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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宋时明月-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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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这群歌舞伎哪个不比碧桃更佳!碧桃算什么,烂桃一个!亏你日日住在离人家,还拿烂桃当宝货。你说你关起门来欣赏这些人的歌舞,谁能说你什么?离人,我看你今后可要把少游盯紧点,派个家人接送,令他上朝做事,散朝回家——外头什么宴请都打回去,这日子多好。“
  说到这儿,赵兴翻身问:“履常(陈师道)、方叔(李)刚来京城,还没安排住处吧,我这房子大,少游兄就住在这里,两位不如也搬来我处?”
  两人略微推迟下,齐声答:“那我等就不客气了。”
  赵兴呼喊仆人为两位收拾房子,苏迨与苏过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眼看天要黑了,小弟家中还没有安排,我等二人告辞了。”
  “如此,王夫人且留在我这里,跟朝云一起住几天”,赵兴带着询问的语气说:“老师不在家,干脆你兄弟俩白天也来这里吃饭,晚上自去,如何?”
  “听从哥哥安排”,苏迨、苏过拜谢。
  苏轼在贡院判卷,王夫人来赵兴这里与朝云一起住,也算替两兄弟减轻负担。至于两兄弟自己,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学业,所以要赶回家去,主持家务。
  兄弟俩推辞了赵兴派遣的家仆。慢慢散步回去,临到家门口。年纪稍小的苏过突然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有点羡慕干儿(苏轼给苏遁起的乳名)。”
  苏迨先是沉默,最后也叹了口气。答:“有时候我也羡慕……这里有那么多兄弟玩耍,还有一位溺爱他的大兄,哎……”
  赵兴房里地歌舞仍在继续,秦观不停的要求赵兴把胡姬也叫上来。向众人展示一下闻名已久地胡姬舞姿,但赵兴却用“语言未通,调教未完”来推辞。这时,一壶壶淡味的琅酒将众人熏的陶陶然,众人都趁醉吆喝吵闹,吵得赵兴恼不过,他也趁醉吼,转移了话题:“我还有一首新歌,来,女娘们。我唱,你们跟着哼,把乐器都弹起来。”
  那是一首现代版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依旧是邓丽君唱地版本。赵兴哼过一遍后,几名词曲娴熟的倭女立刻接上调子……
  唱完了这首“一江春水向东流”,歌女们立刻转到邓丽君版的苏轼名词“明月几时有”。
  这首歌大家感兴趣,一是词曲意境极佳,另一个是——这是他们恩师所作。于是大家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醉眼朦胧……
  将那群醉汉一个个送出府门。赵兴虽然表面装作不在意,但心中依然挂念着程浊的行动。烦闷无聊中,他便叫过那群倭女,教她们另唱一首新曲《送别》,慢慢地打发时光。
  陈伊伊去陪他哥哥去了,赵兴身边唯有程阿珠陪伴。夜深,赵兴看见卧在自己膝头地程阿珠,小心的提醒:“阿珠,休息去吧。”
  程阿珠听了这句话,起身而拜,再拜,开口说:“奴这几日也想,我歌艺舞艺不如这群倭女,识字算账不如伊伊,打理家务不如阿夏……奴什么也不如人,唯有与官人结发之情,人不如我。官人,此时此刻,不要赶我吧,让奴陪在官人身边——奴只会这个。”
  赵兴爱恋的摸摸程阿珠的脸,轻声说:“这几日忙来忙去,都没顾上与你好好相聚,也罢,从明日起,我就关起门来与你厮守……且等明日,我把满天的星星给你摘下来。”
  程阿珠听了,一点没有怀疑赵兴能否做到,她幸福的趴在赵兴膝头,继续欣赏歌舞。
  程浊是在半夜回来的,看到赵兴屋里还亮着灯,他连忙赶来“请安置”,并向赵兴汇报:“我等追踪了卜庆两座窝点,斩杀了十七人,据说我们曾射伤了卜庆……兄弟们不曾受伤,但我看到夜色已深,所以带着兄弟们回来了——顺便拿了几件卜庆丢弃的衣物。”
  “好,你终于长大了”,赵兴欣慰的拍拍程浊肩膀,看看他身上穿的铠甲,那是一套备中铠,血染红了半边。
  赵兴慷慨说:“这套铠甲送给你了,你再去库房捡几件兵器,安置吧。”
  第二天,一大早赵兴让人从库房里抬来两个箱子,开始招呼闲着没事地学生制作手工。那是一堆散架,赵兴亲自动手将几个青铜片用铅锡铆钉铆在一起,从另一个箱子取出玻璃片镶嵌上,眨眼间,一件古朴的欧式马灯出现在他手中。
  赵兴在国内待得时间短,在三年航海期间,他利用海上旅行的闲暇,将自己地一些记忆记录下来,并画了相应的图样。这盏欧式马灯是他回国后,命令工匠仓促打制,由于时间紧,只打造出来些散件,便被运来汴梁城,等待赵兴现场组装。
  三年时间,赵兴已经顺藤摸瓜,摸清楚了中国玻璃的南海制作窝点。他这时才发现,其实中国早就有玻璃制作技术,并可分为南派与北派。
  北派玻璃制作以洛阳附近为主要产地,这一派制作的是浑浊玻璃。北派玻璃是不屑于制作家用物品的,因为他们有更加暴利地行业——制作假玉。直到现代,地摊上卖地那些廉价玉器,依旧是由河南当地制作的,所以这种假玉也被称作“河南玻璃”。
  南派玻璃制作技术时断时续,在历史中忽隐忽现,自宋以后则彻底消失。这一派是仿造水晶地,偶尔也制作一些透明器皿。他们销售很隐秘,但这种隐秘,对赵兴来说根本不算保密。他只要顺着货源物流方向逆向一查。便查找到了南海玻璃的根源。
  赵兴用一粒日本珍珠——五万贯的价格买通了玻璃作坊一个管事,获得了玻璃配方。而后这个管事在他的护送下逃向倭国长门,最新的消息是:那厮在长门隐名埋姓,开设了自己地玻璃作坊。而赵兴则在国内,悄悄的研制透明玻璃。
  遗憾地是。这份玻璃配方似乎有点问题,制作出来的玻璃发脆,面积一大就容易碎裂。所以赵兴就把它割成巴掌大小的碎片,采用拜占庭索菲亚大教堂式的拼花方法。把玻璃拼叠起来……这件马灯就是他地新作品。
  几个学生看完赵兴的手工后,一溜排开,叮叮当当,神态悠闲的装配着马灯。现场显得很温馨。陈陈师道、秦观等人起床后,看到这幅场面,忍不住惊问:“离人,你怎么有兴趣玩起工匠的技艺了?”
  他们是在指责赵兴玩物丧志,鼓捣奇巧淫技。
  赵兴手舞着钉锤,一指在场地学生,笑得很自在:“想当初——大约是五六年前吧。程家坳一穷二白,村落周围猛虎徘徊,我就是和学生们一起制作手工。熬过了那段贫困日子。
  现在的程家坳,家大业大,雄踞黄州,一声喝令,十万大山的猎户齐声响应。
  恍惚之间。几年过去了。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温当初的创业日子。我心甚为宁静。“
  在场的学生听了,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会心的微笑,他们手中的钉锤敲得更专心了。
  秦观不觉得有啥好,然而陈却一推孩子陈不群,喝道:“去!”
  陈师道长身而起,捞起一把钉锤说:“我也学一下。吾爱此灯精美!”
  李从小困倒,听到赵兴讲述从贫困中崛起的经历,不禁肃然起敬。这那里是奇淫巧技,分明是自强不息么,他跳了起来,捡起钉锤,在学生们地指导下叮叮当当的敲打着,将自己对生活的美好期望,全倾泻在手下。
  秦观愣了一下,说:“我不跟你们疯,今儿我要去吏部拿官诰,你们忙,离人,接你地马一用。”
  晚饭时,后花园的地上已经摆满了做好的玻璃马灯,程夏熟门熟路的拿着一个本子一支笔,挨个登记学生们的产量,并检查马灯地质量。这当中,似乎未受训练地陈不群、陈师道与李做的活儿最粗糙。程夏都不收这三人活儿,直接让他们把自己地手工拎回家去……
  等程夏检查完毕,赵兴吩咐在马灯里点起蜡烛,把灯放入草丛中。
  当夜,雪化干净了,地面上微微有点湿,但天空非常晴朗,月如钩,一抹银牙挂在天空,繁星点点,草丛中则烛光一片,赵兴搂着程阿珠坐在屋内窗前,指点着草丛中那片繁星说:“阿珠,你瞧,我把天上的星星给你放到院中了。”
  秦观白天去了一趟吏部接受任命,没有参与制作马灯。这时,他也被院落里的璀璨惊呆了,背着手与陈师道、李留恋灯丛,禁不住诗兴大发。
  陈师道也诗兴大发,不过这人做事有个习惯,喜欢每一句都有典故。做诗的时候,要把自己关到房子里,独自一人苦思,属于那种苦吟派诗人。
  这样的苦吟诗人做诗的时候,他老婆要赶紧抱着孩子回娘家,家仆们也要把院里的鸡都抱走,躲得远远的看他的屋门,整个院子要保持绝对安静。什么时候他的屋门开了,大家的苦刑便终止了。身在赵兴这个院子里,他显然没有那种苦吟条件,所以他虽然诗兴大发,但只能急得冲李翻白眼。
  李从小孤独惯了,待在赵兴这座院子,他仿佛又回到了宗族的怀抱,兄弟姐妹一大群,彼此用数字相称,透着亲切,与此同时,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像个自由市场,一会是饭店的厨师来讨教心得,一会是附近商铺的老板来与马梦得商量货价与数量。这种喧闹令陈师道痛苦不堪,却让李感到格外温馨。
  人舒服了,就没有诗性。所以李漫步在繁星中,只顾品尝这难得的宁静。没注意陈师道的焦急。
  灯丛中,那些倭女又唱起了昨天学会的“一江春水”,眼前地繁华胜景,配合那感伤的词句。悠扬地音乐,令人如醉如痴。
  程阿珠也如醉如痴,赵兴伏在她耳边,低声说:“动手准备吧。”
  程阿珠知道赵兴说什么。她的耳根通红了。趴在赵兴身后的陈伊伊正在使劲用瘦小的肩膀扛赵兴,希望他能在窗前给自己留出一条缝来。无奈,赵兴地身体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庞大,她折腾累了,赵兴却好像没感觉,气的陈伊伊用力拧赵兴。
  秦观在草丛中闲逛着,逛久了有点冷,他一猫腰,顺手从草丛里捞起一盏马灯,迈着方步走了两步。一回头,看到陈师道与李呆呆的看着他,他一咧嘴。说:“你俩也捞几盏……没关系,我等与离人,兄弟也!离人对兄弟们向不见外,我们也就别跟这厮见外了(liao)。”
  果然,坐在窗户后的赵兴见到秦观这种行为。在屋内高喊:“多拿几个。这玩意自己用、送人都很体面地。”
  赵兴身边,程阿珠扭了扭身子。赵兴身子一侧,让她做得更舒服。陈伊伊乘这个空隙挤到窗前,她望着满院的“繁星”,正想发一两句感慨,程阿珠已语带不满的说:“官人,不要!这灯虽然是官人的物事,但既然官人制给奴看,奴希望把这些灯都收起来。以后官人外处去做官,奴一人在家寂寞了,就把这些灯摆出来,再想想官人的情意,奴死了也值。”
  赵兴一听,赶紧又冲窗外急吼吼:“罢了,少游,这些灯都是用过的,送人不妥,自用也不合适,你先放下,等过了今日,我从库房挑好的配件给你装,送你些新物事。”
  秦观提着灯,潇洒的转了个圈,看着灯光在夜空中发出一道闪亮的光带,他有点不舍,扬声问:“比这个还好?”
  “少游,怎那么不晓事,快放下”,王夫人带着朝云从雪地里漫步走来,她取下秦少游手里的灯,放回原地,嗔怪地说:“焚琴烹鹤,大煞风景!今日本来是一片美景,你取一盏,我取一盏,这儿还能赏玩吗?”
  秦少游尴尬的向王夫人行了个礼,一溜烟跑了。陈师道、李二位则乖乖的向王夫人行礼,跟在王夫人身后。赵兴见王夫人出现,赶紧从屋里跑出来向王夫人行礼。
  “哎,可惜上元灯会时离人不在京城,否则,这京城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象”,王夫人感慨道。赵兴没有接这个话,他向跟在后面地朝云悄悄问:“遁儿怎么样了?”
  朝云低声回答:“今儿他跟几位哥哥玩了一天,晚上滚到他们屋里去了。恰好我这几日也劳累了,便由他去玩,自己休息一下。”
  王夫人听到身后的交谈,一边欣赏着灯火,一边说:“你们老师明天判完卷,傍晚到家。遁儿这几日身体既然好了,便随我一起回家吧。”
  朝云连忙答应着,赵兴看到一个守门的门子站在远处,躲躲闪闪的,又竭力想让赵兴发现的样子,他招手唤过来,问:“有事吗?”
  门子垂首回答:“左邻秀才麻述麻深远,右邻助教(宋代官学低等官,也是三教九流人士地尊称)邹蕴邹子安、与附近老郎(年长者尊称)前来拜访,大官人,见,还是不见?”
  赵兴不满地皱皱眉头:“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我这几日闭门休息,等待发榜——谁都不见。”王夫人皱了皱眉,还没说话,秦观不知又从哪里跳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盏紫铜灯,一边晃着灯,一边插话:“还是见见吧,他们这是敦亲睦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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