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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武道狂之诗-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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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是荆裂在满刺加流浪时,从一名天竺高人学来的摔跤之技。

那桌子怎经得起这一摔,四脚同时折断,桌面破裂开来,两人缠成一团,一起落到地上!

“麟门客栈”众人看得呆了,也没有人敢喝来。

两人分开,同时站了起来。戴魁拍拍身上衣服,转转脖子,神情呆滞。他其实没有受伤——那桌子将摔投的力量消去了大半。

可是在楼上的尹英川、圆性、韩天豹等数人眼中,却已看出来:荆裂刚才那凌空一摔,其实只要略改变一点儿角度,就能逼使戴魁以头顶而非背项摔落在桌上,戴魁此刻非昏死过去不可。荆裂这一手大大留了情。

但荆裂却踢踢地上的桌子碎片,笑着说:“我们一起跌下桌子了。算平手吧。”

戴魁自知落败,神情尴尬,不发一言。在二楼上李文琼等心意门弟子,也是一个个脸色消沉。

这时颜清桐走到燕横身边,轻声对他说:“你这位朋友是高手,留住他,对付姚莲舟有用。”尹英川在另一边也向他点点头。

燕横不置可否,只是拿起放在桌上的“雌雄龙虎剑”,跑下了阶梯。

荆裂从虎玲兰手上拿回自己的兵器,虎玲兰向他微微一笑赞赏。

燕横走到荆裂跟前。

“荆大哥……你不是说过,对抗武当派,同伴越多越好的吗?现在这些人,都是决心和武当对敌啊……也许方法是不大公平,可是之前武当也曾经派许多人来袭击你,那不是一样吗?”燕横说时尽量轻声,不让旁人听见其中细节。

“你没说错。”荆裂搭着他的肩。“报仇这回事,其实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只是我自己不喜欢罢了。还有什么生擒姚莲舟、迫武当派和谈这些,更加不合我脾胃。”

“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跟你一起走……”

荆裂摇摇头:“我们是同伴,但不代表我说的话你就一定要听。那就变成你是我的部下了。”

他看看楼上那些人,又说:“有这么多名门大派协助你,不管人力、物力、声望都十足,要复兴青城剑派,的确不是难事。难道你不考虑吗?”

燕横低下头来。

之前童帮主要招他为婿,给他当“岷江帮”副帮主,他可以轻易一口拒绝;可是青城派的事,不是他自己一人的事情,他背负着的是门派所有过世的师长和同门,以至青城历代先祖的基业与名誉,就不能只凭个人直觉喜恶来作决定。

——燕横感到手上的“雌雄龙虎剑”,比以前还要沉重。

荆裂谅解地摸摸他的头:“就像我跟童帮主说过:每个人,有他自己要走的路。怎么决定,你自己仔细想一想吧。”

“你们要去哪儿?”

“别担心。一天未知姚莲舟在哪儿,我是不会离开西安的。你要找我有多难?我们不是就此分别呀。”

荆裂微笑着,又高声向客栈的所有人说:“还有谁要比试呀?没有的话,我走了。”

二楼的众人看得出,连心意门总馆的“内弟子”、在武林名气不小的戴拳师,都在几招间败给这个来自什么“南海派”的男人,自然都没有作声;就算像尹英川或董三桥,对胜利有信心,也觉得犯不着当这许多人面前,跟一个其实不算是敌人的男人冒险比试。

这时那圆性和尚也提着棍子和布包,从二楼跳了下来。

人人瞪着眼睛:少林寺的武僧要出手吗?

圆性猛抓一轮头上的短发,向荆裂说:“本来我刚吃了肉,是很想打的。不过我有个戒条:这次下山来,只跟武当派的人动手。等事情过了之后吧。”

荆裂笑着答他:“我等你啊。”这少林和尚,让他想起峨嵋派的孙无月父子。

说完他就和虎玲兰并肩,从“麟门客栈”大门离去。

燕横和圆性,就跟在场所有人一样,凝视他们离开的背影。只是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同。

“他是个好汉。”圆性不禁说。

燕横用力地点了点头。

颜清桐失去了笼络两个强援的机会,不禁顿足;楼下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谈着刚才比试的过程;戴魁脸色沮丧地回到二楼;燕横一脸心事重重;圆性独自在喝着茶……

渐渐那“麟门客栈”里的气氛又恢复正常,人们在高谈阔论各种武林闲话。三大门派的人陆续过来跟燕横问好,要跟这位青城派传人攀点关系。燕横像肚子里吞了个铅块,勉强打起精神来跟这些同道应对。

过不多久,有一名“镇西镖行”的镖师奔上楼来,在颜清桐耳边说了几句。颜清桐从栏杆向下看,见到一个江湖人打扮的中年汉,刚从大门进了饭馆,却未坐下,只是站在一角。这汉子眼睛不停左右看着,状甚警戒。

“失陪。”颜清桐说着匆匆下楼,到那汉子跟前,拉着他走到更深的角落。

这汉子是西安府里“北街帮”的一个小头目,名叫梁四,因为生意关系,与颜清桐有交情。颜清桐就是借助他在城内打听。

“找到了。八九不离十是那人。”梁四的嘴巴几乎贴在颜清桐的耳朵上。

颜清桐眼睛一亮:“在哪儿?”

“踏破铁鞋,原来正正就在我们负责保照的妓院里。”梁四又悄声在颜清桐耳边说了个名字。

“一个人吗?”颜清桐问。听见是妓院,他很是意外。

梁四点头:“好像已经住了一段时候。”

颜清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是要作重大的决定。

这次各路英雄齐聚颜清桐的老家西安府,斗那武当派掌门,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掉下来的黄金机会——这一战若成功拉拢各派联盟,甚至促成武林和平,他这个主持人的江湖声望必然大大提升,是将来“镇西镖行”生意能否大举扩张的关键。武艺不算杰出的他,这样子的机会一生不会有第二次。

——值得冒这个险……

颜清桐脸色阴沉地说:“既然那是你们的地方……你要干我先前说的那件事情,自然不难吧?”

“只要银两足够。”梁四手指头磨擦着,眼睛闪出贪婪之色。

“就照你说的数目。”颜清桐说着,从腰带一个夹缝的暗袋,掏出一件细小物事,秘密地交到梁四手里。

“记着,你要亲自弄。一个人去,此事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我有让大当家失望过吗?”梁四把那东西收在衣襟内,微笑着说:“现在就去办。”

颜清桐瞧着梁四从大门消失,又向两个守在楼下的镖师打了眼色。两人会意,接着也跟在后面离开了客栈。

颜清桐深吸一口气,用手掌摩擦一下脸,又回复那豪迈的笑容,回到楼上去。

“好消息。”颜清桐向众人宣布:“已经有武当掌门的行踪了。就在这城里!”

一阵夹带着紧张感的轻呼。董三桥在磨拳擦掌。尹英川则站了起来。燕横不安地紧握着“雌雄龙虎剑”。

“别心急。”颜清桐急忙挥手。“确实的所在还没有查出。可是快了。大概就在今天。”

在场众武者的身体,同时散发出预备战斗的体味气息。

这将是震动整个武林的一战。

但他们不知道:颜清桐其实已经知道姚莲舟的所在。

城东,大差市,“盈花馆”。

第八章盈花馆

在距离“麟门客栈”只有三街之隔,是一家小得多的“迎风客栈”,多为一般客商入住的平凡旅店。

武当派驻在西安府的“首蛇道”弟子方济杰,走到那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前,以预定的暗号敲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脸皮晒成棕色,脸颊皮肤粗糙,正是武当“兵鸦道”弟子焦红叶。方济杰点点头,匆匆而入,并把门带上。

桂丹雷本在房内闭目静坐,此刻早就睁开眼。旁边的锡晓岩,左手在空中比划着招式,神情焦躁,好像恨不得快点打一架。

“怎么样?”桂丹雷那头枯发,包藏在头巾之下,以免惹人注目。

方济杰摇摇头。

““麟门客栈”那些人还没有调动。看来他们还没找到。”

桂丹雷略松了一口气。但一天没有找到掌门,他一刻还是不能安心。

“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各门各派的人前来。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桂丹雷疑惑。“本来应该只有我们这群人知道……”

同来的武当弟子,“镇龟道”的陈岱秀和另外四名“兵鸦道”门人,分别住在另两个房间。他们不想太多人聚在一起,以免引人怀疑。

锡晓岩这时停下手来。他垂头说:“桂师兄,对不起……我收拾行装时,跟过几个同门说……”

“鲁莽!”桂丹雷斥骂一声,但见锡晓岩满脸愧疚,又不好再责备他。“算了……你也不会想到,武当山也会有奸细……”

武当弟子,人人都接受刻苦非常的锻炼,非有极坚定意志,是不可能长留在武当山的。很难想象当中会有人接受外人收买。

——除非是一开始入门时,已经怀着目的……

“桂师兄,我想提出一些想法。”方济杰久处江湖,自然思虑比较周密:“这些人来自各省各地,也就是说,掌门入关中的消息,是同时很快向四面八方传播的。天下间具有这样能耐的,恐怕只有……”

“是朝廷的人。”桂丹雷拍一拍膝盖。

“我们武当派,难道在朝廷里树敌了吗?”焦红叶问。

桂丹雷叹息摇头:“这可得要等师副掌门从京师回来,我们才会知道……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先他们一步找到掌门。”他皱着眉又说:“这么多敌人……早知如此,我至少要带三十人来。”

“敌人多又如何?”锡晓岩自豪地冷笑:“我才不相信,他们的武功制得了掌门!”

“我怕的,不是他们的武功。”桂丹雷脸容忧心:“就算是猛虎,遇着看不见的陷阱,也有被擒的时候。”

◇◇◇◇

殷小妍想过很多次,但还是想不透:这个已经在这儿住了十几天的奇怪客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只知道两件事情:一是这客人拿出来的金子,足够长期包下那个厢房,也包下了这儿最红的书荞姑娘;二是他从不喝酒,却喝比什么酒都要昂贵的茶叶。

在这种地方,只要你花得起这种钱,没有人会多口问你是什么人。

小妍是书荞姑娘的近身。因此现在也成了服侍这位客人的婢女。

对了,她还知道一件事情:这位客人很喜欢洗澡。那厢房里就放着个大澡桶,他每次都要洗很热的水,浸得那白玉雕琢似的身体因为血气而通红。

每次添水时,看见这客人的身体,小妍的脸都红了。她在这种地方工作,见过男人的裸体自然不少。但从来没有见过线条和肌理这么完美的。小妍很难想象,一个人要怎样才能锻炼出这么美的身躯。

虽说书荞姑娘被包了下来,但十多天以来,她只在这位客人的房间里睡过两晚。此外每天晚上,他就只是听书荞姑娘奏琴。

来这儿找书荞姑娘的客人,每一个都必定要听她著名的琴艺。不过书荞姑娘跟小妍说过:她知道大多数的客人根本就没在听,他们不是要假装风雅,就是在找机会奉承她。

至于这个客人,他听曲的时候只是闭着眼睛,听完之后也没有怎么赞赏书荞姑娘。但是小妍感觉得到,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听。

只有一次,客人听完琴曲之后,沉默良久,然后感叹地说:“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最美丽的东西,都是没有修饰的,因此常常都是在最极端的情景里才会出现。”

小妍半点没有听明白。

客人跟书荞姑娘在房间里时,谈话总是不多。本来像书荞这么红的姑娘,就算对方出得起银两,她也有拒绝客人的自由。但书荞姑娘没有拒绝。她每天都很有耐性地在房里陪他,有时画画,有时提诗,有时甚至只是坐着,无言相对地静静品茗,似乎并不觉得闷。

有次小妍忍不住问她。她微笑回答小妍:

“你还小,不懂得分辨男人。有种男人,只要跟他一起,就算他一句话也不说,你也会很欢喜。”

每天日间大部分的时辰,这位客人都关起门,独自一人躲在房里。小妍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有一次经过的时候,她好像听见门里传出一记低沉的呼喝声。

这客人有一个长形的布包,安放在桌子上。书荞或小妍在房里时,这个布包从来都不会打开。

客人曾经叫她洗一套衣服。是一套奇怪的白袍,好像道士穿的那种,胸口有个怪怪的符号。他吩咐小妍,洗了也不要晾在外头,只能挂在房间里。小妍洗的时候,发现袍子上染了些淡淡的红色,很难洗得脱。

现在她又捧着一盆热水,走在廊道上,正要加进那房间的大澡桶里。

她垂头,在水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正长得越来越美丽。再过不久,自己就不再是婢女。然后将要跟书荞姑娘姐妹相称。

这也许不算是不幸吧?小妍想。总比长得丑,继续当婢女强一点点。在这儿工作的女孩子,本来就没有什么选择。

但小妍还是不能抹去心头的一丝哀愁:她无法顺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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