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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节

大明1617-第2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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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大人。”

    尽管在山间岭上暂休,所有人还都是第一时间起身,立正应声。

    ……

    “大柜,现在挂甲台外各面都发现巡检司的弓手,一个兄弟隔着几十步骂他们,叫人打了一铳,咱们抬回来了……”

    俞士乾没有住在废军台里,而是罕见的跑到挂甲台这个最外围的村子来观察敌情,在他眼中,东边和西边的山岭上都有明显的弓手活动的踪迹,午前俞士乾命令几个老兄弟带着几队人分别上山冲口子,结果被几轮鸟铳打的灰头土脸的下来,现在山坡上还有十几具尸体趴在那里,积雪上一滩滩的暗红色的血迹,分外刺眼。

    这一下再没有人敢上坡,挂甲台是在山坡的阳面之下,斜着往东南方向是废军台,再往南是三十里墩,这方圆好几里的地方是一个凹凸地形的勺子形状的山谷,现在俞士乾感觉自己快被一锅给烩了。

    他两眼血红,眼中布满血丝。

    俞士乾回头,对一个被放回来的老弟兄道:“你去一趟,和那张瀚说,还是按事前的约定,咱们听他的招呼,要怎样就怎样。”

    “中,俺去一趟。”

    那个老弟兄不敢说不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高举着两手往村口外走,大约走了一里半远,人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接着各人看到路口有伏兵出来,那人被远远吆喝住了,然后似乎对话了几句,接着是刺耳的铳声响了起来,那个老弟兄被打在原地蹦了几下,似乎在跳舞,感觉上很滑稽,可俞士乾他们不觉得好笑,因为那个老弟兄很快倒伏在地上,隔的远看不到,但可想而知被打的很惨。

    “这是他娘的不给活路了……”俞士乾对众人道:“这个当口大伙只能上下一心,周大牛你选出弓箭手在外围,压着他们不能随意攻进来和打放,杨春和你带着选锋拿着最好的兵器准备,一旦他们想往挂甲台里灌进来,就往外突把他们打出去。攻不进来咱们就和他们耗,这么冷的天,荒郊野岭的大山里,看他们能挺几天。”

    俞士乾又点了几个能打的老弟兄,分别挑出选锋驻在废军台外围,他自己还是回废军台去住,最精锐的一些边军出身的老弟兄和好手都被他带到废军台,那里是最后驻守的核心,现在他们一时也不想突围的事了,明显的突不出去。

    “大柜是把咱们放在外围,逐步消耗咱们的实力和巡检司的人对耗,最后耗到他们受不得冻,再断粮,自然就撤走了,也是好算计。”

    杨春和身上裹着一床棉被,牙齿还是冻的格格直响,周大牛也好不到哪去……近来弓手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紧,以前有兄弟被派出去打粮或是收集木柴来烤火取暖,也做饭和烧热水,一千多人每天最少要两万斤柴才够用,省点用,几十人挤一屋升一个火盆,一天也得几千斤柴火。

    附近的枯木和树林都砍的砍不多了,需要到更远的地方却砍柴火,可现在哪里有人敢走远,大家都缩在一起冻的瑟瑟发抖。

    最后的几千斤柴被废军台那边搬了个干净,连大小头目都没有留。

    杨春和抖着身子又说道:“咱们在屋里还裹着被褥,还冻成这样,你说那个叫张瀚的,还有他那些部下,这罪是怎么受下来的!”

    “弓手训练精良不说,装备也好,他们有取暖的东西,自是能忍。”周大牛闷闷的道:“就是我也没想到,今天已经是年三十了,他们还毫无退兵的迹象,反而逼的越来越紧。”

    杨春和眼中光芒闪烁,半响过后才道:“大牛,你是不是能和他们搭上话?”

    周大牛摇头道:“大柜防的很紧,我怎敢做这样的事。”

    刚刚俞士乾若是真的有心投降,必定会挑一个从巡检司放回来的老弟兄去谈判,结果派的人手并不符合条件,周大牛在内的被放归的都是提防着使用,带的人手比此前少的多,而且也都放在外围,并不担任核心的职务。

    杨春和道:“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周大牛没搭腔,他叫自己的亲兵割几斤马肉来,再配上小米,熬一锅粥给大家吃,算是过新年的庆祝。

    “肉和小米还有,猪油也有,可没有劈柴了啊。”亲兵们拿来吃饭,厨房里却是空荡荡的,有锅有灶也有肉,但没有劈柴。

    “我房间里不是有一张床?”周大牛知道这几日村庄里所有的家俱都被劈开当柴烧了,就是屋顶上的茅草不敢用,要是掀了屋顶就等于睡在旷野里头,只有大头目才有床有被褥,普通的土匪连被褥也不够分,若是再没有屋顶,冷风一灌,恐怕没有人受的了。

    周大牛的话向来不多说,但份量足够,众人知道他的意思无可违拗,立刻就有人跑进屋中,刀斧齐下,一张床劈出来几十斤劈柴,各人欢喜不禁的捧尽灶间,一会儿火烧热了,各人放了一锅水,将马肉和小米都放了进去,再搁了猪油,顿时半个村子都闻到香味。

    够格的大头目也来了几个,与周大牛两人挤在一起闲聊,灶间里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人,不少人冻的脸上和手上全是冻疮,挤在灶眼处不停的搓着手脚。

    一会儿肉和米都熟了,各人赶紧熄了火,这柴还能用上几天,不能就这样烧着浪费,就这样人们也不舍得走,几十人挤在屋里,就着灶间剩下来的热气取暖。

    “咱们是爹不亲娘不爱,要么就是小妈养的。”屋里的大头目们喝着热汤,怨气反而升上来,有人抱怨道:“台城里头挡风挡的好,柴火也多,各屋还烧柴取暖,肉也够,面也多,还有酒,人家却是吃香的喝辣的,暖暖和和的也不冷,就咱们在这里受苦。”

    “荡了这么久也真是累了,要是能安生当个土匪也不差,好好的惹张瀚那杀星做什么。”

    “抢人家的时候说不怕,现在咋了,咱们现在就是缸里的老鳖,就等着下锅吧。”

    周大牛没有多说,只是适时的插一句话,把众人的情绪引的更坏,几乎快要爆发,只是他到最后也没有说要做什么,人们眼中有一些失望,天黑之后,这些人慢慢散去,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天黑之后,飘了一阵小雪花,人们多半没有睡觉,在屋中仰望着天空,因为是小雪,风并不大,几乎是没有风,天空也没有什么乌云,满天的繁星看的格外清楚,月光也很皎洁,所有人都想着今天是年三十,明天就是新的一年,若是太平在家里时又是何光景,想必要比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要强的多。

    哪怕就是当土匪,现在这样子也是太惨了。

    在这一刻,土匪几乎毫无军心士气,并且对俞士乾的怨气,也是越来越大。

    ……

    “小婿叩见泰山大人!”

    范永明依足礼数在庭院前廊檐下磕头行礼,他的妻子已经进了内室,并没有和他在一起。韩府大小姐的脾气很大,年前和范永明吵了嘴,范永明想着新年要来拜年,哄了好几天才哄好,就算这样韩家的人也听到风声,在范永明进门后,感觉后宅的人对他的表情都不是很友好,他几次想拂袖而去,但现在范家的境况不比当年,这个勇气范永明怎么也提不起来。

    韩畦坐在檐下,身下的椅子上垫着狼皮褥子,手中袖着云铜的小暖炉,脚上也是大毛的皮靴子,整个人裹的很严实,他坐在这里晒着太阳,看着院中怒放的梅花,感觉也是悠然自得。

    现在衙门都封了印,各处都没有公务,也没有紧急军情,当布政使时,有不少地方繁杂政务要政理,当了巡抚,掌握军政大权,那些琐事反而管的少了,这叫韩畦感觉很舒服。

    “你起来吧。”韩畦瞟了女婿一眼,这个女婿是在范家打输商战前定下来的,原想着是范家有百万家资,除了聘礼上可以狠捞一笔一外,还可能会有大量的田产或店铺进帐,结果结亲不久,范家就开始一路走下坡,到现在家产几乎缩水了七成还多,范永明这个女婿家私最多几万两,在一般人来说还是大富,在韩畦眼中,这一点财富几乎就不算什么了。

    从这一层来说,韩畦感觉是被范家骗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年礼

    ”

    范永明毕恭毕敬的站起身,侧立在韩畦身边。

    这时门上的门子叫人抬了一整筐的拜帖进来,里头放了怕是有好几百张帖子,这东西就象是后世的群发短信,收的人越多,代表地位就越高。

    韩畦问道:“都记下来了吧?”

    门子道:“全记下来了。”

    “那我不看了。”韩畦道:“拿礼单来看。”

    除了大红拜帖,新年上门最要紧的当然还是礼物,拜门的官员和士绅,富商,都不会空手而来,多多少少会送上贽敬,三节收入,原本就是官员合理合法的灰色收入。

    “郑国昌还真不是一般小气。”礼单第一页就是阳和兵备道郑国昌,送的是白银十两。

    新年贽敬,这其实不算小气,一般的仪金不过五两,送上司的年礼加倍,不为菲薄。不过韩畦知道郑国昌与和裕升关系莫逆,一年的分红少说几千,居然才送他十两,这叫韩畦犹为不满。

    韩畦翻看一阵,问门子道:“李庄巡检司送了吗?”

    门子道:“回老爷,没有。”

    韩畦冷笑道:“好的很,不敢照我的面,躲起来,然后节敬也没有,这是摆明了和我打擂台啊。”

    张瀚确实没有叫人送礼,韩畦这事和裕升要是真的有自断一臂的决心才摆的平,最少伤筋动骨才能满足韩畦的欲望,而且韩畦肯定没有郑兵备和麻总兵容易打发,往下去多半还要受制于他,这样的话,要么送上和裕升,要么干脆一两也不送,张瀚当然是选择后者。

    “咦?”韩畦这时才看到女婿的礼单,一时大为惊诧,并不是因为菲薄,而是格外的丰厚。

    “各色上等金银器计银一千,各色东珠计银三千,古董器玩若干,倭货泰西新奇货色加起就一万,还额外送一万现银……”

    韩畦眼中露出欢喜之色,却板着脸向着范永明道:“你的家产拢共也就两三万,这礼如何备办得来,况且你也要过日子,我嫁女儿与你不是叫她跟你受苦的!”

    范永明道:“这礼小婿只有一小部份,多半是我族兄范永斗所送。”

    “他?”韩畦有些意外的道:“倒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心田。”

    其实韩畦的意思是没有料到范永斗还有这么多浮财在手,这到是想不到的事情。

    “家兄已经倾家荡产。”范永明话语中难掩刻骨恨意,范家子弟大约没有不恨张瀚的,象范永明这样和范永斗走的很近的近支子弟,恨意尤其明显。

    范永明接着道:“献上的资财,其实是家兄所剩全部,也只是想求泰山大人,年后务必不要放过张瀚,甚至可以针对和裕升出手,这样逼着张瀚从山里出来,然后再拿捏他,家兄所求的就是,叫此人家败人亡!”

    “几万银子,买对手一条性命,令兄也是舍得。”韩畦道:“张瀚背后的人脉关系,思之也令人畏惧。不过……在大同地面上,我怕得谁来?就算没有这几万银子,我又能放过张瀚?那我韩家的脸面往哪里摆?转告令兄,我必能叫他得偿所愿!”

    范永明等着的就是这个承诺,他和范永斗私下计议,张瀚到现在来说还是走的很稳,并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出来……巡检在国朝仪典中的规定就是捕盗,别无他责,论起这一条来张瀚也是无可挑剔,就算地方有匪患,这事还是地方官和卫所为主责,巡检只募有弓手,当然不可能是主要责任人。

    另外就是避而不见,不到大同去述职也是一个妙招,范永斗担心这样拖下去,韩畦的心气渐渐平和下来,张瀚再托郑兵备一类的官员说话,送上几千银子,这事也就完结了……韩畦和张瀚的结怨,毕竟是隔了一层,实际上并没有深仇大恨。

    当然,范家哥俩都低估了韩畦的心胸……韩畦的性格向来是睚眦必报,张瀚得罪他不浅,就算没有范永斗这一次的厚礼相求,韩畦也是不会轻易放过张瀚的。

    范永明走后,韩畦捻着胡须想了一阵,接着连叫了几声刘先生,刘先生名叫刘德,是他的心腹师爷,举人出身,模样是高大肥胖,脸大而白净,胡须很少,看着象个心宽体胖的人,其实心机深沉,是韩畦的得力谋主。

    “东翁急急相传,不知有何吩咐?”刘德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他是太原人,与大同相隔不远,不过他并没有请假回家过年,而是借口东翁刚刚上任,事务繁多,所以留在大同帮衬,其实以他的身份,若是在太原,收的节礼就要少很多,留在大同,不少人在给韩畦送礼的同时也给他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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