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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宋时明月-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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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提着一盏紫铜灯,一边晃着灯,一边插话:“还是见见吧,他们这是敦亲睦邻,这是一种汴梁习俗,怎好不见?”
  王夫人点头附和:“汴梁习俗,若有新住户迁入,左邻右舍会在他安居之后,带酒茶等物拜访,告诉他本地商铺情形,以免新人不便或上当……也有人终日无所事事,只带着茶壶去每家串门子闲谈。你已经安居三日。这时间,恰好是邻居拜访的日子。”
  赵兴听了一愣。
  怎么。东京人也有这礼节?
  现代社会,他曾在电影上看到西方社会盛行这种敦邻睦友地礼节,在他想来,京城人士不欺负他这个外地人。已经算是烧香拜佛了,怎么,宋代人会如此纯朴,纯朴的令他怀疑这是群“西化人士”。是“香蕉”、“海归”。
  原来,这传统很中国!
  赵兴在这里又以现代思维看待宋人了。现代,沐浴在胡人阳光下成长起来的京城人士喜欢欺生,因为有这种顾虑,所以他才关起门,不敢与邻舍接触,只想等混熟了汴梁城,再与邻人交往。没想到,他倒是小心眼,在礼节上落入后手。
  几个邻居立刻被请了进来。这几人果然有汴梁人士的风格,他们每人手里都提着个茶壶,似乎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打算在赵兴这里长谈,看着他们手中的茶壶,赵兴又觉得有点好笑。
  除了手里地茶壶外,这些人还端着一碟宋代点心,他们殷勤地递上点心。说着宋代敦邻的套话。赵兴心里暖洋洋地寒暄着,恍惚间。仿佛处身于一部外国电影中。因为,现代唯有外国电影中,邻居才会端着点心来拜访新住户……
  不过,外国人不提着茶壶拜访邻居。
  麻秀才身份最高,他领衔开口:“自学兄在这里安置,院里日日飘出诱人地香气,东京六大名楼的名厨出入此间,川流不息,弄得我们整日饥肠辘辘的……我就说呐,新来的该不会是个厨子吧,没想到前几日看见苏门学士出入,一打听才知道,学兄原也是苏门子弟——大才啊,苏学士看中地人,能简单的了嘛……学兄在上,受小弟一拜。”
  赵兴谦虚几句。这时,庭院里歌声已经停止,女眷们都回避了。灯海里重新冒出了秦观与陈师道、李。邹子安邹助教望着满院灯火,解释自己拜访的动机:“原来如此……唐突了!我等原本该在明日白日拜访,但看到大官人这里一片通亮,疑为失火,故叩门求见——冒昧冒昧,望大官人勿责怪。”
  邹蕴是位房东,他老爹为他挣下了一片院落,如今他靠出租院落为生,也就是现代所称的“包租公”。麻述是位老秀才,屡试不第。此人祖上当过小官,在内城有一片宅子。他靠出租内城宅院给官员生活,自己带着家眷住在外城,期望能通过苦读诗书,恢复祖上荣光。
  汴梁城像麻秀才这样“一心求上进”地还不多,因为这个地方谋生太容易了,安逸的生活,让他们大多数失去了上进心,只顾享受这一片繁华。
  麻秀才最热心功名,所以他年纪虽大,却将有贡士头衔的赵兴视为学兄。看着他微白的鬓发,赵兴倒有点不好意思,他谦虚几句,领着这些人来到灯海,与秦观等人见面。
  听了秦观与陈师道这几位才子大名,不会诗文的人也要跳出来绉几句,以显得自己不是俗人。麻秀才先是珍重问安,而后讪讪询问秦观的佳句,秦观人来疯,手里提着灯,潇洒地在院中走来走去,正需要别人欣赏,马上邀请麻秀才同赏灯海……
  几名浑身冒酸水的人碰在一起,就想磁铁阴阳两极自动吸引一样,立刻骚性大发,要冒几句酸水。他们或者做苦思态,或者晃着脑袋,不停的吟诵……啊,赵兴这里有酒有菜,写作环境京城无二,让这些骚人乐不思归。
  假使不骚,为了多停留会儿,多吃点美食,也要装骚。
  陪他们转了片刻,赵兴又见那位汴梁城雇来的门子,站在远处冲他频使眼色。他懊恼的问:“又怎么了?”
  “大郎,门口来了几位访客——小地认出来了,其中两位是相国寺的私场子(相扑手),他们抬了一个人,非要求见大人。说是大人不见,今晚他们就不走了。”
  赵兴眼珠都没有转,立刻反问:“要求见面还要使出胁迫手段……今晚,几位少爷中谁出去了?”
  宋代不称“少爷”,这个称呼是赵兴带来的。门子显然知道赵兴说地是什么,他马上回答:“是旺舍人(程旺)。小舍人带着一队人出去,有大半个时辰了。”
  “唤夏舍人来,告诉他赶快把程旺召回来……去问问陈公子,看看他醒了没有,能不能见客?”赵兴顺势也把“少爷”一词换成“舍人”。
  门子闻令退下,他晃了晃脑袋,边走边低声嘟囔:“奇了,迪功大人怎还没见门口是谁,就开始布置接客了。”
  陈公川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他恋奸情热,与宜娘腻在一起不愿意出来见人而已。身为越南贵族的他,能获得宋歌伎的亲睐,令他熏熏然陶陶然忘乎所以。听赵兴地召唤,他一溜小跑地窜出,恰好望见遇趴窗口向里张望的妹妹,他匆匆打招呼:“妹子,怎不进去?别担心,哥哥好着呢,等等,兴哥唤我,我回头与你聊,屋里地宜娘还请你照顾一下。”
  陈公川窜了几步,见到那一片灯海,立马指挥不动腿,他走向秦观准备一起发骚。早知他脾气迎上来的赵兴一把捞住,指了指大门:“走,门口有你想见的人。”
  赵兴并没有接触过相扑手——除了李应。这时候几个相扑手求见,一定是为卜庆而来——因为李应的婆娘已经得了抚恤,拿那笔钱跟一个汉子回乡下去了。所以只能是卜庆。
  赵兴没有惊动灯海里寻章做句的人,他悄悄退出,暗地召集几名学生,提着杖刀走出府门,陈公川则让几个学生搀着,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陪赵兴出迎。
  门口处,一见赵兴出迎,一名光着膀子的汉子立刻从担架上跳起来,跪倒在地,两手高擎着一根荆条,垂首不语。
  赵兴也不说话,他举着刀,沉默的扫视着站在门口的这群人。一点数,居然有十一位之多。
  赵兴不说话,不等于别人不说话,迎面几个人一见赵兴出迎的场面,其中一人仰天打了个哈哈,上前一步说:“大官人真是个聪明人,一听我们来访就知道究竟。来来来,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樊楼卜庆,他一时不小心,冒犯了贵亲,特来负荆请罪。”
  赵兴依旧不说话,他冷冷的打量着跪在身前的卜庆,将他身后那群“豪杰”视为空气。
  卜庆身材并不高,跪在地上的身体显得并不健壮——可就是这样一个个子不高,也并不健壮的人,竟把持了汴梁的地下社会,他的凶暴令人闻风色变。可见权力的魅力可真大。只要拥有权力,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人,竟然把汴梁数万卖笑为生的歌伎视同草芥,并令整个汴梁城噤若寒蝉!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依旧在呱噪:“大官人,卜庆无心之失,请大官人……”
  程夏看到赵兴恍若未闻,他明白赵兴的意思,立刻打断对方的话,怒斥:“住嘴,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跟我家大人这样说话,还不跪下?”
  “大人”,这个词一出,在场的那群人打了个哆嗦,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强辩:“便是一位大人,也不能不讲江湖规矩,卜庆来赔礼——”
  “住嘴!”赵兴开口了,他举着刀,脸色冷冷的说:“你也配跟我谈江湖规矩?!”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63章 来了一个要拼命的
  对面的那个人顿时噎住了。
  他确实不配跟赵兴谈“江湖规矩”。
  宋代正是“江湖”一词诞生的时代,但它的语境跟现代完全不同。宋人所说的“江湖”有两个语境,分别为“庄子说”与“范蠡说”。
  首先使用“江湖”一语的是庄子,庄子谈“江湖”是与“庙堂”对应的概念,含有“隐居”、“退处”的意思;范蠡说的“浮于江湖,变名易姓,治产积居,与时逐而不责于人”,是指经商。前者是偶然失势的“官人”,他们有资格用“江湖客”来形容自己——范仲淹便引用了这种说法;后者是家财万贯的“商人”,他们说“江湖客”是在暗自得意自己“财如范蠡”。
  中国自秦以来以农立国、以农为本,还以井田制为社会理想范式,并以此为中心设计出一整套政治和管理制度来。“离土离乡”意味着逸出传统的范式制度之外。从农本社会的观念出发,这些离乡之人流动隐秘,生计无常,是古代法制最难管理的一类阶层。
  到了宋代,宋人重商,商业以互信为基础结成网络,必然会产生“自组织”体系。而两宋主要取赋东南,故“两京端赖舟楫交通”,属于“浮在水上”的繁华都市。航运交通贸易地发展。将人流物转延伸到都市中的商业、服务业、娱乐业。
  这种社会演进助长了百姓活动空间的扩大,于是,“江湖”这个词应运而生,同时诞生的还有“江湖社会”、“江湖宗法”。
  混江湖是有法则的——宋人重视敦亲睦邻的宗法,所以“宗族社会”地特性不可避免地带进了“江湖社会”,比如宗法中的兄弟互助。投射入江湖社会就成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结拜兄弟”等俗语,其商会会长亦如族长,长老一般权威,而商会议事堂则完全仿照宗族架构设置。
  到赵兴来的时候,这种江湖社会已经延续了百余年。逐渐,“江湖规矩”便成为“平民宗法”,或称“游民宗法”,并进一步成为“游民信仰”。
  也就是说。在宋代,只有退隐的官员与富商才是“江湖人”,才有资格谈“江湖规矩”。
  对面这些人,说得好听点叫“武林豪杰”、“京师大侠”,但宋代把他们称为捣子、破落户、泼皮、白日鬼、干隔涝汉子……等等,现代,早时候把他们称之为“最坚定的革命者”,后来把他们称之为“流氓”,或“暴力分子”。
  这些人在宋代,是站在“江湖”门口。羡慕地仰望江湖社会的人。他们敢自称为“江湖客”,得等蒙古人来了后,将传统文化完全摧毁才行——因为宋代以后。各个朝廷实行抑商政策,泼皮无赖们终于有资格使用他们一直望着流口水地“江湖”这个词,来自称自己。
  但那时,“江湖社会”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因“平民宗法”已被摧毁——“朋友是用来出卖的”这种话可以用来炫耀自己的睿智。恰好是“游民信仰”崩溃的证明。
  这叫“崖山之后无中华”。
  这时。赵兴摆出官威,确实让这群破落户无话可说。他们确实没资格谈江湖。
  原本他们以为府中住地人是名商人。所以准备仗人多与对方讲“江湖规矩”,令对方屈服。但没想到赵兴却摆出来官威,很干脆地认为他们没资格谈“江湖规矩”这词。
  这下子,那些人不好开口了,他们彼此尴尬的使着眼色,有些人已经后悔被人蛊惑,跑这一趟。
  赵兴转向陈公川,平静的说:“你肯原谅他吗?”
  陈公川虚弱的摇摇头,对面一个人嚷了起来:“大官人,大人,他在负荆请罪啊——都负荆请罪了,你还不原谅?”
  “这小子小说读多了,脑子读傻了”,赵兴撇撇嘴:“如果是我绑架了你的儿子,侮辱了你的妻子或儿媳,然后拿一根轻飘飘的荆条来向你认罪,让你随意抽几下——这事就算完了?”
  “岂有此理……”
  赵兴马上打算对方的话:“对,岂有此理!我对你这么做叫岂有此理;你们对我这样做,不原谅他就叫岂有此理到底你我谁岂有此理……罢了,泼皮果然是泼皮,我跟泼皮谈道理,傻人不是你,是我——懒得理会!”
  远处,程旺已经带着几名衙役朝院门口跑来。对面那群人看到衙役正在赶来,其中一人身体动了一下,或许他是想出来解释几句,但院中突然射出一箭,将他那耸动的肩膀射穿——随即,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回荡在整个街道。
  这群“武林豪杰”已经明白了,赵兴这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人,他们脸色一变,卜庆已经一个后空翻,从跪姿跳到人群中,他拿着那根荆条,摆出一个防卫姿势,嘶声喊:“你待怎样,才肯放过我?”
  赵兴冷冷地笑着:“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所以每次出手,都要想一想:你是否准备好承担责任!江湖规矩是什么:人做了初一,就需想到十五还债;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地……
  你是来还债的吗?是逼迫我接受你认为的相抵代价。可你所付的价格我不喜欢,比如拿那根棍子,我看不上,真有心请罪,该用我家的棍子——来人,拿几根棍子来,任他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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