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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守身如玉-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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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周尔复一直没有回来住。 
  可是就在第二天,周尔复和王蓓出事的消息就像雨地里潮湿的霉菌,满世界的蔓延开来…… 
  传得比较邪乎的说法就是在林青和王蓓的宿舍里,保卫处将王蓓、周尔复捉奸捉双了。 
  而事后听保卫处的人说,周尔复和王蓓在半夜里被叫起来时,是衣容整洁地来开的门。那个年代,恋人间婚前若有性行为,也叫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就是很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 
  问题是保卫处的人当时不能证明人家是在搞两性关系。保卫处的两位同志还认真地作了一个笔录,两人都说他们是恋人关系,保卫处的人也知道他们是恋人关系,这个问题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无可厚非。然后保卫处的人问他们深更半夜一男一女躲在屋子里干什么。两个人都说是在听收录机(那个年代,收录机实属是奢侈品了)。本来事情至此也就结束了。恋人吗,夜里又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两个人凑到一起听听收录机,没什么了不起的吗。 
  可是,据说是有人去找了保卫科长,揭发王蓓和周尔复是向组织撒了一个弥天大慌,半夜里,根本不可能收听任何广播。如果不信晚上到可以到那房子里去做个试验吗,到底能不能收听那收录机,一试不就全知道了吗。 
  这真是给保卫科长一个新挑战,保卫科长说,狗日的,试试就试试,有啥呢。于是在又一天的晚上,保卫科长只好又把周尔复和王蓓叫到一起,让他们当着保卫处同志们的面表演一下他们是怎么听收录机的。 
  周尔复和王蓓在众目癸癸之下把收录机的插销插在电灯泡的灯口上,那个时候这个穷山区里根本就有插座什么的,所以他们听收录机就只好把那插销插在灯口上。 
  可是,有一个问题是至命的,当天晚上保卫处的人接到举报后来敲门时里边是黑着灯的,也就是说,周尔复和王蓓是把灯绳拉灭了的,那灯口连电都没有通的情况下,他们的收录机能响吗?收录机全要靠那电带动起来才行呀。显然周尔复和王蓓是向组织撒了谎,他们为什么要向组织撒谎呢?那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是他们做贼心虚,他们的确有着不可告人的事体。 
  王蓓和周尔复,两个陷在一头雾水里的人,当时若稍稍清醒明白一点,他们其实是有借口逃过这一劫的。比如他们回说为了省电他们听录音机的时候是把灯泡拧下来的,没有灯泡的情况下当然屋子里就没有亮儿了。而不能说没有亮儿就一定是没有通电呀!这道理是周尔复若干年之后才想起的。可是在当时,人在毫无防备的陷害里,脑子哪里就能那么灵醒呢?况且,人家去捉他们的时候,那灯泡是在灯口上长得好好的! 
  而无论他们在房子里干了什么,“黑着灯”这三个字却是好说不好听的。王蓓就是被“黑着灯你们在屋里干什么”这反反复复的审问逼上绝路的。她觉得无颜见人啊,她终是选择了绝别,选择了死。王蓓是在秋天的一个雨夜里触电身亡的…… 
  一个多事之秋啊! 
  申华从一开始就怀疑是林青去检举揭发的,是林青一手导演和制造了这场爱情悲剧。可是他没有证据。也没有人告诉他真相,即使当时明了真相,他又能怎么样呢? 
  周尔复、林青、申华,他们是一同给王蓓送葬的人。林青哭得是一踏糊涂啊,她一口一个妹妹地叫着。或许是她的表演太逼真了吧,周尔复从未怀疑过林青对他和王蓓做为朋友的真诚,否则他不会最终接纳了林青…… 
  “小波,这听起来太令人恐惧了,林青,噢,是林老师,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我不相信!一定是申华噢是申市长他……?”肖白不知怎么竟想起了小时看过的《画皮》的电影,原来生活里,确是有一些人,她们披着画皮和我们行走在一起,而一旦把那画皮撕开,她们便暴露了她们的本来的面目:鬼相! 
  周尔复在王蓓死后无法继续在小山区里生活下去,正好那一年恢复高考,他借口回城病休,其实是备战高考。从那以后,有许多年他都没再回那个小山区……林青是在周尔复考上大学的第二年,也报考了周尔复所在的那所大学。最终,她是怎么俘获的周尔复,恐怕连周尔复自己都不清楚…… 
  申华是最后一个离开那个小山区的,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最终他靠自己的奋斗做了那个工程单位的一把手,总局选拔后备干部时,又把他当做培养对象选调回城……就是他回城走的时候,保卫科长借酒向他细说了详情,他说他当时真不该像着了魔一样听那女子的话,他说找他告周尔复和王蓓的不是别人就是林青……   
  《守身如玉》第十三章(1)   
  小波讲故事的时候,肖白一直看着窗外的雨,天,好像是在她的注视里一寸一寸地黑的。她觉得心痛。她觉得那雨是浇在心痛里的,黑也是罩在心痛上的。他怎么那么不幸呢?他得多伤痛啊!肖白不停地想。不幸是什么呢?不幸,是一杯苦酿,它掺和在一个同样为爱而伤痛过的人的心里,那便是一场迟早要暴发的情醉。内心的爱情像洪水,它们再一次莅临了,而肖白呀,什么都没准备好,就像一个醉溺于伤痛中人,在河边垂吊逝去的爱情,却被突临的洪水卷进了爱情的深渊……肖白为周尔复的不幸而不幸着,也为周尔复的伤痛而伤痛着…… 
  后来小波看了看表说,我们该走了。肖白说,小波,我们真不该用一个人的不幸和伤痛来消磨这样一个下午。小波说,你别心事那么重,其实有什么呢,我们就是在消磨中生,也在消磨中死…… 
  再见到周尔复的时候,肖白就仿佛已知了他很多年。吃饭的时候,她被安排跟他坐了对面。她的目光止于他的领子处,她仍然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她怕在对视中把心里的秘密泄露出去。她记得她曾在拥挤的电梯里暗暗嘲笑过他翻翘着的领角。那时,离现在还不到一年,可是已经有许多东西在这其间蜕变了。这易动的心、易变的情感,它们里里外外换掉了一个人。 
  他们四个人,喝了两瓶轩尼诗,肖白喝不惯那洋酒。可是比起爱情这杯苦酒,什么样的酒更令人难以下咽呢?今晚,她把生命里的所有滋味全打翻了,她真的想大醉一场。酒醒之后,她好重新调和生命调和爱情调和亲情调和友情。可是,就怕一醉不醒啊! 
  四个人,各有各的心事,也各有各的伤痛。起初,周尔复以为肖白还什么都不知,他仍拿了在单位的那个样子(不过比单位的样子要温和多了)来对待肖白。肖白多希望他是一位兄长的样子啊,亲近、亲切、知心、知意、知情。肖白心里在意他对她的态度。她借着那些强咽进肚子里的轩尼诗真诚地说,“周社长,我得谢谢您,要不是您帮我,现在我可能正官司缠身或是已经自谋职业去了!这一杯是我敬您的,您随意,我喝完。”他看见了肖白的不胜酒力,他急急地拦她说,肖白你不能喝就不要喝了!可是她已经喝下去了!她已全然不在乎那酒的滋味了。 
  申华跟周尔复碰酒时说,“老周我是多喝了酒,借酒说句话,你没发现小肖长得像一个人吗?”申华说完转而用醉了酒的人所特有的大胆直白的眼神去看肖白,周尔复脸上有一份悸动,就像是他的心事被申华给当众挑白了,他一脸的有苦难言,所以他只看手中的酒杯而不看肖白。 
  申华和周尔复,他们其实从第一眼看见肖白时起,就发觉肖白像一个人。当然潜在两个人身上的美是不同的。她们只是外在的形像而非神像,她们毕竟是分属于两个时代里的人。肖白现代、忧郁、含蓄、孤独、清高。而王蓓乡土、单纯、明丽、快乐、随和。但她们都善良而又贤淑,朴实而又温厚。周尔复对待肖白,是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的青春和美丽。他不敢触碰他心仪的任何美丽,他怕伤她们至深。守望就已经足够了。而申华呢?他有些不甘,年轻时为了未卜的前程,他隐忍了本不应该隐忍的情欲,不敢爱也不敢恨。所以他只能暗恋,而被他暗恋的女子至死也不知他对她怀有的一份感情。而今当年梦想的前程已如他所愿,可是他已不能随心所欲的去爱了。自他见过肖白后,他常常冒出这样的想法:要是能让他重回青春时代,他还会像当时那样进行选择吗?他想他不会了。一生,没有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是他生命里的一大憾事啊。他当年也是为了前程命运而择婚的。那女子是总局干部处长的女儿。婚后,他才知那女孩跟他的表兄好了好多年,因为近亲不能结婚才不得已嫁给他。而他们,她和那表兄终于还是不顾近亲的那道篱笆,双双跨越了雷池……他对他们的事情心知肚明,但,那时正是提拔他的关键时期,他嘱咐自己决不能因小失大。而当他稳步地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领导位置时,他的岳父大人也已届退休的年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婚。他的第二房太太比他小8岁,是跟他在读电大时认识的,他知那女孩并非是爱上了他,而是爱上了他的前程。他跟这第二房太太的结婚只是为了结婚,完全没有任何爱的激情……激情,是藏在人心海里的东西,就像大海遇狂风才能掀起浪滔,那是必要等到有一个女子像狂风疯卷了你的心海的平静才能出现的。他看着肖白的时候,他感觉他的心海就是这样起伏变化了! 
  而三个男人中,最清醒也是最失意的就是小波了。他总是身处不尴不尬不痛不痒的地位,他热恋了肖白许多年了,肖白却从不领这份情,肖白对他说不上反感但决说不上喜欢。即使你使出浑身的解数也无济于事,肖白不是那种左右摇摆没有主意的女孩,她有她自己的对待爱情的价值取向,他根本就没有入围在这个取向里。对小波,更为悲哀的是,他看出了他们老板对肖白怀有的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他是干什么吃的,他要是看不出来他还能继续在市府混吗?所以他必须学会拱手相让,学会悄然淡出,学会舍己为人。他从他们老板的眼神里也已领略到了老板骨子里的渴盼。他们老板对待爱情和对待政治的态度是一样的,他注重的是最后的结果,而他对待过程往往是没有耐心。肖白最终也不属于他小波,那么,她归属了谁对他小波都是一样的。他把老板侍候好了关乎他的前途命运,为了老板的高兴他什么不能做呢?小波就是在这刹那间生发了很卑劣的念头,这卑劣是以牺牲肖白做代价的。   
  《守身如玉》第十三章(2)   
  酒尽席散。小波抢着说,一会他先负责把老板送到住处休息就去送肖白。肖白看了一下周尔复说,不用了,挺晚的了,我一会打的回去就行了。申市长说那哪儿行呀,到时出点差错我可跟你们周社长没法交待啊。一定要让小波送你回去。 
  周尔复是自己开车来的。他跟肖白握手告别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是应该主动提出送一趟肖白的,可是这么晚了,他拉着单位的一个飘亮的年轻女子穿街而过,没人看见则罢,若是恰巧碰见熟人或是本单位的人,那他可就惨了。何况现在他的情况也不是像单位里的人传的那样是铁定的社长接班人,他最近才听说,那个平时一脸谦卑的副社长吴前正在加紧活动,也盯着社长那个缺儿呢!不管怎么说,对谁来讲这都是人生的一次机会,谁傻瓜谁才放弃呢。兼于此,周尔复觉得他是需小心又小心谨慎了还要再谨慎的。决不能给别人制造钻空子的机会,也决不能给人以口实。周尔复就是怀了这样的心快快地斩断了心底滋生的温情。肖白多么希望他说上一句跟他走的话啊。可是他没说,他就那么深藏不露地朝着每个人挥了挥手,然后扬长而去…… 
  肖白听见自己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发出被碾碎的声响。她有些失落,有些愁怅,还有些伤感。 
  申华醉意朦胧地被小波扶着坐进轿车,坐在了他的老位置、驾驶座的后面。肖白本是要陪小波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上的,却被急急赶过来的小波让进了后面。他笑着对肖白说,你坐在后面陪我们老板说话方便。 
  车过凯旋门洗浴中心的时候,小波问他们老板要不要进去蒸蒸桑那再作作足底按摩。肖白一听心里先慌了一下,她一个女孩家跟着两个大男人去洗什么桑那?传出去多不好啊。她赶紧就说,“要去你们去吧。我回去还有事呢。小波一会你就把我放在路边方便打的的地方行吧?” 
  小波说:“你那么着急回去干吗,回去你不也一个人吗?大家难得有点时间聚一聚,尤其申市长,他一回去,整天忙得哪还有功夫放松一下自己呀。” 
  申华就对小波说:“回去冲个澡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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