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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千里相许-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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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弋娘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把脸沉了下来。她虽然美艳,毕竟过了三十岁,扶香阁里的花魁娘子早不是她了。阿苦最喜欢拿这件事情来刺激她,一戳一个准。
看老娘的脸色真的变了,阿苦脚底抹油,飞快地跑走了。片刻,她提来水桶,往门口一搁,隔着门遥遥地喊了句:“娘,我出去啦!”
“小兔崽子你又往哪里跑?”弋娘闻言立刻追了出来,然而此时正好来了一批爱吃早食的客人,她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哎哟马公子,今日这么早……”
黎明时的妓院,就像早晨的赌坊,午后的酒楼,深夜的官衙,最热闹的时候刚刚过去,空气里还漂浮着意犹未尽的气味,实际上已然只剩了满地狼藉。阿苦抓着二楼的扶栏往下望,天顶上吊下的缤纷鲜艳的绸子还在腾空翻着酒污,龟公小奴们捧着盘子走向后厨,间或有早客陆陆续续地从侧门走进来,避开乱糟糟的厅堂直接往相好的女人房里去。这是阿苦见惯了的黎明,一个寻常的妓院的黎明。
她晃了晃脑袋,走下楼,从厨房的偏门出了扶香阁,经过驴儿桥,一直往北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日很想去司天台。

  ☆、第4章 白衣

自从上回偷爬司天台的琉璃顶被侍卫撵到,她已经三年没有去过那里了。之前她去了那么多次,却一次也没有再遇到过那个人,小葫芦说,这说明他们没有缘分。
小葫芦还说,那少年定是司天台的天官,从七品往上只高不低,你们不仅没有缘分,你们根本就是没戏。
“什么没戏?”阿苦还愣愣地问她——每当聊起那个少年的事情,她的表情就是傻的,“我只不过想看他一眼,把袍子还给他。”
“我爹说了,男才女貌,情投意合,门当户对……才能幸福地在一起。”最后一句是小葫芦硬接上去的,“你们一条都不沾。”
阿苦看了她一眼,“你爹的话都是扯淡。”
小葫芦又矜持地笑了起来,大度地不再与她争执。
夏末秋初的朝阳,在九坊明明是暖洋洋的,到了皇城根前,却是冷意沁骨。耀眼的琉璃瓦顶像是翻涌起伏的海浪,被龙王一戟戳住,就动弹不得了。阿苦绕着外宫墙走,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司天台考星塔那高高的塔尖儿,重重叠叠的桂栋雕梁将它团团困住。阿苦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真的徒步走了这么远,太阳已升得老高,把西平京的砖石地烫得冒烟。她擦了擦汗,有些后悔今日的莽撞。
“留步,请留步!”
一个尖细得刺耳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一个闪身躲入了墙角,再探出脑袋去,见到迢遥的街道上停了一乘马车,纯白的马匹连一声嘶鸣都没有,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着。阿苦暗自咋舌,自己刚才真是走了神了,这样的马车行在自己身后,难道是一点声息都没有的么!
却见这乘车之后,有一顶子肩舆摇摇晃晃地行来,肩舆上一个华服重袍的胖太监一边擦汗一边喊。
“仙人请留步,圣上还有旨!”
***
无妄掀开车帘张望了一眼,“是古公公。”
他没有做声,只是盯着面前的式盘,铜制的天盘与地盘两相交叠、随轴而动,其上环列十二神、天干地支、二十八宿,天盘正中是北斗。他的目光正随着那转动的斗杓而动,幽黑静默,难辨深浅。
无妄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自己走下车来,去与那捧着大肚子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老宦官团团行了个礼,堆笑道:“圣上还有何谕旨?仙人不在宫外见人,公公您是知道的。”
“是,是。”古公公为难道,“可今日是有圣旨,仙人总该出来接旨的吧?”
“这……”无妄稍稍直起了身子,眼风瞥向那无风不动的车帘。但凡公子在的时候,一切好像都会变得特别安静。不管是赶车的马儿、驾车的车夫,还是仅仅这一方垂文的纱幕。
“假的。”
忽然间,车中传出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清幽,和缓,音色悦耳,声线却低沉。古公公浑身都是一凛:“仙人……仙人当真?这可是太医署都点了头的,仙人当真不要听听圣旨再说?”
里面的人却许久没有再发话。烈日蒸人,古公公的脸色愈加难看,无妄望了他一眼,不得不道:“仙人脾气不好,他都说了是假的,圣上还要去找太医署,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公公啊,我家公子不是有意给你难堪,而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样子很难堪……
古公公脑筋转了过来,“那,那老奴便按仙人的意思回话,这圣旨,便算是接过了吧。”
倒是滑头。无妄心中嗤笑,摆了摆手,“天气热,公公早些回宫吧。”
古公公点头哈腰地去了。肩舆离去,马车再度起行。其实司天台已然近在眼前了,但这马车却行到了正门口才停下,马蹄子都要磕着台阶了。
阿苦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马车停住,车帘掀起,那书童弓着身子迎接车中人出来。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
他低头从车中走出,步子稳稳地落在地上,面朝司天台紧闭的红漆大门。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一头乌黑的长发直披下来,全不收束,就如瀑布般流淌在宽大的白袍子上——
白袍子。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又震惊地张大了。
这才是那件白袍子,与她房间里的那件一模一样的白袍子!
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司天台巍峨的门阙,和重檐之后露出的那一点塔尖。天空被太阳烤得发白,身上的袍服领子刮擦着脖颈,令他有些不耐地热。他整了整衣领,迈步走入这大得空阒的司天台——
一个小小的人影突然从斜刺里窜了出来,猛地往他身上撞去!
无妄大吃一惊,然而他离公子远了一些,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昨日那撒泼耍赖的女孩子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这无人的街道上,把他家公子撞得猛一趔趄!
阿苦这当头一撞,当真是怀了鱼死网破死而后已同归于尽的心,撞得足够严肃,足够认真,足够有诚意。她一头撞毕,还来不及揉揉自己晕眩的脑袋,便迫不及待地睁大了眼睛去看他——
他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一手抓住了车辕,额发落了下来,略微遮住了眼。他的脸色瞬间白得可怕,无妄看得心惊,立即抢上前去将阿苦一把推开了:“公子!”
他的手指痉挛地抓紧了车辕,直抓得指节泛出了青白。无妄连忙扶住了他,他却偏了偏头。
无妄一怔。
他的薄唇已没有了分毫血色,微微张开的时候,就如两片被吹落的枯叶子——
“让开。”
无妄只好往旁边挪了一挪。
然后他挣开了无妄的扶持,站直了身,面对那个女孩。
似乎真是撞得狠了,她还在拍着胸脯咳嗽,小脸都挤得通红,一双明亮的眸子里仿佛盛了水上的日光,灿灿然,不安于室地跳跃着。然而那双眸子却一点都不知避忌地看着他,而且看了一眼还不够,还要看许多眼,最后,便是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看着他这张脸,心中想,我再也不敢不相信小葫芦的话了,有些人的脸,真是会变的。
他今天,不就变回来了么?
苍白的脸,幽深的眸,俊美得不似凡人,又冰冷得不似凡人。哪里有凡人会像他这样,眼底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想叫出声,叫他的名字,她已经练习过许多遍的他的名字。可是又犹豫了,他这副容貌,与八年前相比,竟是完全没有改变……
“原来是你。”他低声道。
她悚然一惊。
这声音是熟悉的,是昨日她才听过的声音;可是又是陌生的,因为牵扯出来的,好像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他,他还认识她吗?
她刚想接话,他却又开口了:“占者,神人之事。往后不要以此骗人。”
她呆了一呆,又呆了一呆。最后,她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谁说我骗人了?”
他侧过头去,无妄看见他的脸色,吓得魂飞魄散:“公子……”他看了无妄一眼,后者闭嘴了。
许久,他才又回转头来,道:“那个给你二百贯的煎饼郎,寿数已尽。你若想嫁给他,不必等到明年。”
“什么?”她的声音不自觉抬高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他不再回应,转身欲上台阶。她僵在原地,片刻,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皱眉,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她。
她颤声道:“你不记得我了?”
他低头,看着被她攥成一团的雪白袖子,她手心的汗渍慢慢地渗进去了,脏了。他的声音愈加地轻,像是烈日下渺然漂浮的云:“我自然记得你,你昨日说我扯坏你的衣衫,可你今日才是真的拉扯着我。”
她放开他的衣袖,往后跌了一步。
“你——”明明已经不抱一点希望了,可还是不甘心,还是不满意,一定要用尽力气问出最后这一个问题,“你难道不记得,八年前,我……我偷偷溜进司天台,你送了我一件白袍子?”
他微敛眸光,回答这个问题并不很难。
“昨日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从没有外人能妄入司天台。”

  ☆、第5章 铜扇

阿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扶香阁的。总之她回到扶香阁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正是扶香阁最热闹的时候,鸨母花娘们迎来送往,嫖客龟公们目露精光。香气与酒气糅合出浓似糜烂的情…欲味道,在重重灯火楼台间随风徘徊。这个时候是娘亲最忙的时候,阿苦从来不去打扰她。
可是,这个时候,她好想见一见娘。哪怕是被她骂一句也好,又或是听着她数她的恩客也好,阿苦想,娘聪明绝顶,一定有法子让她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惦记一个人惦记了九年,临了那人与她说,他根本不认识她。
她是不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她低着头往小桃楼走去,然而才刚走到院落的垂花门下,便有小厮贴上来笑道:“阿苦可别往前走了,今日你娘有贵客。”
阿苦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哦”了一声,转了个身,原路返回。那小厮挠了挠脑袋,九坊三十三院最泼皮的钱阿苦,今日怎么这么听话……
阿苦走到厨房的后边,这是一片狭长的小菜园,是扶香阁的私产,客人不会到这里来。她走到院墙下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棵孱弱的小树,树上刻了歪七扭八的四个字“钱阿苦栽”。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那小树上好不容易抽出的几片翠叶。“你真不争气,连一个梨子也不结给我看看……司天台的东西,不都是通灵的么?就你,你偏不争气,真是讨厌死了。——你最讨厌,你最讨厌了……”
说着说着,她的语声渐渐哽咽。
“你最讨厌了!”
“——姑娘在讨厌谁?”
一个轻佻的声音突兀地□□了她的哭声中,像一把刀子切进了空气,激得她跳了起来。她抬起头,便见一个宽袍缓带的贵介公子摇着折扇从厨房边转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块蜜饯,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舍卢人?
这是阿苦见到这男人时的第一反应。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瞳色清淡发亮,像两弯浅浅的月牙儿,看起来温顺,却藏了许多的光芒。一等舍卢二等蛮,三等黎羌四等汉,舍卢人她见得多了,仗着自己的可汗坐了龙庭,便在汉人的土地上作威作福,一个二个却反而都喜欢穿着汉人的衣冠,只是掩不住高鼻深目的样貌。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例外——他虽然生得好看,却透着一股俗气,就如扶香阁里的每一个寻常嫖客一样。
嫖客是她所熟悉的,俗气也是她所熟悉的,所以这会子阿苦倒放松了下来。
“看你衣冠楚楚,原来也会偷妓院的厨子。”她冷嗤,“缠头都扔出去了?”
“那倒没有。”他爽朗地笑起来,声音清越,随风拂来,她闻见一阵酒气。再抬眼,他竟然已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看你年纪还小,也想赚缠头了?”
她才发现这舍卢人其实十分年轻,容貌轮廓深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镶嵌在棱角分明的眉骨下,荡漾着笑意。她仰着头看他,脚底一滑,险些摔进泥里去,他伸手就来扶她,被她一把拍开。
“走开!”她大叫,“我不卖!”
这话她好像从小就在说,对各种各样把她错认成花娘的嫖客说。过去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可是这一回,这一回她突然好委屈。她不是花娘,她不是鸨儿姐,她不陪酒,她不跳舞,她不吟诗作对,她不猜拳行令,她只是喜欢到处玩闹的钱阿苦,她只是在这里种了一棵树,可是它不肯结果子,就好像她在心里藏了一个人,可是他却不肯记得她。
那舍卢少年有些尴尬地站在地心,手里的折扇也不摇了。阿苦寻常都是很有眼色的,若不是她今日真的心境奇差,她不会看不出来这少年的金玉冠、铜镂扇、玉带锦袍都象征着怎样的身份。
她不再看他一眼,拔腿便走了。少年留在当地,半晌,回过头,对着那小梨树苦笑:“这都什么,汉人女子就这样?”
一个暗影不知从黄昏何处浮凸了出来,“小王爷。”
他将铜骨折扇收起,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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