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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永远的春江花月夜-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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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还好绯绡的速度极快,一锅香气扑鼻,油光四溢的鸡汤,转眼就被他吃得连一滴汁水也不剩。 
  他这才文质彬彬的用袖口抹了抹红色的嘴角,斯文有礼的闲话家常,眨眼间便恢复了平日做人的模样。 
   
  “那二位公子明日就要启程吗?为何不多逗留几日?”摇曳的烛火中,老人看起来有些苍白,一边喝酒,一边礼节性的挽留客人。 
  “不瞒老丈,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在此地多留!”烛光下的绯绡,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美丽,一双凤眼中,似乎暗藏心机。 
  “哦,如果,你们真的能走得了就好了……”老人听到这里,无奈的长叹一声,“老夫姓方,在这里生活已经二十余年,时而见有人来,却从未见人能够从这个村庄里走出去!” 
  “此话怎讲?”王子进听了不由一急,想起了外面广阔的天地,想起了画舫中如花的歌妓。 
  天下美女如云,他才窥见一斑,怎么能困顿于这种深远的山村里。 
  “不瞒公子,这村子有一个可怕的名字!”老人脸色越发阴沉,喝了一口酒道,“叫‘有去无回’!” 
  “呃……”这下王子进连酒都喝不进去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名字,倒像是一个诅咒。 
  “有去无回?怎么个有去法,又怎么算是无回?”绯绡微微一笑,眼角带风,一边说一边用长指轻佻的玩着手里的酒杯。 
  那老人看了看二人,以手指沾了桌子上的汤水,在粗陋的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王子进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更是一头雾水,因为烛光掩映中,赫然可见,桌面上写的是一个“井”字! 
  “井?”绯绡也跟着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难道没有看过井吗?”老头苦笑了一下,面色凄然,“井中的水,又何尝流淌过?只能一辈子,被困在深深的地底,永远得不到解脱!” 
  “这和村子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似乎神情激动,连老脸上的皱纹都跟着颤抖,看起来平添了几许诡异,“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多年来,来到这个村子里的人根本无法走出去,我们尝试过各种方法,结果不是有人迷路死在深山中,就是从悬崖上摔了下来。我们这些人,就像井里的水,被牢牢困在了这个山谷里,只能乖乖的等死,直到井水干涸,变成枯井的一天!” 
  王子进听到这里,不由恐惧的咽了口口水,自己虽然不怕死,但是最怕看不到这世间春色,红花绿柳,倘若如此,虽生犹死! 
  “那可未必!还要看,困到这口井里的是什么人!”绯绡却不以为然,轻轻淡淡的应了一声。 
  “哈哈哈……”老头听到这里,突然一反方才平静的态度,癫狂的笑了起来,“我们走着瞧,走着瞧,看你们能不能走出去!要知道,你们来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开心啊,终于又有人,陪我们守在这个活棺材里了……” 
  他越说越不成样子,笑声也一阵比一阵凄厉。 
  王子进刚刚要上去阻止,就见昏暗的灯火中,一个弯着腰,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妪,正在门边朝他们招手。 
   
  “快点跟我走吧,我来安排你们歇下来……”老妪慈眉善目,拿了一盏油灯,把他们二人引到了后面的一间茅屋,“他一谈到这些事就会情绪激动,这也不能怪他,年轻时原本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这样被葬送了……” 
  老妪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 
  手中的油灯摇摆不定,照得漆黑的走廊里,都跟着变得阴气森森。 
  王子进垂手跟在绯绡身后,从茅屋里走出来,踏着银白的月色,伴着清朗的夜风,往院子后面一间漆黑的屋子里走去。 
   
  月光如水,春虫争鸣,隐约可见木棉如火,点缀着浓翠的山林。 
  而在这良辰美景,不尽芳菲之中,似乎有一缕视线,正紧紧的缠绕在他的后背上,如丝如絮,如影随形。 
  他回头向身后望去,却只见树影飘摇,月华流光,哪里有半个人影? 
   
  “那是什么?”他突然扬手指着后院杂草中一个压抑的黑色影子,“看起来很突兀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他这话一出口,前面的绯绡就猛然回头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似乎在暗示他闭嘴。 
  而与此同时,前面那个引路的老妪,似乎也听到了王子进的话,手一抖,油灯里的油就泼出去几滴。 
  火光摇曳了两下,终于恢复了平静。 
   
  “那是一口井啊,公子!”老妪朝他笑了笑,一扫方才的和蔼慈祥,只见恐慌不安,“一口枯了的井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 
  真的只是一口枯井吗? 
  王子进听到答复,看了看枯井,又看了看绯绡坚定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挪开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那口井里,似乎有什么人? 
  正透过这如水的夜色,这缠绵的春风,盯盯的注视着他? 

6  
 
是夜静寂无声,只有山风肆虐,时而轻叩门板。 
  王子进一个人躺在灰尘密布的房间里,只觉得极其无聊。方才绯绡的眼神,那个老妪莫名其妙的恐慌,分明在暗示些什么。 
   
  他无心睡眠,只好从床上爬起来,轻轻的推开木窗,眺望着无边的夜色。 
  银色的月华倾泄流淌,庭院中的长草随风飘摇,一个漆黑而浓重的黑影,又赫然的闯入了他的眼帘。 
  圆圆的,粗糙的轮廓,确实是寻常人家惯见的井台。 
  只是这个井台,似乎有生命一般,平添了一丝凄凉的味道,静静的呆立在长风荒草中,似有无尽的心事要诉说,却苦于没有口舌,欲语还休。 
   
  他正愣愣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突然听到木门发出几声艰涩的清响,似乎有什么人推门而入。 
  王子进吃了一惊,诧异的回头望去,只见绯绡正斜倚在门口,眼角带笑的望着他,一头长发漆黑如墨,一身白衣赛雪欺霜,宛如一副上好的写意山水。 
  黑是黑,白是白,轻轻淡淡的,就挥洒出不尽的风流。 
   
  “原来是你!”王子进拍了拍胸口,“这般不声不响的,可吓死我啦!” 
  绯绡却不答话,脚步像是猫一般轻捷,无声无息的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就关上了残破的木窗,隔断了月华流水。 
  “你这是干吗?”王子进见状不快,“我夜不能寐,连看看窗外的风景也不行吗?” 
  绯绡听了轻轻一笑,盯盯的望着他道,“子进,有些风景,不是说看就能看的。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只为了一时兴起的好奇,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子进见他语气凝重,不由提心吊胆,“到底什么样的风景,是不能看的?” 
  “比如这个!”绯绡伸手指了指窗外,灰白的窗纸上映出张牙舞爪的树木的影子,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呼之欲出。 
   
  “其实方才一直没有与你说,从看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绯绡望着朦胧的月光,似是对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哦,但是你为了吃鸡,不还是勇往直前的单刀直入,完全没有半分犹疑!” 
  “也不算是吧,活了这么久,只有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才能有那么一点点兴奋的感觉,让我能够知道自己还活着!”绯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摇了摇头,“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呢?” 
  王子进听罢朝他挤眉弄眼,“哪里悲哀?君不见,这世上有多少人羡慕你的不老不死?想想这世上千变万化的鸡的吃法,你就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了!” 
  绯绡听到这里,仰头大笑,发出爽朗清脆的笑声,似乎心中抑郁一扫而空。 
  不由抚掌笑道,“子进,子进,你真是我的知己!你说得没错,人之一生,无分长短,只要得己所求,便是此生无憾!” 
  “然也,然也!”王子进也跟着心情大好,“所以我王子进一生,便要阅尽天下春色,看遍世间佳人,哪怕真的命中带煞,活不到而立,也不会有一丝懊悔!” 
   
  “对了!说到命中带煞,我是有事要嘱咐你!”绯绡说着似乎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迅速的褪却,神秘兮兮的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进来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个村子里有一张蛛网?” 
  王子进看着他的脸色,狠狠的点了点头。 
  “所以,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叫什么名字!”绯绡红唇微启,居然吐出了这样奇怪的一句话。 
  “为什么?”他越发一头雾水,“所以你才替我改了名字?” 
  “对!只要不被别人知道你的真名,我们就能离开这个村庄!” 
  绯绡说罢,一脸狡黠的朝他摆了摆手,脚步轻巧的走出了房门,只留下他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黑暗中,完全摸不到头绪。 
   
  不大一会儿,隔壁的房间里,就传来悠扬而清冷的笛声,丝丝入耳,让人听了说不尽的受用。 
  王子进知是绯绡不擅言词,正以笛声安抚自己恐惧的心态。 
  竟慢慢的心绪平稳,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只余下一缕如泣如诉的轻歌慢引,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在清冷的夜风中消逝。 
   
  愁似无边新月,淡淡挂在天际! 

7  
 
哪想这一觉睡去,竟像是悬崖失足,一头载入一个迷蒙的梦境之中。 
  梦里有黄叶缤纷,秋霜清冷,似乎瞬间换了天地,把热闹的暮春换成了凄冷的深秋。 
   
  院落还是那个院落,景物却已大大不同。 
  王子进迷迷蒙蒙的望着周遭弥漫的夜雾,踏着松软的黄叶,往浓雾的深处走去。 
  前面似乎有一口井,厚实的井台由青砖砌成,井水里清波荡漾。不必拘一捧井水入喉,只是这样趴在井沿上看着,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清澈的甘甜。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直起身子,从井沿旁抬起头,望着周围的茅舍俨然,枫叶似火,更加确定了是自己和绯绡投宿的那户人家无疑。 
  可是这井?不是枯井吗?怎么会有这么生机昂然的一波碧水? 
  他还没有理清头绪,却听后面又有“沙沙”作响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蹑手蹑脚的靠近。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梦中还会出现第二个人! 
  他吃了一惊,急忙向身后看去。 
  这一看,不由呆立在原地,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银白月光之下,金黄落叶之中,站着一个柳眉秀目,穿着淡蓝色衣裳的少女。眉宇之间蕴含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正睁着剪水双瞳,盯盯的注视着他。 
  “那、那个……”王子进万万没有想到,这深山之中竟有如此佳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报不出来。 
  少女的衣服虽然是粗布制成,但是却没有掩盖她半分风韵,倒衬得她色如春花,灵动秀美。 
  “咯咯咯……”她见了王子进的呆像,忍俊不止,用手掩着嘴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你这书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这么见不得世面?” 
  “小、小生是从汴京过来的,不巧迷路,才在宝地借宿一宿。跟我同来的还有一位公子,你应该见过,就是那个长得极俊俏的……”他一边流汗,一边结结巴巴的回答,哪知越想在佳人面前留下印象,就越是不知所云。 
  “算了,算了!”那个少女似乎没有念过几天书,大大方方的往井沿上一坐,“听你文驺驺的说话可真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就算是认识了!” 
  “这……”王子进听到这里,想到绯绡的提醒,隐隐竟觉得有些不妙。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吗?真是个呆子,读书都读傻了!”那少女笑得花枝乱颤,似乎见到了极好玩的事情,“我叫莲生,不要忘了哦,以后我就叫你‘呆子’吧!与你相得益彰!” 
   
  王子进见这少女一笑起来更是明媚无边,梨窝深深,粉面桃腮,似乎连他的七魂都给勾走了六魄。 
  顿时把绯绡的询询叮嘱完全都抛到了脑后,整了整衣服,像是个谦谦君子一样,一揖到底。 
  “小生江淮人氏,姓王,名子进!” 
  “哦?”那个叫莲生的少女听到这里,秀美一挑,“你不是姓胡,名莫知吗?难道竟是个假名字?” 
  王子进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一冷。 
  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坐在井沿上,悠闲的荡着双脚,云淡风清的少女,竟像是见到了地狱的恶鬼,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是绯绡瞎掰的,当时除了那个方姓老人,明明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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