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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满床笏-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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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抬眸,对上范垣近在咫尺的凤眸。
  灯笼上的红仿佛也在瞬间蔓延到了她的脸上,琉璃觉着窒息。
  目光相对,范垣喉头一动,慢慢放开了琉璃:“放心,没事。”
  东城拍拍胸口:“吓得我魂都没了,要是在这儿摔坏了,母亲回头必不放过我。妹妹,可看好了,慢慢走,咱们不着急。”
  少年嘘寒问暖,扶着琉璃的手,引她慢慢下了台阶。
  且说东城把琉璃送回房中,且喜温姨妈还没有回来。
  东城略坐片刻,又闲话了一阵,这才去了。
  养谦因今日有约,同众士子出城踏青,所以并不知道此事,至晚尽兴回城才听闻。
  忙回到家里,来问琉璃,琉璃少不得振作精神,跟他说了面见小皇帝之事,养谦有些诧异,笑道:“我原先还以为陛下是小孩儿性情,过几日就抛在脑后了,没想到竟这样长情。”
  虽然表面上说笑,养谦心里却难免惊疑:无端被小皇帝如此另眼相看,也不知到底怎么样。
  毕竟有一句话叫“君心难测”,又叫“伴君如伴虎”,就算皇帝年纪小,那也是一只小老虎呀。
  这夜,琉璃思来想去,无法入睡。
  在宫里听陈太监无意说起女官的事,琉璃只觉眼前一亮,她正苦于无法跟儆儿长长久久地守在一起,倘若能做女官的话,这件事自然可以解决了。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立刻告诉范垣自己这绝佳妙想。
  没想到,终于熬到从宫里回了家,找了机会告诉范垣此事,他竟是这样的反应。
  东城去书房之前,范垣对琉璃说道:“我不管你是生是死,横竖我已经践约,便也要你践约,你若是不肯,那我就……”
  虽然就怎么样没有说下去,却已经吓得琉璃呆若木鸡。
  “我答应过,”万般无奈下,她不满,委屈,而又有点生气,“是你……不、不不不要的。”
  范垣的反应,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然后他回答:“我没说不要。”
  “你、你明明毒毒……”——明明是他毒死了自己,他已经亲口承认。
  仿佛是琉璃饮下的那杯苦涩的毒酒,此刻喂给了范垣。
  半晌,他深深呼吸,俯身在琉璃耳畔说道:“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口中湿热的气息极近地喷在她颈间,仿佛下一刻就会咬上来,把她咬死……不禁让琉璃毛骨悚然。
  翻了个身,琉璃忍不住哀叹出声,顺便把被褥当作范垣,狠狠地捶了两拳:“无赖,无赖!”
  惊动了外间的丫鬟,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琉璃不响,把头埋进被子里。
  ***
  后两日,琉璃便小心躲着范垣,私下里偷偷地练习说话。
  东城倒是隔三岔五来的勤快,同琉璃说话的时候,发现她说的越发流利,便替她高兴。
  除了东城,府里头彩丝跟芳树两位姑娘,近来却极少过来。
  毕竟大家都在暗暗地说,温家姑娘的失语症经过太医们的静心调治,大有起色,人似乎也不那么痴愚了……当然,还没有完全的恢复,所以在面圣的时候,连下跪都不晓得。
  可就算如此,彩丝芳树两个一想到当初自以为无碍,在琉璃面前大放厥词,不知道说了多少不该说的私话,也不知道琉璃记不记得。
  不记得就阿弥陀佛,倘若记得,将来可是一辈子的把柄了。
  所以两个十分心虚,齐齐地不敢来见。
  东城道:“天这样好,妹妹也该往外都走动走动,不要老是闷在屋里头。”
  琉璃说道:“外间可有什么新闻?”
  东城想了想:“没什么大事,就是将放榜了,殿试在即,我听外头在押三甲呢,你猜怎么样?还有不少人押养谦哥哥。”
  琉璃失笑:“当真?”
  东城点头道:“怎么不真?可见是养谦哥哥才名在外,大家都敬服呢。”
  琉璃突然想起昔日那王光所说的不堪的话,也不知东城是听说了不告诉她,还是真的不知道。
  片刻,琉璃道:“东城,我有一件事,你可要替我保密。”
  东城忙问:“何事?你说,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管保妥帖。”
  琉璃道:“我听说宫里头要甄选女官,你可替我打听打听,有什么条件?”
  东城大惊:“难道……妹妹你想当女官?”
  琉璃示意他噤声,叮嘱说:“你悄悄地打听,留意别给这府里的人知道,好不好?”
  东城眨了眨眼:“既然是妹妹嘱托的,我自然尽心。”
  当即东城果然在外头替琉璃打听起来,隔日回来说:“我听说了,先前因皇太后故去,宫里头大批的宫人被遣散,这一次的确要选几个好的女官,择优要从京城的官宦之家选,得是品貌皆上,且没有成亲的女孩子,如果妹妹真的有这个意思,以你的条件,以及跟陛下的交情,只怕不难。”
  琉璃的心怦怦乱跳,便仍叫东城保密。
  东城笑道:“放心放心,我的嘴紧着呢。”
  正说了这句,门口上人影一晃,有个人走了进来,笑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温养谦在没进门之前,就知道东城在屋里头。
  这段日子东城往这里跑的格外勤快,养谦也是知道的,所以这次他多了个心眼,悄悄地进门,想看看两个在干什么。
  隐隐地只听东城低低私语什么“品貌皆上,以你的条件,不难”之类,又听东城说自己的口风紧,养谦按捺不住,便走了进来询问。
  见他进来,东城起来行礼,养谦示意他坐,笑道:“方才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东城跟琉璃对视一眼,东城支吾道:“没什么,我在外头听了两个新闻,说给妹妹听的。”
  养谦当然知道东城是在搪塞,当着琉璃的面儿也不说破,只又随意闲话了两句,东城瞅了个机会告退出门。
  剩下养谦跟琉璃相对,养谦便问说:“妹妹方才跟东城说的什么?难道还要瞒着我?”
  琉璃忐忑:“没、没说什么。”
  养谦道:“我明明听见你们说什么择选……品貌皆上,不成问题。”他叹了口气,“妹妹什么时候跟我这样生疏了,有话也不跟我说,却愿意同东城商议。”
  见养谦有些难过,琉璃忍不住,便道:“不是想瞒着哥哥,实在是因为……我怕告诉哥哥,哥哥更着急了。”
  “难道你要一辈子瞒着我?”
  这当然是不能够的。
  终于,琉璃把心一横:“我……是托东城打听宫里甄选女官的事。”
  像是晴天霹雳,养谦蓦地站起身来:“什么?”
  他直视琉璃,半晌道:“妹妹难道想入宫当女官?”
  琉璃见他反应如此剧烈,只得也站起身:“哥哥,你听我说……”
  养谦张了张口,因为太过意外震惊,竟不知说什么,憋了一口气,终于道:“是不是这府里还有人暗地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了妹妹委屈受?”
  “没有!”
  “那怎么竟想要进宫?”养谦盯着琉璃,匪夷所思:“妹妹可知道,如果进了宫,这一辈子,哥哥跟母亲要见你可就难了?”
  琉璃原先一门心思想跟儿子在一起,竟然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如今见养谦伤心惊怒的模样,这才惊心起来:“哥哥,我……”
  养谦从没有对琉璃红过脸,此刻却有些情难自禁,青年拧眉说道:“我、我竟不知道是什么让妹妹生出这个念头,只是……你怎么忍心,就想撇下母亲跟我?”
  养谦说着说着,只觉痛苦,失落,索性也不再说什么,转身飞快地出门去了。
  琉璃连叫了两声“哥哥”,养谦置若罔闻,等琉璃追了出来,养谦早去的远了。
  且说温养谦乍然听了这个消息,心中着实惊愕苦闷,低头往外疾走。
  谁知才出了这院门,便见迎面来了数人,在这时候养谦本不想理会任何人,可一眼看见为首那位,却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第33章 一吻
  郑宰思跟方林两位太医,在范府两名嬷嬷的带领下往这边走来。
  养谦抬头见是这几人,只得住脚。
  行了礼,郑宰思先说道:“温公子这是要去哪?先前可巧你们府里二爷四爷都不在,问过了老夫人那边,说是你才回家,让我们只管过来,怎么你又要出门?”
  养谦方才心里难过,一时冲动,这会儿便敛了脸上悲恼,应酬道:“郑大人有礼,方才不过想去取一样东西,不必在意,请。”
  当下让了众人进门,琉璃正在里头发呆,突然看这许多人进来,养谦也去而复返,便先不理别人,只望着他叫道:“哥哥!”
  养谦听着她的声音,鼻子发酸,便点点头。
  郑宰思先前照面的时候,早发现养谦神色不对,如今见他跟琉璃如此,更知有异,却并不说破。
  他只笑说:“哟,姑娘这一声哥哥叫的甚是流利了,院首,林大人,你们觉着怎么样?”
  方擎跟林御医对视一眼,两人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竟有如此奇效。
  如此一来,在皇帝那边终于能够放心交差,方院首也罢了,林御医不禁有些许得意,毕竟之前人人都说温家阿纯性子痴愚又哑,如今眼见一日比一日伶俐起来,话也说的顺溜,可见他们医术高明。
  又诊了一回,方擎道:“姑娘的脉象平和,话也说的很好,眼见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毕竟身子还有些弱,以后要留心补养才是,药我跟林太医商议,重新再开两幅,以培元固本为主,如何?”
  养谦认真谢过。
  两人到外间桌上拟方子,养谦出外作陪,郑宰思看看琉璃,见她愀然不乐,便问道:“姑娘的身子眼见将大好了,怎么看着反而不大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琉璃不敢跟他多言,知道这人聪明,指不定看出些什么来。
  郑宰思见她置若罔闻,噗嗤笑道:“姑娘明明好了,怎么还是不理人?是了,我还听说先前在宫里,姑娘见了陛下也没有跪,可真是大胆。”
  养谦听他笑语晏晏,若是以前,必然要进来看究竟,但此刻心神恍惚,又听郑宰思乃是逗琉璃说笑似的,便并没有在意。
  顷刻太医们拟定了药方,请养谦过目后,便让内侍去取药。
  温养谦这才陪同四人重又出外,临出门时候,背后琉璃又叫道:“哥哥……”
  养谦到底于心不忍,止步回身,垂着眼皮说道:“妹妹好生歇息,我先送三位大人。”
  送了两位御医跟郑宰思后,养谦也并没有回来,反而骑马出门去了。
  将黄昏,养谦正在得月楼独自饮酒,微醺之时,听到楼板响动。
  不多一会,有个人从外经过,明明走过去了,又倒回来,笑道:“咦,竟有这样巧的事,原来是温公子。”
  温养谦抬眸一看,果然不是别人,正是郑侍郎。
  他一怔之下忙起身相迎,谁知因不胜酒力,身子一晃。
  郑宰思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来,将他扶住:“怎么温公子独自一个人喝闷酒?”
  养谦面色微红,无言以对,只得一笑问道:“郑大人也在此?是约了人?”
  郑宰思顿足叹息:“是人约了我,只是我等了半个时辰,终究不到,想必是不来了,我正要走呢。可巧见你在这里,如果早知道你在这儿,我也不用干等,你也不用独自喝闷酒了。”
  养谦虽对他有三分戒防之心,但郑宰思行事漂亮,很得人的心,何况养谦这会儿也又三分酒力,戒心也掉了大半,便笑道:“郑大人若不嫌弃,请坐了吃几杯。”
  郑宰思道:“相请不如偶遇,今儿有幸偶遇了,必然是要叨扰的。”
  当即两人对坐,又饮了几杯,郑宰思善谈,便说些当下的新鲜逸闻之类。
  不知怎地忽然竟提到了琉璃,郑侍郎道:“姑娘大好,实在是值得恭贺之事,怎么温公子还有些郁郁?今儿在府里我就看出来了,只是当着太医的面不大好问,是不是于令妹病症上还有什么疑虑?你若不好跟太医说,就只管跟我说。”
  养谦蹙眉,长叹了声:“大人多虑了,我当然很是信服两位太医的医术,哪里敢疑虑什么。我……不过是一点心病罢了。”
  “心病?”郑宰思笑道:“我在药石针灸上当然是不能的,但心病须得心药医,我最擅长这个,谦弟若是信我,且把你的心病告诉我,让我一展所长。”
  养谦听他言语诙谐,不禁也笑起来:“多谢郑兄美意,只不过……”他揉了揉眉心,喃喃道:“一点子家务事,又怎好说。”
  “让我猜一猜,必是有关令妹。”
  养谦一笑默认。
  郑宰思眼珠转动,笑说:“我又知道了,令妹身子大愈,又是及笄之年,莫非谦弟在为她终身考量?”
  养谦心里忧闷,无人可说,这会儿借着酒劲,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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