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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小嫡妻-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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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悔还来得及。”七爷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唇角的笑意透露一丝邪肆狂狷,谁知他越是激她,她越是将手边的酒,一杯杯灌下。

火辣的烈酒,火焰般停留在她的喉口,她不知为何许多人都沉迷美酒,在她看来酒的味道并不好,只是——那种渗入血液的火热,仿佛是她奢求了好多年的,多喝一杯,她冰冷的手脚,荒芜的心,就更是温暖。

她定会一辈子酗酒。

他见她放下酒杯,下颚一点,仿佛玩了好几把还不厌,轻描淡写地说:“趁胜追击。”

韶灵狠狠咬牙,凛然开口。“穷寇莫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连这点志气都没有?”七爷一笑置之,他那等故作平静实则轻视的眼神,无疑是在炸开的铁锅里泼了一盆水,溅出一把炽热火星。

此话一出,又连输了三把,她不禁怀疑头一回七爷故意让着她,诱她入局。绷着脸连喝三杯,酒壶都快空了!

“迄今为止,你欠了爷九个故事。”他恶意调侃,看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却毫不收敛,活脱脱一个讨债主。

她眉头一蹙,抓住裙裾,她不愿自己总是沉迷过去,更不愿跟任何人讲起自己的过去。大话说在前头,只因韶灵没想过会输得一败涂地。

男人突地想起了什么,浅浅地笑,百媚横生。“啊,对了,不能讲后山的鬼故事。”

韶灵低声嘟囔,满心不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对于韶灵的抱怨,坐在对面的男人置若罔闻,他悠然起身,扶着凉亭四周的玉栏,凝神望向湖心的月色。

她讪讪而笑,低声道。“主上,你别敷衍我了,这是我三五岁时玩的游戏,真的这么有趣吗?”

“爷从未玩过。”他神色不变,泰然处之,夜色在他面前钩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黑幕。

短暂的沉默,夹杂在两人中间,一切仿佛回到九岁那年,他站在那片冰冷的雪地上,遥不可及宛若天际的星辰。

“又诓我!”她眉头一皱。

他哼了一声,面露不快。

韶灵跟在他身旁,一脸歉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的有心无力。“可是我小时候把脑子烧糊涂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

“烧糊涂了?最好是。”他侧过身子看她的苦恼模样,弯唇轻笑,月华照亮他的眼,落入无数星光。

韶灵眼底晦暗转瞬即逝,没脾气地冲着他笑。他却毫不领情,一股子颐指气使的气势,从他背后汹涌而来。“不讲故事也可以,不如跳支舞给爷看看。”

“认赌服输。”七爷双臂环胸,居高自傲地瞅着她,那眼底最深的一点黑,几乎是湖心的漩涡,要将整个世间全部卷入。

她微微咬牙,不曾低头,相反,眼眸流转,一派风生水起。

他要看得下去,她就没什么跳不下去的!

只是……七爷微微蹙眉,这是女人跳的舞吗?!她踮着脚尖,时而双手交叠在头顶,时而轻舞宛若拍打水面,时而周身柔和旋转,黑裙摇曳生风,步伐轻盈滑动,到最后,她弯下纤腰,歪着螓首,朝着目瞪口呆的男子恶意眨了眨眼。

微微怔然后,他一脸嫌弃,嗓音清冷愕然:“爷这辈子没见过有人跳这么丑的舞——”

“主上是说我自成一派,独树一帜吗?”她不怒反笑,纤纤素手朝着那对天鹅一指,一脸得意。“不说那对鹅高贵优雅吗?这支舞可是有名堂的,我观察它们的一举一动,编成这一支美鹅舞。主上要觉得我的舞姿不堪入目,便是它们形态粗鄙丑陋,那就更不值得主上千金散尽将它们买回来欣赏了,还不如——”

她这是逼得人口不应心……跳的丑就罢了,还要拉那对珍贵的天鹅下水。七爷眼底有笑,挑了挑斜长俊眉,接了她最后半句话。

“还不如明日拿它们炖汤喝。”

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

她沉下脸来,一时气结,胸口更是火辣炽然。平日里就知晓他刁钻性情,凡事几近吹毛求疵,十岁那年为了学习泡一壶他喜欢的茶,足足练了两个月!今夜一瞧,更是可恨。

……。

嫡女初养成 013 一晚酒醉

“这酒是酒窖里拿来的?”七爷稳稳当当地坐在靠栏上,并不看她,问的轻描淡写。

韶灵点了点头。

七爷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这酒叫玉龙春。”

她轻轻抹了抹额头的汗,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锁住她,朗月般的面容上,覆着浅淡的笑。“后劲很大。”

一股热浪从胸口溢出,韶灵脚步踉跄,朝前倒去,若不是双手死死抓住玉栏,她必定跌入湖心,让那对高雅天鹅看她变成一只落汤鸡。

“没有男人喜欢酗酒的女人。”他面无表情地扶了一把,将她咸鱼翻身。

背脊贴着玉栏,酒劲上了头,像是残存几分理智,却又被火烧般炽热,踩在云端般飘渺模糊。她听着身旁男人的冷漠嗓音,却只是低着头,轻轻地笑。

即便这是头一回,她偏偏爱极了美酒,喝个酩酊大醉也无可厚非,只因前两日得来的消息,实在令人沮丧失望。

她暗自攒了笔钱,在幽明城内雇人暗中去了一趟爹爹的老家韦庄打听清楚,只是……没有找到她要找的那个人。

父亲没让他去家乡?!偌大世间,她又该去哪儿找他呢?

希望的萌芽,干枯在她的心里。

螓首无力搁在右臂上,她紧紧闭上眼,一言不发,仿佛当真醉了。

七爷站在她身前看着她,半响不曾喊醒酒醉女子,她的脸上浮着醉红,桃花般妩媚。

他越过她,几步走出凉亭,独自站在曲桥中央,回头望向凉亭,薄唇抿成一线,俊脸上却再无任何神情。

七爷从湖上曲桥走入桃林,一挥黑色披风,俊脸生冷,突然止步不前。

“主上,人已经带来了。”

从庭院门口走来两个男人,各自身着藏青色劲装,身形高大魁梧,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低头说道。

“去看看。”

他淡淡说道,倾身向前,身后的黑底金纹披风被寒风卷起,空气似乎一瞬冻结成冰。

一人被石武大力拖行至七爷的面前,双腿早已被打断,地上留下两行长长的血迹。他见着眼前一双华美的黑靴,缓缓抬起头来。此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尖锐,鹰鼻高耸,长得十分阴厉,名叫邹负,本是云门中人。

七爷冷笑出声:“就是你勾结玄冰宫,将云门反咬一口?妄想从云门救走秦洛冰,当个大功臣?”

邹负双目通红肿胀,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不屑。他在云门也有五年了,武艺不差,但从未被看重,对云门满怀怨怼,才会去投靠玄冰宫。如今总算见着传闻中的主人,却没想过不过空有一张好皮囊,才二十岁,难道要他跟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求饶?!

“不自量力。”七爷的脸色更淡,低叱一声。

“少罗嗦,要杀就杀!”邹负满面扭曲狰狞,死鸭子嘴硬,却还是心存希望,等待有人搬来救兵。

七爷的唇畔,勾起一抹微弱的笑,他不疾不徐地道。“秦洛冰离开玄冰宫好几个月了,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根本不会齐心。别说区区百来个虾兵蟹将成不了气候,就算是皇宫,皇帝今个儿死了,明儿个也自会有人坐上龙椅。”

邹负脸色越来越差,眼前的年轻男人越是沉着冷静,却越是让人难以忽略俊美皮囊之下的森冷阴沉。

“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想把云门踩在脚下?”七爷眼神一暗,轻蔑至极。“就凭你?”

“你等着!”邹负怒极攻心,到了这个地步,才开始满心恐慌,恶狠狠的威胁,听上去却没底气。

他轻笑,一身孤绝冷傲。“这会儿,玄冰宫的人忙着自相残杀,你等的救兵不会来。”

一名属下将邹负双手绑缚着,继而送上一碗黑色药汁,邹负一看,面色死白,心生绝望。

缓缓压下挺拔身子,七爷气定神闲地说:“不如送你去见秦洛冰?”

碗瞬间倾斜,黑漆漆的药汁从邹负的头顶倾倒而出,糊了他的口鼻,被人压着手脚,他无力动弹,任由药汁流入他的口中。

“这天下,不是只有玄冰宫的人会用毒。既然你对他如此死忠,我便成全你。”

玄冰宫的宫主已经死了?!邹负绝望之际,瞪大了浑浊不堪的眼,全身猛烈地抽搐,剧毒渗透血液,野兽般撕咬着他的骨节。

不再看邹负的垂死挣扎,无动于衷,七爷神色冷冷,越过庭院。“邹负,背叛云门,就该想过要付出的代价。”

地上的男人,早已不再动弹,口中的鲜血汩汩而出,身子僵硬覆着,指节蜷曲,满面脏污。

趴在凉亭的玉栏旁昏睡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她面无表情地遥望着庭院,眼睛许久都不曾眨一下。

……

庭院里的桃树,开始萌发了新芽,细嫩的绿叶,装点了远离寂寥冬天的初春。

马伯端着红色漆盘,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说道。“七爷,这是您爱喝的莲子羹。”

眉头紧蹙,紫衣男子面露不快:“怎么这几日都是你端东西来?”

“昨日七爷也问了,韶灵上回在凉亭睡了一晚,受了风寒……”马伯面色难看,七爷是他看着长大,甚少请过婢女服侍,只是如今,情况似有转变。

“这风寒还不能好了?”

七爷冷哼一声,一脸倨傲神态,两人喝酒他把她丢在湖心亭也是上个月的事了,她居然借用生病的幌子,一整个月不曾踏入他的屋门!

马伯自然顺着七爷的话说,愤愤不平:“韶灵就是好吃懒做,她的身体哪有七爷的金贵?”

话音未落,已然见男子起身,阔步走出屋门,马伯跟了两步,扬声问道。“七爷,去哪儿?”

“探病。”

他的俊脸烧霁,一挥紫色袍袖,疾步走到韶灵的庭院,一看她的双门果真关的很紧。

长指轻轻一推,他望入其中,韶灵躺在床上,正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床头一只暖炉生着火,身上还盖着两层厚实棉被。

“生了风寒还看书 ?'87book'看得进去吗?”男人缓步走入屋内,他不冷不热地问了句,悠然自得地坐在她的床沿。

“主上!”床旁光影一暗,韶灵猛地抬头,看清身旁的男人是谁,紧忙丢下书本,朝着内壁缩了缩,连声咳嗽。“我这风寒反反复复,可别传到主上身上,连累您生病,您还是回去吧。”

马伯跟在七爷的身后走进来,他面色阴沉,低声叱责:“不知好歹!七爷来探你的病,你还敢下逐客令?”

被马伯数落一通,她撇了撇唇,不愿反驳,却只听得七爷冷淡说。“老马,你先退下。”

七爷从她床头拾起那本书,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嗤之以鼻。“学了几年医,自己的风寒还治不了?”

故作不知他的疑心,她寥寥一笑,指着桌上放着的一碗药:“我天天都在喝药,过两天就该好了。”

男人总算起身,本以为他要走,他却走到桌旁,端起那一碗温热的汤药,一步步朝韶灵走去。

如此温和平静的眼神,仿佛他端着的并非淬毒的药汁,他甚至淡淡笑着,令人如沐春风……韶灵盯着他,心被大力掏空。

那一夜,他也是居高临下地端着一碗药汤,朝着那人从头倒下,冷眼看着一个人死在他的脚边。

她要是醉得彻底就好了!

……。

嫡女初养成 014 七爷关怀

他看她裹紧棉被,双唇发白,眼神摇曳如风中烛火,扬声笑道:“怎么还在发抖?冷成这样?”

“风寒都这样。”韶灵垂下眉眼,低声回应,看来的确有几分无精打采,唯独收在棉被下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

这些日子避而不见,只因她心中清明,把这几年所有想不通透的,都想通透了。

她把云门这个地方,想得太过简单了。

身旁的嗓音隐约有些不快,正是来自这位难得屈尊降贵的七爷。“爷头一回给人端药,这么大架子?”

韶灵微微仰头,他手里端着的汤药,她迟迟不曾接过去,他当然没了好脸色。

“怕爷给你下毒?”他睇着她,言语之内尽是毫无温度的调侃。

她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缓缓接过这一碗药,在他淡漠的目光中,一口口喝下苦涩的药汁。

她的确是借故不去七爷身旁,并非只是惧怕,而是……当怀疑变成铜墙铁壁般的事实,当她亲眼看到七爷残忍地取人性命,她更觉得七爷这个男人……本性冷酷,阴狠毒辣,她一厢情愿的避风港,无时不刻都在卷起她看不到的血雨腥风,到最后,她当真能够幸免于难?!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她可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你到底是哪儿病了?看着不像是风寒。”他环顾四周,高傲地端详她简陋屋内的每一件物什,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她的心湖投下巨石。

韶灵凝视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轻声说。“主上,这些天我都在想,这世上还有几个亲眷,我想去投靠他们,毕竟有血缘之亲……”

七爷转过脸来看她,刹那间,他的眼神淡漠,犀利冷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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