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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妖后二嫁,媚惑腹黑帝-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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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快裁度。”

风清扬起身道:“陛下初登帝位,政务繁盛,若急于立后选妃,有损我朝国体与清誉,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陛下?耻笑陛下纵情声色?还是非议陛下荒于政事?林大人,立后一事需从长计议。”

帝王笑容温润:“风将军所言甚是。林大人苦心,朕会慎重考虑。”

“陛下英明!老臣还有一事启奏。”林大人叩首,见帝王应允,不卑不亢道,“前朝晋扬帝皇后、端木夫人暂居披香殿,与礼不合,应移居东郊行宫。”

我淡淡笑了,凝眸看向年轻的帝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大人,眉宇间不辨喜怒:“与礼不合?如何与礼不合?”

林大人肃然道:“宫中、坊间多有传言,言称陛下与端木夫人……陛下,天下悠悠之口难杜,为陛下圣德计,老臣奏请陛下,下旨端木夫人移居行宫。”

自陛下登基,坊间便开始流传着陛下与前朝皇后淫乱宫闱的传言,沸沸扬扬,甚嚣尘上。有说早于陛下登基前就与前朝皇后有私情,有说前朝皇后狐媚转世、妖颜惑主,有说前朝皇后红颜祸水,敬朝必不久矣。

“林大人,莫非你相信坊间传言?还是你不相信陛下圣德?”我蓦然轻柔道,听来绵软酥然,底子里却隐有凌厉之气。

瞬间,筵席死寂如一潭死水,群臣内眷的灼热目光齐齐向我扫来。或许他们没有料到我会开口与林大人针锋相对。

林大人转首看我一眼,恨恨道:“老臣相信陛下圣德!但是坊间传言不可任其……”

“可见你还是相信那些传言,”我冷冷打断他,双颊笑影深深,“你侍奉两朝,均为朝中重臣,如今官至吏部尚书,理应目光雪亮、心中明澈,无需求证也应明白传言乃有人蓄意散布。如此无稽之事,林大人竟然在宫宴上提出,在群臣面前奏请,你让陛下颜面何存?威信何在?林大人,你让陛下龙颜蒙尘、圣德有损,本宫看你年老昏聩,实在有负陛下圣恩。”

这个刹那,满朝文武皆是惊愕的盯着我,不敢置信我方才之言。铮的一声,酒杯掉落在地的脆响清晰可闻。冷风拂动宴桌红绸,一眼望去,只见一片红色飘动,如碧波荡漾,如海潮翻涌。何处传来玲玲叮叮的轻响,惊动此刻死寂。

我这番话,足以当得妖颜惑主、红颜祸水,后宫不得干政,况且我根本不是新朝帝王的后宫。然而,我偏偏就要说出这番话——林大人自诩三大老臣之一、德高望重,对于帝王的诸多国政、旨意大有微词,尤其是鼓励工商之政令,直斥龙颜,丝毫不留情面。

林大人转首愤恨的瞪着我,苍苍容颜揪结,怒哼一声:“一介女流如此猖狂!陛下,理应将她废黜行宫……”

我转首望着帝王,目光清冽:“陛下,林大人相信坊间传言,有负陛下厚望;质疑陛下圣德,实乃大不敬之罪。妾身奏请陛下,林大人年迈昏庸,于朝堂政事力不从心,应免去林大人吏部尚书之职,令其归隐还乡,享受天伦之乐。”

“你——你——”林大人两道白眉深深拧结,浑浊双眼怒瞪着我,浑身剧颤,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一时之间,筵席上众臣皆是惊呆的神色,内眷们更是惊愕得合不拢双唇,或许,于她们来说,夫便是天,只有仰望,只有三从四德,何来这般猖狂、狷介?

西宁望惊得无法回神。流澈敏白须剧颤,霍然离席于御座前下跪,震怒道:“陛下开恩,林大人年事已高,一时无状。端木夫人乃女流之辈,于朝政之事妄加非议,应废黜行宫。”

群臣一齐看向年轻帝王,皆等帝王会如何应对。

帝王丝毫不看我,神色冷肃,一双精眸扫向众臣,目光深邃:“林大人德高望重、耿直忠诚,不愧为我朝臣工典范。不过,林大人质疑朕之私德,朕实在伤心……朕理当体恤老臣老迈,一时无察,这样吧,朕罚你免朝两月,在府中思过。”

林大人不敢相信帝王如此坚决,抬脸盯向御座,目光直直。

流澈敏语重心长的恳求道:“陛下开恩,陛下……”

帝王搁在御座金漆雕龙扶手上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按着,状似悠闲,语声平润而冷:“流澈大人无需多言,下去吧。”

林大人摘下顶上冠饰,苍容坚决:“陛下,若陛下不准老臣奏请,就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帝王犀利的目光迫视着跪在眼前的老臣:“若林大人担心自己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朕自当体恤,也不会强人所难。”

林大人惊愕的愣住,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冷风掠起他花白的头发,飘荡如老柳。内监上前取走他的冠饰,他仍是惊愣的神色,直至两个侍卫搀扶起他,带他离开筵席。

流澈敏深深叩首,苍老的嗓音犹显凄惶:“陛下开恩……陛下……”

林大人在众臣眼前被带下去,步履沉重,苍凉的背影令人怆然。他扬声叫着:“妖后!妖后乱国!妖后乱国……”

众臣看着林大人离开筵席,片刻之间高官侯门变成乡间老夫,或许心有戚戚然,或许心惊胆颤,或许心中雪亮、明白了一些隐秘之事……他们肯定在想:前朝皇后僭越皇统、礼制,令吏部尚书当众受辱,帝王尚且不治其罪责,却逼得林大人辞官,如此看来,那些传言并非子虚乌有……

四下里鸦雀无声。

流澈敏横来怒气腾腾的一眼,目光严炽,语声悲壮:“陛下,前朝皇后不可留,妖后乱国啊,老车奏请陛下,将妖后斩首示众。”

帝王厚实的大手紧扣扶手,眉目间不动声色,眼梢处浮现一丝冷笑:“众卿家都知道,流澈大人乃朕之祖父,年逾古稀,身骨硬朗,却是小病小痛缠身。多年来朕未能侍奉老人家左右,有违孝道,明儿起,祖父就搬进奉天殿颐养天年,孙儿也能时常陪您老人家下下棋。”

“陛下……”流澈敏一惊,霜白鬓发颤抖如拂,“陛下孝德,老臣感佩在心……”

帝王精眸一扫,冷硬道:“兵部尚书之职暂由秦重接任,来人,祖父不胜酒力,先行护送回府。”

两个侍卫上前架起流澈敏离开宫宴。流澈敏面如死灰,向我瞟来一眼,怒火燃烧的双眼赤红无比。

宫宴静如荒野,冷风吹荡,流澈敏渐行渐远,喊声壮烈:“妖后!妖后!妖后……”

群臣俱震,垂首不语。年轻帝王,实在深不可测!所谓圣意难测即是如此!

我看到了一些年轻女子的目光,凌璇,惊异而冰冷;凌萱,惊骇而懵懂;秦轻,温煦而敬佩;上官蓉儿,淡然而略略钦慕。

我迎上帝王的目光,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属于流澈净,不再是帝王的目光:俊眸幽深,眸心深处纠缠着缠绵与警告,只有我看得见,只有我懂得。

******

告退离席,在众人或惊异或淡然的目光中离开宫宴。阿绸追上来,为我披上香黄色锦缎斗篷,急促道:“夫人走慢点……”

筵席乐舞之声渐渐远了,不觉间行至蔚茗湖,便走进亭子,呆呆的坐着,什么也不想,脑子里空无一物……

阿绸温然道:“夫人,已经半个时辰了,此处冰寒,会冻着的,还是回宫吧。”

蓦然觉得寒气逼人,手足冰凉,双膝僵直。夜色低垂,虚淡几无,深广的墨蓝天幕上皎月遥挂,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湖畔枯树苍遒,枝丫轻颤,湖波暗沉,月华如洗,流曳水面,恍如碎银般、光泽温润。

方才流澈净望我的那一眼,分明是在警告我,如再意气用事,他便……他会如何,我并不晓得,只知他不会轻易放手。

我的猖狂,我的僭越,是故意为之,给予他一个拔除眼中钉的绝佳时机——三大老臣自恃德高望重,对新朝国政多有阻扰,前朝官员亦多数附和,流澈净推行新令阻碍甚大。我如此一个胆大包天的僭越,反倒柳暗花明,他借机行事,给予前朝官员一个当头棒喝,往后朝堂形势必定风向大转。

只是,我的清誉便毁了!妖后乱国!呵,有何畏惧?只要流澈净的帝位愈加牢固,无论是何千古罪名,我都可以一力背负。

还有一丝隐秘的希望,希望他就此放手!不知何时,传言纷扰,势不可挡,他措手不及,我亦是深深无奈。虽是猜测过,但已是于事无补。因此,他一如猛虎假寐,我淡淡如菊,毫不理会。

宫宴上我冒然僭越礼制,流澈净有所袒护,便坐实了传言。此时,我亦不知他为何袒护于我,或许,他可以更合理的化解那场惊动。扣上“妖后乱国”的帽子,留我下来,更是绝无可能。

我长长叹气,步出亭子往披香殿走去。阿绸欲言又止,终于道:“夫人,奴婢不解,陛下待夫人……夫人为何这么做?”

我转眸看着她,微微一笑:“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陛下有所牵绊。”

阿绸恍然大悟,轻咬着唇,寻思道:“如此一来,陛下与夫人更加艰难了。”

我徐徐一笑,往前走去,却听到前方隐隐有声:“别喝了,西宁将军,你醉了……”

西宁将军?我一怔,举步往前,凝眸望去,却见石径上一男一女状似亲密的拉扯着,深蓝官袍东倒西歪的踉跄着,粉橙裙装低低的回旋。

阿绸惊道:“是西宁将军和秦姑娘,西宁将军好像醉了。”

西宁怀宇拿着酒壶,一把推开秦轻,拖长了腔调:“走,我没醉……不要理我……走……”话落,他步履轻浮的往前跌去,幸而秦轻及时上前拉住他,她劝道:“不要喝了,我先送你回府吧!”

西宁怀宇倏然静静的站着,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你是谁?你为何关心我?哦,你是秦将军的妹妹秦轻姑娘……我告诉你,我没醉,没醉……”

秦轻架住他一臂:“好好,你没醉,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谁要你陪我回去?你为何这么关心我?你是我何人 ?'…99down'”西宁怀宇甩开她,仰头倒酒,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渗进他的衣襟,“我不需要人关心……不需要……你做什么?走……”

秦轻抢过他手中的酒壶,嗓音硬朗:“你要喝,我陪你喝!”一仰脖子,呼呼的灌下酒壶中剩下的酒水,自有一股令人眩目的豪爽之气。

西宁怀宇呆呆的看着她,一时无法回神。

秦轻将酒壶塞给他,皎洁月华下,裙装落落疏朗,体态英气:“这种酒喝不醉,你要大醉一场,我陪你一醉方休!”

西宁怀宇呵呵一笑,脸上浮现出凄怆的冷笑:“你陪我?我喝不过你……是啊,我是一个废人,连喝酒也喝不过一个女子……我没用,我是废物……”

“不,不是的……你不是……”秦轻着急道,扯住他的胳膊。

“放开我!”西宁怀宇不耐地喊道,抽出手臂,“别理我,别再跟着我……”他摇晃着身子迈步,微抬脸孔,一瞬间,骤然呆住,半阖半张的俊眸迷离的看着我……

秦轻一见是我,连忙敛襟行礼,脸容上闪现出慌张之色:“参见夫人,西宁将军喝醉了……秦轻……”

我举步向前,西宁怀宇一瞬不瞬的望着我,脸上平静无波,双眸冷凝,毫无醉酒之态,只是和煦的望着我,温润如初,一如三年前梨花树下澹澹白衫、眉目如玉的青年才俊。

心下恍然明白,我上前扶起秦轻,笑靥纯和:“秦姑娘无需多礼。夜深了,要不秦姑娘歇在宫中吧,阿绸,带秦姑娘到殿中歇息。”

秦轻担忧的看他一眼,微红的脸颊笑容朗朗:“秦轻谢过夫人,还是劳烦阿绸姑娘带秦轻出宫吧。”

我颔首微笑,目送秦轻转身离去,她粉橙的背影渐趋没入乳白月华,花木暗影中,身姿轻盈而英朗,一如秋菊傲视寒霜。

西宁怀宇轻巧的抛出酒壶,咚的一声,沉闷的落入草丛间;他转身离开,腔调散漫:“微臣告退……”

“站住!”我重重喝道,他生硬的顿住身子,背对着我打着酒嗝,轻浮一笑:“夫人有何指教?”

心口抽疼,我站定于他跟前,抬眸直视他:“我知道你恨我,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不能恨陆姐姐,她没有背叛你。”

西宁怀宇不看我,酒意微醺的英眸越过我的肩膀,凝视着某一处。

“你为何不相信陆姐姐呢?她那么好……一直包容你,可是你却疑她,你让她情何以堪?”或许我没有资格训斥他,可是我不得不如此。

“情何以堪?”西宁怀宇冷嗤一声,锐利的盯着我,“你跟我说情何以堪?是,该是我情何以堪……起初,我负了你……你们都那么好,我三心两意,舒意从未责怪过我,我竟然疑她……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他双掌捂住脸庞,语声悲切,我于心不忍:“你是该死,可是陆姐姐并不想你如此颓丧……”

“舒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西宁怀宇悲怆道,嗓音嘶哑如苍苍老者,指缝间流溢出泪水,落入地面。

我心痛难忍,眉心一热,双眸含泪:“会回来的,陆姐姐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了,你要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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