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磐寺-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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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如此说来，那位十一哥哥其志不凡，又怎的会弄到这地步呢？”凌横塘不解。
端木梅影缓缓抬起头来道：“晚上，我睡到你处来，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让我慢慢告诉你。”
凌横塘应了一声。
端木梅影微笑道：“我爹爹自从茶庄撤回来后，每晚必定要在前厅喝酒，喝完了后兴致一高，就唱戏给我娘听。我都烦死了，我娘就让我到你处来借宿几晚，横塘妹妹不会见怪吧。“
凌横塘笑道：“怎么，我一个人正寂寞呢，有十四姐姐给我伴，求之不得！再说你晚上有故事讲给我听，我盼着呢。”
端木梅影黯然：“那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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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节 往事
（起1Q点1Q中1Q文1Q网更新时间：2005…12…26 10：13：00 本章字数：4321）
“‘皇号是自己拼的，名利是自己挣的，别指望默守在安稳的帐中就有人给你封爵赐锦，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至今还记得十一哥离去时的感怀之言……”端木梅影将被子拉至脖颈处，拥被微笑道：“古人语，说老话明天就要下雨，不知明天是否真下雨呢……”
一灯如豆，凌横塘亦脱去外衫，卸了珠环，与端木梅影抵足拥被而坐，“离去，为何离去，看今日情形，是与十二哥结下冤仇，所以离开端木山庄的吗？”
“十一哥和十二哥、七哥的恩怨可谓是说来话长。”梅影道，“横塘妹妹你也知道的，我爷爷共五个儿子，大伯父、二伯父、四伯父和我爹都健在，唯独三伯父英年早逝了，而十一哥正是三伯父的独子。”
“听我爹说，三伯父出生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身子骨一直不好，请了很多郎中，都不中用。还断言说随时有性命之忧。所以三伯父一直受到爷爷的怜爱，自小锦衣玉食长大，不用学武艺，也不用操劳庄务。其实这些伯父之中，保括我爹在内，只有三伯父长得最象爷爷，他若身体不是如此羸弱，也算是个俊朗男子，但是偏偏不幸的是，他骨瘦如柴活像个痨病鬼，身上无一丝一毫英武之气，然而也就是他娶了美得惊人的三婶！”
“三婶的美，当时将全庄的女人都比下去。就算是以后，也不见得有人能赛过她了，比如叶绮绣……她美则美矣，比起三婶差远了。然而我们山庄娶的女子都是有点来历的，不是世家商贾出身，至少也要是家世清白。但唯有三婶却是难解的谜团，来历不明。只知她姓朱，有一身变幻莫测的轻功，施展出来形同鬼魅，无声无息。”
“那……你爷爷难道答应了，他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山庄？”凌横塘问。
“从此事可见我爷爷宠三伯父之深。那年春天，我三伯父偶动游兴，进城玩耍。回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与以前判若两人，竟是神采飞扬、神采奕奕。后来连续几天他都上城去……二十多天后，他回来向爷爷禀告说他要成亲。当时爷爷很惊讶，因为知道他命不长久，故而从未曾给他订过亲事，而那时候，其他伯伯们都已成亲了。爷爷便问他看上了哪家小姐？三叔讷讷答不上来，只说是一个姓朱的女子，客居于徽州城中。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我伯父们包括我爹都认为不妥当，但是爷爷却答应了，还以最快的日程替他们操办了婚事。”
“三婶进门后，第一天出来见客，全庄为之哗然！惊为天人。很不明白那么美丽的女人怎么看上了瘦骨嶙峋的三叔，都认为不妥。而最糟糕的是，三婶嫁进山庄才七个月就生下了十一哥。于是渐渐庄内捕风捉影的猜测多了起来，都说十一哥并非是三伯父的骨血。”
“后来呢？想来三婶婶的日子不好过罢。”凌横塘追问。
梅影端过茶杯，喝了口茶续道：“是的，唾沫星子淹死人，流言多了，三伯父也疑惑起来，本来身体就弱，再加上生了闷气，在十一哥满月后没几天，三伯就一命呜呼了。如此一来，三婶母子日子就越加不好过，很多族里女人明里暗里都躲避着她，还指指点点……但是三婶却深居简出，也不与众人理论，只是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三婶其实很是博学多才，会写一手好字。十一哥到了三岁时，其他堂哥们都上学塾里去念书识字，唯有十一哥没人理会，三婶就关起院门自己教。只是其他堂哥们的武艺都由自己父亲授予的，而十一哥却没人教他。那时我爷爷并非时常在庄内的，常在江湖上走动，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庄内，于是那年冬天趁爷爷回庄之际，三婶带着十一哥跪在崇本堂前，让爷爷亲自教习十一哥武艺，练气筑基。又一次出人意料，爷爷竟然答应了。这样一来，众位哥哥自然不高兴，要知五哥哥也不过是大伯伯授予技艺而已，他是长孙，将来要继承山庄家业的人，是下一任庄主，所得却是爷爷偶尔的指点。而十一哥竟越过五哥头去，众人能乐意吗？五哥本性忠厚倒没什么，其他堂哥气得不行，整日价想法子捉弄十一哥，其中以七哥和十二哥闹得最厉害。但十一哥除了跟随爷爷外，便是在自己小院中静习练字，不大出来。”
说到此说，梅影忽悠长地叹了口气，续道：“但十一哥必竟是小孩子，男孩儿玩心重，整天闷在自己家屋里，他自然受不了，有时也贪玩出来。那时候十二哥和七哥常常挑衅他，于是他们就约着上青林山后的废弃寺院中去打架……”
“为什么到后山打架？”凌横塘不由好奇。
端木梅影“噗哧”一笑，“这是堂哥们的攻守同盟之约定，让家里大人知道他们打架，是要受罚的。所以他们打架时，从不打脑袋，只往身上喂招，无论输赢，都不许向大人吐露。本来，十二哥和七哥两打一，是他们占便宜。但不知是天资的关系呢，还是爷爷亲自教出来的人硬是与众不同，反正这架打下来，十一哥固然伤痕累累，十二哥和七哥也没讨什么好，可谓是二败俱伤。”
“本来么小孩子们打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有一天，爷爷教了十一哥哥几招功夫后，让他自个儿回宅院。在路过七奶奶宅门时，见对面两只猫儿在打架，十一哥就站在那里看住了，后来猫儿上墙，打得甚是厉害，十一哥兴致盎然下，视线又够不着猫儿的影，于是就在站在七奶奶石门槛上踮着脚看，右手扶在门把上。不想七哥十二哥刚好找七奶奶小孙子玩儿后出来，看见十一哥背着他们站在那里，七哥便努了努嘴，十二哥一记弹腿，踢关了大门，沉重的木门就生生地夹撞在十一哥的手上……”
“啊！”凌横塘倒了口冷气，“怎么这样！”
梅影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两位哥哥本意是想把十一哥关在门外的，小孩子哪知道轻重啊……当时，十一哥痛得身子都蜷伏起来，抖成一团。七奶奶一见模样儿不对，忙抱起十一哥直接就把人送到爷爷那里，爷爷摊开十一哥的手一看，已红肿得如馒头一样，而十一哥早昏过去了。三婶得人报讯后，第一次失态的在山庄狂奔，还使上了轻功……二问不说便闯进了崇本堂，搂住十一哥，泪流满面。而那时，众人才知三婶轻功之卓绝，就是江湖上也罕见。”
“爷爷当即带着十一哥，快马加鞭至徽州城里找最好的骨伤朗中，用最贵价的金创药。又连夜至江南寻访江湖上有名的，一位叫什么“鬼见愁”的名医，用三招剑术交换才让十一哥的手才得以保住。本来，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祸事，但是，爷爷出门前命人把七哥哥和十二哥关在祠堂不给饭吃。他们的娘，也就二婶和四婶便将一盆火全出在三婶身上，特别我四婶是城里汪贾的女儿，从小娇养着长大，当初嫁到我们庄里时，奁妆丰盛无人能及，把谁放在眼里过？而二婶也是李武师的千金，家里开着家镖局，性子非常泼爽，于是就天天到三婶家门口骂，说妖精娘养出妖精儿子，说十一哥是装死，小样儿装给谁看？三婶初时不理，后来一恼，便……”，说至此，梅影便笑了，脸显赧色。
“快说，便如何了？”凌横塘忙推着她。
梅影嘻嘻笑道：“那天早晨，两位婶婶被绑在后园里的梅树上，只着小衣，光着膀子裸着小腿。最不雅的是，当时发现她们两个人是戴临道。后来为了此事，戴临道被勒令从此不许进内庄，只得在外庄走动。”
瞧着端木梅影那微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品着她的语气，凌横塘心中微有所思，十四姐姐完全是倾向于这位三婶婶的，确切的说是倾向于那位十一哥！于是轻笑道：“三婶婶长得美，三伯父又长得像爷爷，怪不得我那天一见十一哥，就觉得他与爷爷有几分肖似呢。想来小时候，必是长得很好看的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怪不得十四姐站在十一哥那边说话。”
果然梅影的脸色微微一红，把脸伏在锦被上，含糊道：“我觉得十一哥好，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丰神俊秀，而是这庄中亦只有十一哥和五哥才像是做哥哥的样子，而其他堂哥小时候都爱欺负我们，我就有一次被七哥推进荷池里去……因为这场风波，十一哥和七哥、十二哥才算是真正交恶上。后来十一哥回来后，他们三人庄内遇见时，七哥哥和十二哥哥便怒目相视，而十一哥也是神情冷冷的，三人之间从不交谈，也不像以前那样上后山打架去了，竟是形同陌路。”
“然而就在十一哥七岁那年，我三婶突然失踪离开了端木山庄，把十一哥遗弃在爷爷身边。这样一来，庄里人都认为三婶跟人跑了，纷纷质疑十一哥身上流着野汉子的血，让爷爷把十一哥赶走，奇怪的是，最该是觉得羞辱，身为一庄之主的爷爷却无动于衷，仍把十一哥带在身边，甚至出外行商走江湖也带着。”
“爷爷从小带大的孩子，想是有感情，不忍舍弃吧。”凌横塘不由插嘴。
“我也是这样想的。”梅影微笑。“就在十一哥十三岁那年，失踪了整整六年的三婶突然回来，说是在鄱阳湖置了所宅院，想接十一哥出去。三婶这样举动，当时庄里人都纷纷笑言爷爷白替别人家养孩子。爷爷把十一哥领到祠堂里，让他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自己做决定，十一哥表示他愿意跟三婶走，但是他永远都姓端木，做任何事都不会忘记自己是端木子弟……于是那年夏天，十一哥就走了，我已有整整六年没瞧见他。”
长叹口气，梅影惆怅抱膝独坐，眼睛只管望着锦被上绣着的睡莲出神。
这事隐隐得是乎哪儿不对头，凌横塘微微思索，不由问道：“那么爷爷为什么不曾疑惑十一哥哥不是端木氏骨血呢。”
“咦，横塘你不是见过十一哥了么，他自小到大都长得很像三伯父的，也很像爷爷的。这也许是深得爷爷欢心的缘故，三伯父当年深受爷爷爱怜，不止是因为身体不好，而是人极聪明，过目不忘。其实我十一哥也是如此，教什么会什么，唉……”
“嗯，原来如此……”凌横塘无意识地用被子亲自己的脸。那时候，想母亲犹在庄中吧，但她从未对自己说过庄内杂事。不知道对这件事，她是什么看法呢。“我记得你还有个梅卿姑妈，当时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是站在哪边呢。”她问。
“呃，这个我倒不知道。我出世的时候，梅卿姑姑早就嫁到姑苏去了……”
想不到，小孩子们也如此复杂，凌横塘微哂，小时候，她的哥哥们好像就没有这些争斗，抑或是他们打架什么的都避开了她……人世间的事情，都离不了“贪、痴、嗔”三念，或许，人都喜欢自个儿捉弄自己的吧。想十二哥哥，这脾气大得惊人，今天气这个，明天气那个，何苦呢？
那晚至夜阑人静时分，凌横塘还是微有失眠，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窗格子外响起沙沙细雨中，润于无声中。她才神思昏昏欲将睡去。
却蓦地，端木梅影踢了一下被子，语气酸楚呜咽道：“十一哥哥，你能不能不走？”
凌横塘被吓了跳，本能地一惊，直起身来。借着夜光模糊地瞧她，端木梅影轻浅的呼吸，双眸闭着，原来是说梦话呢。
凌横塘急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意，想来这话是十四姐姐是一直想对十一哥说的，却一直未及出口，因而藉此梦境才一抒心曲吧。
然而她笑意渐去，心思沉重起来，因为她看清了端木梅影满脸的泪水，正肆虐蜿蜒在她的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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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节 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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