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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节

兰陵风流-第3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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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土,生万物。

    她的刀意,是万物生的刀意。

    生,对上死。

    有情的刀意,对上无情的剑意。

    万物生的刀意,对上毁灭的剑意。

    孰强?孰弱?

    孰胜?孰败?

    ……

    峡谷两侧,壁立千仞,除了少数绿意,大片都是黑色的岩石。峡谷下方,是深雪覆盖的砾石地面,砾石中生着杂草灌木,掩盖在深雪下也还有着勃勃生机等待着夏日融雪的再发。这片白皑皑的地面之外,是深雪都覆盖不了的苍绿树林,望不到边。

    两人的战斗就在白雪覆盖的上方,黑崖上的绿意、深雪下掩盖的顽强绿意,都在寒冰血气的剑意方出时,就已经萎缩到枯黄。

    这个峡谷是一座天然的阵势,被神庙的阵师借助地势加以布置,成了一座不需要任何元气支撑的天然屏障阵法,若非如此,那冰寒的血气会在瞬间将这峡谷内所有的绿意都毁灭。

    慕容绝的杀意,就是这样的霸道。

    然而当那明快、明朗的刀光闪现时,黑崖上、深雪下,那迅速萎缩的枯黄中又滋生出绿意,并顽强的坚守下来,就像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灭,却始终不灭。

    两位先天宗师身体悬浮在空中,目光注视着这场有情刀意和无情剑意的战斗,眼中溢出震惊和赞叹。

    【进步得真快啊!】萧凉不由感叹。

    【不错。】萨·霍林点头。

    两人心忖交战的是自己,恐怕也要拿出四五成的实力了。

    这两位小辈,修为不到先天,境界却早早到了先天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极北海的波涛后浪啊。

    两位前浪一起感叹。

    无论是慕容绝死的剑意,还是萧琰生的刀意,都让两人感叹“后生可畏!”而这句感叹里带着欣喜,还有更高的期望。

    两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只见血色剑光和明亮的刀光。

    即使萧凉和萨·霍林,也必须用先天的神识去捕捉两人的身影轨迹。

    两人之间的战斗,是有情与无情的对战,是生意和死意的对决,看起来就像是宿命的对手,然而命运的轨迹却让两人成了至交的伙伴,不知是打破了宿命,还是宿命本就如此纠缠,只得让人感叹命运的莫测,人生的奇诡。

    剑光和刀光在崖间交错,如万千道血线和光影,浓烈的血气中有明亮闪现,冰寒的霜气中有淡到不可察的温暖气息……两位先天都顾不得神识交谈了,默默的紧盯着,又随时准备出手。

    血光渐渐在崖间蔓延,已经笼罩了整个崖谷,冰寒至极的杀气将黑崖都冻出了冰霜,却是鲜红的血色,扎在崖间的虬松枯黄如老柴,爬在崖壁上的铁线草也成了枯线草,死寂一片。

    然而在血光中,却还有一线光明,一线生气,虽然淡薄,却有不泯灭的意志。

    崖上的枯松枯草,也依然在树心和草芯中,蕴着一丝不褪的绿意。

    就像萧琰在道门圣山中,灵檀崖上看到的那些千年古檀,纵然心空脱皮,纵然躯干洞开,纵然只余枯瘦弯干,纵然瘿瘤密聚如病体,也顽强的活着,与天争命,与地争命,与石争命……这就是生的意志,纵然天地要灭杀我,也绝不屈服,纵然天地要毁灭,也要坚定的活出自己的意志。

    这是生与灭的博斗。

    是两种“道”的较量。

    是两人意志的较量。

    也是两人修为和力量的较量。

    两人的剑意和刀意是一样的纯粹,一个是纯粹到极致的杀,一个是纯粹到极致的生,而任何事物达到极致,都会产生莫大的威力,两人的战斗自然迸发出极大的威能,若非这崖谷倚天地之势自然而生的阵又经神庙加固,此时整个崖谷和崖谷下的森林都要被两人的力量给摧毁了。

    不过两人道意的纯粹产生的威力又是不同的,慕容绝的杀之剑意坚硬,萧琰的生之剑意柔和,从威力上来看,似乎坚硬比柔和更强,但这不是绝对的,有时柔和比坚硬的威力更强,否则就没有柔能克刚的道理。

    但在这场战斗中,血色剑光终究占了上风。

    慕容绝的眸子如血,但那血色并不似她以前入魔时的狂暴,而是冰冷到极致,无论战斗多么激烈,无论她的内腑如何受伤,都没有一丝情绪,仿佛完全就是天道的灭杀意志,让人冷到极点。她的脸庞也如冰般,白到透明,与她眸子的血红形成极致对比,偏偏却是同样的寒,同样的冷到没有一丝情绪。

    血色的剑光如同丝线一般细,却是至坚至刚至凛冽,血丝割裂萧琰坚如金石的肌体,一线鲜血溢出瞬间就被冰寒冷冻,但血煞之气透入,伤口便如裂开的峡缝,鲜血迸涌出来。

    如此霸道毁灭的剑意,那杀气却纯粹,像雪一样干净,割裂萧琰身体时也是那样干净,不带起一丝血,不沾染一丝杀孽。

    萧凉和萨·霍林的眼神都有些惊震:这是纯粹的毁灭,不带杀戮欲。望,是……近乎天道纯粹的意志啊。天道,没有喜怒,当然也没有杀戮的欲。望,只有冰冷的规则。这是完全晋入了绝情道?没有感情,漠然如天道?——但这是天道的意志,还是她自己?

    萧凉、萨·霍林又都蹙了眉。

    只见那血色剑光忽如雪光映在冰壁上的虚幻光影,彼此交错,每两道剑气划出玄奥的弧线,在另一头的空间交错,相融的瞬间,剑光湮灭,而扫过之处的画面随之空白,无论是坚硬的崖石还是剑气下薄霜覆盖的枯树枯草,都成了一片空白,消失。

    萧凉、萨·霍林吸口冷气:这是……空间之力?!晋入绝情道又掌握了空间之力?!

    妖孽啊。

    两位先天都觉得牙有些痛。虽然看见天才很喜人,但这天才太天才,也是让前辈们心酸的。

    慕容绝只觉得自己的紫府星空中出现了无数道交错的线,将空间割裂成一块一块,她的剑自然而然的循着这些玄奥的轨迹划过去,空间就被割裂,跟着破碎。

    那样的力量,就像是宇宙的毁灭意志,赋予她的剑上。剑落,空间破碎,凡处于此空间者,俱灭!

    一剑既出,万物湮灭。

    两道血色剑光交错掠过萧琰的肩膀,那一处的血肉就无声无息的湮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有露出的白森森肩骨,昭示着那里缺了一大块血肉。

    萧琰心中惊叹,心境却依然澄明平静,没有慌乱和惧意,只有由衷的欢喜,这种欢喜融入她的刀意中,刀光更加明亮,温暖。

    纵然世间万物湮灭,有情天地也必然存在。

    萧琰想起了极北海,无数的生命在水中生成,有庞大的鲨鲸,有微小的鱼虾,有柔软的海藻,无论海水咆哮时多么凶猛,无论海底涌过多少寒流,这些庞大的、微小的、柔软的生命,都在水中永恒存在,因为死去的生命,又会有新的繁衍。

    只要有水,生命,从不止息。

    萧琰的刀平静如海,就像极北海一样,是亘古而生的存在。

    天地不灭,它不灭。

    它不灭,生命不灭。

    那如海的刀光即使空间破碎也湮灭不了。水是万物之母,这是宇宙生的规则,和宇宙的毁灭是同出一源,谁也灭不了谁。生命,可以被毁灭;但生的规则,无法被湮灭。

    那明亮的刀气又卷起千重雪浪,如极北海的海浪,凶猛而狂暴。

    水至柔,也可以至猛。

    然而慕容绝的修为终究高过她一线,而毁灭也永远比创生容易——同样的境界下,毁灭的力量更强。

    血色剑光以强横的力道,破开萧琰刀光直入。

    当境界和道意相若时,决于胜负的就是力量。

    这一剑的强力直接将萧琰的刀海破入,而且太快。

    从两位先天震惊于慕容绝掌握空间之力,又再次瞠目萧琰领悟刀如海水生万物的境界,再到血色一剑以强力贯入萧琰的刀光直入她的眉心,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萧凉和萨·霍林大惊出手,但那剑光已至萧琰的额前。

第三四八画风转变()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或许也是表达感情的方式?

    萨·霍林浅褐色的眼眸动了动,忽然觉得可以放心了,他们原本都担心,千山绝情道大成,会跟冰坨子一样没有什么喜怒哀乐,如今看来,感情虽然淡漠,还是有的。绝情道,不是无情。萧悦之的有情道,看来对她也还是产生了影响。

    ……这样其实不错。

    ***

    神山的岁月是平静的。

    当萧琰、慕容绝在神山中的小木屋平静养伤时,燕周西北的战事经历了一个诡异的转变。

    唐乌两军的攻势一开始就很猛,先锋部队正是双方驻守燕周都城的军队。

    这两支军队都积压了火气,急需发泄,毕竟做戏属于上层谋略,下层士兵是不知道的,对于对方在“友谊比赛”中使用的卑鄙手段深感不耻和愤怒,当己方同袍因为这些卑鄙手段重伤甚至有死亡时,这种愤怒就差点爆发出来;虽然军中调查说,这是燕周残余势力、欧罗顿大食这些敌国奸细使的阴谋,但没抓到人,只凭说是不能息怒的,还有士兵怀疑是不是上层掩盖了真相,为了同盟的大局。当驻军这种愤慨情绪到了一个危险的爆发点时,上面突然下了命令,将城内驻军调防,明面上说是调到城外后方,但暗地里却是作为攻打燕周西北的先锋军,秘密调往前线。

    两支军队压抑已久的怒火便全部倾泻到了战场上,寒冬腊月的突袭,却打出了烈火般暴烈的攻势,燕周军驻守在库鲁河—呼格山防线以东的前哨立即被撕裂。两国先锋军如尖刀般迅速插入,将库呼防线撕开两条口子。

    唐军与乌古斯军的主力部队立即跟上,将这两条口子撕得更宽……

    十二月燕周西北的气候已经严寒到吐唾成冰,呵气成霜,但这没有影响战争的激烈程度。

    乌古斯士兵和燕周西北镇戍军常年都是处在冰天雪地或寒冷气候中,即使在隆冬季节作战也能够适应,只是军队机动方面不比夏季作战利索——当然这是战争各方军队都要面临的问题。

    唐军这边,东路军是安北军,西路军是河西军,都是常年经历冬月的寒冷训练,只不过燕周西北更冷一些,但军队被靴衣帽手套这些防寒装备都跟得上,虽然耐寒度比乌古斯兵和燕周西北军差了一些,但耐寒不够装备补,冬季作战也不存在劣势。中路军是中央军,龙武右军、虎贲右军,待遇和地位都高于镇戍军,但训练严苛也同样高于镇戍军,是属于全天候作战军队,每年冬夏季节都要进行“寒暑极地作战训练”,冬季就是到安北、安东都护府的雪原、雪林、冰河训练,前两年又加入安藏都护府的雪山、高原作战训练,隆冬作战适应性比起北地镇戍军丝毫不差,称“中央军”不是高待遇养出来,而是实打实练出来、打出来的。

    所以三方的战争就好比极地冰原的猛兽之战,虽然军队机动和骑兵冲锋、步兵近战受到深雪和冰面的影响,但战争场面反而因为恶劣气候和地理条件显然更加残酷。

    由于欧罗顿军和燕周西北军都没有料到唐乌联军会在这个季节进攻,相对的心理上有所放松,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加上唐乌两军气势如虹,开战就凶猛,半天之内,燕周军辛苦构建的库鲁河—呼格山防线就全线崩溃。

    唐乌联军继续突进,激烈残酷的战斗后,库鲁河—呼格山防线的后卫,六座连成一线的堡垒被拔掉,燕周军构建的第二道防线全部攻破。

    燕周“新帝”宇文健接到前方战报后,一向刚毅的脸庞也是神色一变,立即遣侍从官请入欧罗顿驻军统帅帕维夫侯爵,商讨联军对敌。

    “……噢,全能的主!”帕维夫侯爵听完战报,惊瞪了片刻,摔了手套,“我得立即禀报我国皇帝陛下!全能的主啊!这两个疯子!”两个疯子当然指的是大唐和乌古斯的皇帝,不,大唐是那位监国太子!“……噢!全能的主啊!”这位金发、深蓝眼睛的统帅情绪激昂的叫了一声,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说着,“这两个可怕的女人!主说,女人疯狂起来不可理喻!噢,我的主啊……”

    宇文健眉头微跳,这些欧罗顿人,就是这样,动作夸张,言语夸张,一句话里有七八句修辞,能不能说点实际的?好在这位很有军事胆略和才能的前信王殿下曾经饱受燕周皇帝的猜忌而有了相当的隐忍,在忍耐这位统帅长达十多分钟的“抒情”之后,终于落到了正题上,

    “侯爵阁下,我国需要贵国法师团的帮助。”

    宇文健皱着浓眉,忧心忡忡的说道。

    “之前的战争中,唐军就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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