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狐之三 玲珑望-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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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

　　谷绝翌最后一眼看向皇上，皇上依然紧皱眉头。

　　谷绝翌大笑一声，走到正中。妖娆而窈窕的舞女，即刻妩媚地笑着，靠近谷绝翌，谷绝翌剑眉到竖，长剑背在身后。

　　「梦冷黄金屋……」随着低沉的嗓音，谷绝翌猛地手上一抖，长剑斜刺而出。

　　「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

　　谷绝翌抽剑回身，剑身白影飘荡，忽而扫、劈、戳、切、削、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连连挥舞。看得众人怔住。

　　「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

　　剑舞得密不透风，掀起劲风，刮得众人面颊生疼，而舞女们早已不能近身，纷纷退避一旁。

　　「鸳楼碎泻东西玉……」

　　谷绝翌猛地一个跨步，长剑横扫。

　　「问芳踪、何时再展，翠钗难卜。」

　　谷绝翌向虚空削去，忽而回剑相隔，又猛地挺剑前刺。一剑接着一剑，源源不断，话语未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怕不是、新来妆束……」

　　谷绝翌左右踏步，长剑起伏，雪影飒飒，只听风声。

　　「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

　　嗓音越加低沉，谷绝翌猛地身子后仰，长剑刺向虚空，而身子越来越靠近地面。

　　漆黑长发蜿蜒在地，衣襬拖在地面，谷绝翌看向漆黑夜幕，耳边依然是悠扬乐曲，众人笑谈的声音，还有皇上似笑非笑的声音：「谷爱卿，舞得果然好看啊……」

　　念想……

　　百合香……

　　戾狐……

　　谷绝翌猛地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努力地睁着，感到眼睛酸疼得厉害，所以需要大大地睁着眼睛。

　　不能够流泪，念想，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的活着……

　　可是……我活得一点也不好，非常不好。

　　谷绝翌猛地眉头紧皱，一手伸出就要捂向双眼，但是，瞬间冰凉的手落入一带着淡淡温度的手掌中，紧紧握紧。

　　谷绝翌一愣，随即感到身子被一手从腰下抱住，瞬间腾空而起揽入一人温热的怀中。

　　谷绝翌差点惊叫出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那头雪白的长发飘扬空中，还有狭长的眼。

　　「绝翌……」依然是低沉悦耳的嗓音，「我很想你。」

　　谷绝翌怔怔地看着戾狐，咬紧嘴唇。这只是个梦而已，就像他做了无数次的梦一样，一说出口，这个梦就会醒。

　　戾狐看着谷绝翌，感到已经分别了有千万年那般长久，这眼，柔顺的长发还有已经瘦削惨白的脸颊。

　　戾狐搂紧谷绝翌，紧紧地抱在怀中，冷眸斜了过去，对上那高高在上皇帝惊异的双眼。

　　「我要带他走……」

　　「不可能！谷绝翌身为寡人的爱卿，你怎么能够……」

　　「够了！」戾狐不耐烦地开口，「我只是说出来而已，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你、你这个怪物，怪物！」皇上仓皇失措地吼道，又左右张望道：「来人，快来人，杀了他！」

　　「哼……」冷笑起来，戾狐忽而眼眸细长的瞥向皇上，「你是不是还想尝试一次？那次我让你被人挟持，沦为玩物……这一次……」戾狐摩挲着嘴唇，想了一下笑道：「让你掉入谷底深处，被毒蛇虫蚁啃噬身体……你会喜欢的。」

　　「你……」皇上猛然瘫软在地。

　　谷绝翌一把拉住戾狐伸出的手指，「不可以。」

　　戾狐收回视线，更加搂紧谷绝翌，靠向他冰凉的脸颊，缓缓摩挲道：「他让你想哭了……我如何放过他！不过……」话语

　　转低，戾狐继续道：「你舞得好好看……你从来没有给我舞过。」

　　「傻瓜……」谷绝翌有点疲惫地笑起来，渐渐闭上眼睛，「走吧……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好。」戾狐话音刚落，淡淡的白烟升起，隐去了身影。

　　皇上刚刚伸出手臂，一声召唤还未出口，就再也看不见谷绝翌了。

　　冰逍本来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现在手放下来。

　　秦翎伦怅惘地看着，突然松了口气，笑起来，「将军，走了。」

　　「应该不会回来了……」

　　「哦，怎么办？」秦翎伦转过身，向着冰逍摊开双手，「我们的将军私奔了……」

　　「嗯……然后呢？」冰逍淡淡地开口。

　　「以后，妳就不能到将军府里骗吃骗喝了……」秦翎伦一脸同情。

　　冰逍脸上如同霜降，「谁骗吃骗喝！」

　　「妳……」

　　秦翎伦半点不犹豫地指向冰逍，冰逍瞬间拔出两把钢刀。

　　「哈哈哈……」秦翎伦转过身子，脚下轻点，就跃出了围墙。边跑边笑，边笑边喃喃了一句：「大家都走了……将军也走了……」

　　戾狐搂着谷绝翌，在一处烟雾缭绕的山林中，重新显露身影，依然摩挲着他的脸颊还有柔软的发丝。

　　「你……」谷绝翌坐起身体来，双手就伸向腰间，解去腰带，「灵气又不够，需要来吸人阳气了吗？」

　　戾狐皱起眉宇。

　　「给你……吸吧……」

　　谷绝翌身子后仰，戾狐赶紧一把揽住他的肩头。

　　「我不用再吸你的阳气了……」戾狐说：「也不用吸任何人的阳气。天地万物，我采集灵气即可以修炼。」

　　「是吗？」谷绝翌笑起来，「我还以为自己有点用，现在看来，连这点用处也没有了，那么……」谷绝翌望着戾狐的脸道：「你回来干什么？」

　　「找你。」

　　「找我干什么？你不是已经不需要吸我的阳气了吗？」

　　「找你，和我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戾狐重新将谷绝翌搂入怀中，「我想你，太想太想你了……」

　　一时愣怔，随即谷绝翌用力推开戾狐，几丝冷笑浮现嘴边，「你在胡说什么？戾狐，是不是你修炼得晕了头……」

　　「我没有。」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人类的谎言？」谷绝翌站起身子，看向周围烟雾缭绕的山林，「人类没有什么长处，这唯一的长处竟被你学成了十足的像……还是不要这样，人类不过你口中的炼药品而已，像个人有什么好？」

　　「我没有骗人。」戾狐也站起来，「我只骗了你一次。」

　　「是吗？」谷绝翌笑起来，双肩抖个不停，「你骗了我一次？」

　　「那一次，我赶你走，说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是我骗你的。」

　　谷绝翌说不出话来，只能背对着戾狐。

　　「因为回去，我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我不想你死在灵狐族，灵狐族的长老是个笨蛋而且愚蠢之极，我没有把握能够保护你……

　　「为了救出娘亲，我出了灵狐族，就是寻找带着紫阳符咒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如果吸干阳气，我可以提升到分裂出五尾！可是，那个人是你，我不能够让你死。」

　　谷绝翌摇摇头，抓住一旁树干的手抓紧。

　　「灵狐族的长老已是八尾的千年狐狸，我不能够让你和我一起回去送死……

　　「即使为了救娘亲我死了，至少你还活着……你可以再找，找个像念想的人，好好的对他，给他熏百合香，穿很多念想留下来的衣服，还可以给他天天梳头……你可以活着，一直一直的想着念想……」

　　「念想，念想！」谷绝翌猛地崩溃一般的转过身，大吼道：「你不要给我提起念想！」

　　「好。」戾狐淡淡地笑了，「好，我不提他……你一直都不喜欢让我提起他，我不提就是了。」

　　谷绝翌捂住额头，好疼……浑身都在疼，剧烈地疼，就要疼碎了……

　　「绝翌，你过得好吗？」

　　这一句话就好比打在身上的重锤，谷绝翌真的崩溃了，浑身都碎了，一地。

　　「戾狐……」呜咽一声，谷绝翌猛地扑到戾狐身旁，捧住他的脸，就吻了上去。

　　戾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更加用力地搂住谷绝翌，更加狂热的吻着他。

　　分别的日子，好像过了千百年一样的长久。

　　这想着你的心，还有苦熬着的心，在这一瞬间全部破碎掉了。

　　「戾狐……」

　　谷绝翌被猛地压在草地上，戾狐捧住他的脸，铺天盖地的吻，好像要弥补回来那两个人分开的时日般地吻着。

　　想你，非常的想……如果没有被灵狐族长老打死，也要因为想着你，而死掉了。

　　戾狐手上下摩挲着谷绝翌，吻向他的脖颈，在那温热而光滑的皮肤上，一咬。

　　呢喃出声，谷绝翌搂紧戾狐，声音有些哽咽。

　　「不要哭……」戾狐抬起头，「我咬疼你了吗？不要哭，你哭，我难受。」

　　「傻瓜……」谷绝翌笑起来，眼睛就承载不住眼泪，从眼角滑落，「你让我疼了很久，很久……戾狐，我就要受不住了……」

　　尽数吻去那些泪痕，戾狐笑起来，「我也很疼，这里。」

　　戾狐指着自己的心口，谷绝翌看着，手指缠绕着戾狐的发，拉下他，再次吻上他的唇。

　　「哦……戾狐终于笑了。」轻细的嗓音，在那相拥的两人周围的一棵高耸如云的树杈上，一团雪白的绒球，毛茸茸的爪子捂住眼睛，却又从爪子的缝隙处看着。

　　「嗯……戾狐的眼光确实不错，那浑身环绕的紫气，一看就很好的味道。」发丝末端如血般嫣红，朱艳依靠在青亘的怀中，懒懒地开口。

　　「可是，那是个男人……」青亘开口。

　　「那不是问题……」朱艳笑起来，搂着青亘道：「你想要抱孩子，我可以生啊。」

　　青亘也笑起来，搂紧朱艳，在她额头一吻。

　　「哦……」五泠转过头，继续从捂紧的爪子缝隙中看着，「你们两个加起来，差不多五百多岁了，还在肉麻。」

　　「滚！」朱艳和青亘紧紧相拥，看也不看，就一脚把五泠踹飞。

　　「唉……」摇头，五泠在空中无奈地撑着下巴。

　　「你是我的。你是其始，亦是其终。是我一个人的。」喘息未定，戾狐喃喃道。

　　谷绝翌手指摩挲着垂落在自己胸口上的柔软发丝，皱起眉头，「可是我……忘不掉念想。」

　　「那就不要忘记。」戾狐搂起谷绝翌，将散落在地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没有关系。」

　　「你……」谷绝翌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找不到语言。

　　戾狐笑吟吟地搂紧谷绝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可是……总有一天，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

　　「为什么？」戾狐皱起眉头，扳过谷绝翌的身子，「你还是想着离开我？」

　　「不是……」谷绝翌笑起来，「但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因为你是灵狐，有无尽的寿命，可我只是个人类。」

　　「这个……」戾狐一眉微微地挑高，眉眼细长，诡异的笑容，「你不用担心。」

　　「嗯？」

　　「知道我那没用的爹爹吗？」

　　「他是人类。」

　　「我娘亲被关了两百多年，他就守了两百多年。」

　　「这……」谷绝翌诧异地看着戾狐，戾狐笑道：「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娘将灵气灌给了他……而我……」戾狐的嗓音忽而转低，靠近谷绝翌的耳边，「抱你的时候，我已经将精气灌进你的体内……」

　　温热的气体吹到耳边，痒得谷绝翌红了脸，隔开戾狐，谷绝翌转眸一旁。

　　「我活多久，你就能够活多久……」戾狐笑起来，「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们在一起……我想，总有一天你心里，我会比念想重要一点。」

　　「你，你……」谷绝翌终于长叹一声，伏向戾狐的肩头，「只要你不会再次舍弃我，我想，会有一天的。」

　　「嗯……那一次要不是那个混帐的灵狐族长老……我……」

　　「谁是混帐？」

　　戾狐的话被一道清晰而轻灵的嗓音打断，戾狐瞬间皱起眉头，将谷绝翌挡在身后，「还有谁？那个浑身冒傻气的孑禀！」

　　从绿色的草丛中缓步走出一人，孑禀，淡色长褂，依然怀抱一把古琴，白皙的脸，蜿蜒柔顺的长发，淡淡地一瞥，谷绝翌即感到一股透心凉的微风吹拂。

　　孑禀看一眼戾狐，视线转向他身后的谷绝翌，「你就是那个戾狐念念不忘的人？」

　　「呃……」谷绝翌瞥一眼戾狐，「是不是他念念不忘，我不知道。」

　　「当然是。」戾狐重重地点头。

　　孑禀一笑，「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终于？」戾狐愤恨地咬牙切齿，「你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