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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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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是这样的。”
  “我还要对您提一个问题,基里洛夫同志。您作为一个交通事故鉴定家同时又是见证人,您看女公民阿福尼那被轧是不是伊万诺夫转动了方向盘的结果?再准确一点:如果伊万诺夫不夺方向盘的话,阿福尼娜就不会被轧死,您说是吗?”
  基里洛夫觉得很难回答。这实质上就是问他,阿福尼娜的死伊万诺夫要不要负责。
  “我无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他终于说。“这谁也不知道!可汽车是由于驾驶员死亡才失去了控制,这点是确实的。其根据是医学鉴定的结论。”
  “司机是后来死的,”费拉托夫提醒道,“后来!转弯的时候司机还活着!”
  “我问医生这个问题,”基里洛夫表示不同意,“案件档案里写得有。”他又指了指那些文件,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像一个公正的见证人,倒像是伊万诺夫的辩护人。“医生说,出现脑溢血以及由此而引起的死亡之前,一般都先失去知觉。汽车失控的原因就在于此,说伊万诺夫的行为合理——即使他只是为了救自己,其根本也在于此。不错,他没有弄好,但这与其说是他的罪过,不如说是他的不幸。”
  费拉托夫也感到了中尉所持的这种辩护者的立场,他不满地摇摇头,但什么也没有说。然后,他往门户边走去,并改用‘你’来称呼基里洛夫,好像正式谈话已到结束。
  “就这样吧。我再同伊万诺夫谈谈。你坐在这儿听听,也许会听到什么新东西。”
  伊万诺夫进来了,他用镇静的目光看了看屋里的两个人,向费拉托夫问了好,然后不等主人让坐便坐到了离办公桌稍远一点的一把椅子上。费拉托夫为这种他看来是不礼貌的行为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心想主人一般总是要先让坐的,他平时接待来访者也是这样。“维克多·瓦西里耶维奇·伊万诺夫,大学物理系学生,生于……”费拉托夫进行初次传讯的例行公事。
  基里洛夫瞧着伊万诺夫那张显然已变得红润起来的脸,怎么也看不出它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可能是他具有某种内在的力量?”基里洛夫想。“对了,他是大学物理系学生。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总是在沉思。”
  “维克多?瓦里耶维奇,”基里洛夫听到费拉托夫开始提问了,“请把出事前的情况讲一讲。”
  “好的。不过您先接电话吧。”
  基里洛夫敢发誓,伊万诺夫确实是先说这句话,然后电话铃才响的。费拉托夫听见这句话时也有点莫名其妙,他正准备就此责备伊万诺夫时,桌上的电话果然丁零零响了。费拉托夫更加吃惊了,他拿起听筒,打电话的是一个很熟的人,谈的是非常一般的公务。毫无疑问,这个人不可能把这次电话事先告诉伊万诺夫。因为,费拉托夫放下听筒以后,很注意地盯了伊万诺夫一眼。可是,正当他想问问伊万诺夫是从哪儿知道刚才会有人打电话来时,伊万诺夫却先作了回答。
  “关于这个问题咱们待会儿再谈。您不是要我讲讲车祸发生前的情况吗?我已经跟中尉讲过了。”伊万诺夫指了指基里洛夫。“不过我是可以再讲一讲。我能感觉到司机快死了。如果我不抓过方向盘,汽车就会加快速度,我们也就会同公共汽车撞上。我甚至能预料,如果撞上,公共汽车上哪些地方的乘客会被撞死。而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倒不会受很重的伤,因为我还来得及跳车。那样的话,我怎么也不会住医院了。”
  中尉和侦查员都吃惊地望着伊万诺夫。他的语调充满自信,于是基里洛夫不由得又像刚才那样琢磨起来:他的样子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呢?费拉托夫脸上吃惊的表情则很快就消失了,又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因为他似乎想起来了,他在这间办公室里曾多次听到过这些不足信的话,而他作为一个侦查员,其任务就是要去伪存真。因此,他以那已经成了职业习惯的倔犟劲儿,重新又把审问的主动夺回到自己手里。
  “维克多?瓦西里耶维奇,请把您那长长的、我还没全弄懂的解释分开来谈。首先请回答我,您根据什么断定司机快死了?”
  “那我又根据什么告诉您刚才那次电话呢?”伊万诺夫以问代答。
  “我不知道。”费拉托夫仍然很镇静。“可是某种偶然性,对吗?那这样吧,您就把这两件事给我解释一下。”
  “很难解释。就算我不过是能感觉到任何运动的逻辑而已。”
  伊万诺夫不作声了;费拉托夫现在则已不急于提下一个问题,虽然他并不打算改变预定的谈话步骤。
  “好吧,既然您很难解释,那我们就认为您无法解释。”好像是为了阻止伊万诺夫正要表示的抗议,侦查员立刻又接着讲:“请回答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您断言,说如果您不抓过方向盘,不改变他的方向,自卸汽车就会加快速度并撞到公共汽车上?”
  伊万诺夫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因为发动机的声音已经变大了。汽车已经开始加速。并且,它可能撞上公共汽车这一点,我还感觉到了。”
  “您回答的前一部分是可以解释通的,”费拉托夫表示同意地点点头,“司机失去知觉以后,绷紧的或者是松驰下来的脚的重量就会落到油门踏板上,也就会增加发动机的转速。这一点我能接受。可您回答的后一部分……说您能说出在您所预料的撞车事件中,公共汽车上的哪些乘客会被撞死……对不起,这简直是玄学了!”
  “电话,”伊万诺夫突然说,“马上就响……”
  电话铃果然又响了。费拉托夫拿起听筒,显然很不高兴地答着话,同时又不得不掩盖自己吃惊的心情。谁知电话是妻子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费拉托夫只好把语气缓和下来。接完电话后,他不再怀疑伊万诺夫猜中电话是什么预谋了。他放下听筒,对伊万诺夫说:“维克多?瓦西里耶维奇,您确实对电话铃有预感。这点我承认。”
  “不只是对电话铃。”
  “怎么,您是要我们相信您预感到有自卸汽车会同公共汽车相撞吗?可是根据交通事故鉴定专家的看法,撞车根本不可能发生。”
  “我能预感到任何开始的运动会得到什么结果。电话铃声是电流以及磁场运动的结果。这一运动是在电铃锤撞击铃盖以前开始的。我能感觉到这一运动。同样,我也能感觉到大脑中的生物电流。所以当时我准确地知道司机快死了。”
  费拉托夫不相信地摇摇头;基里洛夫却前倾着身子,聚精会神地瞧着伊万诺夫。
  “那也没什么,”费拉托夫一边说一边翻着面前的档案夹,“我们从您学校里得到了您的鉴定,上面说您‘善于思考,具有准确的物理上的直觉,能迅速掌握学习材料,有卓越的数学才能……’等等,等等。总之,是把您作为一个好的物理系学生来夸奖的。可能正因为如此,所以您对于物理现象的磁场和电波也具有这种直觉,是吧?”
  基里洛夫看见伊万诺夫淡淡一笑。
  “可是我们,”费拉托夫继续说,“我们研究的不是看不见的电波,而是明显可见的事物:自卸汽车没有同公共汽车相撞,也不可能同它相撞。您说可能相撞,却拿不出证据。”
  “如果你们想看的话,”伊万诺夫说,“我可以用简单而又看得见的方式证明自己有预知运动结果的能力。”
  费拉托夫耸耸肩,似乎是允许伊万诺夫试一试。伊万诺夫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5戈比的硬币递给费拉托夫。
  “把硬币抛出去。只要您事先告诉我您是怎样拿着它的,是鹰朝上还是字朝上,我就可以准确地预先告诉您它落下来的情况。”
  费拉托夫暗暗责备自己竟同意和这样一个人玩“鹰与字”的游戏,这个人眼看就快成为审讯对象了。尽管如此,他却无法抑止自己的好奇心,很想看看这个简单的试验的结果究竟如何。他见基里洛夫的兴趣也不亚于他,于是便接过硬币,并在抛出去以前对伊万诺夫说:“据我所知,如果抛很多次,硬币落地后是鹰朝上还是字朝上,其或然率是完全相同的,都是百分之五十。您猜中的或然率,大概也不会比这大。”
  “我能百分之百地预先说中。手里的硬币哪面朝上?”
  “鹰朝上。”
  “抛吧!”
  硬币被抛向空中,翻滚着往上飞去,在硬币落地之前,伊万诺夫便说:“鹰。”说罢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那样子,好像毫不怀疑自己判断的正确性。
  “不错,是鹰。”费拉托夫说,并让基里洛夫也看了看。
  费拉托夫连续抛了好几次。然后,基里洛夫也抛了几次;费拉托夫接着又抛。每次伊万诺夫的回答都是正确的,一次也没有错。可突然基里洛夫惊叫了一声,原来这次硬币落地时是字朝上,而伊万诺夫却说是鹰。
  “这次可错了!”基里洛夫大叫道。“没猜中。”
  “不可能的事,”伊万诺夫看了看费拉托夫,镇静地说,“这不过是因为侦查员同志骗了我,没有如实地告诉我硬币出手前是哪一面朝上。”
  根据费拉托夫的微笑和尴尬的表情,基里洛夫明白事情的确如此。
  “真棒!”基里洛夫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是怎么回事,或然率的理论不灵了?”
  “当然不是,”伊万诺夫回答说,“或然率的理论是正确的。我不过是能计算而已,我事先知道硬币抛出前哪面朝上,根据硬币出手时翻滚的频率我计算出了它在轨道上翻滚的次数,然后把空气阻力对翻滚频率的影响考虑进去,于是便算出了结果。”
  “算得那么快?”基里洛夫不大相信地问。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快的运动……所以,只要我看到了一个运动的开始,我就能预知它的结果,这里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预知自卸汽车会同公共汽车相撞也是如此。”
  基里洛夫吃惊的感觉总也消失不了,但费拉托夫的情绪却有了变化。
  “伊万诺夫公民,您准备用这个办法去说服法庭,说让汽车拐弯轧死女公民阿福尼娜是无罪的吗?”
  现在是伊万诺夫感到吃惊了。
  “这么说我得受审?”他问。“您认为我还是有罪?”
  “关于您有罪还是无罪的问题得由法庭决定,”费拉托夫回答道,“我只请您读读我们的谈话记录并签个字。这里还有一张纸,请您作一个不离境的保证。”侦查员把从卷宗里取出的这些纸朝伊万诺夫面前推了推。
  “可这是为什么?”伊万诺夫叫道,站在原地不动。“我选择的方式把牺牲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啊!难道我还需要提出什么论据吗?”
  “您的行为的结果是一个人的死亡。”侦查员果断地回答道。
  “我担心您那惊人的才能说服不了法庭,法庭不会承认您的行为正确。看来,检察员会控告您过失犯罪并导致了严重后果,也就是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请签字吧!”费拉托夫固执地又说了一遍。
  伊万诺夫既不再表示吃惊,也不再表示抗议,他走到侦查员的办公桌前签了字,问道:“我这个罪要判多少年?”
  “您去问律师吧!”费拉托夫冷冰冰地说。
  “两年到五年。”基里洛夫心想,但没有说出来。他同情地看了伊万诺夫一眼,心里暗自决定,当他以见证人的身份在法庭作证时,一定要尽量对伊万诺夫的行为作出好的评价。
  “不过我不一定去求他们,即使为了免受这样重的惩罚,我也不一定会去,”基里洛夫听到了伊万诺夫对他的想法的回答。他惊得目瞪口呆地望着伊万诺夫。
  这时侦查员猛地站了起来,急急地问道:“什么,什么?”
  伊万诺夫说(这时已是回答费拉托夫了):“我说我不一定会听从您的建议去问律师。再见!”

  宇宙智能生物研究站调度长收到一份从A星球发来的报告,其译文如下:

  “当地一条交通线上出现了危险情况,”
  侦察员报告说,“不得不进行干预。但当地文明社会的代表认为这违犯了他们的现行法律。为了免受惩罚,并为了能继续研究该星球其他地方的文明社会,请允许使用催眠术……”

  简短的回电如下:

  “禁止使用催眠术。不许暴露自己的预感能力……”

  法院于三个星期后开庭,基里洛夫作为见证人出席。可伊万诺夫的表现使中尉迷惑不解。当辩护人请伊万诺夫哪怕像在预审时那样证实一下自己的“预感”能力时,伊万诺夫回答说:“再重复一遍我未必还能不出错。恐怕上次只是偶然的巧合。”
  只有一次,基里洛夫似乎理解了伊万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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