,他们一定会对这白衫少年更加的敬佩,而谌仲如此要帮助何肃言,并不是因为其他,而单单只是因为,当他觉的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当他觉得孤独无助的时候,何肃言恰恰是在那个时候,给了他人生中的一点温暖而已,更是将他当做朋友,接纳了他。

    谌仲并没有觉的自己的话说的有哪里不对或是有什么错,因为他觉得,一个人说出心底的实话,那绝对不应该是一种错误,但是,他哪里知道,实话往往都是惹祸的根源。

    “好大的口气,若我势族的金牌不及你朋友的一根头发,我倒要看看,你的脑袋,能否及的上我势族的两个大字。”

    一声雷吼传出,一身穿铠甲的大汉从堂外大步迈入。

第14章 竹剑幽寒() 
这大汉身穿亮银白绸甲,面目峥嵘,鬓须满面,一脸嘲弄的瞧着谌仲。

    这虎目向着自己一瞪,谌仲便觉胸口一闷,喉间一酸,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他抚胸痛苦的半蹲下身,只觉胸口像是阻塞了一般,苦楚难言。

    陆於瞻见状,拍案而起,叫道:“雷冲,你。”

    这鬓须大汉却是人字狱典狱长雷冲,灵恸境中期的修行者,乃是势族八院天权院奇才雷破的弟弟,其人仰仗势族和自身贵为修行者,平日端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对于势族他更是死心塌地,如今见有人出言对势族不敬,他自然怒气难抑。

    雷冲朝着堂上的陆於瞻笑道:“陆兄,此等小儿辱我势族,我若不给他点苦头,他当真不知天高底厚了。”

    雷冲昂首朝着那白衫少年走去,刚才那一声狮子吼,他不过用了一成功力,要的便是,给这年轻人一点颜色。

    傅青弈蹙眉站在一侧,他显得有些不悦,眼神更是露出一种肃杀之色,但他并没有出手,因为他觉得刚才谌仲的话,的确有些不妥,让他吃一点教训,也许对他而言,也并非是坏事。

    谌仲半蹲在地,剧咳不止,终于又吐出一口脓血,方觉痛快了些,他冷哼了一声,硬生抬起额头,瞧着眼前的这鬓须大汉,强忍疼痛,讥笑道:“我只不过说句公道话而已。”

    雷冲冷笑道:“你先保住你的小命,在来讲这些公道话吧!

    说着双掌齐出,竟然使出十成功力,想要一举将这白衫少年置于死地。

    谌仲岿然不动,横眉冷对,已是视死如归,他向来倔强,岂肯向权势低头?

    雷冲的双掌并没有打到那白衫少年,并不是他心慈手软,也并非是他良心发现,实则是他的那双铁掌,已然被一道绵绵的力道所阻塞,就像是打到了软软的棉花上,但这棉花,却又劲道十足。

    雷冲的眼睛一愣,赫然瞧见一个青衫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将那白衫少年挡在了身后。

    他骇然的瞧着这青衫少年。

    少年的眼神有些冰冷,饶是他杀人无数,也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魄,又像是毫无活人气息的魍魉。

    青衫少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那双铁掌便停滞不前。

    更让他惊骇的则是,凭他灵恸境初期的修为,竟然无法看透,这青衫少年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

    他凝目打量着眼前的青衫少年,这明明是一个未达弱冠之龄的少年,但是他的修为,自己却是看不透半点。

    雷冲收掌,他的脾气虽然有些火爆,但是他的眼睛却不瞎。

    他沉声道:“你要为他出头?”

    傅青弈冷冷道:“我从不为任何人出头,我只讲道理。”

    雷冲道:“如果要讲道理,他辱蔑我们势族,却该如何?”

    傅青弈沉声道:“罪不至死。”

    傅青弈缓了片刻,然后又淡淡的说道:“其实他说的本没有错,因为他并不是势族中人,他的朋友较之他来说,相比之下,的确要比你们势族重要的多。”

    雷冲眉头紧蹙,沉声道:“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不可以说,我想总该明白这个道理。”

    雷冲有些愤怒,他以身为势族中人而骄傲,当然,他也有着他骄傲的资本,毕竟势族八院在这天下,也是响当当的存在,可以不知道势族,但你一定要尊重它,因为,在整个大明帝国,势族绝对是不容轻蔑的势力。

    全场一片寂静,他们大概都在思考雷冲的话,一些人同情的将目光撇向那面露痛苦的白衫少年,一些人则是骇然的盯着那青衫少年,他们觉得,这青衫少年竟然能够接下堂堂灵恸境修行者的一双铁掌,那说明,这少年的修为较之雷冲绝对是有高无低,他们开始推测,这青衫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过了半响,傅青弈淡淡的说道:“不然呢?”

    雷冲错愕,先前的那白衫少年的胆子,他已经觉得够大了,而眼前这青衫少年的胆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冲皱眉道:“想出头,就要拿出些本事。”

    傅青弈默然不语,转头朝着外面走去,来到明理寺庭院内,说道:“既然想看我的本事,那就请吧。”

    雷冲身形涌动,迅如电闪,一瞬间闪到庭院,与傅青弈遥面相对。

    陆於瞻等人也是急忙追出,路过谌仲身侧的时候,陆於瞻却是停顿了下来,瞧着这病态白衫书生,叹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的确不能说,我却是有些佩服你的勇气了,更让我奇怪的是,那跟随你而来的少年,竟然是一位修行者。”

    谌仲笑道:“其实陆大人心底的想法一定觉的我是一个无比愚蠢的笨蛋了。”

    陆於瞻笑道:“有时候笨一些,并非什么坏事,但固执的太倔强的话,那么一定会让人觉得很无知。”

    谌仲笑道:“无知总有无知的好处。”

    谌仲并没有生气,相反他觉得陆於瞻这个人实在是太没有官架子了,这样的人,总是让人难以去讨厌。

    陆於瞻皱眉道:“你是知道势族在我大明帝国的地位,就应该庆幸你不过是隐晦的说了些什么,如果是明目张胆的说势族的不是,我想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谌仲笑道:“士为知已者死,虽死无憾。”

    陆於瞻一愣,淡淡道:“你年岁不大,有此侠骨情谊,那个何肃言,真应该庆幸,交到了你这样的朋友。”

    陆於瞻指着庭院,继续道:“你不去看你的朋友比试?要知道,那雷冲可是一位灵恸境的修行者,你应该为你的朋友担心才是。”

    陆於瞻对雷冲的修为极其了解,虽然这青衫少年接下了雷冲的一式,但他觉得,雷冲的那一式,并没有尽全力,如果雷冲认真起来的话,那青衫少年绝非是他的对手。

    他从眼前这白衫少年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些许担心的神色,所以他觉的有些奇怪。

    谌仲笑道:“武斗最无趣的便是已经知道结果。”

    陆於瞻讶异道:“你是说,你的朋友会胜了?”

    谌仲淡淡的笑道:“不是会胜,是一定会胜。”

    ………………

    ………………………

    青衫少年只是平静的站立在那里,雷冲便觉得一股杀气袭来。

    他当然不会相信眼前的这青衫少年会下杀手,除非他想死,得罪了势族,就是想死,也会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

    雷冲也并不想杀他,因为他觉的这青衫少年一定大有来头,所以他暂时静观其变,也并未急于出手。

    雷冲解下他的佩刀,那是一柄镶环金刀,刀锋闪着金光,在这秋日的阳光下,显的格外刺眼。

    雷冲横刀胸前,道:“你的武器呢。”

    傅青弈指着自己腰间的洗尘剑,说道:“你要我拔剑?”

    雷冲笑了,因为他已瞧见,那青衫少年的腰间的佩剑,只是一柄竹剑,就是连街巷孩童都不屑玩的竹子所做的剑,这样的剑,较他看来,不过是玩具一般。

    雷冲笑道:“那是你的剑?”

    傅青弈道:“嗯。”

    雷冲继续道:“可是那柄剑也许能杀猪杀狗,但绝对不能杀人。”

    傅青弈道:“哦?”

    雷冲道:“因为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剑,要我说,是玩具还差不多。”

    傅青弈淡淡的说道:“玩具能够伤人杀人的话,那就不再是玩具,而是凶具。”

    雷冲不在说话,因为他已听得出那青衫少年话语中的意思,一柄剑的好坏根本不在于它是否锋利无比,而在于使用他的人。

    金刀肃杀,连庭院内的枯叶都瑟瑟发抖起来。

    雷冲出手了,所有人都能看到天地间那金刀在闪烁着光芒,光芒汇聚成骇浪朝着那青衫少年而去。

    这一刀劈天裂地,有些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看这青衫少年血溅当场。

    而有的人已经开始为雷冲的这一刀叫好,毕竟雷冲是人字狱的典狱长,毕竟雷冲是灵恸境的修行者。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像是深夜的荒野坟场一般的死寂。

    金刀落地,竹剑的剑尖直指在雷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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