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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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颖忽然说：“凤友哥，你想不想上山？”她手指着猪山的顶端。
凤友吃惊地看着她：“上山？”他想说：“你疯了？”这山是左近完达山脉里的最高峰。虽然实际上并非高山，要上去，也是毫无道理的。
但是，从她的脸上，凤友看出了，她此时要上山，不仅有她的道理，而且。那道理的深刻，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想问到底要干什么。那话还是咽了回去。刘颖的眼睛里，此时闪耀着的，是山的灵魂的影子。凤友被它的神秘所摄，也沉思了起来。当然，他想不出任何具体的东西。山，并不难爬。凤友看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次想拉她走，都被她拒绝。她一定要自己上去，似乎是，这样对她有着特别的意义。到山顶时，她的脸白得那么吓人，凤友关切地看着她，害怕了。她不理凤友的关心，站着，迎着风，看着西边的景色。又转向东边，苍茫的暮气，就在极远的地方升长着。夕阳把长长的金晖洒在所有高耸的山头上，看上去，一片辉煌，又是一片凄凉。她的眼睛闪着跟夕晖一样的光，忽短忽长。
然后，她坐了下来，要凤友坐在了她身边。凤友的心，狂跳着。她以为，她会听见了。可是，她只是看着远方，又低下头，深深地思考着什么。对于凤友，她似乎再也没有注意到。凤友感到怪异了。
她象是受了惊，猛抬脸，看着凤友。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凤友哥。”她的嘴唇抖着，说出的话，不清不楚了，“你说，那张小手，他他，他还在山里吗？就在这下面吗？”她的手，拍着地面。
凤友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她居然为那样的故事，为那样一个人，流泪了。凤友觉得，她的神经是不是有毛病了？
“你，为那张小手难过？”凤友问。
“不。”刘颖的脸蛋，显出一种青春的激｜情。那是她在壮怀激烈时，才会有的表情。“我恨他，恨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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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凤友更糊涂了。
“因为，他破坏了一种理想。”
“什……么？”
“他破坏了一个多么好的计划啊，那个南蛮子的计划。凤友哥啊，你不难过吗？一个美好的、完整的东西，就是这样无端被破坏的啊。这是多么可怕啊。我好难过……真的，凤友哥，我……我好难过啊……”
她一头扑在凤友的腿上，痛哭起来。
姜家的后院，种着三棵樱桃树。这个屯子里，几乎家家院里都有樱桃、玫瑰、沙果树等。姜家的樱桃每年都最早开花，结果也大。这成了老姜头的一个骄傲。其实，他对那几棵树最大的贡献，是在树下埋过两只死耗子。樱桃开花，换季的时候到了，人们也就脱下了棉衣，空气里都飘着春暖的清香。没过几天，花瓣纷纷坠落，姜家的树上，真是最先结出了青果。小小的，象大豆粒一样的樱桃，长得满枝头都是。老姜头算计着，到五月份的时候，他可以摘到多少红樱桃，挑到集上，能换到什么样的农具。
渐渐地，老姜头发现不大对劲，树上的樱桃好像少了。初时他还不相信。过了几天，看得就清楚了。每棵树上，原先活生生长在枝头的果子，一颗颗地消失了。密密实实的树枝，变得稀疏了。这是奇怪的。老姜头知道，邻家的小孩子，有偷嘴的习惯，可能会跳篱笆进来。可此时的樱桃还没长成，青青的，又酸又苦，再馋的孩子也不会吃的。他就大骂天上的老鸹，认为就是它们饿昏了头，把青樱桃当苞米粒，给啄着吞落了肚。为此，老姜头在后院支起十字架，穿上破衣，戴上破草早帽，还在假人手里挂上了烂布条，让它顺风招展，吓唬那些坏鸟。这天晚上，凤友躺下后，为这个问题再也不想睡了：“对我，她到底是什么心态？？他觉出，刘颖看他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是那样一种真情。可是，当他想跟她接近，把这一感情肯定时，她又慌忙闪到一边去了。她的眼睛里，就没了那情的闪光，相反，凤友看到的，竟是一种惊恐。
“她怎么会怕我呢？”凤友想着她的表情，那小脸蛋上的红晕，那小手的不自觉的动作，还有，她的可爱的身子，那样的一扭，想得都呆了。“是的，她就是害怕。她的嘴唇那样颤抖着，好像要把什么话说出来。因为害怕我，她不敢说了。”凤友的推断，完全集中在自己对她的伤害上了。他相信，正是那感情上的创伤，使她不敢轻信他。当他试图向她解释，表示悔恨时，她更被往事吓住了，因而，更要远远地躲开他。这样想着，他浑身都战抖着。被里子让汗湿透了。紧紧地闭着眼睛，刘颖整个的人，就在凤友的脑海里浮动着。她的形象，比天使更动人，那笑容，美得令人心疼了。而她的心，是多么纯洁、多么善良、多么富有诗一样的感情啊。凤友不知道天下还有什么人，会这样对他好，这样深深地打动他的心。自己竟然对如此娇嫩的女孩子动怒，对她的美视而不见；可是，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在她的身上，聚集了什么样的美好啊……
他就象梦游人一样，无声地下地，无声地出屋门了。不知不觉中，他就来在了后院。夜光是深蓝色的。一切的景物，都显出了绝对寂静中，才能显出的特别。树枝是黑的，挑着一颗颗星星。篱笆墙上，那个假人似乎在笑。他发出的寂寞之声，能够引起人的联想。凤友的心，浸透在自己的深情中，对什么都一无所见了。他要自己下决心。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十指互相绞着。他一定要对她表###迹。瑞他能肯定，自己对她的爱，胜过了这个人生的一切。没有这爱，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当他以为，没有她在自己的生活里，自己会过上平静的一辈子时，实际上，他已经心乱如麻了。
把手心的汁在裤子上擦干，汗，出得更多了。因为，他想着明天见到她，自己该怎么说。滑一个字是合适的。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思想的能力了。爱，那是一种感觉，嗖语言几乎是没关系的。问题是，眼下，他一定要把它说出来。是的，他一定要一五一十地，说明自己对她的真情。他的牙齿打战了。他嘴张了张，无声地，他练习了几下。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着的是他自己的灵魂。他就是要对它说话。在他的意识里，这些话会产生某种神秘的效果，让他自己明白他不懂的东西。关键是，他要把它说出来。“颖妹。”他说，自己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一下子住了口。但是，他心里的那股冲动，让他再一次开口。“我是个屯里孩子，生在穷乡僻壤。可是，天生的倾向，使我爱看古书，思考着圣洁的人生。所以，我年轻，却已经有了一种理想：物质的东西不重要，我要用一种纯洁的精神支配我的一生。”
嗓音里的颤抖，使他停顿了片刻。夜色里弥漫着的春意，吸入了他的肺腑。他觉出花香，也觉出了思想的芬芳。“所以。”他接着说，听出自己的声音更深沉，“爱情，对我来说，不是别的，就是这样精神的集中，是它的最美的闪光。你看着它，它就象朝霞一样动人；摸着它，它就有露珠那样的晶莹。它把你的人格，提到了最高处。有了它，你的人生才真算是美好。他抬起头，看着星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好像，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已经输送到了宇宙的深处。他想从那里看到一颗流星。可能，那才是一种合逻辑的反应。
“以前，我只是这样想，认为，是自己的梦，它，根本是不可能的。”他的声音哽咽了。“跟你相爱，我才知道，爱情，原来比我想象的更动人，更圣洁，更完美。颖妹啊，你不知道，在那些日子里，我在半夜，经常睡着睡着就乐醒了。我太幸福了。”
他说不下去了。知道这时候，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大胆地抹起了眼睛。然后，他陷入了沉思。
“现在，你明白了吗？”他几乎是在对着天空说话了。那边，有一颗星星，正对着他，闪着极亮的白光。“他们陷害我，我就觉得，自己爱情的理想破灭了。我恨自己，所以，我才对你发火啊。颖妹，我太爱你，太想完美，才会伤了你的心。那天，我知道了真情，知道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我真想死，重新造一个新我。这样，我才觉得醒得上你，醒得上我们之间的纯情啊……”
他凝立在那里。许久许久，不敢再动一下，也不敢再出一声。
因为，他发现有一个人，就在樱桃树下。
夜光在那里黑暗。黑黑的身影，幽幽的眼睛。看不出那人的面目。但是，凤友知道那是谁了。而且，也知道她一直在那里呆着的。凤友的话，她已经悉入耳中。此刻，她只是定睛着凤友，也是石头一样，丝毫不动。“颖妹……”凤友终于上前一步。刘颖大眼闪烁，反映着星光，也映出了她心中的不平静。“颖妹，你在这里？”凤友过去，在她身边站下了。
刘颖坐在最大的那棵樱桃树下。她的手里，着一把青青的樱桃。她身边，好像有几十个樱桃核。凤友不解地看着她，想象不出，半夜三更，她来在这里，只是为了吃这青而涩的樱桃。但是，他没有问什么。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已经给她听去。这个意识，完全把凤友压倒了。“天凉了，你，你不进屋吗？”凤友问。对于自己的话，一点把握也没有了。“你先回去吧。”她说，语细如丝。凤友轻轻地咳了一下。似乎，他也怕把这夜的气氛惊破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没事。”她说。
凤友身子摆了一下。好偈，它想上前。然而，他的脚没有挪出。“回去吧。”他说。这话的无意义，他自己首先感觉到了。“我再呆地。”她说。凤友上前一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是说，一个人。”她说。凤友没言语。两个人静静地坐着，看着前边更黑暗的角落。彼此都知道，他们现时想着的，是凤友刚才的那番独白。凤友以为，自己要因为羞愧而死了。但也没有。在心里，他几乎有了一种轻松。他甚至觉得，是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了他他预知了刘颖会以某种方式，接受到他的信息。所以，他才会有了那样的灵感，才会脱口而盲。“你都听见了？”凤友问。疑问的成份很少。“听见了。”她说，平淡如水。“那。”凤友激动了，“你，你明白我的心迹了？”“明白。”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凤友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一种要听见最重要表白的预感，使他喘不过气来了。“其实，你又何必给我那些呢？”她温和地说，“你的心情，我怎么能不理解？问题不在这儿。我不是在恨你。跟你没有关系的。真的，我是真心话。是我自己不好。现在，我恨自己。你也别问为什么了。我永不会中你说的。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如果还能活下去，那，我也永远是一个人了。别再跟我说爱情这类话了，我，我已经死了。
凤友激动得浑身颤抖，“不，颖妹，我不信。这不是你的话。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决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你一定是病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定要跟我说。”“什么事也没有。”刘颖声音更冷淡，“我只是要一个人呆着，好吗？”“不。”凤友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准是恨我，恨我当初对你那样。”刘颖微笑了：“没有。”凤友几乎是摇头大叫：“我不信。”虽然是压抑着喉咙，那一声，还是太响了。前屋里，有了咳声。两个人顿时把嘴闭上。等了一会，一切才又归于宁静。刘颖把自己的手，从凤友的紧握中悄悄脱出。凤友这才感到，刚才握得那么紧，掌心完全都是汗了。他意识到，自己把刘颖抓疼了。他张口，想表示歉意。但，他又伸手把她的小手抓住了。
“你……”刘颖惊讶地看着他，被他眼中的精光摄住，不能挣扎了。
“颖妹。”他眼中珠泪滚动着，“原谅我吧，不管怎样，原谅我吧。我的心，掏给你了。我不能没有你，不能不爱你啊……”
他一下子跪倒在她身边，几乎，扑在了她的身上。他连连亲着刘颖的手，泪水，把她的白白的手背全打湿了。“你、你干什么……”刘颖紧张，更害怕。她一下子挣脱，站了起来。凤友直直地在地上跪着。一时间，他感到天地合一，整个宇宙都因为他而停止了旋转。他要自己站起来，身子却麻木了。他更想瘫坐在地上，从此再也不起来。他的眼睛对着她，可是没有了半点光辉。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的心凉下来；眼中也是一片黯然了。“你怎么会这样，“凤友哥？”刘颖心疼地说，“难道，流出泪来，就是爱情了？”凤友抹着眼睛，说不出话。“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