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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满床笏-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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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垣正又重新把她抱入怀中,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之时。
  猛然听琉璃问道:“你昨晚上,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啦?”
  范垣愣怔。
  之前琉璃仿佛无事发生般,他心里还惦记着,惴惴不安,终于听她提起来,心里却更像是扎了一根针。
  范垣道:“我、没什么,我并没有不高兴。”
  琉璃瞥他一眼,眼底若有所思,却并不紧着追问,只说道:“你心里有事无妨,我也知道……你的那些心事就算告诉了我,我也未必会都懂。只是你不要总是不开心,倘若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尽量改的。”
  昨夜毕竟是他们的洞房之夜,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琉璃当然也明白,虽然在她而言,其实并不期待。
  她终究是嫁过端王的,又是皇太后,虽然转为温纯重生,心里仍是有一道坎。
  阴差阳错地知道了范垣对自己的心意,又柳暗花明地嫁给他,虽明白婚后会经历什么,依稀悚然,只是得尽量“顺其自然”罢了。
  没想到范垣竟没有真的跟她行“周公之礼”,虽然意外,琉璃却也暗中松了口气。
  可是,虽然为不必去咬牙经历那一切而略觉庆幸,但琉璃心里难免也会猜测:为什么范垣居然变成了柳下惠。
  按照他之前的那些表现,本不应该的才对。
  琉璃心里揣测,不外乎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先前她提起了自己的死因,害范垣想起往事,所以他不高兴,自然就没了那念头。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更有些不便启齿了。
  琉璃觉着,范垣不碰自己,也许是因为……她嫁过端王的原因。
  听了琉璃的话,范垣惊愕而意外。
  范垣道:“你……你在想什么?”
  琉璃正出神,闻言摇头。她想的那些话自然更加无法宣之于口。
  范垣拧眉:“你并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琉璃勉强笑道:“现在毕竟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也知道我笨,怕以后又有什么惹你生气的,所以先说下罢了。”
  范垣看了她半晌,从面前这双明眸中,仿佛又瞧见了昔日的琉璃。
  范垣重将她揽入怀中,手抚过那缎子似的发端:“你说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是……”
  “是跟我做了夫妻吗?”
  “……嗯。”
  范垣笑笑,眼神有些恍惚。
  沉默了半天,范垣才又说道:“以前我只能看着你,看着你在我面前跑来跑去的胡闹,我每次想把你捉过来,像是现在一样紧紧抱在怀里,只是终究不能,幸好……那段时候我经常梦见像是现在这般抱着你,每次做了那样的梦,都会快活好久。”
  琉璃的心怦怦大跳:范垣竟对自己用情到这种地步?她居然丝毫都不知道。
  可心里又有隐约的甜蜜涌上来,慢慢沁开。
  范垣又说道:“后来……你去了端王府,我真恨你,不过也更恨我自己,是我没有福气,也是我没有能耐,更比不过王爷……”
  琉璃听到这里,忍不住叫道:“师兄!”
  “我当然比不过王爷,”眼底多了一丝黯然,范垣郁郁:“如果是别人,我或许还可以争一争,但是那个人是王爷,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琉璃突然觉着眼中酸涩:“你之前……怎么一丝一毫的都没有露出来。后来更对我冷若冰霜,开口规矩,闭口守制的,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范垣笑道:“方才有一句话你没说错,你是真的很笨。”
  琉璃本来伤感,听了这句,便仰头瞪向他。
  范垣举手捂住她的眼睛鼻子,她的脸很小,他的手这样压下来,便遮住了大半个脸。
  范垣望着面前只露出樱唇的女孩子,眼底的伤感禁不住流露出来:“我当然喜欢你,就算你任性,不够聪明,嫁给了王爷,我还是喜欢你。”
  琉璃听着他缓缓说来,只觉着心头像是有什么绽开一样,奇美非凡,更甜蜜非凡。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主动地环住了范垣的腰。
  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心跳的厉害,只是想紧紧地抱着他不要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琉璃才终于问道:“那、那你不是嫌弃了?”
  “嫌弃?”范垣皱眉:“嫌弃什么?”
  琉璃一时冲动问了出口,却立刻后悔起来,支支唔唔说道:“嫌弃我笨。”
  范垣想了想,觉着不对:“你原本要说的不是这个,说实话。”
  琉璃知道他一旦动疑,必会追问到底,脸颊绯红,低低道:“其实是、是我胡思乱想,我看你昨晚上不开心,还以为你是觉着我嫁过王爷。”
  范垣像是看着什么天外来客般看着琉璃,半晌才摇头道:“我说你笨,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琉璃挥拳打了他两下:“你不要总这么说我,一直念叨的话,我怎么聪明的起来?”
  范垣禁不住笑:“是是是。你很聪明,极伶俐的,又很会欺压我,成了吧?”
  琉璃嘿嘿笑了两声,才问:“那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我问了你那件事?”
  范垣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默然回答:“不是。”
  还有第三个原因?琉璃圆睁双眼:“那你快说,我可真想不到了。”
  范垣看着她:“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琉璃发呆:“为什么?”忙举手在脸上一模:“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范垣忍无可忍,屈起中指就在她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
  琉璃疼的忙捂着额:“干吗打我?”
  范垣喝道:“去照镜子!”
  琉璃嘟着嘴,皱起眉头,不过倒也担心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妥,把脸跟额头来回揉搓了几次,才要起身去照,猛然间灵光一闪,回味过来。
  琉璃诧异地看向范垣:“你、你的意思是……”
  范垣默默地望着她。
  琉璃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这一次想对了。
  ——范垣在意她的脸。
  确切的说,范垣在意的是琉璃现在的身子——温纯的身体,温纯的脸,而不是她陈琉璃的。
  也就是在这时候,琉璃突然回想起来。
  自从自己在范垣面前坦白了身份后,自动范垣流露出对自己的情难自禁后,似乎每一次的跟她亲近,都好像……
  要么是在黄昏,要么是在夜间,要么是在灯火昏沉,几乎看不清容貌的时候。
  除了那一次光天化日,却是因为受了郑宰思的刺激。
  怪不得昨晚上他一会儿热情如火,一会儿又避之不及。
  他之所以放开了她,自然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又提醒了他,所以竟让他在春宵一刻的时候,还能悬崖勒马似的选择了隐忍。
  ***
  当夜,两人吃了晚饭,同榻而眠。
  虽然白天终于把心结说开了,但也正因为说开了,所以两人之间,反而更多了一份若有若无的尴尬。
  琉璃原先因为习惯了这具身体,已经忽略了自己已经换了身子这一节。
  如今给范垣提醒,便也想了起来,同范垣相处,无端多了几许别扭。
  两个人躺在榻上,起初都没有话,只是彼此也知道对方都没有睡着。
  良久,范垣说道:“我去熄了灯吧。”
  琉璃本来没觉着如何,正要答应,突然间察觉他话中的意思,忙道:“不……别去。”
  范垣扭头看她:“怎么了?”
  琉璃道:“我、我怕黑。”
  范垣不禁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毛病?”
  黑暗中琉璃脸热:“我新得了的毛病,不行吗?”
  “行行行。”
  如此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刻钟,琉璃有些困倦,也转头看一眼身旁的范垣:“师兄。”
  范垣应了声:“干什么?”
  琉璃不太放心似的,悄声叮嘱:“你别去熄灯好不好?”
  范垣蹙眉:“怎么还惦记着这个。”
  琉璃摇了摇他的手臂:“不许熄灯,答应我嘛。”
  范垣无奈,只得说道:“知道了。”
  琉璃隐约明白范垣的意思。
  他无法面对这张属于温纯的脸,所以有些“下不了手”,因此先前才想着吹了烛,如果是黑暗的话,自然容易动作些。
  偏偏琉璃这次聪明起来了,当然不肯。
  这一夜,两人仍旧相安无事。
  只是在天明的时候,琉璃醒来,饱睡了一晚上,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抱在怀中,脸颊靠着的是他可靠微暖的胸口。
  可是在望见近在咫尺的范垣的时候,琉璃忽然有些恍惚。
  就像是范垣以为这辈子都得不到她一样,琉璃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有端王一个男人。
  以至于在她方才醒来的那一瞬间,望着身边男子的躯体,她第一个念头,竟以为这是端王朱睿琮。
  脑子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那已经是隔世的事情了。
  而身边的这个人,是范垣。
  是他的师兄,如今,也是她的夫君。
  琉璃呆看了范垣良久,突然很想在他好看的唇上亲一亲。
  ***
  这天,是琉璃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范垣陪着她乘车往积庆坊温家而来。
  温家大门口上,养谦已经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个圈,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脖子都似抻长了几寸,几乎忍不住要派人去范府催问,那街口上望风的小厮才飞奔回来,禀告说范府的车驾来了。
  从小到大,除了那次在南边的牢狱之灾,养谦并没有跟妹子分开超过两天以上,又生恐妹子羊入虎口,这份担忧可想而知。
  终于等车停在门口,琉璃才露面,养谦不等范垣动手,自己上前扶着琉璃下地。
  琉璃扑上前,握住养谦的手,笑道:“哥哥!”
  养谦见她笑面如花,跟先前毫无两样,松一口气之余,心中也欢喜无比:“怎么才回来?”
  琉璃说道:“早上去拜别夫人,耽搁了会儿。”
  养谦也顾不得理会范垣,只忙拉着她进内:“快进内,母亲都等急了。”
  范垣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身后。
  入内拜见了温姨妈,温姨妈见了琉璃,百感交集,又把她抱入怀中,看她气色很好,精神更佳,便也跟养谦似的放了心。
  略同范垣说了几句话,便叫养谦带了他出去应酬了。里间,温姨妈又对琉璃道:“这两天你哥哥跟我想着你,都不禁后悔起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搬出来住,如果现在还在那府里,见你岂不是更容易些了?”
  琉璃窝在温姨妈怀中:“不打紧,以后母亲也可以常在那府里住着,我也可以回来住着,仍旧跟先前一样的。”
  “胡说,”温姨妈笑斥了句,“嫁了人了,岂能跟以前一个样?你要是回来住着,让四爷怎么办?”
  琉璃笑着不语,温姨妈又悄悄地问:“是了,他对你可好?”
  琉璃道:“好着呢。”
  温姨妈道:“我也觉着一定不差,只是你哥哥,这两天我看他真是坐立不安,若不是我拦着,非得自个儿跑去范府找你不可了。”
  琉璃想到方才养谦接自己时候的真情流露,也道:“母亲劝着些哥哥,别叫他为我担心才好。”
  温姨妈点头,又叫了丫头来,吩咐说:“让人出去看着大爷,留神看着,别让紧着吃酒。”
  这日中午,温府设宴款待娇客。
  因为温家的亲戚都在南边,席上所请的也没多少人,只有养谦在翰林院两个知己相交,养谦的恩师徐廉,范府的范澜范波两位,再一个,却是郑宰思。
  席上,大家吃了一回酒,翰林院那两位学士因敬畏范垣身份,何况还有徐廉在侧,自觉轮不到他们开口,便十分谨言。
  徐阁老是个深藏不露的,笑多过于说话。
  范澜见徐阁老寡言而笑,自己便也十分谨慎。
  而郑宰思虽然是伶牙俐齿之人,今日却仿佛执意要把那伶牙俐齿珍藏起来,显得格外深沉。
  是以这一桌子人,只有三爷范波还能勉强打趣说上几句。
  小厮上前斟满了酒,范波正要举杯祝上几句,养谦突然咳嗽了声,拿了杯子,对范垣道:“我敬四爷一杯。”
  如今他身份不同,已经是自己的大舅子了。范垣一笑:“不敢,是我该敬请哥哥一杯。”
  “哥哥”二字传入养谦耳中,着实迷离魔幻。
  其实早在江南的时候,范首辅的大名便如雷贯耳。等上了京,跟他相见,虽然范垣冷冷淡淡而又高高在上,但养谦知道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肯见自己一面已经是念在亲戚相关了。
  其实平心而论,虽然外头关于范垣的名声传说,毁誉参半,有那歌颂他是忠直辅国能臣的,也有痛骂他是弄权欺主的奸人的,但在温养谦看来,范垣仍是个值得敬重的朝臣。
  所以在春闱之后,因为范垣想把养谦踢出三甲,人人都觉着惊愕不解,只有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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