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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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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男爵。如果你把每年应得的份额都比上一年定得高些,事情便会很快达到高潮,生产会下降,你就可以借此除掉拉宾,自己取而代之……来纠正混乱局面。”
  “正合我意,”男爵说,“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我准备让另外一个人为我接管阿拉吉斯。”
  哈瓦特从对面打量着他那肥胖的圆脸,这个老兵加间谍开始慢慢地点着头。“菲得·罗斯,”他说,“原来那就是现在实行高压政策的原因。你自己也是误入歧途的人,男爵。也许我们能够实行这两个计划。是的,你的菲得·罗斯可以到阿拉吉斯去当他们的救星,他可以赢得民心。”
  男爵笑了。在笑的后面,他问自己:我这个计划怎么和哈瓦特个人的想法完全一致呢?
  知道了让他走,哈瓦特站了起来,走出了红色墙壁的房间。他一边走,一边压制着内心的不安,感到自己对突然出现的有关阿拉吉斯的计划一点也不知晓。这个新的宗教领导人,隐藏在走私者中的哥尼·哈莱克所暗示过的人,摩亚迪。
  也许我不该告诉男爵,而让这个宗教在它将存在的地方,在洼地和沟地间的民族中繁荣昌盛起来,他对自己说。众所周知,残酷的镇压会使宗教繁荣起来。
  他想到哈莱克有关弗雷曼人战斗策略的报告,这种策略有点像哈莱克本人……伊达荷……甚至哈瓦特自己的策略。
  伊达荷还活着?他问自己。
  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然而他没有问自己,保罗是否还活着。他知道,男爵相信所有的阿特雷兹人都死了。男爵还承认那个比·吉斯特女巫成了他的武器,那只能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包括那个女巫和她的儿子。
  第三章
  所有的事物中,都有一种倾向成为宇宙某部分的模式。这种模式具有调和、精美和优雅的性质——这些性质只有在真正的艺术家所捕捉到的模式中才可以找到。在季节的交替中,在沙沿着沙脊的流动中。在含有杂酚油的灌木丛树枝的年轮中,以及在树叶的花纹中,才可以找到这种模式。在社会生活中,我们尽力模仿这种模式,追求节奏、舞蹈和安抚的形式。然而,在寻找最终完美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危险。很明显,最终完美包含着其本身的固定。在这样的完美中,一切事物都走向死亡。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真言录》
  保罗·摩亚迪记得衰微香料发出的浓郁的香气,他保持着这个记忆、因为那是一个停泊地,而且他也能把自己和这有利的地位分别开来。因此他那时的经历一定是一场梦。
  我是各种活动的舞台,他对自己说,我是不完美的梦的猎物,也是种族意识和它的目的的猎物。
  可是,他在某种程度上却逃脱不了自己已经战胜了的恐惧,在时间中失去了他的位置。因此,过去、未来和现在模模糊糊地混在一起,这是一种视觉上的疲劳。他知道,它来自不断需要保存的预知的未来,一件本身就是过去的真实事件。
  契尼为我准备的早餐,他告诉自己。
  可是契尼在遥远的南方——那地方寒冷,然而太阳却很热——躲藏在一个秘密的新营地的堡垒中,很安全。与他们的儿子,雷多二世,在一起。
  或者,那是一件也许要发生的事。
  不,他迫使自己相信。因为阿丽娅,他的妹妹——一个怪人,已经与他母亲和契尼一起到那里去了——乘坐安放在一条疯狂的制造者背上的圣母轿,经过长途跋涉到了遥远的南方。
  他努力驱走头脑中骑上一条巨蜥的想法,自己问自己:阿丽娅该出世了吧!
  我在进行远征,保罗想,我们发起攻击,把我们在阿拉凯恩的死者的水收回来。我在火葬我父亲的地方找到了他的遗骸。并把它重新葬在一个俯瞰哈格山口的弗雷曼岩石包里。
  那也是一件真实的事?
  我的伤是真的,保罗告诉自己,我的伤疤是真的,安葬我父亲的灵地也是真的。
  他仍然处于梦幻状态。保罗记得有一次,哈拉——詹米斯的妻子把他叫醒,对他说,营地过道里发生了战斗。在妇女和孩子们被送往南方之前,那里一直是临时营地。哈拉站在内室入口处,她那一缕缕黑发用链子串成的水色圈子拴在脑后,把卧室门上的帘子举在一边,告诉他契尼刚刚把某某杀了。
  事情发生了,保罗告诉自己,这是真的。不是时间所证明的,而是受到变化支配的。
  保罗记得,他急忙跑了出去,看见契尼站在过道黄色的灯光下面,身上穿着颜色鲜艳的蓝色罩袍,头罩抛在脑后。她那娃娃式的脸因用力拼斗而发红。她正把啸刃刀插入刀鞘,一群人抬着沉重的包裹沿着过道匆匆跑去。
  保罗记得对自己说:你总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抬走一具尸体。
  契尼在营地时戴在脖子上的用绳子拴在一起的水色金属圈,在她转身面向他时,晃动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契尼,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
  “我把一个来向你挑战的家伙打发了,友索。”
  “你把他杀了?”
  “是的。也许我该把他留给哈拉。”
  保罗回想起,周围人的脸上,露出对这些话语的赞扬,哈拉也大笑起来。
  “可是,他是来向我挑战的!”
  “你亲自用神奇的法子训练了我,友索。”
  “当然!但是,你不该……”
  “我生在沙漠,友索。我知道如何使用啸刃刀。”
  他控制住愤怒,尽力用平和的语气说:“这也许是事实,契尼。
  但……“
  “我不再是一个在营地手提灯笼捕捉蝎子的孩子,友索。我不是在做游戏。”
  保罗瞪着她,注意到她随随便便的态度中带有一种奇特的凶残。
  “他不值得与你斗,友索,”契尼说,“我不会让他这一类人来打搅你的沉思。”
  她走到他身旁,用眼角看着他,把声音降低到只有他才能听到,说:“亲爱的,当了解到挑战者必须面对我,并在摩亚迪的女人手下可耻地死去,想来挑战的人就会更少。”
  是的,保罗对自己说,那件事肯定发生过,那是真实的过去。自那以后,想要试一试摩亚迪新刀的挑战者骤减。
  某个地方,在不属于梦的世界上,存在着暗示的运动,一只夜鸟的鸣叫声。
  我做梦了,保罗再次让自己定下心来。那是衰微香料食物。
  他仍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他想知道,他的弗雷曼信仰,在某种程度上,是否有可能已悄悄进入弗雷曼人相信他存在的那个世界——阿拉姆。拉-米萨:一个类似的世界,一个一切体力限制消失的超自然的世界。一想到这一点,他就知道什么是恐惧。因为一切限制的消失,就意味着所有可供参考的目标的消失。在神话般的梦境中,他把握不住自己的方向,就说:“我是我,因为我在这里。”
  他母亲曾经讲过:“一些人,按照他们对你的看法,可以分成若干类型。”
  我必须从梦中醒来,保罗对自己说。因为事情已经发生——这是他母亲说的。杰西卡夫人现在是弗雷曼的圣母,她的话已经经过真理的检验。
  保罗知道,杰西卡害怕她自己与弗雷曼人之间的那种宗教关系。她并不喜欢那个事实:营地和沟地中的人把摩亚迪当成上帝。
  她到各部落中去了解,派出她自己塞亚迪娜的情报人员收集他们对此事的反应,并对它们进行思索。
  她曾经给他引用一个比·吉斯特谚语:“当宗教和政治同乘一辆马车时,坐车的人相信,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他们会急速向前奔驰,越来越快,把一切思想障碍抛到一边。忘记了在盲目的奔跑中,危险不会自动地向人们显露出来。在人们发现危险时,已为时过晚。”
  保罗回想起在他母亲的房间里,坐在上面布满弗雷曼神话图案的黑色门帘遮盖的内室里,听她讲话,注意到她总是在观察着。
  即使在她眼睛向下看时,也是如此。她椭圆形的脸上、嘴角边上都出现了皱纹,然而隐藏在衰微香料染成的蓝色阴影后面的绿眼睛仍然是大大的。
  “弗雷曼人有一种简单朴实的宗教。”他说。
  “没有什么简单的宗教。”她警告说。
  看到仍然悬在他们头上的云雾笼罩的未来,保罗发现自己因气愤而左右摇摆。他只能说:“宗教把我们队伍统一起来,这是我们的秘诀。”
  “你有意培养这种气氛,这种勇壮的气势,”她责备道,“你从来没有停止教训人。”
  “那是你自己教我的。”他说。
  那天,她完全处于争执和辩论之中,那是为小雷多举行割礼的一天。保罗理解她不安的某些原因。她从来没有接受他与契尼的私通——年轻人的婚姻。但是契尼已生下了一个阿特雷兹儿子,杰西卡发现自己不能排斥这个有母亲的孩子。
  杰西卡在他的注视下不安起来,说:“你认为我是一个不通人情的母亲。”
  “当然不。”
  “我和你妹妹在一起时,我看到你看着我的那个样子。对你妹妹,你并不了解。”
  “我知道为什么阿丽娅与众不同,”他说,“她没有出世前,是你的一部分。在你改变生命之水时,她……”
  “你一点也不了解她!”
  保罗突然觉得不能用从时间得到的知识来表达,只好说:“我并不认为你不通人情。”
  她看出他的不安,说:“有件事,儿子。”
  “什么事?”
  “我的确喜欢契尼,我愿意接受她。”
  这是真的,保罗对自己说,这并不是因时间本身产生的扭曲能改变的不完善的幻象。
  重新得到的保证使他对他的世界有了新的理解。一点一点的具体真实的事实,开始通过梦幻状态进入他的意识。他突然想起,在沙漠中弗雷曼人的临时营地里,为了使他舒服,契尼在沙面上搭起了他们的滤析篷。那说明契尼就在附近——契尼,他的灵魂;契尼,他的泉水,像沙漠泉水一样甘甜。契尼是来自南方的最优秀的姑娘。
  现在,他记起了睡觉时她给他唱的一首沙漠中的歌:
  哦,我的魂,今夜我不喜欢天堂。
  我对着夏修露德发誓,你将去那里,服从我的爱。
  她唱起了沙漠上相爱的人儿共享的行走歌,它的节奏就像沙拉扯着行人的脚一样。
  告诉我你的眼睛我将告诉你我的心。
  告诉我你的脚我将告诉你我的手。
  告诉我你的梦我将告诉你我的行。
  告诉我你的愿望我将告诉你我的需要。
  他听见了另一个帐篷内有人弹奏九弦琴,使他想到了哥尼。
  哈莱克。那熟悉的琴声使他想起,在一群走私者的队伍中,他看到哥尼那张熟悉的脸。但是,哥尼没有看见他。也许哥尼没有看见他,也许看见了他,但为了避免引起哈可宁人对他们死去公爵的儿子的注意,哥尼没有看他。
  夜色中弹奏者的演奏风格,手指弹在九弦琴上发出的清晰的弦音,使那位真正的音乐家回到了保罗的记忆中。那是卡特。李亚普。弗雷曼敢死队队长和摩亚迪的护卫队长。
  保罗记起来了,我们现在在沙漠里,处在哈可宁巡逻队巡逻范围之外的沙海中心地带。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在沙里行走,引诱制造者,用我自己的计谋骑到它背上。那样做了,我就会成为一个完全的弗雷曼人。
  他摸了摸腰带上挂着的摩拉手枪和啸刃刀,感到四周十分安静。
  这是清晨之前最宁静的时候,这时夜鸟归巢,白天活动的生物还没有发出有敌人的信号——它们的敌人就是太阳。
  “你必须在白天破沙前进,夏修露德会看见你,并知道你勇敢,”斯第尔格说过,“因此我们把时间倒过来,今天我们晚上休息。”
  保罗悄悄坐起来,感到穿在身上的滤析服松松的,对面的滤析帐篷黑蒙蒙的一片。他轻轻地移动着,可是契尼听见了他移动的声音。
  她在幽暗的帐篷那一边说:“天还没有亮,亲爱的。”
  “塞哈亚。”他说,声音带有半嘲讽的语气。
  “你叫我沙漠的泉水,”她说,“但是,今天我是你的刺棒,是监督规则是否被遵守的塞亚迪娜。”
  他开始系紧他的滤析服。“你曾给我讲过凯塔布。阿-伊芭的话,”他说,“你对我讲:”女人是你的田野,到你的田野里去,辛勤耕耘吧。‘“
  “我是你第一个孩子的母亲。”她赞同他的话。
  朦胧的灰色中,他看见她配合着他的行动,也穿好了滤析服,做好准备,走出帐篷到露天沙漠中去。“你应该得到你能得到的其他的孩子。”她说。
  他感到了她所表达的爱,斥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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