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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炊金馔玉不足贵-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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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应忱瞟她一眼,搁下书应声去了。
  屋里多了一人的空,顿时亮堂了许多。
  钟应忱方出去,又有人拨着小锣,叫道:“麦芽熬糖,新到得麦芽熬糖。”
  池小秋立刻又道:“二姨,能不能帮我买些糖来?”
  支走了他们两人,池小秋终于能大展身手。
  嚓嚓嚓攃,这匀称声响切得是萝卜。
  咚咚咚咚,这剁案板声响弄的是肉馅儿。
  池小秋身手利落,等韩玉娘和钟应忱回来,馅儿早已准备妥当,池小秋只需站在那里,往糯米里头填进馅料便好。
  钟应忱将一大盆牛乳都倒到暖壶里头,问她:“这个要拿来做什么?”
  薛一舌看了那牛乳一眼,声如洪钟:“若没人愿意喝,便拿来做酥油泡螺。”
  韩玉娘盯着池小秋的动静,每次她往钟应忱旁边走一些时,韩玉娘便略隔开着些,她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却不知都落在钟应忱眼睛里头。
  池小秋一心放在自己的冬至团子上,对那两人打下的机锋毫无察觉。
  倒是心明眼亮的薛一舌肚子里头哼一声,对着钟应忱碰着的钉子,颇为幸灾乐祸。
  蒸笼旁雾气缭绕,池小秋守在一旁,脸上被热气腻出一层细汗,见时间一足,气给笼圆乎了,立刻搭上巾子将笼屉下下来。
  糯米团子白净可爱,隐隐透着里头或是暗红,或是青绿的,或是澄黄的色彩,十分好看。若是喜欢别的口味,吃前还可再蘸上些芝麻椒盐或是花酱。
  池小秋将团子都收到竹篾簸箩里头,拿棉布一盖,能保住半天热乎劲儿,又单独拾出来一些,拎在食盒里头。
  “这些我得空去给高太太送过去。”
  高太太又会给什么回礼呢?
  池小秋不禁有些期待。
  钟应忱却道:“正好我下午要去看高兄,不如顺路带了去。”
  提到高溪午,池小秋不由有些同情:“那再帮我问一问他可有什么想吃的,便是他爹娘不许的,我也能像跟徐三姑娘带吃食一样,放夹带里头给他带去。”
  自从八月里头闹了这个笑话,外头把高溪午传得十分不堪,池小秋也已经许久都没在摊上看见他了,也不知该在家如何伤怀。
  钟应忱微微笑道:“他天天忙得紧,饭食送去,怕是也不得闲吃。”
  除了怕冬日里头多吃东西长膘,还要注意不能吃辛辣的,不能饮酒,怕倒了嗓子,除了吊音,连大声说话也不许。
  高溪午这回终于尝到了唱戏的苦头。
  高老爷本以为他不过是一时让人勾起了兴致,上了歪路子,不过是爱着这花红柳绿的打扮,让那些下流种子们哄着吃酒作乐的趣儿,却不想自谷师傅来了,他虽唱的是小生,却也认真十足。
  谷华茂让敲瓦子便敲瓦子,让练气息便练气息,嗓子一连唱了几个时辰不带歇息,高溪午仍旧兴致勃勃,丝毫不以为苦。
  便是眼下,钟应忱带了冬至团子过来,谷华茂开了食盒,只闻了闻便摇头不让他吃,高溪午虽是恋恋不舍,竟也没作出之前那样耍赖的举动,却让钟应忱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高老爷恨恨中带着些恼怒,要是这样的功夫花在读书上头,有多少举是考不中的!
  他遥遥看着自家那孽障,和钟应忱说着话,一个身着戏装嬉皮笑脸,一个清清朗朗如茂林修竹,恨不得将这两人换个过来。
  “老爷,散出帖要请得那七八家老爷太太都回了消息,说定会过来贺老爷生日。”
  高老爷将那叠回帖拿来草草看了一遍,只觉心中郁气乱撞。
  什么贺寿!有这样混账儿子,倒是来给他折寿的!
  要说十一月里头,有什么样的盛事,便是北桥高家老爷要过四十大寿。
  原是个整生日,高家早半月便散了请柬出去,半个北桥的富商人家都让高家请了来贺寿。高家做的米面果行生意货通南北,与他家有往来者甚多,便都赶了过来。
  池小秋接着高家请帖时十分意外,想来想去,不知送什么好,便现跟着薛一舌做了酥油泡螺,连着钟应忱帮她备下的那一份字画,一起拎了过来。
  高家所在的整条街宽敞气派,地上铺着的条石连半点凹下都不见,整整齐齐,严丝合缝,眼下让各家的轿子马车挤得满满当当,香车翠幄,华幕珠络。车马间站着的是丫鬟小厮,身上穿戴十分气派,池小秋只走了几步,便被推得连门也找不见了。
  柱子正掂脚在寻他们,一见着池小秋,便忙挤过来笑道:“大爷特特吩咐我,在这里迎池姑娘和钟大爷,就怕找不见你们!”
  “这不是戏台子?你引我们到这来做什么?”
  池小秋一路跟了他进去,却见落脚的地正是个戏楼后台,正在疑惑处,便见一个已经涂了脸上了装,书生模样的人过来一拍她,笑道:“我可不是在这儿!”
  池小秋看看他,又掀起朱红帘幕看了看这底下摆着的宴席,不禁瞪大了眼睛。
  高家使女正来来回回往席上放着高脚金盘,谁也没留意戏台的动静。
  池小秋揪着他道:“你疯了!还嫌气你爹不够!”
  当日让人揭破了,这会便是再大胆,也不能捡着高家寿宴作兴起来,池小秋打量着高溪午,已经预先帮他想好了结局。
  再打上一顿,撒上点盐,送到炉火上头…
  池小秋立刻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一把拽了高溪午,便要把他提溜下去。
  钟应忱阻住了她:“今日有两场好戏。”
  池小秋随着他将目光转向高溪午,见他猛点头,才放开了他。
  高溪午得了自由,忙将自己衣上皱褶都捋平,笑道:“这两场戏,可都托赖我!”
  他朝着池小秋眨眨眼:“你就瞧着吧!”
  池小秋坐在花厅的边角处,她在厨下练就的耳聪目明,恰好能听见有两个女眷在窃窃私语。
  “这高老爷倒是心宽,儿子闹出这样的事来,竟混不在意,寿席也没少上一桌。”
  “可不是,若家里有几个倒也罢了,这千顷地里一根苗,偏歪成这样,你是没瞧高大太太脸色…”
  她们两个一行说一行笑,只听得池小秋气闷。
  好在锣鼓一响,戏一开场,所有人都让台上演着的风岚山引走了注意力。
  风岚山这场戏前朝时便已有了,已经传了几百年,到如今人都爱看,到底为的是什么。
  要说里头那搞怪的书生原该是个丑角,但扮相却同小生一般清秀大方,灵气十足,举手抬足风雅里头偏有憨直之态便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有趣得浑然天成。
  谁人不爱看这惹人乐呵的清俊郎君,唱到得趣之处,便是里头坐着的女眷,都不由轻声喝彩。
  便有人问高太太:“府上是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
  高太太有意卖关子,只是但笑不语,这时听得板子一响,台上的唱词却变了。
  那讨喜的书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红卷幅,一边乐呵呵展开,一边笑嘻嘻唱道。
  “只祝那北桥十三街,高家大老爷,上苑梅花早,仙阶柏叶荣……”
  他口舌伶俐,一眨眼便已唱完了长长一段贺词,下头一片喝彩之际,台上的人忽得认真起来。
  他噗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叩下三个头,朗声道。
  “自儿子出生一十六载,是爹爹如山如松,护佑我长大,今日爹爹大寿,抚育教养之恩,儿子无以为报,一副百寿图,一出风岚山,愿爹爹椿龄眉寿,福泽延年。”
  他这一番话实在是情深意切,坚定里头满含着孺慕之情,听得在场为人父母者,心中都是一热。
  底下顿时有人悄悄道:“怪道听说这溪哥儿前两月忽往优伶堆里头厮混,原是存了这么个孩子心思,想要彩衣娱亲呢!”


第72章 酥油鲍螺
  高溪午跟着高老爷从里到外挨个敬了一圈酒, 态度恭谨,行动大气,一丁点也看不出台上的滑稽样子。
  高老爷若抬手, 他便顺着倒上一盏酒, 高老爷若往前, 他便在时刻注意挪开左右桌椅,贴心地样子, 好不作伪,分明是个二十四孝的好儿子。
  到得后来, 便是之前对高溪午嗤之以鼻的人, 也不禁羡慕起高老爷来。便是高老爷自己,每每要些什么东西,不用抬眼便让儿子递到手上时, 心中也不由一暖。
  直到笙歌歇, 宾客散,高溪午搀着高老爷站在门口, 恭恭敬敬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
  闹了整整一天, 高老爷也多有疲惫,一回身时不禁一个趔趄, 恰让高溪午扶住了。
  他无意中瞟见高溪午卷起的衣袖间,一两道显眼的发白印痕,心里不由一惭一痛,当日下手还是重了些。
  “爹你慢点!”憋了一天的高溪午这会见四下无人, 终于能撒欢,炫耀道:“爹, 我今天是不是演得可好了?”
  高老爷眼见方才还稳重的儿子一顺眼又恢复了原样,油腔滑调, 一脸求表扬的神色,啪得一下,梦想瞬间破灭。
  他深吸口气,不停默念。
  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死了便没了,没了,没了。
  按捺下再将高溪午抽上一顿的冲动,他淡淡点了个头,甩袖便走,生怕再迟上一步,要把自己气死。
  高溪午却只看到了他这微不可查的一顿首,整个人如同要飞上天一般,飘飘摇摇回了屋,对着钟应忱与池小秋傻笑。
  “我爹…我爹…我爹他夸我了!”
  “他说我演得好!”
  “哈哈哈哈,这可是我爹头一次夸我!”
  “演的?”池小秋正用他屋子里头的五更鸡温着木樨酒和其他小菜,这会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高溪午今天这般老实板正。
  “这个要谢钟兄,都是他的主意!”
  高溪午乐不可支,对着钟应忱打躬作揖:“钟兄弟,这次我要给你一份大大大大的谢礼!”
  钟应忱一侧身,让他这一揖落了空:“主意虽是我的,可成败全然在你,要谢便该谢你下的这些功夫。”
  无论什么举动,若是挂了情义的名头,便能引人唏嘘,高溪午年龄尚轻,历来浪子回头金不换,若只是为了想给父亲祝寿,才想出些荒唐主意,在旁人看来,却更有些天真可爱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高溪午竟能将最后那一出演得这般情真意切,便是他这个知晓真相的,也不禁心中一动。
  是戏非戏,不过看是否能动人心。
  池小秋这会才回过味来:“原是你们串好了,一起弄鬼!我还当那张大幅的百寿图真是你写的!”
  “哪里不是我写的!怎么说也是给我爹做生日,总该是我亲手写才有意思!”高溪午对这个十分在意,忙跳起来申辩。
  “几个月不见,你这进益果真是大了!”池小秋见热得差不多了,便将笼屉下了,从又底下搁了半日的食盒里,拣出两个酥油鲍螺,递给他们两个:“呶,尝一尝罢,可惜时候久了,不怎么好吃。”
  这酥油鲍螺是池小秋方跟着薛一舌学的,牛奶在缸里待上一些时候,煮熟之后用筷子使劲在里头搅拌,便如之前的雪花糊慢慢发起来,成了雪白松软的乳酪,加上些糖霜蜂蜜,放在软油纸中,前头剪出个洞,一挤一旋,变成了一个盘旋的花形。
  高溪午也不用勺,便直接上口舔了一口,酥油鲍螺入口便化,咽下去五脏六腑都甜融融甘丝丝的,便赞了一声好。
  池小秋说起她身边坐的那两个女眷:“也是好笑,开始满嘴嚼舌,到走了时,竟说高老爷好福气,得了个孝顺儿子。”
  “他们说什么话有什么打紧!谁懒怠活他们嘴上。”高溪午混不在意,却兴兴头头道:“只消能得我爹一声好,便没白费我写砸了八十多张百寿图的功夫!”
  他倒了两盅酒,双手递给钟应忱一杯,可怜巴巴道:“钟兄弟,你看看可能与我爹说说,以后还能再让我接着唱几回…”
  他是真心喜欢摆弄这个。
  池小秋一错眼,便见钟应忱手里多了一个酒杯,他竟很有些举杯饮尽的意思,忙扑过来压着钟应忱手,一壁将那酒杯抢回来,一壁胡乱倒了杯水。
  “你莫要让他喝酒!”
  若真是喝了,便将钟应忱扔给你,让他看着你去背书去!
  钟应忱未动,只是低了头笑看她塞过来一杯茶,顺手接了,遥遥向高溪午举杯:“好!”
  高溪午大喜:“好兄弟!”
  “明年二月县试,四月府试,你若能连过这两场,便是直接往曲湖边扮嫦娥,你爹也是愿意的。”
  高溪午顿时泄气,低声愤愤道:“可不是白说的!”
  “你既能在求是斋摘得岁考第一,不说别的,县试总是能过。”钟应忱冷冷激他:“你若真想想折腾,不如折腾出些花样。你若是真喜欢,便拿出些喜欢的样儿来!”
  高溪午心中气往上一冲,大声应道:“好!”
  钟应忱将茶一饮而尽,利落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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